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線性素描在中國畫基礎教學中的運用

何晨虹

摘 要：相對于西方光影素描真實再現的造型特征，線性素描采用對物象進行主觀表現的造型手法，通過概括、取舍、夸張來突出物象主要特征。本文追溯線性素描的本源，淺析其藝術特征，以及其是如何運用在中國畫基礎教學體系。

關鍵詞：線性素描;中國畫;基礎教學

中圖分類號：G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905（2020）16-00-02

線造型是中國畫的典型特征之一，“以形寫神”“骨法用筆”“十八描”等古代中國畫論核心觀點都揭示著中國畫自始至終圍繞著“線”的因素展開，其傳統技法主要可分為四大類：第一，線條飄逸瀟灑，瘦勁而綿長，如顧愷之的“春蠶吐絲”。第二，頓挫分明，有方圓粗細變化，如吳道子的“莼菜條”。第三，粗獷厚重，勁挺勻稱的“鐵線描”。第四，言簡意賅，揮灑大氣，如梁楷的“筆才一二，像已應焉”的“疏體”。這些線條的語言特征都是畫家通過長期的實踐，根據不同人物的精神氣質及情感提煉、總結出來的，為今后的中國畫“線”的發展指明了道路，為歷代畫家所推崇。但清末時期畫家一味摹古，缺乏對創作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沒有將主觀的情感融入筆墨之中，導致中國畫形式語言遠離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中國傳統精神內涵，最終使得中國畫在明清時期發展沒落。

徐悲鴻從法國留學歸來后，開始引進了西方寫實性素描造型方式，導入到中國人物畫的教學課程中去，他將中國筆墨與西方“科學性”造型的表現手段相結合，用以改良中國畫。同時，也用寫生課程改變了中國畫以往的“目識心記”的傳統。他提出中西融合的理論，就是中國現代繪畫的開始，對中國畫的發展產生了積極的作用。西方素描在國內稱為“光影素描”或“明暗素描”，是運用西方的解剖學、透視學甚至是數學、幾何學的知識去再現客觀對象，從物象本身的結構和內在規律出發，追求光線的魅力，用明暗塑造體積。

而后蘇聯契斯恰柯夫的光影素描教學成為全國通用教材。包括在大多數高校美術專業的學生在藝考前接受的都是西方的光影素描的方法和理念，西畫的光影素描“以面造型”的手法在學生腦中已“根深蒂固”。當學生們開始了中國畫的學習，對中國傳統繪畫的寫意精神難以理解和適應，很難從光影素描的表現手法轉到“以線界形”的國畫基礎訓練中來。在這學時少，技藝要求高的情況下，如何提高教學的質量成了中國畫課程教師的重要研究課題。

在1956年素描教學大辯論中有兩個主要的觀點，一種認為素描是造型藝術的基礎，大范圍普及了光影素描。另一種認為國畫特有的造型基礎是白描，素描是中西結合的線性素描。在全國美術教學逐步推廣素描課程中，素描教學是追求光影素描和長期作業的，雖然學生造型能力和表現力有所提高，但被動的寫生和“三面五調”的程式化教學模式也暴露出了弊端，學生只準確無誤地描繪對象的明暗關系與結構關系。而且長期的作業使學生對畫面麻木，很難跳出面面，沒有主觀地夸張放大對象的特點，感受僵化，淡化典型的力量，缺少了應有的人物的“神氣”、花鳥的“靈氣”和山水的“生氣”，束縛了學生的個性化發展。

只有少量的國畫專業學生在大學一年級時學習的是線性素描，這可以追溯到20世紀五十年代，就中央美院而言，分設兩個畫室，其中葉淺予以“六法”理論為基礎，以速寫為主，注重臨摹，寫生講究筆墨。蔣兆和工作室則以線性素描為主，重寫實，講求人物準確生動。他曾說：“結構是由體積而產生的黑白，而不是黑白產生的體積。”這肯定了光影在中國畫造型中的作用，并非不講光影，而是巧妙地利用光影。潘天壽先生也提出“把臉洗洗干凈”的觀點，批評了當時中國畫基礎素描課程過于注重光影，應該把物象的明暗洗去，而這剩下的線條正是線性素描的結構線、輪廓線和表現線。線性素描通過浮雕式造型來表現物象，把壓縮的面看成線來表現物象，豐富了線條表現力，為中國畫“線”造型帶來更廣闊的空間。

筆者認為，中國畫教學必須有它自己的章程，以便循序漸進，藝術風格也沒有高低之分，任何一種體系的完善都是需要不斷的實踐與理論探索才能順利進行。正如光影素描與色彩是油畫的基礎教學，卻不適于中國畫的教學，因為只強調明暗素描，把寫實再現作為唯一年評判標準也會禁錮素描基礎教學的創新，不利于中國畫的發展。因此，我們不能把寫實再現作為基礎教學中唯一的評判標準，線性素描在中國畫基礎教學中起前導性作用，有益于中國畫的基礎訓練。

