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延,李存金
(1.北京理工大學管理與經濟學院,北京100081;2.河北省公共政策評估研究中心,河北 秦皇島066004)
時代的變革及新興技術的涌現,使得人類社會正處于從工業經濟社會向知識經濟社會轉型變革的復雜進程之中。知識經濟時代,經濟的發展愈發依賴于對技能、知識、創新潛能等非傳統生產要素的掌握及有效利用[1,2],而生態治理也是其中一個關鍵要素。當地球邁入擁擠的“人類世”之后,生態與社會之間形成的互饋及耦合效應鑄造了一個具有非線性、涌現性、復雜性、不確定性以及多層次嵌套結構的社會—生態系統(Social-Ecological System,SES),這一系統的出現為人類對生態的治理及環境的可持續管理帶來了嚴峻挑戰[3,4]。因此,生態治理領域的范式創新迫在眉睫,而社會—生態系統的形成給這種創新帶來了模糊性[5](Ambiguity)、不確定性[6](Uncertainty)、復雜性[7](Complex)以及易變性(Volatility)[8]。
另一方面,除了系統結構的變遷,人類的環保意識在復雜的社會變革中也經歷了曲折的演進,從農耕文明對自然懷有敬畏與極端崇拜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到工業經濟社會秉持牛頓原子論的“人定勝天”,再到知識經濟社會“復合人假設”[9]前提下的“天人合一”意識,人類也希望通過正向作用的方式減少經濟發展給自然界帶來的生態負擔。同時,良好的生態環境又可以“反哺”人類,為技術創新與經濟的發展提供良好資源和環境保障,從而形成一種綠色互利的“共生觀”,這種綠色互利的“共生觀”并非對原始生產方式的回溯,也不是對經濟發展的負向制約,而是一類螺旋式的演進升華[10],是一種更高層次、更為系統、宏觀、綜合的可持續發展觀[11]。
當前的主流生態治理范式符合“公共問題—理論模型—問題解決—理論模型創新—問題解決”的鏈式直線性過程,并且總有人視圖在此基礎上,利用泰勒的科學管理思想及韋伯的官僚行政思想尋找治理的“靈丹妙藥”[12],而在這種機械線性的分割思維下,生態治理的范式必須要與治理情境、公共事務以及參與群體的屬性高度一致,即便治理成功,這種成功也是由一系列社會實驗化[13]的試錯過程[14]構成,這大大增加了生態治理的成本和風險。此外,新興技術的涌現性和突變性也使得生態治理所面對的環境變化“躍遷”頻發,在這種非連續的變化場景下,傳統的機械線性觀下的生態治理將變得愈發不可控、不可測。因此,文章以雄安新區研究對象,結合其生態治理的現狀,在基本量子理論的框架下,利用量子疊加、相干、坍縮、干涉與糾纏的原理提出了相應的對策建議,為雄安新區未來的生態治理規劃提供了參考。
生態治理是人類尋求與自然共存共享的一種互饋手段。傳統的生態治理僅從社會系統的角度進行了考慮,其本質上與公共管理領域的“治理”(Governance)概念并無二致,都是通過一系列滿足生物多樣性(Biodiversity)、文化多樣性(Culture Diversity)和制度多樣性(Institutional Diversity)的思考范式[15]的實踐化過程,從而達到提高社會福祉水平[16]的根本目的,這類生態治理范式通常具有較高的執行效率,但魯棒性較差,容易形成兩類極端:其一是缺少治理各方的互動,缺少柔性,不能應對治理過程中復雜多變的環境變化,比如僵硬治理(Rigid Governance);另外一個極端是將創新力置于首位,過于強調治理的靈活性,但將創新能力實踐化的能力卻相對較低,比如彈性治理(Flexible Governance)。
