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塘鎮紙文化研究

鮑明勇　吳妍鵬

摘 要：江西省上饒市鉛山縣石塘鎮是我國明清時期重要的手工業生產基地，以手工造紙聞名天下。文章從石塘鎮所產的主要紙品奏本紙與毛邊紙入手進行當地紙文化的研究，重點從奏本紙、毛邊紙的歷史文化意義上去剖析其文化價值，從而論述石塘古鎮紙文化在我國歷史文化上意義。

關鍵詞：石塘鎮;奏本紙;毛邊紙

注：本文系2018年度江西省文化藝術科學規劃一般項目“江西鉛山縣石塘鎮紙文化研究”（YG2018253）階段性研究成果。

劉仁慶在《論古紙與紙文化》一文中說到，紙文化與人們的生活、思想、風俗、習慣等密切相關，手工紙文化內涵豐富，是日常學習生活用品，更是書畫藝術品、文物古籍出版、修復等主要材質載體，手工紙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無論是宮廷文化、士大夫文化還是民間文化都與紙文化密切相關。手工紙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研究傳統手工紙，研究紙文化具有現實和長遠的意義。

鉛山縣石塘古鎮是古代江南五大手工業基地之一，素有“武夷山下小蘇州”之稱，是一座千年古鎮。石塘鎮的紙據歷史記載共有十四種之多，笡繼良《鉛書·食貨》（1618年版）記載：“石塘出毛邊紙、奏本紙為上……紙凡十有四種：毛邊、京文、堂本、陳坊竹帛、西港火紙、草紙、大小夾板光、古婁古塊紙、書策紙、連四紙、古本毛梳，而太史連、荊川連、白綿紙，則皆近年所造也……鉛山惟紙利天下之所取足，故四山皆以煮竹為生。”石塘鎮在明清時期有著輝煌的手工紙文化，研究石塘鎮紙文化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意義。

明嘉靖三十六年，即公元1557年，貴溪吳舂先生在為石塘堤壩水利竣工時所寫的《石塘陳公堤記》中這樣寫到：“信之鉛山縣，縣東南四十里，其地曰‘石塘邑，巨鎮也。石塘四面皆山，富山在其東，嵩山峙其西，南有云頂，北有鵝湖，層巖絕壁，宿霧連云，地稱沃野，擅一方之勝……其去溫嶺關百里，達閩之崇安，兩省懋遷，故無虛日。又山多竹之利，尤宜于紙箋，每歲造辦，不知幾萬億。上自進御表啟，下至王公貴人百司庶府及庶人，凡文牘簡書之費，日益浩繁，類多取給，于是廣方體潔潔美可珍其為物甲于天下，故四方商旅畢集，日夜接踵而至……”這說明早在明代嘉靖中期，石塘鎮已經是一個商業重鎮，其紙張行銷天下，四方商賈云集。“進御”的紙張奏本紙是石塘地方生產的主要紙品，而“文牘簡書之費”之語，指的是關山紙和毛邊紙等石塘所產的其他紙品。

一、奏本紙

據明代《鉛書·食貨》記載鉛山石塘每年生產各類紙約4500石，其中有200多石被明政府收購用作奏本紙。奏本紙是古代朝廷大臣和各級官員向朝廷奏請、下級向上級反映事情專用的文書紙張，類似于今天的報告用紙。又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匯編·紙部》記載：“元有黃麻紙、鉛山紙……”明萬歷年間（1573-1620年），鉛山手工造紙業已相當發達，工藝精湛，品種繁多。1618年刊《鉛書·食貨》記載：“石塘出毛邊紙、奏本紙為上，車盤出次之，他都所產下之……”

奏本紙因為是給朝廷官員書寫奏章的用紙，所以其制作精良，工藝精湛，質量較高，屬于手工紙的上品。據鉛山歷史研究學者陳連生考證，石塘造紙工人能造出諸如奏本紙這樣要求極高的宮廷用紙，當時石塘也能手工生產其他諸多紙張，石塘鎮的造紙業促進了當時鉛山縣手工造紙業的鼎盛與輝煌。

王宗沐在其著作《江西大志》中寫到明時江西省為司禮監專造公文紙有28種之多，如榜紙、中夾紙、結連三紙、鉛山奏本紙、竹連七紙等。又有屠隆在《紙墨筆硯箋》一書中說：“國朝紙……最厚大而好者：曰連七，曰觀音紙。有奏本紙出江西鉛山，有榜紙出浙江常山，直隸廬州英山。有小筆紙，出江西臨川。有大筆紙，出浙江上虞……”由此我們可以知道，江西、浙江、江蘇、安徽等省在明代均能生產高質量的本色紙和供官府辦公使用的專用紙。其中石塘手工生產的奏本紙是當時官府所用紙張中的優秀品種。

