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一線臨床護士睡眠質量與情緒狀態、工作疲潰感的相關性

湯曼力，汪 暉，周雁榮，張嚴麗，肖 歡，夏 磊，肖馨爽

（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湖北430030）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主要傳播途徑是通過呼吸道飛沫、排出的體液和被污染的物品傳播，已被國家列為按照甲類傳染病管理的乙類傳染病[1]。世界衛生組織也宣布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列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我院在疫情發生的第一時間選派多名護士趕赴發熱門診和發熱病房支援工作，加入抗擊疫情的一線。為了解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一線臨床護士的工作狀態、情緒和睡眠情況，本研究對參與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一線護士的工作疲潰感、心理狀態和睡眠質量進行了調查與評估，現報道如下。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選擇我院參加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工作時間≥2 周臨床一線支援的護士292 人進行問卷調查。

1.2 調查方法與工具 通過支援隊伍微信群發放電子版調查問卷，介紹此調查的目的和意義，征得其同意后指導完成問卷調查。

1.2.1 一般資料問卷 包括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婚姻狀況、人事關系、科室、工作年限、職稱、職位、護士層級、是否有參加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經歷等。

1.2.2 癥狀自評量表(SCL?90)[2]由Derogatis 等編制，包括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9 個癥狀因子，采取1～5 分評分法，總分越高說明癥狀越嚴重，總分≥160 分或陽性項目數≥43 項或任一因子分≥2 分篩查為陽性。

1.2.3 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SQI) 由Buyee等[3]編制,包括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障礙、催眠藥物、日間功能障礙7 個維度，共18個條目。每個維度按0～3 分計分，累計各維度得分為PSQI 總分，總分為0～21 分，總分越高，表示質量越差。總分≤7 分時表示睡眠質量尚可，>7 分表示睡眠質量差。劉賢臣等[4]對該量表的信效度進行驗證，其內部一致性Cronbach′s α 系數為0.845。

1.2.4 工作疲潰感量表 由美國心理學家Maslach等[5]于1986 年制成，主要用于評價工作壓力所造成的工作疲潰感，共22 個條目，每個條目按0～6 分計分，包括3 個方面的內容：①情緒疲憊感，共9 個條目，主要評價工作壓力過大引起的情緒反應。得分≤18 分為低度，19～26 分為中度，26 分以上為高度疲倦感。②工作冷漠感，共5 個條目，主要評價壓力引起的對服務對象的態度及感覺。得分2～5 分為低度，6～9 分為中度，9 分以上為高度疲倦感。③工作無成就感，共8 個條目，主要評價壓力引起的對自己工作的看法。得分>38 分為低度，34～38 分為中度，34 分以下為高度。由李小妹等[6]翻譯為中文版本，并進行了信效度檢測，其Cronbach′s α 系數為0.81～0.93。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3.0 統計軟件進行分析，計量資料使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計數資料使用頻數表示。采用方差分析、兩獨立樣本t檢驗及Pearson 相關分析進行統計學檢驗，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一線護士一般資料及睡眠質量情況 292 名護士年齡（30.93±6.35）歲，58 名護士PSQI 量表總分>7分。PSQI 量表總分為（7.57±3.74）分，其中睡眠質量得分為（1.24±0.71）分，入睡時間得分為（1.87±0.95）分，睡眠時間得分為（1.11±0.99）分，睡眠效率得分為（0.77±0.95）分，睡眠障礙得分為（1.32±0.63）分，催眠藥物得分為（0.22±0.65）分，日間功能障礙得分為（1.05±0.95）分，總分與各因子得分與常模[3]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人口學特征護士PSQI 量表得分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護士PSQI 量表得分比較（±s） 單位：分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護士PSQI 量表得分比較（±s） 單位：分

項目性別分類P男女統計值t=?1.649 0.100文化程度F=2.850 0.038婚姻狀況t=?1.464 0.144人事關系F=1.070 0.364工作年限F=7.611 0.000護士層級F=4.020 0.003職稱F=4.740 0.003職務t=?1.700 0.090科室專科及以下本科碩士及以上未婚已婚合同制人事代理正式編制<3 年3～5 年6～10 年>10 年N0 N1 N2 N3 N4護士護師主管護師副主任護師及以上護士護士長外科內科婦科兒科門急診ICU其他人數9 283 22 261 9 109 183 202 16 74 53 64 79 96 37 82 81 72 20 60 134 87 11 262 30 120 58 669 F=0.790 0.639是否參加過突發應激/公共衛生事件是否22 71 50 242 PSQI 量表得分5.56±2.70 7.64±3.75 3.59±0.78 7.62±3.68 10.11±4.49 7.16±3.51 7.82±3.85 7.64±3.54 7.44±4.02 7.51±4.15 5.81±3.04 8.55±3.58 7.06±3.20 8.31±4.20 6.28±2.65 7.77±3.85 7.31±3.24 10.05±4.21 7.57±3.73 6.53±3.65 7.73±3.34 7.61±4.06 10.91±4.25 7.45±3.57 8.67±4.89 7.85±3.76 7.19±3.83 9.67±1.86 6.17±2.79 6.33±3.91 6.73±3.34 7.57±3.73 8.28±4.50 7.43±3.55 t=1.260 0.211

