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花
摘? ?要: 本文以明朝前期河南鄧州籍內閣首輔李賢為研究對象,以其著作《古穰集》為研究基礎,對其為政思想進行梳理。李賢自25歲中得進士,為官長達三十余年,其中后十年入閣輔政。作為當時的著名政治人物,他對君臣之道,人才選拔和任用,民生治理及邊防問題予以深切關注和認真思考,通過梳理可以看到一位關注民生、重視人才并知人善用且心懷天下有致君堯舜的政治熱情的政治家。
關鍵詞: 李賢? ? 《古穰集》? ? 政治觀
李賢(1408—1466),字原德,號浣齋,又稱南陽李、李閣老,河南南陽鄧州人。明宣德八年(1432)進士,即奉命到河津等地視察蝗災,回京后授吏部驗封主事,隨后歷仕吏部考功郎中、文選郎中、兵部右侍郎、戶部右侍郎、吏部右侍郎;入內閣后任吏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士,加贈太子太保、少保。成化二年(1466)十二月病故,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師,謚號文達,因而后世亦稱其李文達。
李賢一生經歷永樂、洪熙、宣德、正統、景泰、天順、成化初元諸朝,入仕于宣德后期,是正統、景泰、天順年間重大事變的親歷者,在天順、成化兩朝有著顯赫的地位。明王朝中期開始,出現了各種問題,尤其到明英宗統治時期,權奸內訌,朝野動蕩,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都在經歷著相對劇烈的變化。李賢自幼接受傳統儒學文化,至成年后考中進士步入仕途,持守著傳統士大夫的特有觀念,受理學大師薛瑄影響并繼承其經世思想,為政務實,是以能夠面臨多次政治風雨卻屹立不倒。
一、君臣觀
李賢的君臣思想大致分作為君之道和為臣之道。其中,為君之道指的是君主所應具備的品德和作為,李賢在書中多次表達了對君主的勸諫;為臣之道是指大眾認同的符合官僚士大夫的行事風范。李賢對于君、臣之道在國家朝政運行中的作用有著清醒的認識,即關乎政治治亂和朝政得失。
(一)關于為君之道。
李賢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崇尚圣賢之道,有著致君堯舜的政治熱情,故為官后對君主多有進言。
1.君主行事是否合宜關系重大?!案`唯人君一身為天下之主,所系至重,臣民瞻視以為休戚,四夷觀望以為向背。若行事合宜,則中外人心自然悅服;不然,則人皆離心離徳,欲天下治安不可得矣”[1](505)。此外,李賢還在奏議中著重突出君主行為規范的重要性,他認為北方邊疆屢遭挑釁等問題不能解決,是因為“敵欲無極,不宜終徇”[2]1(3),上疏提出敵相額森(即也先)近來弒殺其主又吞并周圍地區,必定包藏禍心,“若只聽其講和貢馬,圖金帛之利,蔑敬順之誠,增數冒名,曾無定約,竭生民之膏血,供無厭之貪求,在彼日見盛強,在吾日加罷弊,持此悠悠,實非長慮”[2]2(3)。繼而提出最有效的解決辦法是君主要發揚勇猛無畏之精神,“唯陛下奮仁者之勇,勵總戎之臣,惕然于心,不少自逸,觀釁而動,以挫長驅之勢,振在吾之威,則在彼之心自懾,方來之患自弭”[2]3(3),君主應擔起職責,身體力行起到帶頭作用。