石塘生產的奏本紙質量雖然好，然而其成本高，工藝程序復雜。生產奏本紙的主要原料是楮樹皮，輔助原料為棉花和絲棉。明末的《天工開物》一書對此有所記載。生產奏本紙是一件十分艱辛的手工勞作，清同治年間的《鉛山縣志》有“信民謠六之二”中說：“鉛山紙堪東冊，厚如錢，白如雪。尤物勞民民力竭，幾工能得一番成，官府一聲千萬幀，但愿交官官不怒，價值有無誰敢訴。”因為鉛山奏本紙在明朝官府文書的特殊地位，據明《太平環宇記》之一百五十卷載：“鉛山直屬朝廷。”由此可知道奏本紙對鉛山、對石塘的影響巨大。到了清乾隆皇帝時期，官府為體恤民情，減輕百姓勞賦，于乾隆十三年（1748年）下令廢除官府專用的奏本紙，石塘奏本紙的生產從減少直至停止，奏本紙歷經元、明、清三朝，退出了歷史舞臺，在中國歷史上留下了宏偉篇章。

明朝初期政府規定臣民上疏用于言事者為奏本，永樂新政以后，題與奏并用，政府官員公事用題，私事則用奏。清代沿用明制，只是奏本只限于官員使用。官員的到任、升遷、加級獎罰等皆用奏本謝恩。其行文字數皆有一定規章，奏本封面正上方需寫“奏”字，奏文前面寫具奏人的官銜、姓名，然后是奏請事由，再寫詳細案由，最后以“謹具奏聞”或“右謹奏聞”結束。值得注意的是在奏文之后還要寫明奏本所用全文字數以及紙張數量，目的是為了防備奏本被人增刪篡改。政府規定奏本需用政論與敘事文體，行文簡練、準確、通順，一般情況下還需要附有貼黃，便于皇帝親自閱覽。

二、毛邊紙

毛邊紙是鉛山石塘所產上等料紙，用竹絲和少量稻草作為主要原料，再經過蒸煮、漂洗等多道工序打成紙漿，手工抄造而成。紙質潔白、細嫩、平滑，且有珠簾印文，便于毛筆書寫、木版印刷，纖毫畢現，常用于印刷書籍和家譜，是明清紙張中應用最廣的一種。明末清初江蘇大藏書家、刻書家毛晉用毛邊紙在其所創汲古閣刻印《十三經注疏》《十七史》。石塘毛邊紙因其優良的品質深受毛晉和讀書人的喜愛，隨著汲古閣在士林中的聲望而流傳廣泛。毛晉在江西購買大量稍厚實的竹紙，且紙邊上蓋一個篆書“毛”字印章，因此人們習慣稱這種紙為“毛邊紙”，紙張稍厚的叫“毛邊”，薄者稱“毛太”，并沿用至今。據劉仁慶先生考究，關于毛邊紙名字的由來的另一種說法是毛晉收購紙張時恣意壓價，紙戶心理不痛快故意在整理紙張時少一套程序造成紙邊呈毛須狀，而被稱“毛邊紙”。

毛邊紙是用石塘附近的山竹（嫩竹）竹纖維制漿而制成的淡黃紙，無抗水性能，托墨吸水性能皆好，既適于寫字，又可用于印制古籍。常熟人毛晉，嗜書如命，好用竹紙印刷書籍，筑有汲古閣，富有藏書，刻經史百家書籍，自手讎校，曾刻《津逮秘書》十五集，乃宋、元之前舊帙。毛晉是晚明私人刻書中的代表性人物，清代大文學家吳偉業曾寫有《汲古閣歌》：

比聞充棟虞山翁，里中又得小毛公。

搜求遺佚懸金購，繕寫精能鏤板工。

可以看出吳偉業對毛晉刻印刊印書籍的行為十分欣賞。在毛晉以前，刻書的紙張中大都帶有棉的成分，書籍可以保持較長的時間，但是價格頗為昂貴。毛晉在刻書用紙上做了改良，除極少數珍貴的典籍書本還用帶有棉成分的紙張，一般書籍都用毛邊紙刊印，因而汲古閣發行的書在成本上下降，投入市場則較以往便宜，乃至當時他刻印的書行銷全國，盛極一時。現存明代版書中，毛晉汲古閣的刻本占多數。因此，毛邊紙是一種價格相對適中，但是紙質卻較好、便于刊印、適合書籍推廣應用的一種好紙張。

三、結語

石塘鎮手工紙除奏本紙、毛邊紙外，另有關山紙、京川紙等也是石塘著名產品。石塘的“復生源”“羅盛春”等紙號在杭州、天津等地的關山紙一項就收入多達100萬銀元。石塘鎮手工紙在我國歷史上曾經為朝廷用紙、百姓用紙，為政府辦公文書往來，為書本刊印等做出過輝煌的成就，是我國歷史文化的活化石。石塘鎮手工紙業的興旺發達，使得石塘鎮與河口鎮成為明清時期的商業重鎮，帶動了地方其他手工產業（茶葉、陶瓷、竹編等）的發展。時至今日，雖歷經起伏，石塘手工紙仍舊在我國手工紙業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和價值，為地域經濟和地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參考文獻：

[1]劉仁慶.論中國手工紙與傳統文化[J].中華紙業，2009（18）：106-108.

作者簡介：

鮑明勇，江西服裝學院環境設計教研室，副教授。研究方向：美術學。

吳妍鵬，江西服裝學院圖書館館員。研究方向：環境設計與圖書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