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主旋律電影票房的影響因素研究

趙新星 高福安

(中國傳媒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北京 100024)

從20世紀80年代到今天，主旋律電影經歷了一個從革命歷史題材到商業洪流下的主流話語，直至新世紀全球化工業化背景下的主旋律大片的轉向。與此同時，作為弘揚主流價值觀和國家意識形態的重要載體，我國主旋律電影市場快速發展，從類型片逐漸向電影市場主流地位發展。而國內專門針對主旋律電影票房的定量研究基本處于空白狀態。因此，關于中國主旋律電影票房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一、主旋律電影票房影響因素研究的理論依據

主旋律電影是指符合當下主流價值觀、以主要視角去展現中國人人性美好一面的電影。基于相關文獻，本文中的主旋律電影涵蓋三種類型：(1)核心理念傳播。涉及領導人等重大題材，或由省部級政府機構(或類似級別官方機構)參與，或具有較強的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特征，著重于國家大政方針、戰略或形象宣傳，如《十八洞村》等。(2)一般性主旋律。帶有較強的核心價值觀宣傳色彩和軍旅、公安等色彩(商業懸疑片除外)，如《戰狼》系列。(3)共同價值傳播。宣揚正向價值觀和人類美德，包括真善美、樂觀、奮斗、友愛、親情等，如《滾蛋吧!腫瘤君》。

國內針對票房影響因素的研究比較豐富,如丁漢青、曹璞和崔巍研究了電影生產方式與票房間的關系，選取明星影響力、片方影響力、生產方式、口碑、續集、獲獎6個信號變量，引入檔期、類型、發行商勢力3個控制變量。戴建華和鄭意凡研究了電影票房具有延續性的影響因素，選取的影響指標包括演員過去的票房表現、導演過去的票房表現和是否系列電影。曹璞和喻國明基于社會學家布迪厄的資本理論，建構結構方程模型，研究發現有互聯網公司參與生產的電影票房更高。姚武華研究了中國內地市場國產電影票房的影響因素，研究發現導演、演員、發行公司、宣傳力度、上映時間和電影評價對票房具有較顯著的正向影響。電影票房的預測模型有很多，如Sochay 票房預測模型、Litman 票房預測模型和陳白鶴模型等，其中陳白鶴模型，將票房成功的決定因素分為產品特征、信息來源、品牌相關變量和發行相關變量。

本文從社會學家布迪厄的資本理論出發，將資本劃分為經濟資本、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并引入了作品特征和發行相關指標，構建了主旋律電影票房影響因素的理論框架。(1)將經濟資本操作化定義為出品公司影響力，擁有更大財力的出品方能夠承擔更高預算的電影制作，對票房具有正向作用。(2)將文化資本操作化定義為四個變量，包括導演影響力、主演影響力、續集或IP改編、基于真實事件。(3)將社會資本操作化定義為兩個變量，一是口碑，即受眾相關的社會資本；二是政策因素，有國家、政府的大力扶持，即政策相關的社會資本。(4)將作品特征操作化定義為兩個變量，分別是電影類型和藝術性。(5)將發行相關操作化定義為兩個變量，分別是發行公司影響力和檔期。

二、中國主旋律電影票房影響因素的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和變量設計

本研究以2014年1月1日到2019年6月1日中國內地市場公映的票房突破千萬(票房統計截止日期為6月10日)的64部主旋律電影為樣本。數據來源為貓眼專業版App、豆瓣電影(http://movie.douban.com/)和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

1.因變量

根據本文的研究對象，選取單個電影從上映到下線的累計票房作為模型的因變量的設計基礎，電影票房單位為億元，并對票房數據做自然對數變換，最終得到因變量的取值。設總票房為Y，首周票房為Y，后續票房為Y。

2.自變量

表1 自變量的選取

(二)主旋律電影票房影響因素的研究方法和模型

偏最小二乘回歸(Partial Least-Squares Regression)是1983年由S.Wold和C.Alabno提出，偏最小二乘回歸≈主成分分析+典型相關分析+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因此有人稱其為第二代回歸方法。偏最小二乘回歸方法在處理樣本容量小、自變量多、變量間存在嚴重多重相關性問題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因此本文采用偏最小二乘回歸方法，數據分析用SIMCA 14.1完成。

我們假設因變量和自變量之間存在線性關系，主旋律電影總票房影響因素的模型如下：

lnY=

α

X+

α

lnX+

α

lnX+

α

X+

α

X+

α

ln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α

X

電影上映一周之后，人們開始關注電影的豆瓣評分,故自變量口碑沒有納入首周票房回歸模型。主旋律電影首周票房和后續票房影響因素的模型分別如下：

lnY=

β

X+

β

lnX+

β

ln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β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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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nY=