為克服這種極端,提高生態治理的“魯棒性”,有的學者在復雜適應系統(Complex Adaptive System,CAS)的基礎上提出了引入環境領域的混合治理(Hybrid Governance)[17],這種生態治理范式更加綜合化及系統化,但由于治理結構的可分割硬邊界以及“多行動者—多機制—多屬性—多結構—多目標”的“治理多樣性”目標,這種治理范式具有主體適應性、共同演化性、混沌邊緣性、涌現現象性、非線性變化等特點,雖然它能夠應對生態破壞的復雜性以及生態破壞成本的外溢性,但依舊無法克服生態治理的信息不完全性以及治理環境變化的“躍遷”[18],即這種不連續的“量子式”變化是不容易預測的[19-20];另外,由于方法上的疏忽[21],系統中個人或組織隨時間產生的變異通常會被忽略[22],從而削弱了系統所呈現現象的豐富性;最后,在進行生態治理的過程中,系統之外的“觀測者”(可以是組織、個人,甚至機器設備)或由此進行的“觀測”這一干涉行為會對整個系統造成影響而并非絕對客觀中立,甚至會形成一種“無限后退”(Infinite Regression)的冗長觀測鏈條[23],這點是哥本哈根解釋(Copenhagen Interpretation)[24,25]中的“經典世界”中存在的觀測問題。
在量子世界中,混合治理范式無法克服的難題可以利用量子物理的基本原理克服。量子的運動不具備確定的軌道或速度,量子的自旋方式與能量也并不呈現出連續變化的趨勢,而是在狀態與狀態之間形成一種離散的“躍遷”,這為生態治理范式的演進研究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生態治理范式的演進離不開人類社會的具體實踐。中國一直高度重視生態治理,不論是理論研究還是實踐,我國在這一領域始終走在世界前列[10]。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了把生態文明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內容,并提出了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兩步走”戰略規劃,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繪制了宏偉戰略藍圖;在實踐方面,2017年4月設立的“雄安新區”被賦予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及共享”五大發展理念,不僅承載著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的重任,也是十八大之后全面深化改革的一次重點實踐。對于新區的生態規劃,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綠色生態宜居新城區”的理念,這與“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兩山戰略”高度契合,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中“生態文明建設”的具體實踐目標。對于雄安新區的生態治理規劃,國內已有一些研究。陶健等[26]根據雄安新區“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指導思想,提出了雄安新區生態資源綜合核算的體系框架,可用于生態資源的資產評估、生態預警以及治理成效評估。葉智[27]從生態森林城市建設的角度入手,提出了雄安新區綠地功能規劃配置的對策建議。張會梅[28]結合雄安新區行業分布的特征及污染現狀,提出了治理雄安“散亂污”企業、發展綠色金融的建議措施。上述文獻豐富了雄安新區生態治理規劃的研究內容,但這些研究都是基于傳統生態治理范式或混合治理范式,無法有效預測“躍遷”式的外部環境變化給生態治理工作帶來的影響,忽視了系統中組織或個體的時間變化差異,也沒有考慮外部觀測對系統造成的影響。因此,可以借鑒基本量子理論的知識,在克服傳統生態治理及混合治理范式缺陷的同時,為雄安新區的生態治理規劃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雄安新區有著“華北明珠”之稱的白洋淀濕地,也有著廣闊面積的農耕用地,工業化程度較低,城鎮化率也低于全國平均水平,生態保護的原生優勢較為明顯,但由于塑料包裝業、五金行業、造紙行業等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的“三高”企業普遍存在,雄安的生態治理現狀并不樂觀,離構建“綠色生態宜居新城區”的目標尚有差距。因此,當前雄安新區的生態治理主要從宏觀和微觀兩方面展開:
