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梅, 熊華剛, 楊智剛, 龍 海, 王 藝, 譚 麗
貴陽市公共衛(wèi)生救治中心 a.肝病科; b.艾滋病科; c.檢驗科, 貴陽 550004
HIV和HCV具有相似的傳播途徑,均可通過血液(包括輸血和輸血制品)、性接觸(包括同性或異性接觸)、母嬰垂直及靜脈藥癮等途徑傳播。世界流行病學(xué)調(diào)查數(shù)據(jù)表明,HIV感染者合并HCV感染的現(xiàn)象普遍,世界衛(wèi)生組織報告指出HCV感染是HIV感染者除結(jié)核、HBV外最常見的合并感染,是影響HIV感染者生存的主要威脅之一[1]。HIV合并感染會對丙型肝炎的自然病程產(chǎn)生不利影響,加速肝纖維化和肝硬化進展。HCV感染則可能促進HIV病程,而HCV各基因型對HIV進展的影響程度尚存在分歧[2-4]。本研究以單純HIV感染者為對照,分析貴州省383例HIV/HCV共感染者HCV基因型分布特征,并探討共感染對HIV病毒載量、CD4+和PLT計數(shù)的影響,為HIV合并HCV感染的個體化診療及疾病預(yù)后提供臨床依據(jù)。
1.1 研究對象 收集2015年3月-2019年12月貴陽市公共衛(wèi)生救治中心門診及住院的經(jīng)中心實驗室及貴陽市疾控中心初篩及確認陽性的HIV感染者4664例,其中HCV RNA>500 IU/ml(即HIV/HCV共感染)者共383例,男282例,女101例,平均(40.87±9.03)歲。以1068例HIV感染者(排除合并HBV、自身免疫性肝炎、EB病毒感染、酒精或藥物性肝炎、膿毒癥等)為對照組,男812例,女256例,平均(41.12±16.08)歲。HCV感染診斷根據(jù)《丙型肝炎防治指南(2019版)》[5],HIV 感染診斷參照《中國艾滋病診療指南(2018 版)》[6]。
1.2 血清標(biāo)本收集 抽靜脈血3 ml,離心后取血清1.0 ml用1.5 ml Eppendor離心管分裝,-80 ℃保存標(biāo)本,采樣同時采集臨床資料。
1.3 實驗室檢查
1.3.1 HCV 抗體檢測 采用上海科華生物技術(shù)有限公司生產(chǎn)的 HCV 抗體診斷試劑盒(酶聯(lián)免疫法)進行檢測。
1.3.2 HCV RNA病毒載量 采用實時熒光定量PCR(RQ-PCR)法,儀器為Roche Cobas z480熒光定量PCR儀,試劑為上海科華股份有限公司生產(chǎn)的HCV核酸定量檢測試劑盒。
1.3.3 HCV基因型檢測 將已確定HCV RNA>500 IU/ml的標(biāo)本,通過逆轉(zhuǎn)錄巢式PCR擴增C基因的羧基端至E1基因的氨基端、長度為474 bp的片段,測定其核苷酸序列,與GenBank中已知的HCV序列進行系譜分析,確定HCV基因型及亞型[7]。
1.3.4 HIV病毒載量 采用RQ-PCR法,用美國Roche全自動核酸分離純化系統(tǒng)和HIV(Ⅰ型)核酸提取試劑盒,提取病毒RNA并測定HIV病毒載量。
1.3.5 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 用美國貝克曼庫爾特公司CD45/CD4/CD8/CD3檢測試劑,取外周抗凝血標(biāo)本進行CD3/CD8/CD4三色熒光抗體標(biāo)記后,用 FACS Calibur流式細胞儀,儀器測試前按操作規(guī)程進行調(diào)校和室內(nèi)質(zhì)控物監(jiān)測,以標(biāo)準(zhǔn)微球調(diào)整儀器控制變異系數(shù)2%以內(nèi)。
1.3.6 PLT計數(shù) 采用日本希森美康XNB4血球分析儀及Sysmex血細胞分析專用試劑檢測。
1.4 倫理學(xué)審查 本研究方案經(jīng)由貴陽市公共衛(wèi)生救治中心倫理委員會審批(批號:202004)。 患者均知情同意。

