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自遠：一克月巖激發探月夢

麗君

歐陽自遠

歐陽自遠是我國著名天體化學與地球化學家，中國天體化學領域的開創者，中國月球探測工程首任首席科學家。因其在中國探月工程中的杰出貢獻，被譽為“嫦娥之父”。

立志喚醒沉睡的高山

廚房里，歐陽自遠正身系圍裙，手拿鍋鏟，烹飪著一道小菜。這位平時工作起來幾乎無休的科學家，除了特別喜歡下廚外，還能將自己的舊衣服用縫紉機改成孩子的新衣服。更讓人驚訝的是，衣著樸素、神情嚴肅、寡言少語的歐陽自遠還是個金庸迷。他的書櫥里陳列著幾乎所有金庸的作品。

其實，除了這些出人意料的家常，歐陽自遠的科研之路上還有很多出人意料的決定。

“年輕的學子們，你們應該去喚醒沉睡的高山，讓它們獻出無窮的寶藏。”直到現在，歐陽自遠還清楚地記得幾十年前即將參加高考時老師說的話。眾多專業中，最令他動心的是天文學。多少個夜晚，做完功課后他總是靜靜地凝望星空，“嫦娥奔月”“牛郎織女”的傳說多么令人向往……

但是，歐陽自遠沒有將志愿報成最感興趣的天文學和學得最好的化學，而是報考了剛成立的北京地質學院礦產地質勘探專業，學習礦產勘探，立志“為國家找礦”。

歐陽自遠的這一決定，在家族里引起了軒然大波。原來，歐陽自遠1935年出生于江西吉安的一個醫藥世家，家人希望他承繼祖業，將家族企業發揚光大。最終，父親理解了兒子的執著，漸漸松了口，并為其在家族中周旋。

歐陽自遠全身心投入，經常帶上干糧，早出晚歸，孤身一人奔波于各種礦井，觀察礦脈，采集樣品。每次地質勘探回來，都拉回十幾箱石頭，家里、辦公室里都堆滿了。

本以為，歐陽自遠的人生軌跡會沿著“找礦”一直發展下去。誰知，1960年，他成為時任中科院地質研究所所長侯德封的助手，開始接觸核子地質學。1963年，歐陽自遠接到一個秘密任務：帶領研究組，為我國第一次地下核試驗選擇爆破地點。如何防止污染、爆炸的途徑設計等問題，都需要歐陽自遠來解決。

從1964年到1978年，歐陽自遠成功地做了兩次地下核試驗，為我國核事業發展貢獻了自己的聰明才智。

一小塊月巖引發登月夢

1976年3月8日下午，20世紀規模最大的一場隕石雨降落在中國吉林省，散落區域達500多平方公里。國家組織了以歐陽自遠為首的全國性聯合科學考察組，對吉林隕石進行綜合性研究。

歐陽自遠帶領調查組以拉網式的方法，走遍了隕石可能落下的每一條山溝，搜集到隕石標本138塊，最大的隕石“吉林一號”重達1770公斤。研究獲得了極大成功，歐陽自遠提出的相關理論，成為國際隕石學研究領域的經典模式。歐陽自遠以此為契機，把研究領域拓展向宇宙塵、月球巖石以及太陽系各行星、小天體等，最終開創了我國的天體化學學科。

1978年，美國時任總統吉米·卡特派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訪問中國，送給中國一小塊月球上采回的巖石樣本。這一小塊月巖重約1克，只有黃豆大小。遠在貴州中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的歐陽自遠被推薦主持月球巖石研究。

歐陽自遠果然不負重托，他和團隊花了四個月進行全面解剖，搞清楚了它的化學成分、礦物組成、結構構造、演化歷史等，為此發表了14篇論文。

也正是這塊石頭，堅定了歐陽自遠的探月信念。1992年，“神舟號”載人航天工程獲得了國家立項，中國將要用10年時間把人送上太空。得知這個消息，歐陽自遠心中那顆深埋的種子發芽了。

他向國家“863計劃”專家組提出開展月球探測工程的建議。不久，專家組通過了歐陽自遠的報告。專家組的答復是：該搞！不能不搞！

探月只是第一步

2004年1月23日，國家正式批準了繞月探測一期工程立項，國防科工委召開繞月探測工程第一次領導小組會，任命欒恩杰為工程總指揮，孫家棟為總設計師，歐陽自遠為月球應用科學首席科學家，并將工程命名為“嫦娥工程”。

業界稱這三位科學家為“嫦娥鐵三角”，欒恩杰有豐富的航天經驗，“兩彈一星”功勛科學家孫家棟則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航天”，讓整個工程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孫家棟開玩笑說：“歐陽，我就是給你打工的。我的任務就是延長你的手、眼到月亮上，讓你能看到月亮、摸到月亮。”

2007年10月24日18時05分，嫦娥一號月球探測衛星承載著中華民族千年的奔月夢想在西昌衛星發射中心由“長征三號甲”運載火箭發射升空，運行在距月球表面200千米的圓形極軌道上執行科學探測任務。

嫦娥一號升空的那一刻起，“嫦娥鐵三角”都很緊張，每天都睡不好覺。一方面擔心會出問題，另一方面害怕刮風下雨，因為發射窗口期一個月只有一次，一次也只有35分鐘，錯過只能等下個月。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一飛沖天的“嫦娥”經過13天14小時19分鐘飛行，最終被月球“俘獲”。11月5日，“嫦娥一號”成功實施第一次近月制動。

嫦娥一號衛星首次繞月探測的圓滿成功，實現了中國航天史及航天器的多項“第一”：第一次研制并成功發射中國首顆繞月探測衛星;第一次實現了繞月飛行和科學探測;第一次形成了深空探測任務的總體設計思路和研制流程。

2010年10月1日，探月二期的先導星嫦娥二號在西昌衛星發射中心發射升空，并獲得了圓滿成功。2014年11月4日，天上有了一顆“歐陽自遠星”。這是因為歐陽自遠對中國月球探測事業做出了杰出貢獻，國際小行星命名委員會特意將一顆編號為8919小行星命名為“歐陽自遠星”。

2018年12月8日，嫦娥四號升空，飛往38萬公里之外的月球。國家航天局探月與航天工程中心指出，嫦娥四號是“本年度最重要航天宇航任務”，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在月球背面著陸的探測器。

在歐陽自遠給出的時間表里，我國的月球探測分為“探、登、駐”三大階段，目前開展的探月工程尚且屬于“探”的階段，即不載人月球探測階段。歐陽自遠表示：“現在，世界各個大國都擁有自己的探月計劃，中國探月計劃還有很大的前進空間。”

從青澀少年鉆研地質，到開展地下核試驗;從與月球結緣，到攬月大師，歐陽自遠的每一個腳印，都凝聚著中國科學家特有的報國之心。如今，每天工作10小時以上仍是歐陽自遠的常態。當被問及如何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時，歐陽自遠說：“科研與生活對我來說是同一件事，善于發現和思考的人總是能在其中找到平衡與樂趣，并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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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