2.強調君主修身養性的必要性。李賢于景泰二年(1451)向景泰帝上疏“正本十策”。這時他剛剛經歷了土木堡之變和北京保衛戰,深刻認識到一國之君品行的重要性,因此總結了十條關于君主品格的箴言進書于皇帝,即“勤圣學,顧箴警,戒嗜欲,絕玩好,慎舉措,崇節儉,畏天變,勉貴近,振士風,結民心”[2]4(3)。李賢認為其他人已將朝政闕遺、有司利病和生民休戚等敘述詳盡,但“有關于上之身心者或略”[3]1(487),故他就君王的身心修為的重要性作了懇切表述,“陛下一身,家國天下之本,而心又一身之本也。正其本,萬事理,唯陛下之心既正,則家國天下之事可以次第推行”[3]2(487),并“乞留中以時省覽”[3]3(487)。由于他在《上中興正本策》中所總結的勸誡君主的十條策略符合自古以來人們對君主的期望,得到當時朝臣的廣泛贊同,“給事中李侃等以災異上疏,謂李某忠言宜賜鑒納,乃復取奏入,命翰林繕寫,置左右焉”[2]5(3)。此外,李賢還上言期望君主能夠存有憂患意識居安思危:“伏望陛下慮外敵之奸兇,思必報之仇恥,惕然于心,不少自逸。”[4](498)景泰帝在特殊形勢下繼位,隨后又經歷了事關明王朝存亡的北京保衛戰,故對大臣們的規勸建議欣然接納,李賢的諫言因此得到更多認同。
(二)關于為臣之道。
1.身為臣子,要有致君堯舜和服務百姓的政治熱情。李賢作為傳統士大夫的一員,有著效忠君王及服務百姓的政治熱情,他曾對新繼位的憲宗說:“夫古之大臣莫不欲致君于堯舜之上……今臣以庸下之才,謬當輔導之任,深懼不如古人,況彼下有可為堯舜之姿,而臣不能將順其美,可謂忠乎?”[1]2(501)當其同僚督憲王仲宏,因子女俱喪而傷情難耐有“自毀求罷”之意時,李賢首先對其遭遇予以同情和安慰,但同時亦表示作為官員,應當首先持守先國后家的家國觀念,并以宋代富弼出使契丹接到家書不啟,并非淡漠骨肉親情,而是認為國家之事比骨肉親情更重要為例,勸誡王仲宏以國家大事為重,而將悲傷“以理自遣”。李賢強調對國家忠于職守,是因為他認為地方上“凡百興利除害、撫恤軍民、安靖地方之事皆在左右一人”[5](513),所以官員不可因私情影響國家事務。
李賢多次通過對一些世代延續的勛戚之家予以表彰和贊賞,說明家國為上、忠于職守的意義。他曾撰文贊揚指揮王徽家為忠孝節義之家,認為王家人各司其職是其家世存續長久的原因:“忠孝節義萃于一門,可謂盛矣。夫為臣盡忠于君,為子盡孝于親,為妻盡節于夫,為婦盡孝于姑,乃天命之固有,人道之當然,觀王氏一門,為忠為孝為節義者,如出一轍?!盵6](543)借此亦表達對官僚之家的希冀和規勸。
2.臣子謹守職責之終極目的在于富民教民,即使民富裕,同時加以教化,最終成就一地之治。李賢曾就孔子與冉有的對話,揭示地方官員應有的為官之道:“昔者孔子適衛,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向使孔子操治人之柄,以行其道,不過富之教之而已?!盵7]1(539)隨后他又詳細分析了地方官員在任地的具體職責并予以清楚說明:“田里之制,賦斂之薄,出自朝廷,太守不與焉;學校之立,禮義之明,自有師儒,太守不專也。然則富之教之,果非太守之責乎?……彼所謂富之教之之道,太守雖不與且專,而太守豈真無所事者哉?蒞政之初,必謹察之,某事也,有以害吾民,民之窮也由此而致,吾除之;某事也,有以利吾民,民之富也由此而得,吾興之。又謹察之某事有以薄民俗,吾禁之,不使復行也;某事可以厚民風,吾勸之,不使或墜也。害除利興,民生遂矣,富斯得焉。薄去厚存,民心善矣。教斯行焉,此富之教之之道?!盵7]2(539)由此可以看到李賢對于臣子職責的清楚認知和負責任的心態。
