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刺繡的表現形式與藝術語言

文 高 寧

刺繡是針、線在繡地上通過穿、刺而產生繡跡，以繡跡和線的色彩構成圖案的一種手工技藝。刺繡既是一種手工技藝，又是一種藝術語言、一種藝術表現形式。作為一種手工藝術，早在遠古時代，伴隨著玉器、陶器、紡織、縫紉等工藝的誕生，隨著人們美化生活的需要應運而生了。早期刺繡側重的是實用功能，而發展到唐代，漸漸由實用功能擴展到裝飾功能，欣賞品刺繡也就在經濟繁榮的兩宋應運而生了。發展至明清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近現代，刺繡更是作為一種藝術語言在全球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本文開頭提到刺繡的幾種要素，包括針法、色彩、針法的反復疊加又構成絲理、為了更充分地表現物象又產生了線條粗細的變化。這幾種要素即為刺繡的藝術表現形式，而由這幾種表現形式所組成的就是刺繡的藝術語言。

一、針法

我國刺繡的針法大概有兩百多種，按工藝技法大致分為平針類、亂針類、釘線類、組合針法類。這幾類可以互為主輔，也可以作為一種單獨的表現形式。平針包括齊針、套針、戧針、接針、滾針……平針因之“密接其線、排比其針”的形式，具有邊緣整齊，繡面平整，針腳規律的特點，所以在表現物象時具有平整、規律、光滑、柔和之感。平針類適合表現邊緣整齊的如國畫工筆類和圖案類的稿本。亂針，也稱亂針繡、正則繡、錦紋繡，亂針只是簡稱。亂針包括交叉針和三角針兩種針法，有些繡種統稱為交疊繡，交叉疊起之意。由我國著名美術家呂鳳子先生及其弟子楊守玉發明。亂針繡針腳長短參差，以橫斜、豎斜方向不同的線條且互相交叉所組成，因之每一層都會留有繡底，所以可以用分層施針、分層摻色的手法，多層繡制，使得畫面在色彩上更為豐富。在表現形式上，亂針具有針法活潑、線條流暢、摻色豐富的特點。所以，適合表現油畫、素描、攝影照片等稿本。

二、色彩

刺繡是線與色彩的藝術，是以線的絲理、線條和色彩來表現畫面，刺繡的色彩與繪畫的色彩具有同一性，區別只是技法和肌理效果。所以，在色彩語言方面，明暗、鮮灰、冷暖所表達的思想都與繪畫的色彩并無二致。

三、絲理與結構、形態

刺繡的絲理是由針法反復疊加所構成的紋理，這個紋理具有一定方向性，而以這種方向性論，絲理又是一種線性語言。就如同國畫白描的線條一樣，曲線、弧線的語言是圓潤、飽滿、生動、有厚度，給人以優美感，而直角、直線的語言就顯得死板、僵硬、但卻有力度，是一種力量美。絲理通常會涉及另外一個概念——結構，繡稿中所具有的物象的結構。無論什么題材的物象，都有自己特定的結構以及結構所具有的形態。在進行刺繡時，首先要將結構做準確，同時通過絲理方向把物象結構的形態表現出來。

本文以刺繡入門的工筆花卉類稿本中花瓣、葉子及小動物的身體軀干來具體論述一下絲理在表現結構形態上的重要性。無論繪畫還是刺繡，花頭都是畫面的畫眼，而花瓣就是這個花頭的畫眼，花頭的姿態主要是通過花瓣的形態和姿態來表現。刺繡實際操作的過程中，我們通常把花瓣按邊緣形態分，邊緣散開類花瓣，如牡丹花瓣；尖型類花瓣，如荷花花瓣、水仙花瓣；條狀花瓣，如菊花花瓣等。邊緣散開型花瓣的特點是以花蕊為中心，花瓣根部朝花芯聚攏，花瓣邊緣呈放射狀散開，那么我們在繡制的過程中也是遵循這個特點，把花瓣左右對稱做一條中心線，以花蕊為中心、以花瓣中心線為基礎，由花瓣邊緣出邊，延花瓣中心線朝花蕊的方向平行繡制，為了讓花瓣具有生動的姿態，我們通常在繡制時做S 形曲線的絲理運行方向。如果以直線的絲理來繡制花瓣，那么花瓣不具有優美的姿態，只會顯得呆板不生動，這就是直線與曲線的線性語言的區別。

再以葉子為例，具體論述下這種線性語言對葉子形態姿態的影響。無論什么形態的葉子，在繡制的過程中，圓形葉如荷葉，以葉心為中心，掌形如牡丹葉，橢圓形葉如山茶葉，以葉脈為中心，葉子邊緣為起點出邊，以葉子的姿態（表情）為基礎，做曲線的絲理運針方向，那么葉子同樣也會具有一種生動的美感。

最后以小動物中的松鼠為例論述絲理的形式美。在繡松鼠過程中，絲理的運針方向是與松鼠被毛生長方向一致的，在運針方向充分表現出松鼠軀干結構的同時，在軀干的邊緣部位也要做弧線形的絲理，以便讓松鼠的軀體產生厚度感，原因是松鼠的身體軀干是立體的、有厚度的。如果不做這種弧線形絲理，松鼠的軀體就會有一種扁平感。松鼠的四肢尤其上肢，要用略成平直的絲理來表現一種肌肉和骨骼力度。這種借助絲理方向所產生的厚度、力度結合色彩的靈活運用，就會使松鼠產生一種生動的美感，并且突出于畫面背景。

《和諧家園》

四、線條

線條這里是指刺繡所用線材的粗細。因之各繡種在線材的使用上千差萬別，現在以小動物和大型走獸以及所使用的真絲絲線為例來說明線條粗細在表現物象時的區別。小動物如貓、小型犬類、松鼠、幼鹿、小雞崽兒等，這些小動物總的來說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被毛細軟、蓬松，毛茸茸的，加之體型的原因顯得柔軟可愛。我們繡這種小動物時首先畫眼在動物的眼睛上，其次要通過線條把被毛毛茸茸的狀態做出來。具體來說，就是為了表現小動物身體上的絨毛的柔軟細膩，通常要把絲線劈到1 絲或者5 毛來繡制小動物，尤其身體邊緣的細絨毛，并且要通過針法的靈活運用繡出小動物被毛的柔軟感。所以，精致的小動物繡品在視覺上都會有毛茸茸的感覺。

再說大型走獸，也就是獅子、豹子、老虎一類的猛獸。繡制猛獸時不光要通過眼神來表現走獸的兇猛，和小動物一樣，也要通過走獸身體上的毛發來表現走獸的神采，具體應用時肯定不能像做小動物一樣劈絲到1 絲5 毛運用針法把猛獸繡成毛茸茸的、細軟可愛，而是要把線條加粗，也就是不要劈那么細的線來繡制，而且在針腳的長短上也是加長針腳來表現被毛的直立狀態，或者以較粗些的線條繡制被毛根部，再以接針接以較細些的線條來繡制毛發的末梢。通過直線的這種力量感表現被毛直立的狀態、硬挺的質感，也就是表現大型猛獸的神態。

其實，線條也是一種線性語言，不同于絲理方向所構成的弧線所體現的圓潤飽滿的形態美、姿態美，以及直線的力量美，刺繡線條所體現的是一種質感美、神韻美。而這些都是刺繡所特有的藝術語言與表現形式，無論針法、色彩還是絲理、線條，都是為了增強和提升刺繡這種藝術的形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