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木圣經》中利亞身份的建構

王萃瑤 蔡殿梅

【摘 要】《毒木圣經》以五位性格迥異的女性作為敘述者，將女性的命運與歷史洪流交織在一起。作者芭芭拉·金索沃濃墨重彩地描寫了利亞的一生，利亞可以說是五位女性中轉變最大的一個，她勇敢、正直，性格沉穩內斂，卻在成長中一次一次地否定自己、尋找自己。本文分析了利亞在父權統治下和殖民籠罩下的身份建構過程。為了尋求自己的身份，她拋棄了“天神”父親，努力融入到非洲黑人之中，渴望得到原諒。否定自己的信仰，并與過去的自己決裂是痛苦的。希望本文對利亞身份建構的分析可以讓讀者產生深刻的思考，以期每個人都可以找到真正的自我，而不必作為他人的影子而存在。

【關鍵詞】身份建構;芭芭拉·金索沃;《毒木圣經》

中圖分類號：I106.4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8-0213-02

芭芭拉·金索沃是美國當代著名作家，是美國人文領域最高榮譽“國家人文獎章”的獲得者。《毒木圣經》是其代表作之一，這部花了多年時間打造出來的作品，剛一問世就在美國產生了強烈的反響。該作品主要講述了牧師拿單·普萊斯為了拯救世人的靈魂，不顧妻子和四位女兒的反對，帶著她們從美國的樂土來到了剛果的基蘭家。在剛果人面前，他堅信自己的文化和種族的優越性。[1]可他非但沒有救贖這里的靈魂，反而使自己陷入水深火熱的泥沼之中。作品由四位女兒作為主要敘述者，每一章由母親的敘述作為引言。四個女孩兒不盡相同，但都受困于家庭之網。本文的視角則集中在利亞身上，分析了利亞從沒有獨立身份到成功建構自己身份的過程。本文分為三個部分：利亞身份的喪失、利亞尋求身份的原因以及其最終身份的建構。

一、身份建構

近年來，人們越來越重視身份在生活中的作用，而身份建構的過程也得到了哲學家和語言學家的關注，隨著英語國家對其研究的不斷深入，已經呈現出了跨學科發展的趨勢。社會建構主義認為人的性格是受社會信息影響，從而達到建構者理想的狀態的。人類存活于社會之中，受其影響，隨其改變。身份建構就是指一系列自我定義和對自我建構不斷修正的過程。身份包括種族身份、社會身份、集體身份、個體身份等等。本文分析了利亞在家庭、國家等社會信息影響下，逐漸建立起個體身份的過程。

二、《毒木圣經》中利亞的身份建構

利亞本應像其他女孩兒一樣，在美國這個安逸先進的國度健康成長。可由于她父親的固執己見，利亞的生活及思想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也正是由于這個契機，使得利亞對她的父親以及她的信仰有了正確的認識，最終脫離了過去的自己，成功地建構了獨立的身份。不言而喻，這個過程是非常艱辛痛苦的。

（一）喪失身份

利亞的家庭是導致她喪失身份的根本原因。利亞出生于美國的一個家庭，父親是一位牧師，母親則是一位家庭主婦。在這個家庭中，父親扮演著“天神”的角色，妻子和孩子都必須聽從他的命令，不容忤逆。結婚后，母親沒有享受到作為妻子的幸福生活，因為她只是丈夫的妻子而非生活伴侶。[2] 孩子們也一樣，只要有一句話不符合父親的觀點，就會受到懲罰。拿單不僅剝奪了利亞受教育的權利，還時時刻刻用宗教教條對其進行思想束縛。

對于母親，利亞有些冷漠加之鄙視，這與母親的家庭地位密不可分，更重要的是，利亞天生就不喜歡做家務活。對于父親，利亞既尊重又崇拜。在利亞敘述的前半段，讀者總能讀到“父親認為……”這樣的句子。“這就是我最佩服父親的地方：不管事情變得有多糟，他最終總是能大度地讓自己保持鎮定。”[3]（P42）這句話充分體現了利亞對父親的崇拜。