3.臣子對君主應謹守勸誡之責。李賢認為臣子應謹守對君主的勸誡之責,同時要學會委婉地說話。李賢為人謙和,懂得為臣之道,身處內閣時期對英宗多有勸誡,但均是先肯定,然后借機提出主張,使英宗能夠愉悅地接受建議天順年間,李賢因為言辭懇切、辦事得力逐漸獲得了英宗的青睞和信任,所以對于英宗的勸諫更有效。如天順七年(1464)春,英宗因患足疾出行不便,召問李賢是否能夠遣官代行祭祀之事,李賢不同意,說道:“亦須至壇所,雖不能行禮,人心亦安?!盵2]6(7)到了目的地,英宗病得確實厲害,再次召問李賢:“朕唯俯伏難于起身,欲令一人扶之,何如?”[2]7(7)李賢看到英宗病情實在嚴重,不再有異議,進而說:“陛下能力疾行禮,尤見敬天之誠?!盵2]8(7)英宗復位后比之正統時期更勤于政務,李賢在其中的作用不可謂不大。
二、民本觀
在《古穰集》中,根據李賢與他人的書信及和其他文字資料,知其對民生問題十分關注,可見重民觀念在李賢思想意識中占據著重要位置。
(一)及時撫育百姓,減少其因災被困之苦。
李賢生于農村,對于底層百姓的情況比較了解,更能感同身受,因而關于撫恤民生的建議更妥帖。天順初,山東因災致饑,地方上因朝廷原先撥付的賑災銀兩不夠而再請撥付。英宗詔問閣臣徐有貞和李賢意見,徐有貞認為朝廷撥付的賑災銀大部分被不法官員貪墨,百姓卻得不到救濟,故不同意再行撥付;而李賢則表示反對:“天下事未嘗無弊,顧奉行何如耳。散銀有弊而不貸,是視民饑死而不拯也。因噎廢食,其為人上之理?”[2]9(4)最終結果是“上深以為然,命增銀四萬兩,民賴全活甚眾”[2]10(4)。遇到蘇松嘉湖常鎮諸郡多水禾稼無收、人民饑窘之時,李賢寫信給督憲劉顯孜:“彼處在官,錢糧積之亦多,若能存活民命,雖盡數給散亦可。此事在左右一力主張,儻以為官物不敢盡用,以致人民餓殍流離,亦左右之責。”[8]1(518)他認為宋代時富弼和朱熹不惜一切救濟百姓的事例表現仁愛之心,對此正義之舉贊不絕口:“昔富鄭公在青州,活饑民五十余萬,自謂賢于中書令二十四考;朱文公在浙,所至多災,民不聊生,而救濟之術無所不至。以理言之,賢者所歷,宜召和氣;以事觀之,必如此,然后見仁人之用心也?!盵8]2(518)以此勸誡劉顯孜行仁愛之心行當所行。
(二)官員行事須顧慮民眾境況,積極施行寬松之政。
在李賢與陜西守臣的書信中,提到了邊境運糧的問題,他認為陜西邊境長久遭受敵侵,加上連年災荒,民眾多有逃竄者,以致田不能耕。若是又征運糧草,情況可能會惡化。因此建議當地官員“當以撫安百姓為先,若使人皆耕作,百谷既登,方可征運。如或不察下情,惟欲所委事完,不但兩不得濟,慮恐別生事端矣”[9](515)。此處既表現了李賢對地方治安的關心,更可見其撫愛百姓施行寬松之政的傾向。
李賢還指出邊城官吏的不當行為:“今左右因邊城乏糧勞心竭慮,為轉運計,不欲費損國家,前者朝覲官已運米十數萬石。今又欲在京為商大戶軍民之家,定為則例……蓋為社稷大計,出于不得已而為之者。但眾不察此心,以為故欲為此損下之舉,是以多生謗議。”[10]1(512)李賢指出這些情況可能或失去民心:“今奉行之人又過于嚴察,稍見其家房舍動用修飾,便謂有錢,拘而報之不聽其訴,只欲多報為功……況此時四方人心離散者多,居京師者又有此逼,不無動揺其心,所關不小見說,四方商賈聞知征稅有增多,止而不來,今被拘報者亦欲賣房散去?!盵10]2(512)李賢認為官吏欲解決問題固然重要,同時應懷有濟民之心,轉換思維方式,防止粗蠻行事形成誤解,繼而對百姓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以致產生民心惶惶的景象。設身處地為民著想,因地制宜施行寬松之政是必要的。
(三)鼓勵百姓進行農業生產。
“民以食為天”“民乃邦之本”,封建社會里人們的衣食住行等各項事務的順利實施主要依賴農業生產,國家財政收入及整個國民經濟的基礎就是農業。使百姓在豐年得以溫飽、兇年不致填于溝壑,則是封建社會為人君為人臣者最基本也是最大的職責,根本手段是發展農業生產。李賢認為百姓要想富裕,就要勤勞生產,故時常積極勉勵地方官員勸課農桑,同時對有利于生產的人、事予以褒揚。