從宏觀層面來看,當前雄安新區主要開展“千年秀林”工程和“白洋淀修復”工程[29]。“千年秀林”工程兼具生態效益與經濟效益,是在混合治理范式基礎上提出的戰略性生態工程,該工程突出采用鄉土樹種,將逐步在新區的城市綠化帶及生態廊道建設景觀林和防護林,力爭將雄安新區的森林覆蓋率由11%提升至40%,從而在雄安新區建構大規模的綠地資源;“白洋淀修復”工程方面,河北省保定市預計總投資246億元,通過規劃的156個項目對白洋淀濕地的河道和濕地生態進行修復,力爭在保護濕地生態多樣性的同時降低水污染,提高水量并提升水質。這些大型生態工程存在工程周期長、工程規模龐大、經濟成本高、信息不透明、監管難度大的缺陷[29];
從微觀層面來看,當前雄安新區主要開展“散亂污”企業的整治工作。這些“散亂污”企業指那些不符合新區規劃、違法排污、違規生產經營的工業企業。雄安新區下轄安新縣、雄縣、容城縣三縣。其中,安新縣由于存在白洋淀濕地,其重點經營水產品和旅游業,“散亂污”企業相對其它兩縣較少;雄縣的主要營收行業包括電器電纜制造、乳膠制品生產、壓延制革、塑料包裝等;容城縣的主要營收行業包括食品加工業、制造業和服裝業等。新區對“散亂污”企業采用了“兩斷三清”(斷水斷電,清除原料、產品和設備)的懲治手段,力爭做到“取締一批、搬遷一批、改造一批”的總體治理目標。比如2018年10月,河北省就組織相關單位對白洋淀流域附近涉水工業企業進行了總體性排查,結果在89家污水處理廠中發現了232個各類環境問題,最為嚴重的29家企業存在超標排放等環境違法問題[28]。從總體上來看,由于“散亂污”具備企業證照不全、規模較小、分散隱蔽的特點,政府通過監管實行“全覆蓋”的難度較大,同時,這些“散亂污”企業又是雄安新區產業結構的組成部分,無法用“壯士斷腕”的方式進行“一刀切”,加之許多企業生態保護意識淡薄,管理方式粗放,新區政府雖然進行了大規模整治,但成效緩慢。
可以看出,不論是從宏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新區對生態治理工作是非常重視的,這些治理主要通過政府工具(Governmental Tool)來實施,這些政府工具包括直接行政、經濟管制、社會管制、合同、財政撥款、直接貸款、保險、貸款保證、用戶付費、國有企業等[30]。新區沿用的生態治理范式偏重于傳統生態治理范式或混合治理范式,這些治理范式存在“管制陷阱”的危機,即一旦公共問題(生態治理)達不到預期目標且無法為社會謀求福祉或提供有效服務時,治理的實施主體通常會將這種失敗歸結于系統的權力集中度不夠,從而采取更為“剛性”的,自上而下的機械線性治理方式[31],在以政府為中心主導的治理范式下更容易出現這種現象;另外,由于沿用了傳統的生態治理范式或混合治理范式,因此在開展生態治理工作時也會存在前文中所述的種種缺陷;另外,生態治理是一個高度情境化的過程,單獨通過剛性的政策議題或柔性的企業戰略均不能形成有效的末端治理(End-of-Pipe Treatment,EOP),必須跳出牛頓經典物理的分割式、間斷式、機械式、線性的思維框架,提出一種全新的,剛柔相濟的治理范式,從而在滿足高生態效益和各方利益的基礎上,將各類生態治理主體鏈接在一起,將生態治理過程顯現的各類碎片化、零散化的政策工具、企業戰略、外溢知識等生態治理要素集成整合,進而形成新的生態治理內涵,最終概化為一套可用的理論,以此為參考依據,逐步提高雄安新區生態治理的正外部性。
