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高巖

藍尚咖啡廳里,莫琳看著對面的謝曼虹,心里五味雜陳。這幾年謝曼虹好像沒什么變化,精致的妝容,濃密的黑發,一襲低領酒紅色連衣裙,渾身上下仍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她們這個年紀的人,能像謝曼虹那樣有一頭濃密的秀發委實不容易,還有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讓莫琳羨慕。雖然在很多同齡人中莫琳的身材算是不錯的,至少沒有臃腫的肚子,但是卻過于消瘦,就像是即將枯萎的花朵,沒有了朝氣。想到這兒,莫琳又下意識地把謝曼虹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停在她性感的嘴唇上。那飽滿的雙唇涂著淡紅色口紅,嬌艷欲滴,讓誰見了都忍不住想品嘗一口——或許當年鄭余平就是受了這性感紅唇的誘惑,才把持不住自己的。想到這兒,莫琳有些憤恨,轉過頭看向窗外,一眼都不想再看謝曼虹。事實上她也從沒想過,在鄭余平死了兩年后,她還會再次見到謝曼虹,并且和她面對面坐在一起。
莫琳不相信什么巧合,尤其是和謝曼虹偶遇的巧合,她只是不明白對方制造這樣一次巧合的目的是什么。
看出莫琳的態度并不友善,甚至是一身的防備,謝曼虹微微一笑,優雅地端起咖啡,卻沒有喝,只是放在唇邊聞了聞。這是謝曼虹身上特有的迷人氣質,她好像從來都是這么從容淡定,可能與她的出身有關。她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家族在本地很有影響力,而她自己也事業有成,經營著一家畫廊,據說經常有著名畫家在她那兒開沙龍。莫琳想,或許她吸引鄭余平的正是這份優雅,又或許他們是志同道合。鄭余平雖然在畫畫方面沒有什么天賦,但是他的父親卻是古畫收藏愛好者,他耳濡目染,多少也會受到些熏陶。
“其實我們本可以成為朋友的。”謝曼虹緩緩說道。
莫琳明白謝曼虹的意思,如果沒有鄭余平,她們可能真的能時常坐在一起,談談家常,聊聊八卦,甚至說一些秘密。當然,如果沒有鄭余平,也可能會有另一種結果。想到這兒,莫琳冷冷地說:“ 也可能我們是永遠都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對,不過時間不會重來,我們已經坐在了彼此面前。”
莫琳注意到謝曼虹說時間不會重來的時候,她的眼里除了無能為力的哀傷惋惜之外,竟還有一絲恨意,只是一閃而過,但還是被莫琳捕捉到了。不知道她在恨什么。恨自己比她更早出現在鄭余平的生命里?不像!看她的樣子,并不是把感情看得多重的人,她處變不驚的外表下更像是掩蓋著一潭深不可測的死水。
“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和你面對面坐著。”莫琳冷冰冰地說道。
謝曼虹又一次揚起嘴角,好像莫琳的所有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不過顯然她不想和莫琳再這樣冷嘲熱諷下去,于是她巧妙地岔開了話題:“婷婷上初中了吧?哪個學校?最近我身邊的人好像都是在討論孩子上學的問題。”
孩子的話題永遠都是父母最為津津樂道的,莫琳也不例外。果然在談到女兒的時候,她明顯放松了不少:“去天澤面試過了,在等通知,估計希望不大。”
謝曼虹點點頭。天澤是重點學校,成績一直名列全市前三,想進去的孩子,父母哪個不是三頭六臂?就莫琳這樣聽天由命等通知的人估計找不出十個。
看出莫琳明顯的失落,謝曼虹說道:“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吧。”
莫琳知道她有這個本事,可她卻不想讓謝曼虹插手她的事。作為受害者,莫琳不想接受謝曼虹的任何補償,這讓她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可是想到女兒能進夢寐以求的學校,她又有些心動。
莫琳沒有吭聲,只是沉默地喝著咖啡。謝曼虹知道她答應了。
“你還是一個人?”莫琳妥協之后感覺似乎自己有些太過分,畢竟鄭余平已經死了兩年多,她們之間已經沒有什么值得計較的了;即使是看在她幫婷婷的分兒上,也不應該這么冷淡。于是她打破沉默,艱難地找著話題。
謝曼虹點點頭:“嗯,一個人,習慣了。”
莫琳內心閃過一絲惡毒的快意——這個從她身邊搶走鄭余平的女人,最終也沒能留住他。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天注定。
“你呢?還住在原來那地方?”看得出謝曼虹也是在沒話找話。
“是啊。”
“鄭余平總算是做了件好事,至少對你來說是這樣。”
莫琳有些激動:“他留給我的只有傷痛。”
謝曼虹微微一笑:“看來你一直都對我們的事耿耿于懷。”
“如果你的丈夫背著你和別的女人廝混,你就知道了。”
謝曼虹低頭沉思片刻:“或許……我該把一切都告訴你。”
莫琳疑惑地看著謝曼虹,等她繼續往下說。
“其實,我和鄭余平之間什么都沒有,如果說真的有什么的話,那就是彼此欣賞、有好感,不過如果他沒死,再過些時候,我們可能真的會發生點兒什么。”
莫琳有些氣憤:“我在他的手機里親眼看到了你倆的照片,不要辯解了,你們已經傷害了我!”
謝曼虹停頓一下,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那套房子很貴吧?”
莫琳不明所以,機械地回答:“買時不到500萬。”
“你掏的?”
莫琳突然覺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但一時又說不上來:“錢是婷婷爺爺出的,他賣了一幅畫。”莫琳說得毫無底氣,事實上她并沒有看到老爺子賣畫,只是聽鄭余平說的,她深信不疑。
謝曼虹看著莫琳,輕輕地搖了搖頭:“你真是傻得可憐。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賣畫的錢,而是你看到的那張照片的錢。”
“什么?什么……意思?”莫琳一臉愕然地盯著謝曼虹。
“你在手機里看到的那張照片,是鄭余平設計好的圈套,價碼就是500萬。”
“500萬?一張照片?”莫琳驚訝地提高了聲音。
“500萬對你來說是天價,但對我來說不算什么。鄭余平說要把照片流傳出去,那樣的話,我的損失可不止500萬,這是我絕對不想看到的,我只能妥協。”謝曼虹臉微微有些漲紅,她哼了一聲。
莫琳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謝曼虹抬起頭,盯著莫琳:“你不知道他當時已經是肺癌晚期?”
莫琳一時有些語塞——鄭余平的死訊是離婚三個月后,她從他朋友那兒聽來的。
謝曼虹把身子往后一靠,輕輕呼了口氣:“現在,請你告訴我,咱倆到底誰才是受害者?!”
[責任編輯 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