2.1 HIV/HCV共感染者臨床資料 383例HIV/HCV共感染者依據(jù)HCV感染臨床分期,慢性丙型肝炎(CHC)297例(77.55%),肝硬化(LC)代償期65例(16.97%),終末期肝病包括肝硬化失代償期、肝衰竭、原發(fā)性肝癌21例(5.48%)。感染途徑中靜脈藥癮278例(72.58%),性接觸95例(24.80%),6例同時有靜脈藥物和性接觸兩種感染途徑(1.57%),單采血漿3例(0.78%),母嬰傳播1例(0.26%)。 HIV RNA為8.58×104(1.84×104~5.35×105)拷貝/ml;HCV RNA為2.26×106(3.66×105~1.01×107)IU/ml;HCV抗體陽性351例(91.64%);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223.88±175.02)個/μl;PLT計數(shù)(146.93±82.28)×109/L。民族分布上漢族333例(86.94%),少數(shù)民族50例(13.05%)[包括布依族9例(2.35%)、侗族6例(1.57%)、苗族16例(4.18%)、水族3例(0.78%)、土家族12例(3.13%)、彝族2例(0.52%)、仡佬族1例(0.26%)、白族1例(0.26%)]。不同臨床分期的患者性別、年齡、民族、感染方式、抗HCV陽性率及HCV RNA載量的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值均>0.05)(表1)。
2.2 HIV感染者中HCV感染率及基因型分布 4664例HIV患者共檢出HCV感染者383例(8.21%),檢測出4種HCV基因型(1型、2型、3型、6型),8種基因亞型(1a、1b、2a、3a、3b、6a、6n、6xa),其中6型占比最高,以6a型為主,少見亞型僅檢出6n、6xa型;2型占比最少(表2)。
2.3 不同HCV基因型的HIV/HCV共感染者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的差異 不同HCV基因型患者的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及PLT計數(shù)的總體分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值均<0.05)。進一步兩兩比較,3b型HIV RNA載量最高,1a型最低(P值均<0.05);1a型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較其他基因型高,3b型最低(P值均<0.05);而3b型PLT計數(shù)也是最低(P<0.05)(表3)。
2.4 不同臨床分期的HIV/HCV共感染者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的差異 不同臨床分期的患者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及PLT計數(shù)的總體分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值均<0.05)。進一步兩兩比較,LC代償期HIV RNA載量最高,CHC最低(P<0.05);終末期肝病患者的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最低(P<0.05);CHC患者的PLT計數(shù)最高(P<0.05)(表4)。

表1 不同臨床分期的HIV/HCV共感染者臨床特征比較[例(%)]