為克服傳統生態治理范式或混合治理范式存在的缺陷,這里提出一個基本量子理論構成的生態治理框架,這一框架基于量子疊加、相干、坍縮、干涉與糾纏的原理,因此文章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任意孤立的“物理系統”都存在一個稱為系統向量空間的Hilbert空間與之聯系,并可以用Hilbert空間中的單位向量來描述。比如量子計算中常用的、最簡單的單量子比特系統,它對應一個二維Hilbert空間,其一組標準正交基為|0〉和|1〉,則任意的單量子比特系統都可以表示為:

其中,α與β都是復數,滿足|α|2+|β|2=1,與經典比特不同的是,量子比特是|0〉與|1〉的疊加,即在基本量子理論框架下的生態治理是處于Hilbert空間中,而非傳統的“經典世界”中。
假設2.一個封閉量子系統的演化可由一個酉變換刻畫,即系統從t1時刻的狀態|ψ(t1)〉到t2時刻的狀態|ψ(t2)能夠通過一個僅依賴于時刻t1和t1的酉變換U(t1,t2)來聯系,且滿足:

這個封閉量子系統的演化還可以用薛定諤方程(Schr?dinger Equation)描述,該假設說明生態系統的狀態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改變,且這種改變是“躍遷”方式而非連續方式的,促成這種“躍遷”變化的可能是系統外部環境的反饋刺激,比如技術、社會變革、生產力結構、自然承載力等。
假設3.量子測量可由一組測量算子{Mm}來描述,這些測量算子作用在被測量系統的狀態空間上,m表示通過測量后可能得到的測量結果,若測量之前,量子系統的狀態為|ψ〉,則測量結果m發生的可能性Pm為:


該假設說明Hilbert空間中,生態治理工作中涉及的資金、人員、技術等各型要素(Hilbert空間中的各種量子)是可測的。
假設4.復合物理系統的狀態空間是子物理系統狀態空間的張量積,兩個Hilbert空間的張量積是另一個Hilbert空間,設子物理系統的編號為編號對應的子系統狀態為整個復合物理系統的狀態|ψ〉可表示為:

該假設說明在生態治理工作中,不僅存在諸如社會-生態系統這樣的二元系統,還可以考慮不同要素視閾建構更高維度的系統,而“生態治理”則作為一個復合系統,由不同的子系統構成,比如技術系統、法律系統、制度系統、經濟系統、社會系統等等。

圖1 基本量子理論的五維分析框架
根據假設,可以借鑒基本量子理論中的量子疊加、相干、坍縮、干涉與糾纏原理,構建一個五維分析框架,通過不同的量子原理闡述量子理論視閾下的生態治理機制,并根據雄安新區的生態治理現狀提出對策建議,將雄安新區作為一個社會-生態-經濟系統,如圖1所示。
(1)基于疊加原理的啟示及對策建議
假設量子系統處于波函數φ1或|φ1〉所描述的狀態下,對一個量子力學量A進行測量所得的結果是一個經典值a1,稱a1為A的本征值,φ1為A的本征態;又假設k≥2,在φk或|φk〉所描述的狀態下再次對A進行測量,同樣可得一系列本征態{φk}k≥2與本征值{ak}k≥2,則一個量子系統的態|φ〉就可以在Hilbert空間中由一組基態|φi〉線性表示為其中ci為概率振幅(Possibility Amplitude),而|ci|2表示量子態|φ〉坍縮到其基態|φi〉的概率,波函數描述了一個量子系統,因此其必須坍縮到它的一個基態,概率振幅ci所決定的概率滿足歸一化條件并稱|φ〉是基態|φi〉的相干疊加態,即該量子態存在于所有的基態之中,即在|φ〉所描述的狀態下對A進行測量有可能得到{ai}i≥1中的任意本征值aj,j∈{i}i≥1,且得到這一本征值的確切概率為|cj|2,此時|φ〉變成了基態φj,這種量子態的疊加是導致觀測不確定性的主要原因。