為何說利亞喪失了身份？因為她絕對地服從于父親，沒有自己的思想。利亞對父親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堅信父親在做一項偉大的事業，而這個事業也是她的責任。她千方百計地討父親的歡心，渴望得到父親的認可與稱贊。利亞最初只是在父親的影子下生活，在為父親而活，隨著在剛果基蘭家生活了一段時間，接觸了各色各樣的人之后，她尋求身份的意識才慢慢覺醒。

（二）尋求身份

1.懷疑父親

利亞努力學習語言，熟背《圣經》，希望在父親問她問題時能脫口而出，從而得到父親的關注。但是這位父親卻一點都不關注她，事實上，他對每個女兒都缺乏關注與關愛。他看不到利亞為了討好他所作的努力，只因利亞是個女孩。即使利亞非常聰明好學，他也認為女孩子上大學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在剛果生活一段時間后，利亞交到了一個玩伴——帕斯卡。在和他一起玩耍的過程中，利亞發現他們玩的游戲有極大的差異。在利亞玩一些幼稚游戲的時候，這個男孩玩的游戲則是“找食物”、“辨認毒木”和“造房子”。看到帕斯卡靈巧的雙手，利亞羞愧地藏起了自己的手。利亞第一次對“童年”的概念產生懷疑，她過去一直認為“童年”應該是白人所發明出來的。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對父親產生了憤怒的情緒，同時她也意識到了這不是她的錯，這不是她能夠選擇的。

如果說帕斯卡讓利亞對父親的懷疑開始萌生，那么阿納托爾則讓利亞開始尋求自己的身份。阿納托爾是孤兒，但被一對牧師夫婦收養，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長大后成為了當地的教師。阿納托爾正直且博學，與他相處之后，利亞慢慢對父親有了不同的看法。她意識到了父親的鄙陋，并逐步消解了他作為上帝代言人的角色和他的主體地位。[4] 這時，利亞決定要成為自己，她的身份是利亞·普萊斯，她渴望學習一切有待了解的東西。

而當母親生病的時候，做飯等一切家務都由女兒們扛了起來，她們的父親則對妻子不聞不問，也不會主動承擔養家糊口的責任。在如此艱難的時刻，利亞對父親來到剛果的判斷產生了質疑。如果這真的是個錯誤的決定，利亞想，那么他的其他決策難道不會出錯嗎？利亞開始懷疑父親在自己心目中的偉大形象，她無法理解為什么父親主宰她們的命運，卻又無法給予她們最基本的保護，為什么父親所維護的上帝的殿宇里只有戰無不勝的英俊男子。[5]

2.懷疑上帝

因為父親牧師的身份，加之其控制欲極強的性格，所以利亞一家都遵循著父親的信仰。利亞熟背《圣經》，努力理解其中含義，相信上帝可以普度眾生，相信所有信仰上帝的人都能夠得到救贖。

直到經歷了“恩松貢亞”之后，利亞轉變了態度。“恩松貢亞”的意思是螞蟻軍團，在一個可怕的夜晚，數以萬計的螞蟻攻擊了利亞一家所在的村莊。螞蟻所到之處，無論是房屋、家畜，還是人，都會被啃食殆盡。阿納托爾救了利亞，在船上看到這場慘劇之后，利亞爆發了。她對阿納托爾大喊道：“當我行過死蔭的幽谷，主應該與我同在，可他沒有！你在這艘船上看到他了嗎？”[3]（P331）強有力的質問，明確地表達出了對自己信仰的懷疑。“我想變得正直，阿納托爾。想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僅此而已。我想活得正直，得到救贖。”[3]（P331）不僅對上帝，還有對這片遭受殖民侵害的土地，她的態度都發生了轉變。利亞開始認識到了她所信仰的主拯救不了任何人，而比利時人和美國人的到來不僅沒有拯救剛果人，還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6]

