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金友
8月3日早晨,看到一條消息:《詩人邵燕祥于北京逝世,享年87歲》。緊接著,朋友圈里,便有了很多悼念邵先生的貼文。
在我們雜文作者眼里,一直都是把邵燕祥先生當作雜文家來尊敬和崇拜的。邵燕祥先生不僅詩寫得好,雜文寫得也好。他的一生,都與雜文結下了不解之緣。
邵燕祥開始寫雜文的時候,我們這些人還沒有出生呢。他發表的第一篇雜文,叫《由口舌說起》,批評了習慣于飛短流長的社會現象。這時候,是1946年4月。而邵燕祥出生于1933年6月。他發表這篇雜文處女作時,還不滿13歲,是個小學生。也就是說,邵燕祥寫雜文的歷史,已越70年。這在我們全國,也沒有幾個人能有這樣豐富而漫長的創作經歷。當之無愧,邵燕祥是當代雜文界的一位泰斗和元老。他對中國雜文的貢獻,可謂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1958年,邵燕祥被錯劃為右派。1959年摘掉右派帽子,但頭上依然還有一頂“摘帽右派”的帽子。為此,邵先生在2014年7月出版的《一個戴灰帽子的人》一書中,形容自己是“在歷史指派我的狹小縫隙里”艱難求生。“我夢見我變成一條無名的魚,連同歷史的長河一起凍成冰塊。”然而,他并沒有讓歷史永遠凍結,而是依靠著自己的著作,讓“灰帽子”們在蹣跚而行的歷史人流中不被淹沒。
錯案改正以后,邵燕祥進入了人生的第二個創作高峰。他一邊寫詩歌,一邊寫雜文,獲得了詩歌和雜文的雙豐收。先后出版了《含笑向七十年代告別》《獻給歷史的情歌》《在遠方》《如花怒放》等十幾部詩集、詩選和詩評。同時又出版了《蜜和刺》《憂樂百篇》《當代雜文選粹·邵燕祥三卷》等多部雜文集。
邵燕祥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最有代表性的優秀雜文家之一。作為一名詩人雜文家,他在創作中發揚了雜文直面現實人生的優秀傳統,為思想解放、為改革開放而吶喊。其雜文作品是情與思、詩與文較完善結合的產物,具有很高的思想價值。他以自己的創作實績,豐富和推動了當代中國的雜文創作。
邵燕祥的雜文,具有三個明顯特點。一是鮮明的啟蒙理性色彩。邵燕祥崇尚真理和理性,他說:“雜文的靈魂是真理的力量,邏輯的力量。”在1980年所寫的《切不可巴望“好皇帝”》中,他提出,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好皇帝”再世,“隨之而來的就是百分之百的封建主義”。
二是強烈的現實針對性。邵燕祥的啟蒙理性不是單純從思想史方面做文章,而是從現實出發,以針砭時弊為目的。他在1987年寫的《臣性》一文中,痛心疾首地說:“有愚昧的地方,就有臣性,就有人要過皇帝癮,也還真有‘臣民匍匐捧場呢。嗚呼!”
三是清醒的自我反省意識。邵燕祥的解剖刀,并非一味向著外界和他人,同樣也嚴格地解剖著自己。他認為,雜文作者如果只一味當“手電筒”——光照亮別人,不照自己,只知指手畫腳地進行說教,恐怕寫雜文將失去讀者,做人也將失去朋友。
我沒有見過邵燕祥,但讀過他很多的作品。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個有膽有識的雜文家。說他“有膽”,是因為他敢于站在民間立場去披露現實中的假、丑、惡,為老百姓鳴不平伸正義。說他“有識”,是因為他比別人看得更深刻。他自己也說,寫雜文“膽是先導,識是基礎”。
毋庸置疑,邵燕祥是個有膽有識的雜文家。他的雜文,是時代的一個符號,也是雜文界一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