量子疊加原理表明許多復雜問題可能是既有簡單問題的堆砌,需要逐本溯源,當探尋出全部既有簡單問題的癥結以及其背后的因果邏輯后,則可以通過“自下而上”,由“微觀”到“宏觀”的方式加以解決。在開展生態治理規劃中,新區各部門應該統一協調聯動,在制定治理目標之前首先明確生態治理的指標體系,考慮技術、成本、法律、市場、組織等多方面因素,形成一個綜合性、系統性較強的指標或任務清單體系,比如“白洋淀修復”工程以及“千年秀林”工程中的各種要素及內容,比如工程區域內及周邊企事業單位的數量、常駐人口數量、物種數量、植被情況、大氣監測的各項指標、水質監測的各項指標、能源的統計數據、污染排放的監測指標等,完善生態治理的體系結構,盡可能考慮各種要素,做好調研工作,將治理規劃體系全面化、系統化、精細化。特別應絕對堅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生態優先”原則,再此基礎上實現“分步走”式的漸進性生態治理手段,嚴控工業用地規模,劃定以白洋淀核心區為底限的生態保護紅線,保護永久基地農田,嚴控城鎮邊界開發擴張和人口規模性遷徙,將特色小鎮和美麗鄉村作為“節點”交織穿插在新區主體的區域規劃中,營造城鄉和諧共融的特色生態景觀。隨后要根據上述詳實的信息盡可能制定多的生態治理目標,若將生態治理工作視為一個量子系統,其狀態是生態治理的總目標,則每個生態治理子目標可類比Hilbert空間中的量子系統基態,完成相應的子目標則對應一個相應的分狀態,在這種“多屬性—多目標—多決策”的體系下,總目標是由多個子目標“疊加”而成,形成一種生態治理規劃的量子疊加狀態。
(2)基于相干原理的啟示及對策建議
相干原理與量子狀態的線性疊加原理緊密相連,若一個量子系統處于其基態的線性疊加中,則稱此量子系統是相干的,比如一個簡單的兩態自旋量子系統,將用于描述其狀態的兩個基態記為自旋向上|↑〉和自旋向下|↓〉,則相干態|φk〉是由兩個基態線性疊加組成,設若整個量子系統保持相干性,則|φ〉介于自旋向上|↑〉與自旋向下|↓〉兩種狀態之間。
量子相干原理表明任何事物都不存在絕對清晰的硬邊界,通常某種事物會具有典型的模糊性(Vague),猶如陰陽兩極相生相依一樣,在生態治理中許多問題的“兩面性”亦是如此。在新區治理“散亂污”企業的過程中,不僅要詳實分析這些“散亂污”企業的特征,更要從考慮其違法動機與企業經濟利益之間的相關性,對于那些并非惡意進行排污的企業應該給予改正機會,特別是在執法過程中,要根據不同環境問題及不同的違法情境制定不同的策略,對于那些處于“相干態”的環境問題,不能貿然采用“壯士斷腕”的一刀切處理方式,要嘗試進行問題剝離,再分別對不同的問題采取不同的處理策略。比如在治理“散亂污”企業問題上,直接關停相關企業不失為直接、雷霆高效的手段,但也會因此導致人員下崗問題和再就業問題,甚至會影響到社會發展的穩定。對于歷史欠債問題或遺留的政策難題,也不能一蹴而就,需要辯證看待。比如白洋淀地區的很多違章經營設施證照齊全,但卻與當下生態治理法律法規相抵觸,貿然處理可能會損害政府政策的公信力,可以分層次、分主次逐步解決。另外,對于一些游離于政策法規邊緣的“灰色”問題,要及時從法律角度制定漏洞,防止“搭便車”和“鉆空子”行為。要善用活用“大法”和“小法”。“大法”指最高人民法院印發的《關于為河北雄安新區規劃建設提供司法服務和保障的意見》,意見明確要在雄安新區實行最嚴格生態環境保護制度,推動新區建設綠色發展城市典范;“小法”則是雄安新區為落實其綠色發展戰略,根據區域發展現狀和行業特色,因地制宜制定出的一系列生態治理方案,比如《雄安新區及白洋淀流域環境集中整治專項行動方案》《雄安新區環境執法百日會戰攻堅行動實施方案》等等,應善用法律組合拳,為新區治理提供有力的法律基準與保障。
(3)基于坍縮原理的啟示及對策建議
當一個相干的量子系統以某種方式與它所處的環境發生相互作用,比如測量時,相干形成的線性疊加就會被破壞,由此引發的相干損失稱為坍縮。依照前文(3.3.1節的內容),設處于相干態的量子系統的波函數為|φ〉,且滿足1,當坍縮發生時,此時波函數|φ〉坍縮到基態|φi〉的概率為|ci|2,此時系統在某一固定概率下處于一種確定的經典狀態,再以上文的例子為例,當系統發生坍縮時,|φ〉坍縮到|↑〉與|↓〉的概率皆為即有可能以50%的可能性處于自旋向上狀態|↑〉,或50%的可能性處于自旋向下狀態|↓〉,且只能處于兩種狀態其中之一。