（三）身份的建構

種種經歷之后，父親的形象崩塌了，主也愈加遙不可及。利亞的內心已經是一片虛無，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一切都發生了改變。利亞無疑是迷茫的，但是她也是勇敢堅強的。利亞開始相信自己，辨認對與錯，在以后的人生中也開始靠自己活下去，不再依附于任何人。最后，她成功地建構了自己的身份。

1.獨立選擇，獨立思考

在小女兒露絲·梅死后，母親崩潰了。她一開始就知道來到剛果是個錯誤，卻沒有阻止父親。這次，她不顧丈夫的想法，帶著三個女兒開始走出這片土地。如果是以前的利亞，她一定會站在父親身后的，就像她自己所說的：“我這輩子都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3]（P416）但是這次，她選擇了與母親同步。之后，利亞為了讓母親和妹妹離開，用身體壓住船只，守住平衡。以前的利亞嫉妒艾達的語言天賦，不愿意與艾達說話，而如今，她則希望艾達能夠感受到自己也曾盡力地保全她。

后來，利亞嫁給了阿納托爾。她知道這是不同尋常的婚姻，兩種不同的文化，自己的白人身份，都會讓阿納托爾犧牲很多，甚至會使他無法生存。利亞思考了很久，“如果他能容忍我之為我，我就拒絕回到早已熟稔的舒適當中，我要留在這。”[3]（p424）這是利亞獨立思考后得出的結論。雖然之后他們經歷了很多磨難，但也從沒后悔過。

2.為剛果獨立戰斗

利亞與自己的丈夫去美國給孩子打疫苗，剛開始利亞是希望留在美國的，畢竟這里生活舒適，有著良好的教育資源、醫療資源。可是之后，她開始想家，思念非洲的一切。利亞發現自己家鄉的人都把她的丈夫和孩子視為原始人或怪物，認為他們是禍根。這里的一切都讓這一家子不舒服，利亞不想把他們拽入這種生活，于是，回到了非洲的家。

利亞從丈夫那里了解到了自己當初對黑人的偏見，并且基于他們的文化對他們有了新的理解。利亞認識到了每天纏著她要食物和錢的孩子并非蠢笨，而是他們早已習慣把多余的物品拿出來分發的觀念;想娶利亞姐姐的酋長也是在溫和地暗示著，在饑荒時刻，他們已經成了村子的負擔，而容留這種負擔的辦法是重組家庭。在了解了這片土地之后，利亞想要將百年的戰爭從自己這身白皮膚上抹除，如此，她才能走到他們中間去。利亞留下來為了剛果獨立而戰，她明白，時間會將白色徹底抹去。

三、結語

原生家庭的影響是巨大的，是終身性的。利亞最后說道：“他將自己對正義的信仰銘刻于我的身上，再讓我渾身浸透負罪感，我希望就連蚊子都別再受到如此折磨。”[3]（p554）雖然那如暴君般的上帝已經徹底離利亞遠去了，但是潛入心里的信仰卻依然留有痕跡。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任何人都不應該把自己的思想強加于他人之上。每個人都有一個影子，在有陽光的地方出現，不需要創造更多了。世界是多樣的，是多彩的，更是包容的，正因為每個人的不同，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美麗。同時，只有構建出自己的身份，才能找到人生的價值，才算為自己而存在。

參考文獻：

[1]Susan Strehle.Chosen People：American Exceptionalism in Kingsolvers The Poisonwood Bible[J].Critique，2008，（49）.

[2]張娜.金索弗<毒木圣經>的生態女性主義解讀[J].哈爾濱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7，（01）：157-159.

[3]芭芭拉·金索沃.毒木圣經[M].海口：南海出版社，2017.

[4]王琪，左金梅.凝視理論下<毒木圣經>中艾達的身份建構[J].綏化學院學報，2019，（08）：56-58.

[5]唐建南，李素杰.生態女性主義視角解讀<毒木圣經>[J].山東外語教學，2011，（04）：79-83.

[6]余娟.<毒木圣經>的后殖民生態解讀[J].蘭州教育學院學報，2015，（0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