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勁梅：大山深處的汛情“偵察兵”

周龍 陳誠

8月5日，驕陽似火，炙烤大地。在接連幾場暴雨之后，酷暑再次成為重慶天氣的“主角”。

在位于江津區賈嗣鎮五福村的重慶市水文監測總站五岔水文站前，綦江靜靜流淌，江邊的一縷微風給正綁定鉛魚準備測流的劉勁梅帶來一絲涼意。

“你看，之前水位最高的時候，水面已經到這里了。”順著劉勁梅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五岔水文站所安置的水尺中的最后一根，已經逼近江邊路面。

如今，洪水退去，綦江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岸邊成片倒伏的竹林和玉米秸稈無一不顯示出過去這場洪水的強大。

防汛“尖兵”

雨，持續不斷的雨。

自劉勁梅擔任五岔水文站站長以來，還從未見過持續時間如此長、量如此大的雨。

進入雨季后，亞熱帶季風帶來大量的水汽，冷暖空氣在長江流域對峙，強降雨來襲。大雨讓綦江變得狂暴，江水裹挾著泥沙和不知來自何處的各種漂浮物滾滾向前。江水拍岸，泛起白沫。

五岔水文站是綦江流域控制站、國家一級水文站。自4月3日進入汛期以來，這里僅有的兩名工作人員劉勁梅和李紅便開始實行24小時值班制，并進行各種汛前準備。

6月21日，雨下得格外大，綦江水位開始上升。

22日凌晨2點，大雨變成暴雨。

22日凌晨4點，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綦江水位持續上升。

望著逐漸寬闊的江面，劉勁梅心中一緊：“洪水要來了！”

22日早上8點，劉勁梅和李紅測得水位196.19米，已經逼近警戒水位。

暴雨不歇，綦江水位不停上漲。為了獲取更精確的數據，劉勁梅帶著李紅開始不間斷測流。

而此時，水文系統“增援部隊”尚在上游東溪水文站支援，在“增援部隊”到來之前，劉勁梅和李紅仍需堅守陣地。

奔涌的洪水帶來的樹枝、塑料袋等漂浮物，時不時會掛住水文纜道上的鉛魚，纏住流速儀的槳葉，每到這時，劉勁梅和李紅就要冒著大雨和被洪水沖走的危險，將鉛魚拉回岸邊，清理干凈后繼續測流。下午2點，增援部隊趕到，二人稍稍松了口氣。

時間慢慢過去，大雨仍未停歇。

22日晚上8點，洪峰過境，在一次測流后，劉勁梅震驚了，她對著李紅大喊：“205.86米！五岔水文站超歷史水位！趕緊！李紅！數據！數據！”

數據立馬被發往重慶市水文監測總站，綦江正遭遇有水文紀錄以來最大洪水襲擊！綦江告急！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劉勁梅和李紅通宵測流，搶測數據28份。

李紅穿著救生衣，撐著傘，一邊觀察測井房狀況，一邊向上級部門匯報實時情況，全然不顧四周咆哮著的巨浪。

6月23日凌晨2點，雨漸漸停了，水位開始下降，但劉勁梅還不敢退，因為測得的水文數據需要整理和報送，這些都是寶貴的資料。

清晨，久違的陽光從云層中照下，綦江水位退至警戒水位以下，江津終于迎來了艷陽天。

倔強“老兵”

8月5日早上8點，劉勁梅調試好兩條“魚”——一條是通體銀灰色的鉛魚，另一條是橙黃色的流速儀。調試好這兩條“魚”后，她返回操作間，通過全自動操作臺測量綦江的流速。

“通過控制鉛魚和流速儀，多次測量不同地方的流速，然后系統會根據流速計算出平均流速、最大流速、流量和斷面面積，我的工作就是記錄和整理這些測得的數據，并上報相關部門。”劉勁梅說。

回到辦公室，劉勁梅將測得的數據輸入電腦，生成表格，然后將得到的其他數據也一一記錄下來。最后，她拿出一張分得很細的坐標圖，在上面重重地點下兩個“點”。

“這是什么？”看到如此精細的坐標圖，記者不禁問道。

“我們測各種水文數據，最終的目標是每年定一根線，這根線就是水位流量關系線。”指著圖表上的線，劉勁梅向我們介紹，“橫軸表示流量，縱軸表示水位，看到這張圖就能分析出水位和流量的關系。”

這根線的繪制，必須由一次次不分晝夜的測量來完成。

“水文工作，其實就是和數據打交道。現在儀器先進，系統都可以自動化操作，和我父母他們相比，我們現在的工作已經算輕松了。”劉勁梅說。

劉勁梅的父母都是水文人。小時候，父親劉世洪時常帶著她一起外出測流。

劉勁梅10歲那年的暑假，因突發洪水，上級部門急需劉世洪提供水文數據。

“父親腳踩小木船，頂著瓢潑大雨和湍急的水流，手持鉛魚進行測流，身體左搖右晃難以站穩，江里的漂浮物也不斷地擊打著船體，但他依然完成了測量工作。”岸邊的劉勁梅目睹了這驚險的一幕，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由于目睹過父輩水文人用生命來獲取水文數據的場景，劉勁梅對于數據整編的嚴苛性可以說到了偏執的程度，至今仍保存著的數十個藍色文件夾，就是劉勁梅工作的見證物。

1984年1月1日，劉勁梅正式開始了她的水文工作，最初的工作地點是石柱土家族自治縣水文站。一年后，因工作調動，劉勁梅在五岔水文站常駐下來。這里的上游水文站，便是父親退休時所在的東溪水文站。兩代人，一頭一尾，共同守衛著綦江。

百姓“哨兵”

從五岔水文站西行百余步，便是五福村所在，再繼續前行1公里，則是賈嗣鎮的場鎮。

場鎮緊靠綦江，每年汛期，當地居民總會擔憂不已。

這個時段，也是劉勁梅最緊張的時候。

“作為一名基層水文工作者，我的工作不僅僅是準確地向上級匯報水文數據，更要為周圍的百姓站崗放哨，預防山洪災害。”劉勁梅說。

賈嗣鎮因水而興，也因水而困。綦江水位上漲，場鎮可能被淹，岸邊的莊稼也會遭殃。

“你看這邊的玉米秸稈，上次洪峰過境的時候，全被淹死了，幸好提前把玉米收了，不然就都被淹了。”劉勁梅指著岸邊的一片農田，已經枯黃的玉米秸稈順著一個方向倒伏著。

綦江水位尚未上漲到警戒水位之前，劉勁梅便通知岸邊的人家趕緊收割莊稼，避免出現更大損失。

對于劉勁梅來說，在完成水文監測工作的同時，能守衛一方百姓平安，就是最幸福的事。

“水文數據關系著綦江邊百萬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我理應盡責。”劉勁梅說。

為了取得最準確的數據，她多次險些落入江中;為了清理測井里的淤泥，她的雙手經常布滿血泡;為了清理高架浮標房，她曾闖入自己最怕的蛇窩……

長期堅守一線，守衛綦江的代價，是錯過了兒子的童年，是與家人的疏遠。兒子長大后，常稱她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同事李紅眼里，劉勁梅不僅是站長、師傅，還是家人。

“共事7年，她不僅教會了我水文測量的方法，更把我視為她的家人，每次執行帶有一定危險性的工作時，她總是會提醒我注意安全。”李紅說。

算一算時間，從參加工作到現在，已是36載春秋，劉勁梅將人生的大半時間都奉獻給了水文事業。回顧過去36年的水文工作經歷，她說：“守護一方百姓平安，還有什么工作比這更讓人有成就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