一、線性素描有助于理解中國畫的觀察方法

線性素描和中國畫的觀察方法一樣，都是理性地處理進入眼中的視覺信息，通過擯棄西方光影素描中的光影明暗、塊面的塑造方法來達到主觀的觀察方法。不同的思維方式處理的視覺信息結果是不同的，這需要我們學會觀察對象，讓學生對形體產生意象的感覺，訓練眼睛將體積看成輪廓線，觀察物體的結構線，感悟主觀的線，以及線與線之間的穿插面構成的空間感、體積感。這不等同于結構素描，結構素描是如實地反應物體的透視與結構，并不融入主觀意識。而線性素描則要在寫生的過程中去感受對象的精神狀態，同樣的物象，也需要運用不同的塑造方式處理成不同的形象，并將西方的三點透視轉化為中國畫的多點透視法，運用線性素描疏密虛實、粗細方圓、穿插疊壓等表現的手法來表達出物體結構。[1]

二、線性素描有助于傳承中國傳統審美格調

線性素描教會學生掌握嚴謹的線條規律，通過筆法練習著重解決線條的概括性，以線性的意識，自然流露去形成具有藝術魅力的筆趣風格，這助于學生理解傳統中國畫審美意境。中國畫是有一定程式規范的畫種，且有著“神、妙、能、逸”四品十等品評標準，這表明在注重對象的神韻及線本身美感的同時，也要有深遠意境體現。熟悉了“線”的造型，才會體悟到“以線界型”的意趣，才會體悟到有“意到，筆不敢到”的恰到好處。當我們重視了線性素描的學習，就能更好地理解中國畫的造型規律，能更有效地引導學生體會歷朝歷代的名家的藝術特色，以及時代特征所反映出的中國傳統審美格調。所以說線性素描有助于學生傳承中國畫審美精髓，提高作品的格調。

三、線性素描有利于工筆白描的入門

工筆白描的特點是工整細膩、造型嚴謹、工整準確。古代很早就歸納出“十八描”的技法，每種白描線條都有一定的程式，且每根線條的起筆、行筆、收筆都非常有講究，需要學生在嚴謹的勾勒與制作中去完成。線性素描要求學生對于物象大膽進行概括處理，提煉對象的形象特征，在組織上注意疏密、長短、粗細、虛實等對比，以此達到顧愷之所謂“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的“傳神”效果，線性素描能運用線條豐富的變化來表現人物的精神面貌與特征，有效地訓練主觀與客觀的統一。[2]

四、線性素描有利于寫意畫的入門

寫意畫不是簡單地描繪客觀對象，而是有感而發，深入地感受對象特征和內在的心理活動，強化了藝術形象，抓住對象內在的氣韻予以表現，發揮線的表現力來賦予對象新的生命力，正所謂“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而線性素描也需要有感而發地表現，以情取勢，突出對象的內在精神，強調線條的節奏感和形式感，最大限度發揮線條的表現力，最終形成獨有的表現形式，為中國寫意畫打下基礎，也為今后學生中國畫創作道路奠定扎實的造型基礎，豐富中國畫的表現語言。

五、線性素描有利于書法的學習

書法是中國獨特的文化符號及精神載體，在中國傳統書畫理論中，歷來就有“書畫同源”的說法。書法線條是高度提煉的抽象化、藝術化的線條，且與中國文人畫在運筆方式及表現形式上存在著很多共通之處。線性素描也有著“骨法用筆”的書寫性，線性素描的“書寫性”就如同唐代張彥遠強調“歸乎用筆”的理論，骨就是線，用筆即是運筆，運的是抽象的線，是內部結構關系所形成的線，線性素描擁有了“書寫性”就像具體上升到了抽象，是一種主觀表現蘊含著畫家的情感，有利于在頓挫，轉折中體會書法的飄逸、古拙、蒼老、厚重、含蓄的意境。[3]

線性素描作為新興的中西融合的語言，吸收了西方的造型觀，舍棄了光影等表象，兼備了中西方繪畫藝術的特色，有著更獨特的表現力，使傳統線描在兼具科學性的同時也便于課堂教學中寫生活動的展開。同時線性素描也繼承中國傳統的精神內涵，使得當代中國畫更可以呈現出多樣化的面貌。這是對傳統線描的又一次升級，促使中國畫課程的順利實施。

此外，教師也要不斷提高自身的藝術修養，不斷拓寬線性素描的語言特色，使線性素描更具有本土性及世界性，促使中國畫的面貌發展多樣，為中國畫教學新思路打下堅實根基。只有重視線性素描在中國畫基礎教學中的價值，才能創作出更多具有“筆墨當隨時代”的優秀作品。

參考文獻：

[1]唐勇力.中國畫基礎素描教學研究--線描、線性素描及其相關問題的思考[J].中國美術，2010（01）：94-101.

[2]崔福慶.論“寫意性工筆畫”的審美意象表達[D].中央美術學院，2007.

[3]劉波.線性素描應用于寫意人物畫造型教學過程研究[J].大連大學學報，2016，37（03）：130-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