色彩顯現的自然

摘? 要：繪畫藝術作為一種以視覺感受傳達審美體驗的藝術形式語言。繪畫用色彩表達情感，畫家用色彩表現自然，同時，也是自身情感的表現。英國風景畫家透納與康斯太勃爾用自己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以及絢麗的色彩，描繪出英國的自然風景。透納善于捕捉瞬息變化的光與色，在繪畫實踐中用感性的手法表現理性的自然。康斯太勃爾對自然中物體的表面觀察細微，能夠領悟其豐富的細節紋理與色彩變化，通過繪畫作品表現詩意般的自然。兩位風景畫家用色彩顯現出自然的魅力，讓觀者嘆為觀止。

關鍵詞：風景畫;透納;康斯太勃爾;色彩顯現;自然

風景畫是西方藝術發展過程中出現比較晚的畫種，之前大多是以人物畫為主。在西方風景畫的歷史長卷中，英國的風景畫在其中占據著重要的篇幅。英國工業革命時期的風景畫仍然秉承著意大利古典時期的繪畫風格，弗蘭德斯風景畫也對當時的英國風景畫產生了重要影響，莊嚴肅穆的風景畫，色調渾厚統一，用素描的嚴謹性去表現畫面，此時的光照依舊是色彩的明暗營造出來的。但是，隨著政治、經濟等各方面因素的影響，英國的風景畫也開始發生重要的變化。英國的風景畫在19世紀比較盛行，成為當時眾多藝術家鐘愛的表現形式，并產生出一批優秀的風景畫家，其中最為著名的是約斯夫·馬洛德·威廉·透納和約翰·康斯太勃爾。色彩在他們的畫面里有著非同尋常的表現，所以一提到色彩和英國風景畫，就不能不提到這兩個人，雖然這兩位都是同一時期的英國風景畫家，但是他們的作品帶給觀者的卻是不同的視覺體驗。

一、透納的作品風格分析

約斯夫·馬洛德·威廉·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1775-1851）家里條件比較艱苦，生活上也比較拮據。他從小就非常喜歡畫畫，濃厚的興趣愛好促使他十歲左右就開始學習繪畫，并接受了傳統素描的嚴格訓練和理論學習，當時他的作品構圖、筆觸、用色等都是比較呆板、生硬、教條，不夠生動靈活。1794年，透納受到了具有浪漫主義思想的風景畫家科普斯的影響，從此走上了屬于自己獨特風格的藝術發展道路。透納早期的作品遵循著自然風景寫實的傳統，他的藝術天賦極高，20歲被皇家美術學院接納為院士，之后創作了大量優秀的作品，如《海中漁夫》《奴隸船》《暴風雪——汽船離開港口》《雨，蒸汽和速度》等。

對于光色的研究，漸漸地將透納引入到將形體分解消融在自然界的云霧和飛沫的意境中，他用獨特的色彩表現自然，使其筆下的光線具有主觀情感色彩。他常常躺在小船上去觀察云霧的變化，數小時甚至數日去仰望天穹、凝望星空，直到把握了光的變化效果，進而激發出對于光色的想象力。透納不喜歡用形式感很強的效果去表現畫面，而是用色彩來表現宏大廣闊和悲壯的場景。他精心描繪了種種精彩的畫面，大多數是表達畫家對現實整體色彩的印象，通過和諧朦朧的整體色調來營造一種氣氛。透納比較喜歡旅行，畫作都是在旅行中進行創作而來。大火、海面、蒸汽、火車、帆船、雪山等都是透納作品中重要的表現對象。

人與自然的相互聯系，感受到自然與人的情感交織，這是藝術家探索的主題。透納的作品不同于古典繪畫表現自然的方式，透納能夠準確地記錄下大自然，用色彩表現雄偉壯觀、悲慘的景象。在透納的早期作品中就可以看出他對自然有獨特的感受，尤其是對光的熱烈感受。《海中漁夫》畫面中表現出明亮的月光穿過昏暗的天空中的薄霧，反射在不太平靜的水面上，顯得比較神秘和壓抑，這也是透納作品轉為浪漫主義的開始。《尤利西斯嘲笑獨眼巨人》呈現出透納對光、色和想象力奇特的表現，這幅繪畫有著驚人的藝術視覺表達效果和奇幻的色彩，標志著透納的繪畫藝術進入了一個成熟的時期。作品《奴隸船》中強烈地表現了色彩，是極具想象力的杰作，這幅巨作可以感受到透納的悲觀思想，這個不同尋常的主題是來自于透納的詩作《倒塌的希望》。畫面整體旋轉的筆觸，不拘泥于局部的刻畫場面，奔放不羈地去描繪一幅船上的奴隸被扔進洶涌澎湃的大海中，兇狠的食人魚正在啃食丟進大海的奴隸。他以戲劇性的手法表現震撼人心的場面，黃昏的余陽夾在充滿血腥的云層中，天空和海面渾然一體，讓人感受到畫面所蘊藏的深深的悲壯感。這幅殘酷的景象表現了暴風雨來之前的不安，海浪越來越激蕩，無情地撞擊在船上，場面的緊張感越來越強烈。透納更加重視一種氣氛渲染，一種印象感覺，感染觀者的主觀感受，撞擊著觀者的心靈。