量子坍縮原理表明當系統內部的某個事物發生變革后,其余事物也會逐漸發生變革,最終導致系統發生變革,“不確定”系統會最終過渡到“確定”系統,且這種變革是“點到線、線到面、局部到整體”的漸進式變革。新區在生態治理目標的規劃上,要降低環保成本的外部不經濟性,防止在跨區域、跨部門聯合治理協調工作中各行其是、各管一攤,應將治理責任及工作內容明確分攤,特別是在“責、權、利”的分配問題上,要利用良好的機制設計,盡可能照顧不同部門的實際情況和切實需求,避免因政策模糊性、成本模糊性、利益模糊性等帶來的不確定風險;另一方面,應明確經濟發展與生態治理之間的關系,避免經濟發展與生態治理之間形成天然的“零和博弈”關系,厘清各種利弊關系,在打造新區生態治理體系的同時也要充分考慮經濟效益,要對那些模糊的政策、機制以及利益關系進行“坍縮”處理,剔除一些不符合生態治理目標的內生不確定因素,保持生態治理體系的穩定性及可行性。在新區日常的生態治理中,可采取“公眾參與、公眾共享”的方式,對公眾進行生態環保知識科普,可首先招募一部分志愿者,對其進行科普教育和培養,強化其生態意識,利用“羊群效應”讓這部分人群去“感染”其它人群,最終在公眾中樹立牢靠的綠色發展理念和生態環保意識,減少整個新區生態系統治理中的不確定因素,最終使生態治理的紅利惠益公眾。
(4)基于干涉原理的啟示及對策建議
在量子物理中,干涉是一種由于相位關系而產生的波函數的概率幅度增強或減弱的現象。假設一個波函數可用向量表示為若使用一個Handamard門算子H^對其進行干涉,則算子作用的結果為:

由此可見,通過Handamard門算子的干涉,|↑〉的概率振幅由提高到了1,而|↓〉的概率振幅由減少到了0,相應地,H^|φ〉發生坍縮時的概率也發生了改變,坍縮到|↑〉的概率由0.5提升到了1,而坍縮到|↓〉的概率則由0.5下降到了0。顯然,通過干涉改變了波函數的概率振幅及概率,這是由于波函數在算子作用下與自身發生作用,使波函數的不同部分|↑〉與|↓〉根據相位關系相互增強或減弱。
量子干涉原理表明事物的發展在受到外部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干預后,其收斂到不同狀態節點的可能性會發生改變,即事物的發展具有高敏度,其變化將是常態。新區在生態治理上,可以結合區域的生態現狀、人居環境等情境,根據中央部署的頂層設計要求,編制相應的區域生態圖譜,并注意在開展生態治理工作的過程中生態治理總目標內各個子目標之間因為測量或績效評估(將這些視作一種干涉行為)而產生的結構性變化,在服從新區整體生態規劃大局的前提下,應察覺這種細微變化,在生態治理的過程中要加強責任監督,督促生態治理部門履行好法律賦予的行政職責,同時盡可能減少外部“干涉”給整個生態治理系統帶來的結構性沖擊,比如由于對白洋淀生態濕地進行大規模、長周期的環保檢查及調研,反而破壞了生態治理進程中的穩健的治理狀態。因此,可采用小規模、短、快、頻的開放式檢查及調研方式,盡可能地減少“干涉”的強度。
(5)基于糾纏原理的啟示及對策建議
從量子物理的觀點看,糾纏是具有非直觀特性的一個現象,所謂糾纏就是指子系統之間發生相互作用致使子系統擁有的特性綜合為整體性質,無法再進行單獨描述。糾纏可以用密度矩陣進行數學刻畫,即密度矩陣不能分解為張量積的形式,這一點和疊加有所區別。例如[33]對于量子態:

則其相應的密度矩陣為:

可知ρB能夠分解為兩個Pauli矩陣的張量積,可知|φB〉并沒有處于量子糾纏態;同理,對于另外一個量子態|φC〉,假設其滿足下式:

無法分解為兩個Pauli矩陣的張量積,則|φC〉處于糾纏狀態;另外,還存在一種無法將密度矩陣完全分解的情況,對于量子態其相應的密度矩陣ρD滿足條件可見量子態|φD〉無法完全分解為張量積形式,其處于糾纏狀態,且屬于部分糾纏狀態,但糾纏狀態的程度要弱于量子態|φC〉。