γ

X+

γ

lnX+

γ

lnX+

γ

X+

γ

X+

γ

ln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γ

X

三、中國主旋律電影票房影響因素的實證分析

(一)中國主旋律電影總票房計量檢驗

1.線性關系檢驗

從圖1可以看出，主旋律電影總票房與解釋變量存在明顯的線性關系，說明模型的建立是合理的。

圖1 t1/u1平面圖

2.識別特異點

由系統自動擬合方法得到的模型只提取了1個PLS成分。因此，要繪制

t

/

t

平面圖與

T

橢圓，需要增加一個PLS成分，得到提取2個成分的PLS模型，其t[1]/t[2]散點圖見圖2。

圖2 T2橢圓圖

從

t

/

t

平面圖與

T

橢圓可以看出，樣本點分布在橢圓內，不存在特異點。因此，模型的擬合效果是好的，不需要做改動。

3.交叉有效性檢驗和模型擬合效果

為了對比擬合效果，表中的參數是提取2個PLS成分得到的結果(由系統自動擬合方法得到的模型只提取了1個PLS成分)。如表2所示。

表2 總票房回歸模型擬合效果參數

從表2可以看出，提取1個PLS成分對主旋律電影總票房的交叉有效性是0.548491，第2個成分的是-0.111679，因此，系統只提取了1個成分。模型對主旋律電影總票房的解釋能力為0.613784，達到了較高的精度。為了更好地分析結果，以下給出的模型結果都是提取了2個PLS成分得到的。

4.自變量X解釋因變量Y的作用力的分析

在PLS中可以用變量投影重要性(VIP)來衡量每個自變量X對因變量Y的解釋力，一般VIP值大于1的自變量比較重要，小于0.5的不太重要。

由圖3可知，每個自變量對因變量都具有一定的解釋作用，而主演影響力和導演影響力是對主旋律電影總票房作用相對較大的2個變量。

圖3 總票房回歸VIP值

5.實證結果

通過回歸系數表，我們得到了主旋律電影總票房與自變量的標準化偏最小二乘回歸模型：

lnY=0.104X+0.065X-0.089X+0.125X+0.015X-0.188X-0.001X+0.098X+0.146X-0.156X+0.133X+0.048X+0.012X+0.106X+0.109X+0.222lnX+0.239lnX+0.153lnX

(二)實證結果對比分析

根據理論分析，在進行首周票房回歸時，本文將自變量口碑剔除，以首周票房的對數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建模。關于后續票房的檢驗，本文將總票房的所有解釋變量作為后續票房的解釋變量，以后續票房的對數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建模。為更方便地比較三次回歸結果，對比同一個解釋變量在三次回歸中的系數，本文繪制了三次回歸系數比較表。如表3所示。

從表3可以看出，主演影響力和導演影響力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出顯著正向影響，且導演影響力對主旋律電影總票房和首周票房的影響程度大于對后續票房的影響程度；口碑對主旋律電影后續票房影響最大，對總票房的影響程度處于中等水平；關于電影類型，喜劇、科幻和動作類型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出正向影響，劇情和歷史類型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出負向影響；政策因素對主旋律電影首周票房影響系數較小，而對后續票房影響系數較大；檔期對主旋律電影后續票房的正向影響較為明顯，而對首周票房不太重要；出品公司影響力對主旋律電影首周票房的正向影響較大，而對后續票房的影響較小；藝術性對主旋律電影后續票房的正向影響較為明顯，而對首周票房不太重要；續集或IP改編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出不可忽略的正向影響；基于真實事件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出不可忽略的負向影響；發行公司影響力對主旋律電影總票房的貢獻不大。

表3 三次回歸結果系數比較

結 語

本文運用 PLS 模型對中國主旋律電影票房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第一，經濟資本類變量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正向影響。在當前影視產品精品化明顯的情況下，優質主旋律影片集中于大機構及其帶來的大投入。商業力量的參與和對主旋律電影的提升，也集中于這個部分。已有研究也指出，雖然近5年來有近500家各類機構參與主旋律電影，但5%的出品、制作機構獲得了95%的主旋律電影票房，生產了最受歡迎的主旋律電影。

第二，在文化資本類變量里，主演、導演、續集或IP改編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正向影響。我們觀察高票房的主旋律電影，發現有包括林超賢等一批商業化創制人員的加入，同時具有中國傳統文化或歷史背景的經典IP，與現代文化娛樂產品深度結合后經久不衰，仍處于領先地位；而基于真實事件在三次回歸中均呈現出不可忽略的負向影響，說明在電影市場化程度越來越高的趨勢下，建立在真實歷史事件和人物之上的主旋律電影，在完成意識形態功能的同時，應探索加入更具觀賞性、娛樂性的元素，兼顧意識形態和商業價值。

第三，在社會資本類變量里，口碑和政策因素對主旋律電影總票房的正向影響較為明顯，尤其是對后續票房的正向影響更大。《紅海行動》在2018年春節檔原本默默無聞，甚至一度排片墊底，然而，隨著口碑的不斷發酵，《紅海行動》最終實現逆襲，成為2018年春節檔票房冠軍。另外，中國主旋律影片要占有更大的陣地，除了要練好內功，也需要國家層面政策的扶持和激勵。我們欣喜地看到近年來廣電總局出臺了一系列扶持優秀國產電影的舉措，同時越來越多的主旋律影片能夠勇敢地直面觀眾，與好萊塢引進片、商業娛樂片正面競爭，而不是依靠指令和政策性支持。

另外，關于電影類型，觀眾偏好喜劇、科幻和動作類型的主旋律電影；藝術性對主旋律電影后續票房的正向影響較為明顯，說明對“主旋律”的理解和運用，應該擺脫其單調乏味、說教嚴重的弊病，而將其還原到藝術本身，并將意識形態與大眾文化做一個很好的結合，這樣拍出來的電影才會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