透納的繪畫作品中有一種象征意味，通過把場景置于深紅色的日暮天空，烘托出死亡的氣氛，畫面有動蕩的悲劇感。透納曾經為了真實感受自然的變化，去觀察自然現象，曾經在桅桿上待幾個小時，盡情地讓暴風雨沖洗和撞擊，親身感受以后如實準確地記錄自然。在透納的作品《雨，蒸汽和速度，大西部鐵路》（如圖1）中，畫面中明亮的部分集中在畫面的中心，忽視了線條的筆觸和技法，早就把之前細節的刻畫拋在一邊，所有的細節描繪都給了機車的形影和拱形的通道，蒸汽驅動的車頭沿著一條壓縮了的斜線沖進了觀者的視野，給觀者震撼人心的速度感受和極大的視覺沖擊力。透納在這里夸張地去表現鐵路的造型，把平靜的大自然和急速飛馳的火車作了對比，他通過現實觀察使畫面鮮明地傳達出強烈的時間感和空間感，包含了作者大膽的想象。

透納繪畫作品場面宏大，空間感很強，善于運用光和色來營造浪漫朦朧之美，運用色彩和光影來渲染大氣的氛圍。透納注重情感的表達，而不再局限于如實地再現自然，其筆觸給人一種靈動，表現出一種韻律感，常以夸張、大膽的想象充斥著畫面，這些都表現出他對自然的熱誠探索。他的繪畫注重表現自身對光和色的特別感觸，并用色彩來重現這種感受。

二、康斯太勃爾的作品風格分析

另一位著名的藝術家約翰·康斯太勃爾（Joho Constable，1776-1837）出生在一個磨坊主家，鄉村生活給他的藝術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題材，他在日常鄉村生活中感受到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在繪畫中表現童年時代的景色。據了解，他有一個作畫習慣，就是在畫完一張完整的作品前，都要畫一張同樣大的草圖。他的繪畫表現手法完全是對大自然瞬間氣氛的定格。其作品大多比較平靜、祥和，雖然沒有氣場磅礴、場面宏大的構圖，卻留下了大量優秀的作品，如《干草車》《白馬》《斯特拉福特磨坊》等。康斯太勃爾不同于年少就富有成就的透納，他的藝術成就直到晚年才得到皇家藝術學院成員的認可，他對于風景畫的執著不亞于透納，他通過不斷地學習繪畫理論、繪畫技巧，并且從大自然中汲取靈感，忠實地記錄下一花一草、一樹一木。云層是康斯太勃爾經常觀察的對象，這一點和透納很像。他認為從天空中可以發現光線的來源，可以通過畫面更好地表現出來。由此可見，天空的描繪對于康斯太勃爾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康斯太勃爾崇尚自然，簡樸真誠，反對矯飾，不喜歡獵奇，他的作品比較偏愛對春天的描繪，不喜歡表現秋天，因為春天整個大自然生機盎然，色彩鮮艷明快，生動活潑，充滿了生命力，然而秋天的景色比較蕭瑟，色彩沒有春天那般優美動人。他認為，畫家應該在繪畫中通過大自然美麗的景色去提取美與和諧關系，去探索人類心靈深處最渴望的那種美。《干草車》（如圖2）這幅作品在1834年法國巴黎沙龍上作為展覽作品展出，受到一陣好評，畫中出現了干草、馬車、河流、房屋等元素，整個畫面輕快、明朗，富有獨特的魅力，給觀者帶來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在這里，康斯太勃爾描繪了一個干凈、寧靜的農村生活場景，車夫駕駛著馬車，安全平穩渡過去，木頭制作的馬車傷痕累累，干裂的紋路清晰可見，輪子上磨損的痕跡穿過河水，經過水洗顯得格外清晰，溪水漫過車輪的很小一部分，發出吱嘎的響聲，干草車緩慢前行，濺起了點點水花。從畫面中可以看見溪流下方的小屋，樸實簡潔，畫中把小屋放在了左側位置，右邊則是廣闊的天空和寬廣的大地，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河邊開滿了野花，朵朵帶著濕潤的質感，整個畫面有一種濕潤清新的感覺。畫面中康斯太勃爾把河面故意夸大，造成一個較大的反光面，水面反射著天空，整個色彩通透而豐富，同時也給畫面中下半部分的干草車留下了較大的背景空間。整個畫面用細小的筆觸，加上未經過調和的顏料擺在一起，表現出種種變幻的色彩，這幅動人的作品來自內心深處情感的表達和高超的表現技法，傳達出靜謐的田園氛圍。