量子糾纏原理表明許多復雜問題看似是簡單問題的機械性羅列,但卻無法完全對其進行分割處理,要解決這類復雜問題必須對其進行整體性處理,或減少簡單問題之間的糾葛,使復雜問題由不可分割的狀態轉化為可分割的狀態。由于生態問題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問題,其涉及社會和經濟的諸多領域,因此在新區的生態治理規劃上,應該設定不同的治理計劃,對于那些市場層面的,可以減少政府行為干預的生態治理計劃,盡可能多采用“開放創新”或“協同創新”的機制,吸引企業、高校、科研院所乃至個人積極參與,防止出現政策計劃與市場之間的“糾纏狀態”,要善用市場機制,包括人才、資金和技術等資源上的配置;而對于那些必須由政府主導的大型復雜工程,比如“千年秀林”工程以及“白洋淀修復”工程,政府則應該在不同環節上采取不同方式,在一些微觀層面的環節上同樣可以引入多方參與,這雖然不會完全剔除政府的主導作用,但可以弱化一些次要細節上的行政干預,減少“糾纏”的程度,使生態治理工作的效率得到提高,工程中的各項信息也相對透明,同時也減少了政府的財政負擔及監管壓力。
另外,這種“量子糾纏”原理也可以與適應性治理(Adaptive Governance)結合,就是讓生態的治理方與被治理方都形成一種“良性”的糾纏狀態,比如政府主導出臺良性的生態治理政策,被治理方(生態治理體系中的非政府主體)也能與之形成良性的反饋,共同構成一種良性的生態共治狀態。
雄安新區在生態治理規劃的初期就在宏觀層面啟動了“白洋淀修復”工程以及“千年秀林”工程,也在微觀層面開展了整治“散亂污”企業的環保工作,通過“宏微結合”的多層次治理方式開展生態保護工作,這些治理規劃符合了新區一貫秉持的“千年雄安,生態先行”的發展理念,同時也結合了新區“綠色新城”的戰略定位,成為了我國生態治理實踐的典范。本研究通過梳理了生態治理范式的演進模式,在提出現有生態治理范式缺陷的前提下,以雄安新區的生態治理現狀為例,根據基本量子理論,提出了一個基于基本量子理論的生態分析框架,借鑒量子疊加、相干、坍縮、干涉與糾纏原理,分析并提出了新區進一步開展生態治理工作的對策建議,為新區生態治理的未來規劃提供了理論參考。
運用量子理論框架對生態治理進行分析規劃,能夠適應“躍遷”式的復雜外部環境,亦能夠考慮觀測本身對生態治理體系中組織或個人的影響,克服了傳統生態治理范式以及混合治理范式存在的缺陷,將作為自然科學的量子物理技術“嵌入”到生態治理體系中,對于新區未來的生態治理規劃能夠提供一種嶄新的思考方式和研究路徑。雖然將量子理論中蘊含的思維融入到生態治理框架中能夠為傳統的經典牛頓物理學下的生態治理提供啟示,但仍存有局限。
首先,文章利用的五維分析框架是通過量子疊加、量子相干、量子坍縮、量子干涉與量子糾纏五個基本量子理論對傳統生態治理進行的概括性研究啟示,然而這五條基本量子理論遠未能包含量子物理學中的全部精髓,因此無法從更加全面、系統的角度對傳統生態治理的“量子化”進行深入探討,但這一局限卻能夠給未來的研究提供可能的開展方向,比如將量子理論中的互補性原理、波粒二象性等其它理論與生態治理中的企業社會責任理論、環境管理理論等相結合,從傳統構念上進行探索并創生出生態治理規劃方面更為詳實、具體的創新成果,這有利于為傳統生態治理范式的變革提供更為微觀、細致、精準的思路啟示。
其次,利用基本量子理論提出全新的生態治理范式或策略,這并非與經典牛頓物理下傳統生態治理規劃范式形成割裂或對立。前者是對后者的完整繼承,是對后者的揚棄與超越,而后者則是前者衍生的關鍵基礎。二者之間是“傳承”與“演進”的復雜關系,并非簡單的二元對立。本研究雖然介紹并闡述了二者各自的理論思想內涵,但對二者之間的復雜關系并未進行更加深入細致的探討與比對。因此,未來可以在某個特定條件及特定場景下,通過對不同生態治理范式的形成機理、思想內涵、運作機制、適用形式等進行梳理和辨析,從而展開不同理論的交流與整合,這有助于拓展深化現有的生態治理體系,也能夠在二者的基礎上進一步引申出更多全新的生態治理思想和范式。