2.2 一線護士情緒狀態和工作疲潰感水平（見表2、 表3）

表2 一線護士SCL?90 總分、各維度得分及其與常模[7]得分比較（±s） 單位：分

表2 一線護士SCL?90 總分、各維度得分及其與常模[7]得分比較（±s） 單位：分

組別一線護士常模t 值P組別一線護士常模t 值P人數292 1 388強迫癥狀1.69±0.70 1.62±0.58 1.81 0.071抑郁1.58±0.63 1.50±0.59 2.08 0.038總分136.42±49.64 129.96±38.76 2.46 0.014焦慮1.49±0.64 1.39±0.43 3.28 0.001軀體化1.52±0.63 1.37±0.48 4.58 0.000敵對1.31±0.53 1.48±0.56?4.76 0.000恐怖1.38±0.60 1.23±0.41 5.19 0.000偏執1.25±0.47 1.43±0.57?5.05 0.000人際關系敏感1.41±0.56 1.65±0.51?7.18 0.000精神病性1.27±0.49 1.29±0.43?0.70 0.481

表3 一線護士工作疲潰感得分及其與常模[6]得分比較（±s） 單位：分

表3 一線護士工作疲潰感得分及其與常模[6]得分比較（±s） 單位：分

組別一線護士常模t 值P人數292 1 140情緒疲憊感18.35±9.75 22.19±9.53?6.11 0.000工作冷漠感12.60±6.15 7.12±5.22 15.41 0.000工作無成就感17.03±9.32 36.54±7.34?38.22 0.000

2.3 一線護士的情緒狀態、工作疲潰感與睡眠質量的 相關性（見表4）

表4 一線護士的情緒狀態、工作疲潰感與睡眠質量的相關性（r 值）

3 討論

3.1 一線護士睡眠質量現況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護士PSQI 量表總分與各因子得分與常模[3]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58 名（19.9%）護士PSQI 量表總分>7 分，高于劉賢臣等[4]報道的成年人比率13.18%。本研究結果顯示，文化程度、工作年限、護士層級和職稱是影響護士睡眠質量的重要因素，這與抗疫護理工作特殊性有關，時間緊、任務重，需要一線護士能隨機應變，隨時承擔搶救任務。工作年限長、護理層級高和高職稱的護士工作經驗較豐富，專科基礎扎實，對突發事件的應變和處理能力較得心應手，往往會最先被派往一線，并承擔著較重的護理任務。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傳染性也給一線護士帶來極大的風

險和工作壓力。高強度和高壓力的工作會直接導致睡眠質量問題的出現。同時，由于一線護士參加倒班，夜間在處于疲勞狀態的情況下仍需承擔較大的工作量和工作壓力，其身心一直處于緊張的應激狀態，而白班的時候若未及時調整，到入睡時間往往大腦皮層比較興奮，需要更長的時間入睡，甚至需要服用安眠藥物幫助入睡。既往研究證明，倒班會導致睡眠紊亂，大多數輪值夜班護士都會有不同程度的神經衰弱、胃腸道功能紊亂、內分泌失調、免疫力低的癥狀[8]。

3.2 一線護士情緒狀態和工作疲潰感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護士SCL?90 量表總分與常模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軀體化、抑郁、焦慮和恐怖得分明顯高于常模，而人際關系敏感、敵對和偏執得分低于常模。抗疫一線護士在高工作壓力、高感染風險下工作易產生較多的情緒問題，焦慮、抑郁和恐怖的情緒比一般人群明顯。工作疲潰感是指由于在工作過程中工作要求高，工作資源有限，導致體力消耗、無助、絕望和自我否定而引起體力、情緒和心理消耗癥候群。美國心理學家Maslach 等[9]將工作疲潰感定義為由于持久或過大的工作壓力，導致情緒的消耗、對工作的冷漠及個人成就感的下降而出現的一組綜合癥狀群，包括情緒疲憊感、工作冷漠感、工作無成就感3 方面。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護士情緒疲憊感、工作冷漠感和工作無成就感得分與常模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1)，與李小妹等[6,10]對工作疲潰感和壓力源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Lee 等[11]研究發現，情緒疲潰感的發生主要與缺乏同事之間的交流與組織的有效支持有關。

