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密碼

黎陽

北 方 以 北

一過山海關，你就感受不到命與命

之間的裂痕，人和人都很簡單

吃一個鍋里的飯，說一個腔調的方言

即使其他方言也不會受到怠慢

北方以北的人，都是苦出來的

他們在順眼和不順眼之間

選擇搭理和不搭理你的言行

那里的人從來不說善

善只是一碗飯和借宿一晚

或者是艱難中的一點盤纏錢

北方以北是一顆北斗星

頂一個勺子的命

和多一雙筷子的事

在北方，無論干啥

都沒有人嘲笑，即使那些偷雞摸狗的

也只是被說成完蛋的玩意兒

東北人認命，在北方

春夏秋冬里穿行的人

都是安分守己的雪

一句話都可以融化的雪

半世春風吹開窗簾的一角

我在動，風的力量

從星星的記憶中取出季風的瑣碎

取出懵懂少年飛起的瓦片

老人指揮車輪的方向

沿途靚麗的記憶指南蕩漾

清江西路 舉步維艱的成都風

在錦官城青春的墻頭草中搖曳

花兒和玉蘭佇立在西嶺下的窗口

云影成為歸宿中最后一道風景線

開花的樹 看不懂草根的成長

樹欲靜而風不止的成長

跟著風奔跑的人

是為了留在寧靜的風里

還是要沖出狂亂的風去

窗簾，遮擋著中年

發黃的牙齒，或者已經被蛀蟲

盜空了血脈的牙齒

柔軟的舌體

讓你在措手不及的雨里

淋濕成最后一只尷尬的落湯雞

一片雪花總是把命里的冷存在紙上

命總是比紙還要薄一些

雪花的重量，只能輕輕地

留下一滴溫暖之后的淚痕

這比什么都重

雪花的融化，不僅是矜持

還有保守，它們飄蕩在歲月的深處

在所有被風刮走的痕跡里

雪留下來的冷一直在蔓延

那些被陽光帶走的炊煙

和草房上搖曳的枯草

都是雪的命，這命里

陰陽和五行只是算命人的標識

沒有誰可以從命里取出雪

那些被雪掩蓋過的白菜

和深埋在土壤里的泥腿子

不是蘿卜就是土豆

一片雪花落下來

所有的收獲，也就進了尾聲

這是最好的一道幕

隔開了少年的懵懂和青年的忐忑

在天命之年，痛快地下一場懊悔的大雪

把自己沒有清算的命

盤點清楚，該跪的跪

該還的還，還不完的留給大雪

留給所剩不多的春天

責任編輯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