表2 HIV/HCV共感染者基因型和基因亞型構(gòu)成比

表3 各HCV基因型HIV RNA、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分析
2.5 HIV/HCV共感染者與單純HIV感染者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的差異 HIV/HCV共感染者HIV RNA載量水平較單純HIV感染者高,而CD4+、PLT計數(shù)則較單純HIV感染者低(Z值分別為11.813、9.192、6.716,P值均<0.05),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表5)。
HIV與HCV具有共同的傳播途徑,合并感染備受關(guān)注[8]。本研究顯示2015年-2019年貴陽市公共衛(wèi)生救治中心收治的4664例HIV感染者中HCV共感染率為8.21%。低于以往國外報道的約三分之一的HIV感染者合并HCV感染[9]。2016年的研究數(shù)據(jù)[10]顯示,全球HIV合并HCV感染者近230萬,其感染方式主要為靜脈藥癮,占59%。而我國2010年-2011年的調(diào)查研究發(fā)現(xiàn),33 861例HIV感染者中,有18.2%合并HCV感染[11]。但近期的研究數(shù)據(jù)[12-13]顯示中國HIV感染者HCV總體流行率為25.5%~29.1%,其中靜脈藥癮者與既往獻血者合并HCV感染率最高,達到80%以上。本研究的結(jié)果明顯低于這一水平,但高于武漢市的感染率[14]。本研究數(shù)據(jù)顯示共感染者感染途徑以靜脈藥癮為主,性接觸次之,并發(fā)現(xiàn)6例患者同時存在靜脈藥癮和性接觸2種感染途徑。而不同臨床分期的共感染者在性別、年齡、民族、感染方式、抗HCV陽性率及HCV RNA水平等方面均無明顯差異。
HCV RNA具有高度異質(zhì)性,其基因型的分布也具有明顯的地域差異[15]。中國和許多東南亞國家以及西歐和澳大利亞的HCV基因型分布多樣性較高[16],我國主要流行的HCV基因型為1b型,其次為2型、3型,但地域差異大,南部地區(qū)3型和6型占比高,西南地區(qū)3型比例超過5%[5],本省的HCV基因型分布也呈現(xiàn)多樣性,其中主要流行株為3b、1b、6型,其次為3a型[7]。多數(shù)研究也顯示HIV/HCV共感染者HCV基因型分布呈多樣性,但主要流行株存在差異。塞爾維亞以3型和4型為主,靜脈藥癮是感染的獨立危險因素[17]。中國南方地區(qū)共感染者中基因3型,基因6型的比例較單純HCV感染者的比例更高[18]。王譯葵等[19]報道的德宏州以3b型為主要基因型。在本研究中,HIV/HCV共感染者的HCV基因型雖也呈多樣性分布,但以6a型占比最高,其次是3b型,1b型及3a型相對較少,2a和非6a型較為少見。這與近期省內(nèi)HCV基因型的總體分布存在一定的差異,但與廣州地區(qū)的研究數(shù)據(jù)一致[20]。這種差異可能與共感染者的感染途徑較為單一,多以靜脈藥癮為主有關(guān)。
以往研究對于HIV/HCV共感染是否促進HIV疾病進展及肝病進展觀點并不一致[21-23]。但近年來的研究顯示:與單純HCV感染相比,共感染者更易發(fā)生HCV感染慢性化,肝病進展更快,發(fā)展為肝纖維化、肝硬化或肝衰竭的比例和速度增加[24],在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低及HIV病毒載量高者中尤為突出[25]。Amold等[26]研究顯示肝臟疾病是HIV/HCV共感染血友病患者的主要死因。本研究中也體現(xiàn)這一點,在HCV不同臨床分期中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水平及PLT計數(shù)存在差異,LC代償期及終末期肝病HIV RNA載量明顯高于CHC;終末期肝病CD4+T淋巴細胞水平較CHC、LC代償期都低;而PLT水平在LC代償期與終末期肝病也是明顯降低。這也證實HIV的免疫狀態(tài)可明顯影響HCV的自然病程和臨床過程。其機制可能與HIV相關(guān)的免疫抑制、HIV相關(guān)的腸道免疫屏障破壞、微生物易位、肝Kuffer細胞耗竭、細胞因子失調(diào)及肝細胞凋亡增加有關(guān)[27]。
對美國退伍軍人的研究中,HIV/HCV共感染者的病死率明顯高于單純HIV感染者[28]。HIV/HCV共感染會加速HIV的病情進展[3]。合并感染者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下降更明顯,HIV RNA水平、機會感染的發(fā)生及病死率更高[29-30]。Sengupta等[31]發(fā)現(xiàn)HCV顆粒上調(diào)激活HIV長末端重復(fù)序列和基因轉(zhuǎn)錄,從而誘導(dǎo)HIV活化并加速HIV病情進展。Clausen等[2]報道在HIV/HCV共感染者中,HCV的病毒載量、基因3型及IL-28BCC基因等是加速患者死亡的因素。也有學(xué)者[4]研究HCV基因1型比其他基因型更易引起HIV感染進展至艾滋病期。在本研究中,與單純HIV感染者相比,HIV/HCV共感染者HIV RNA載量更高,CD4+T淋巴細胞及PLT計數(shù)更低。HCV 3b亞型者HIV RNA載量最高,1a型最低;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以3b型最低;而PLT計數(shù)也是3b型最低。有研究表明,PLT減少與HIV的持續(xù),HCV感染和肝硬化密切相關(guān)。隨著病情進展,PLT降低可導(dǎo)致病情急劇加重,引起嚴(yán)重廣泛的內(nèi)臟出血而危及生命。本研究提示與其他基因型相比,3b型患者的免疫狀況更差,疾病更為嚴(yán)重。李重熙等[32]報道3b型HIV/HCV共感染者直接抗病毒藥物治療后持續(xù)病毒學(xué)應(yīng)答失敗的風(fēng)險是非3b型的8.9倍。因此,在治療HCV前檢測基因分型,結(jié)合HIV病毒載量、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對患者病情評估、治療方案的優(yōu)選及制訂個體化治療方案有指導(dǎo)意義。

表4 不同臨床分期患者的HIV RNA、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分析

表5 HIV/HCV與單純HIV感染者HIV RNA、CD4+T淋巴細胞計數(shù)、PLT計數(shù)分析
在兩種病毒相互影響下,共感染者的病情更加復(fù)雜,治療更為棘手。因此,在制訂治療方案前,全面了解共感染者各項指標(biāo),綜合患者的HIV、HCV病毒載量、臨床分期、機體的免疫狀況等指標(biāo),確定治療的優(yōu)先級,并結(jié)合HCV基因分型,確定更為有利的抗HIV、抗HCV治療方案,使患者最大限度獲益,同時對疾病預(yù)后評判具有重要意義。
利益沖突聲明:本研究不存在研究者、倫理委員會成員、受試者監(jiān)護人以及與公開研究成果有關(guān)的利益沖突,特此聲明。
作者貢獻聲明:王梅負責(zé)課題設(shè)計,資料分析,撰寫論文;熊華剛參與修改論文;楊智剛、龍海、譚麗參與收集數(shù)據(jù);王藝負責(zé)實驗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