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若楠
摘 要:小說《七月與安生》是安妮寶貝的代表作之一,作者講述了林七月與李安生兩個人之間“相愛相殺”的故事。這部作品后來又被改編為話劇、電影等,本文以曾國祥執導的電影為例,以電影對小說的承襲以及開拓入手,闡釋女性主義身體敘事,進而探討名作改編的意義。
關鍵詞:《七月與安生》;改編;青春成長;女性主義
曾國祥執導的電影《七月與安生》是根據安妮寶貝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講述了林七月與李安生從13歲到27歲期間反目成仇卻又心靈共舞的故事。在小說中,情節和結構并不復雜,平靜的敘述背后是作者的樸實與真誠。電影《七月與安生》斬獲了諸多獎項,由此可以看出,原著小說改編電影是完全經得起考驗的。在小說中,七月有著傳統女性的安穩平靜,安生是追求自由的女性;在電影中,七月與安生是相互交融的,是女性成長過程中雙面性的展示。電影在完美的承襲小說的基礎之上,還對其進行了進一步的完善,豐富的內容、精美的畫面,達到了藝術新高度,呈現出一個不一樣的女性主義電影。
“認識自己的身體、接受自己的身體、大膽承認自己的身體”是當下女權主義者所傾心的觀念。在小說中,安生是被母親偷偷生下來的孩子,母親不被承認的情人角色深深影響著安生,雖然她住在像城堡一樣的大房間里,但是每次七月來安生家里,都會覺得這個房間是“前所未有的陰冷”。安生的父親在小說中 “缺席”了安生的青春與成長。在電影中,安生的父親一樣是“缺席”的,這種“缺席”與“失語”狀態,實際上暗示著父權制度的弱化,女性離開父權家長制的制約,尋求自身主體性的自覺。對父權制進行祛魅,關鍵在于女性對自我身體的發現、認同與欣賞。“身體”是一個多元的場域,關于身體革命,有以下幾點:
首先,電影反復出現了女性胸部的鏡頭,采用了身體敘事,宣告女性權益。第一次,13歲時,天空灰蒙蒙下著雨,放學后七月選擇與安生一同淋雨,后來還一起在七月家洗澡,兩個青春期的少女互看對方身體的發育,電影中的這個鏡頭十分俏皮,小小的安生轉著她那機靈的眼睛,說著“讓我看看”。這表現了七月與安生的親密無間,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因為“互看身體”的信任而生根發芽。第二次,16歲時,安生陪七月買內衣,自己卻擁有“不穿內衣”的自由,兩個人的不同暗示著未來會發生一些沖突。第三次,安生在遠行后回到小城,在七月家洗澡時,七月卻拒絕了她,還說,“13歲時在一起洗澡,這都23歲了。”安生笑著說,“好啊,不洗也行,那讓我看看你的溝。”語罷,兩個人相視而笑,打鬧成一團。此時的兩人,和而不同。第四次,七月去北京找家明,在出租屋前,等來的卻是挽著手的安生和家明兩個人。出租屋內,掛著安生的黑色胸衣。在小說和電影中都提到了內衣一詞。七月從13歲時就接受了內衣的規訓,直到最終她選擇遠行時才開始解放軀體。對于這一點,筆者認為,解放軀體的前提是認同自我,自己能夠完全支配自己的身體,決定自己能夠穿什么、或者說是穿什么好看才是最重要的,而非取悅別人。例如,安生在酒吧中,“穿著一件黑色鏤空的蕾絲上衣,緊繃著她美好的胸脯。”此刻,她的身體就是屬于她的,不屬于任何一個人。
其次,電影把出走的鏡頭表現得“聲勢浩大”。出走,是一場女性用身體爭取自由、尋找自我的儀式。在小說中,安生一直在出走,七月卻是為了尋找家明而遠行。兩個人的出走不是死亡便是回歸,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女性出走對男權帶來的抵抗和顛覆。“夢是好的,否則錢是要緊的。”這是魯迅在《娜拉出走之后》所感慨的。安生向往外面的世界,喜歡一切新鮮的、有刺激性的事物,但是她沒有錢,只能依附男性,例如走出小城時,她選擇和阿pan同行,得知自己懷孕時,她選擇跟隨房地產大老板去加拿大。安生的出走,沒有走出男性的窠臼,表面上是對傳統的顛覆和反叛,實際上沒有孕育出“獨立”的篇章。
但是在電影中,安生第一次出走時,和吉他手、攝影師組成了“小家”,在那個階段,安生對吉他手產生了短暫的感情,“仿佛愛上了這個吉他手”,在吉他手出軌后,安生沒有死纏爛打,而是瀟灑地離開。面臨經濟窘境時,她會打零工、會用智慧賺取飯錢,這是安生運用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勞動所獲得的報酬。而在影片的結尾,安生靠自己的努力,從曾經的打工者變成了職場獨當一面的女白領。讀完小說,讀者很關注家明選擇了誰。這是以男性視角來審視小說人物,充斥著性別選擇。而在電影中,編劇的著重點在于七月與安生的故事,在三個人的關系中,是家明最先選擇逃跑的,這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女性身上,家明只是突出女性的“工具”。安生的出走,顛覆了以男權為中心的傳統社會準則,使電影敘事變為女性主義敘事。除此之外,安妮寶貝把生育看成是一種負擔,是疼痛。安生在17歲時因為愛情而遠行,25歲時因懷孕而歸來,最終難產而死。女性想要爭取獨立自由,但是在再次歸來時卻依舊沒有擺脫女性傳統命運,這是作者對于女性傳統命運的反思與悲觀。
最后,是七月與安生兩人身體的交匯。在拉康的鏡像階段理論中,拉康認為,“匱乏”是形成鏡像的前提條件,一個主體能夠在“他者”身上凝視自我的缺失和匱乏。我們羨慕的別人的特質,正是自己所缺乏的。在電影中,七月與安生讓人們分不清楚,“有時候七月是安生的影子,有時候安生是七月的影子。”七月擁有完美的家庭,父母善良、溫柔;安生家庭破碎,是私生女,甚至連個體存在都要被否認。七月羨慕安生的自由、隨意,安生羨慕七月幸福、和諧的家庭。兩個人從彼此身上得到了對“他者”的認同。在電影的開放式結局中,七月擺脫了現實的束縛,開始走安生走過的路,完成人格解放,追尋自由。安生也活成了七月的樣子,在北京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此刻,七月就是安生,安生就是七月。這同時也告訴當下女性,如果想要擺脫社會賦予的枷鎖,一定要先實現自我意識的獨立。
電影對身體的積極關注,同時也驗證了,在脫離以男權制為中心的家庭牢籠后,女性獲取對自身的密切關注。此時的身體,已經不僅僅是個體的主體意識了,更是女性個體對抗社會男權的“根據點”。影片中每一個關于身體的畫面都為女性創造出一個“秘密花園”,為女性“穩定的空間”和“主體性”提供了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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