3.3 一線護士睡眠質量與情緒狀態、工作疲潰感的相關性 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護士情緒狀態與PSQI量表總分、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障礙、睡眠藥物和日間功能障礙得分呈正相關（P<0.05）。說明情緒狀態越差，睡眠質量越差。情緒狀態會影響一線護士的睡眠質量、入睡時間和睡眠時間，會引起睡眠障礙，降低日間功能，還會導致部分護士服用助眠藥物來幫助睡眠。本研究還發現，情緒疲憊感和工作無成就感與PSQI 量表總分、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障礙、睡眠藥物和日間功能障礙均相關（P<0.05）；工作冷漠感與PSQI 量表總分、睡眠質量、睡眠障礙和日間功能障礙呈正相關（P<0.05）。說明工作壓力越大，工作疲潰感越強，睡眠質量越差。睡眠是機體生理需求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睡眠狀況不佳導致休息時間減少，均對護士的工作效率和護理質量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睡眠障礙也會加重。

4 對策

4.1 實施科學人力資源管理，平衡勞動強度 工作疲潰感是導致抗疫護士睡眠問題發生的重要因素，護士的睡眠問題不僅影響其個人的身心健康，而且使其工作效率下降,影響護理質量。Maslach 等[9]研究表明，護士在應對工作壓力時，組織的有效支持非常重要。因此護理管理者應在科室創造融洽的工作氛圍，加強護理人力資源應急管理[12]。①科學合理排班，增加班次，減少每班工作時長，保證每位醫護人員的工作量在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工作結束后有充分的休息時間。②建立支援護士籌備梯隊和輪替制度[13]，儲備多批次護士進行輪替，目前一線護士的輪替制度為持續工作1 個月后休息1 周，以保障充足的休息和心理過渡，避免“連軸轉”、疲勞作業和帶病上崗。③統籌安排崗前培訓，保證所有的抗疫護士接受規范培訓后再上崗。④合理動態調配人力，根據病人病情合理動態配置護士崗位人數[14]。

4.2 建立獨立休息區，營造良好的睡眠環境 一線護士屬自我隔離人群，下班后無法回家休息，醫院管理者應為一線護士提供安靜舒適的休息區，保障每位工作人員輪班結束后能有舒適的睡眠環境。休息區應該清潔衛生，光線、溫濕度適宜，安靜，臥具舒適，減少睡眠干擾等，以提高護士的睡眠質量[15]。因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飛沫傳播的特殊性，在冬季不能使用中央空調，管理者需關注休息區溫度問題，盡量為一線護士提供電熱毯、熱水袋等保溫產品。另外，所有的一線護士需要輪替白夜班，有一半的時間需要在白晝環境下入睡，部分護士表示明亮和嘈雜的日間環境導致他們難以入睡。醫院管理者可提供眼罩、耳塞等產品，減少日間對休息區的干擾，以幫助護士提高入睡效率。

4.3 采取各種措施，鼓勵護士進行放松調適 研究表明，白噪音具有聽覺掩蔽作用，可增加喚醒閾值，從而鞏固睡眠[16?17]。個性化的音樂干預經過多年的研究證實也可以改善睡眠質量[18?19]。呼吸放松訓練[20]和漸進式肌肉放松訓練[21]也均被研究證實可有效提高睡眠質量，減輕應激心理。護士可以使用手機或其他音樂播放器下載一些白噪音或舒緩的音樂進行自我放松。在音樂背景中閉上眼睛深呼吸，想象在優美的大自然環境中，從頭到腳進行身體各個部位肌肉的放松，有助于緊張情緒的緩解，縮短入睡時間，提高入睡效率。目前，國內外有一系列神經調控治療設備可以緩解睡眠障礙，包括失眠治療儀、經顱磁刺激治療儀、經顱超聲電刺激治療儀、腦電體感音樂放松系統等等，上述治療方法安全無痛苦，可有效調節情緒和改善睡眠[22]。有條件的醫院可組建睡眠治療專科，利用設備緩解一線護士的睡眠障礙問題。

4.4 加強人文關懷，呵護護士心理健康 醫院管理者應對一線護士的心理狀態引起高度重視，意識到心理問題對護士睡眠和健康造成的影響，從多途徑、多角度做好一線護士的心理調適，提高護士的個人應對能力。繁重的工作壓力、防護服的憋悶感、感染的風險、緊張的環境因素刺激、衣食住行保障出現問題、網絡輿論導向、對家人的擔心等都會對醫護人員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引起多種不良情緒。①及時開展一線護士心理健康評估，強化心理援助措施，做到心理問題早發現、早干預、早疏導。②語言上的肯定和贊揚比物質的獎勵更能幫助護士緩解因工作壓力導致的負性情緒[23]。醫院管理者應引導護士正視這些心理壓力和不良情緒，引導護士建立積極的心態，不斷自我勉勵，發掘醫護人員在工作中的閃光點，并給予及時的鼓勵與表揚。③開放平等溝通渠道，鼓勵護士及時匯報溝通，多與同事交流，互相幫助鼓勵。④轉移注意力，避免頻繁關注手機和長時間瀏覽有關疫情的各種信息，避免負面的信息引起焦慮和恐慌。⑤當感到壓力過大而無法承受時，允許護士通過適當的方式進行宣泄。⑥保持與家人和朋友的聯系，家人的關心和支持會帶來溫暖和力量，良好的社會和家庭支持有助于改善不良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