康斯太勃爾對自然中的物體觀察非常仔細，從中可以感受到豐富細膩的紋理和寬廣多變的色域，他的風景畫用線條和色彩如實描繪了特定天氣、時間、地區、光線下的特定環境，用藝術傳達著深層次的內涵。我們日常面對的光、天空、云、微風、河流等，無論是表現哪個主題，他都把自己的作品作為實驗對象，認真仔細地研究，他所描繪的自然在真實的基礎上，不斷地呈現出濕潤優美的景色，作品如詩如畫，畫面中沒有宏大的場景、夸大的構圖、抽象的表現形式，都是大自然原本的呈現。康斯太勃爾的作品《白馬》，畫作近景是小河，十分平靜，前面是一匹白馬拴在船上，而后面是一輛牛車正在涉水。不遠處有錯落的農舍、參差的樹木以及或平坦或起伏的草場，傾斜的樹叢，天空中飄浮著濕潤的白云，河水輕輕地流淌著，河面反射出天空的場景，波光粼粼。康斯太勃爾在這幅畫中極其善于使用白色顏料，把白色用到了極致，加上他輕巧的筆觸，準確地捕捉到天空中變化的云朵，整個畫面充滿田園牧歌似的詩意，在清新的氛圍以及靚麗的色彩籠罩下，有種神秘感和濃濃的詩情畫意。《斯陶爾河旁的費來福磨坊》是康斯太勃爾的抒情田園風景畫中最富有詩意的一幅作品，在該作品中可以看出來大自然就是康斯太勃爾最好的老師，在這幅對景寫生的畫中，水面的波紋和天空相交呼應，河岸邊上的樹木叢林，天真可愛的村童等各種形象全都沐浴在閃爍的光影氛圍之中，他把眼前平凡普通的景色，用充滿激情的筆觸表現為誘人的風景，喚起了人們對于生活的熱愛，用絢麗的色彩來再現安靜恬適的鄉村美景，讓人流連忘返、回味無窮。

三、康斯太勃爾和透納作品風格的差異分析

康斯太勃爾和透納雖然是同一時期的英國風景畫家，但他們的作品風格有著明顯差異，給觀者帶來的感受也是不一樣的。光對于繪畫者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每個人對于光的運用以及表現方式也是各有不同，透納之光使得所有的形體變化和人物造型以及細節刻畫都融入在光與色的變化之中，畫面整體充滿了浪漫主義的色彩。光對于透納的重要性就猶如大自然萬物對光的需求。透納對于光的表現不僅僅只是表象，還有不同的意義，在每幅畫中都有不同的作用。而康斯太勃爾雖然也會描繪光線變化和光感體驗，但是沒有透納那樣更有激情，康斯太勃爾的畫面給人平靜、樸實、清雅的感受，沒有那種激動澎湃、波濤洶涌之感，但是他獨具創新精神的繪畫語言表達，也讓觀者為之傾倒。透納的作品富有超高的想象力，能帶給觀者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會把對自然景物中的印象進行夸張，強調讓人心動的畫面，畫作中常常沒有實體的表現，只留下壯觀絢麗的幻影，讓人充滿遐想。康斯太勃爾并不是一位純粹的自然主義者，不是對于自然現象的照搬，而是像一位詩人一樣非常用心地去詮釋詩意般美的存在，他的作品像一句句優美的詩句緩緩地流入人的心底，透納和康斯太勃爾都對后面的風景畫家有著重要的影響，為巴比松畫派的現場寫生提供了借鑒意義，以及對于后期的印象派在光與色的變化上也提供了借鑒。

藝術的價值在于對于人的影響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偉大的藝術家們都在不斷地嘗試創新，主動去向傳統的陳規戒律進行不斷的挑戰和突破。透納和康斯太勃爾都是在創新的道路上不斷地前行，用自己獨特的思想去理解和表現自然，用色彩去顯現自然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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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代銳，中國礦業大學建筑與設計學院美術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當代油畫藝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