最后,本研究屬于理論層面的探索性芻議,理論的有效性仍需在實踐中獲得檢驗才能進一步證明其合理性。基于此,未來可在深入解讀量子理論的內涵機理的基礎上,尋找或構建匹配的研究工具,將量子理論對生態治理的有機結合從思辨層面引入實踐層面,將“形而上”的抽象機理有效轉化為可驗證、批判的科學治理問題,從而完成實證與理論的緊密對接,進一步在理論層面與實踐層面的相互迭代過程中不斷修訂、優化相關研究部分,最終深化量子理論在生態治理中的研究及實踐應用。
另一方面,當前盛行的“理性經濟人”(Rational Economic Man)、“社會人”(Social Man)、“生物人”(Biological Person)、“道德人”(Moral Man)、“文化人”(Cultural Person)、“自我實現人”(Self-Realization Person)等“人性假設叢林”(Humanity Hypothesis Jungle)中的各種工具人假設在闡述人性假設時往往顯得蒼白單一,特別是生態治理中常用的社會—生態系統,它由社會子系統和生態子系統耦合而成,系統下的個體不僅應符合“理性經濟人”假設,亦應符合“生態人”假設,然而現實的問題是:由于環境保護的外部性因素,“理性經濟人”與“生態人”假設往往很難同時成立,這給生態治理的理論內涵、邏輯基礎、范式準則都帶來了不確定性,只能通過牛頓經典物理世界下的各類數學模型進行不斷推導與論證,而這一過程又衍生出新的不確定性因素,進一步阻礙了生態治理理論的延拓與發展。量子理論的出現打破了這些假設或概念的硬邊界,它能夠從主客觀原則、價值取向、時空特征、自由程度、自然規律等方方面面去多元化詮釋社會-生態系統下的主體,從而體現整個系統的涌現性與生態治理過程中的復雜性、易變性等其它特性。今后,具有多重復雜人性特征的“量子人”(Quantum Person)將成為信息世界和數字化時代下連接賽博空間(Cyberspace)與客觀世界的橋梁,也是社會—生態系統中的主要構成主體。
對于新區的生態治理規劃而言,未來可進一步拓展量子理論的研究及應用,并于以下三個方面開展相關工作:
第一,深化量子技術在生態治理中的實地應用。未來,應在新區中配置大科學裝置或大科學裝置集群,包括尚在研究之中的量子計算機和超級量子計算機,利用數字技術將生態體系中的環境因素、主管部門、責任主體、企業和個人信息數據完全納入,利用量子計算機進行政策模擬和計算分析,對新區的生態治理規劃體系進行“量子化”升級,也可利用量子衛星,強化對新區濕地、綠化帶、森林及其他生態環境和自然景觀的監測和預警。
第二,將量子理論延伸至社會科學領域,進一步深挖量子理論在生態治理、環境管理等理論的重要作用。應結合量子理論在社會科學中的應用思想,組織專家進行實地調研,在新區的各個生態主管部門中實驗性地引入“量子管理”模式,以期優化組織結構并提升管理的靈活性,提升系統的自組織性以及整個生態治理體系中的管理績效。
第三,著重引進、培養量子理論和生態治理、環境保護等學科交叉領域的科研人才和技術骨干。當前量子理論主要應用于物理領域,既熟知量子理論又具備其它學科專業知識的人才少之又少,這不利于量子理論與其它學科之間的轉換與對話交流,也不利于對其它學科實地應用場景的實踐架構。新區應借助河北省,乃至京津冀三地的優質科研資源,制定符合新區發展規劃,具有建設生態文明潛力的生態產業目錄,厘定相關人才的需求清單,著重引進、培養一批交叉學科的專業人才和技術骨干,以期他們在新區從事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期間將量子技術嫻熟地應用于相關工作,從而積極調動并發揮人力資本和知識資本的優勢。
有理由相信,只要以技術突破為核心,在將包括量子技術在內的各種前沿技術引入新區生態治理體系,形成“吐故納新”局面的同時,遵循市場經濟的客觀規律,暢通社會力量參與新區生態治理建設的渠道,協調好政府和市場之間的關系,使新區生態治理體系中的各參與方相互支持、相互監督、相互制約,形成一套自我反饋、自我調節、自我發展的良性生態治理范式,就一定能在新區實現“千年雄安、美麗雄安”的發展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