李賢對從事農業生產而致富的普通百姓及對農業生產有功的官員表示贊賞。如他記載霸州州守張需,剛到鄭州任職時便組織、帶領百姓疏通河渠淤泥,使水渠周邊已經荒廢數十年的水田重新得到利用;繼而到霸州后,見到此處許多百姓游手好閑,于是想方設法讓他們回歸農業生產活動:“每里置一簿列其戶,每戶各報男女大小口數,派其合種粟、麥、桑、棗,紡績之具,雞豚之數,遍曉示之?!盵11]1(783)不僅如此,還會嚴格督促百姓,“暇則下鄉,至其戶簿驗之,缺者罰之”[11]2(783),因此“民皆勤力,無游惰者。不二年,俱有恒產,生理日滋”[11]3(783)。李賢同鄉長輩丁老三,靠著自己在土地上的辛勤耕耘和吃苦耐勞,得以掙下一大份家業,甚至還能接濟他人,李賢特別佩服他,故特意為他作《丁老三傳》以傳后世。
三、人才觀
李賢認為君臣之道對于政治治亂和朝政得失都有著十分關鍵的作用,因此官員的學識、品德需要格外關注。李賢任職吏部多年,對官員的選拔任用等有著明確的認識.
(一)皇帝身邊的隨侍人員應選用老成端謹之人。
正統后期,由于英宗近侍宦官王振專權擅政,導致了慘痛的“土木堡之變”,因此對新進繼位的憲宗皇帝身邊的人要求較高:“今陛下初登寶位,天下之人莫不廷頸舉踵,仰望治平,然治平之本在于君德,而輔養君德,又在左右前后必得老成端謹之人可也?!盵12]1(505)同時勸諫憲宗,“輕浮頑滑、喜好生事、逢迎取悅、供耳目之玩、信佛老之教者,皆不可近”[12]2(505)。
(二)選任之理事大臣亦應立身端正、品德高尚。
李賢年輕時就不攀附高官,故注意到官員鉆營奔竟的不良風氣后給予了嚴肅批評:“夫人才之盛,系國家之安危。今天下之士奔競之習未止,而廉退之節少見,乞世道日降而人不復古與?”[13](511)認為“上之人有以使然與,不能無疑于是也”,又舉例宋代文臣抑制奔競之風的事跡,認為抑制此不正之風迫在眉睫:“昔王文正為相,張師德兩造其門。文正遂薄之,以為狀元及第,但當靜以守之,彼尚如是,則無階而入者當何如邪?雖惜其才,遂終身不用。其所以抑奔競、勵廉退之意深矣。”[10]3(512)
(三)關心照拂年輕士子,任賢用能。
李賢于某年的科舉考試中,認識一位“學問甚博,識見甚高,立論出人意表,行文筆力老健”[14]1(514)的“奇才”進士張元禎,因家庭原因回家完婚,李賢很遺憾,特地書信叮囑當地官員黃布政照拂并勸誡這位年輕士子早日赴京繼續進學,“若到家畢姻后,早令啟程,明年二月中,望其到京,且彼處得此子,于左右亦有光也。可留意照拂其來”[14]2(514)。李賢在天順年間舉薦了不少持身端謹、品德高尚、能力出眾的官員,“賢務持大體,尤以惜人才、開言路為急。所薦引年富、軒 輗、耿九疇、王竑、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紹等,皆為名臣”[15](4675-4676)。
李賢作為內閣大學士,對明王朝在人事方面所做的貢獻為:“幫助英宗進行最佳人事決策,提攜后進,為明王朝的現在和未來儲備、培養更多的人才?!盵16](205-206)他的這些貢獻不僅促使天順后期政治逐漸穩定、清明,而且使成化初期政治穩定。
四、御邊思想
明英宗正統十四年(1449)的“土木之變”及之后的“北京保衛戰”,表明明王朝在邊疆防衛上面臨的形勢十分嚴峻。當時無論武將還是文臣,對于軍事方面的思考不斷。根據對《古穰集》的梳理,李賢關于邊防軍事方面的思考,在于有效防御北方瓦剌入侵,分為對將帥職守的思考、整頓軍隊風紀的必要性和關于武器裝備的考量。
(一)強調將帥作用。
李賢認為將帥的作用在于向士兵申諭朝廷恩典并鼓舞兵士使其能打勝仗,反之則是因為將帥無能,并對尸位素餐的將領導致的不良現象加以斥責:“今軍士不思平日費用朝廷錢糧,一旦用之,凡百所需,又仰給于朝廷,有不遂者輒生怨望,蓋由上之人不能申諭故也。今兵士聞征悍敵,其心皆怯,有詐病以避之者,曾無奮臂敢勇之士,蓋由將帥不能鼔舞振作故也?!盵8]3(517)還對兵士們貪生怕死而慣于使用護己卻不便于戰事的軍事裝備加以指摘:“欲造鹿角拒馬,槍釘板撪撅絆馬繩,皆非攻戰之具,不過欲自衛其身而已?!盵8]4(518)李賢曾對耿九疇的一生作過評述,在敘述其軍功時說道:“邊城士卒不為少矣,在為將者馭之何如耳。果能嚴紀律、精練習、勤撫恤、絕侵漁,以養其銳氣,則一可當百,加以賞罰明信,則人人自奮,而悍敵不足慮矣。不然,添兵何益,徒冗食耳。”[17](619)對于耿九疇關于將帥職守作用的言論大加贊賞。
(二)整肅軍隊風紀。
李賢在與下級官員的書信中提到京師每年費糧數百萬石養軍士之目的在于“養軍千日用在一朝”[18]1(497),況且“朝廷于將帥,特彰剖封之典,于士卒頻加賞勞之恩,待之可謂厚矣”[18]2(497),但敵人來襲在即,由于將帥無能致使軍中風氣散漫,兵無銳氣,不能為國家折沖御侮、搴旗斬將甚至雪恥伸威,那么所有的忠臣義士都不能安心,因而整頓軍隊風氣十分必要,“善用兵者,伸其號令,嚴其紀律,以作其氣,以鼓其勇,使之畏威,懷德效力用命,以進死為榮,以退生為辱。雖赴水火,不敢退縮”[18]3(497)。
除此之外,李賢提出現今國力強盛,朝廷多年來對敵人待之以友善,但北方瓦剌等國并不忌憚和感恩,不時侵擾,主要因為國家兵威不振,亦可見“外敵之心可以威服,未可以德化”,因而要提高國威震懾敵軍沒有他法,只能通過一場勇猛拼搏的戰事實現,“今日御邊長策,唯在痛敗外敵一場而已。不然終不肯退”[18]4(497)。不過李賢雖建議通過打勝仗震懾敵軍,但不主張明軍主動出擊,只是建議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
(三)配備先進的武器裝備。
李賢認為北方瓦剌之所以動輒欺侮侵擾邊境,主要憑借的是厲害的弓、馬等武器,而要打擊敵人只能是避其弓馬。隨即又提出避其弓馬的解決之策,即建造既能避箭又能拒馬的戰車,李賢認為火槍是當時最為先進的武器,配之以戰車,若運用得法,敵之弓馬弗能當也,隨之提出使用火槍的注意事項:“使火槍者,須要遮避其身以壯其膽,然后發而取中,不然則畏其箭來傷己,手足失措,雖能發槍,不暇取中?!盵18]5(497)又詳細介紹了戰車裝備的具體情況和使用效果:“車制四圍,箱板內藏其人,下留銳眼,上開小窗,長一丈五尺,髙六尺五寸,前后左右橫排槍頭,每車前后占地五步,若用車一千輛,一面二百五十輛,約長四里,四面共十六余里。欲行則行,欲止則止……內藏軍馬糧草輜重,以此御敵……彼若近前火銃齊發,奇兵繼出,彼若遠避,我勢自張,我威益振。況此時大同宣府遼東一帶軍民,不敢出城耕作,城外之地俱是外敵馳騁之所。若此等邊城,俱用此車,遣將出師可以橫行于沙漠,可以深入其疆域,不然但用退敵驅之出境,使我軍民得以耕作,營其衣食,所謂長策莫善于此?!盵18]6(497)李賢當時身為文臣,對武器裝備了解如此之詳,足見他對國防事業的關注,對邊境軍事的深切關注和研究及為人臣子的盡職盡責。
通過對《古穰集》的梳理,可以看到李賢作為杰出的政治家,他所秉承的政治觀念表現了他對大明王朝的忠誠,在他三十余年的為官生涯中,認真履行官員的責任和義務,始終強調對君主予以忠懇勸諫,給予其合理得當的建議,成功引導明英宗施行仁政,自己因而得以施展“致君堯舜”的政治抱負。李賢在任職期間主張并施行各種善政,表明他不僅關心地方治安,而且關注底層百姓的生產生活,使遭遇災難的廣大百姓得受惠政。他作為文臣之首,關心愛護年輕人才,對同僚下屬亦知人善任,促進天順后期的政治環境轉暗為明。同時作為文臣,李賢在邊境防御方面的建言獻策,可見其身為政治家具備的優良品質。李賢于身后獲得了“中興之臣”的美譽,對其政治觀念進行提煉分析,有助于更深入了解他的行事作為,亦有助于認識和了解明代前期士大夫官僚群體的政治觀念。
參考文獻:
[1]李賢.古穰集(卷二)·上鑒古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91.
[2]程敏政.篁墩文集(卷四十)·光祿大夫柱國少保吏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士贈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師謚文達李公行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3]李賢.古穰集(卷一)·上中興正本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4]李賢.古穰集(卷二)·上御邊保國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5]李賢.古穰集(卷三)·答王仲宏都憲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6]李賢.古穰集(卷六)·送王指揮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7]李賢.古穰集(卷六)·送楊公儀知鄧州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8]李賢.古穰集(卷三)·與趙都督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9]李賢.古穰集(卷三)·與李參政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0]李賢.古穰集(卷三)·簡金尚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1]李賢.古穰集(卷二十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2]李賢.古穰集(卷二)·論輔養君徳[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3]李賢.古穰集(卷三)·擬上執政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4]李賢.古穰集(卷三)·簡江西黃布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5]張廷玉.明史(卷一百七十六)[M].北京:中華書局,1974.
[16]趙毅,羅冬陽.正統皇帝大傳[M].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
[17]李賢.古穰集(卷十三)·資善大夫南京刑部尚書耿公神道碑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8]李賢.古穰集(卷三)·上御邊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