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復仇4》看漫威電影的跨媒介敘事

康曉倩

(西安文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7)

2019年4月24日，美國漫威系列影片的經典續作《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

The

Avengers

4:

Endgame

，2019)在中國內地電影市場上映。影片延續了漫威系列影片的觀影熱潮，獲得了約42億元票房的成績，在2019年內地電影票房總排行榜中排名第二位，甚至在中國電影市場票房總排行榜中位列第三位，僅次于《戰狼2》(

Wolf

Warriors

2，2017)和《流浪地球》(

The

Wandering

Earth

，2019)，是中國內地電影票房總排行榜前五位中唯一一部外國影片。作為美國經典漫威系列影片的最終篇，《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用了三小時的時間與觀眾和粉絲進行告別。為11年布局中的22部電影作品畫上了圓滿的句號。從當今時代最為流行的媒介融合視域下統觀漫威系列影片，其不失為跨媒介敘事的典型代表。

一、跨媒介敘事的定義

跨媒介敘事的概念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教授在2006年首次提出來的，在《MIT科技評論》上，亨利·詹金斯教授認為，在傳播媒介融合的新媒體視域中，觀眾對于電影藝術的娛樂價值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觀眾對于娛樂復雜性的要求越來越高，對在不同的平臺媒介上獲取娛樂內容的便捷性的要求也越來越高，這使得娛樂產業非常希望得到娛樂產品跨媒介的改編權，這些因素促使了一種新的娛樂方式的產生。”這種“新的娛樂方式”就是跨媒介敘事(Transmedia Storytelling)。亨利·詹金斯教授同時給出了跨媒介敘事的定義：“不同的信息傳播媒介或藝術價值交付渠道，用同一個完整的文本的組成要素，創造出能夠共鳴的、統一的娛樂體驗。在理想的層面和理論環境中，每一個不同的傳播媒介、每一個故事的最新文本都對整個故事的文本付出著特殊并且有價值的貢獻。”根據亨利·詹金斯教授總結的定義，跨媒介敘事如一個拼圖，將不同的傳播媒介和有著同一世界觀的故事文本拼插起來，每一個媒介和故事文本都像一塊拼圖一樣，既是獨立的個體，又可以相互聯系成為一個統一的整體。更進一步地，亨利·詹金斯教授為跨媒介敘事歸納了跨媒介敘事顯著的構建原則和標準，即敘事文本的擴展性和可鉆性、傳播媒介的統一性和多樣性、文化內涵的沉浸性與可提取性，以及相對統一的內部世界觀構建。

雖然對于跨媒介敘事在媒介融合視域下的敘事文本方面的實際應用，學界還有不同的闡釋，但其依然在亨利·詹金斯教授所提出的總體框架之內。跨媒體敘事的應用，即將敘事文本通過多種媒介、多種方式呈現在受眾面前，使受眾可以全方位地、全面地獲得對故事文本的娛樂價值和藝術價值的審美體驗和切身感受。單一的傳播媒介不能成為敘事文本的附屬品，而是以為不同類型、不同需求的不同受眾提供多樣化的藝術享受和審美感知，從而成為具有各自獨特的藝術魅力的個性化的敘事平臺。跨媒介敘事不僅為不同平臺的受眾帶來不一樣的娛樂體驗，也對故事的文本內容的生產和再生產產生著持久的深度影響。由跨媒介敘事的定義和特征反觀《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及整個漫威故事文本系列，正驗證了亨利·詹金斯教授對跨媒介敘事的觀點：“在理想的環境下，每一個獨立的傳播媒介都對整個敘事文本產生著不可取代的作用。”

二、漫威宇宙的跨媒介敘事策略

在漫威的最終篇《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中，從影像呈現方面來看，有笑點，有淚點，也有燃點；從敘事文本方面來看，是集結，是重聚，是告別，也是犧牲。在影片中，托尼本欲回歸家庭，與家人為伴，卻在終局之戰中承擔了自己的使命和責任，重出江湖成為“鋼鐵俠”；美國隊長雖然曾經錯失了陪伴卡特的70年，卻最終得以參加卡特的葬禮，親自送摯愛上路，彌補了生命的遺憾；雷神實現了與母親的告別；托尼終與父親握手言和；班納和浩克得以和解；鷹眼與家人團聚；黑寡婦以復仇者為最終寄托……影片中英雄集體回歸的一幕氣勢磅礴，蕩氣回腸。《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的敘事文本描繪了前所未有的史詩大戰，將漫威宇宙的分支文本系統地重組在一起，完成了英雄的真正集結，這種集結，為漫威宇宙的跨媒介敘事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漫威漫畫公司(Marvel Comics)創建于1939年，與DC漫畫公司(Detective Comics)并列為美國漫畫公司的兩大巨頭。今天，漫威漫畫公司除了擁有在全球范圍內為眾人所熟知的許多漫畫角色——如：蜘蛛俠(Spider-Man)、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鋼鐵俠(Iron Man)、綠巨人(Hulk)、金剛狼(wolverine)、驚奇隊長(Captain Marvel)等，還擁有諸多超級英雄團隊，如：復仇者聯盟(Avengers)、X戰警(X-Men)、神奇四俠(Fantastic Four)、銀河護衛隊(Guardians of the Galaxy)等。2008年，漫威的第一部電影作品《鋼鐵俠》(

Iron

Man

，2008)上映，由此開始，漫威建立了容納自己所有漫畫角色的獨立世界觀，并構建了平行宇宙的宏大敘事框架，走上了跨媒介敘事的創新路徑。漫威系列的故事文本是影視作品跨媒介敘事取得成功的典型案例。通過《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追溯漫威平行宇宙的敘事框架和世界觀構建，可以發現漫威在敘事策略的構建中具有清晰的線性敘事時空線索、形象化的高概念人物角色、迎合粉絲的消費主義和聯系密切的統一世界觀架構。漫威的影視作品大都具有清晰嚴謹的時間線程。2012年，《復仇者聯盟》(

The

Avengers

，2012)上映，講述的是發生在2012年漫威平行宇宙中的故事。2014年上映的《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

Avengers

：

Age

of

Ultron

，2015)的敘事文本同樣發生在2014年。除了“復仇者聯盟”，其他影視作品諸如“鋼鐵俠”系列、“雷神”系列、“美國隊長”系列和“蟻人”系列等多數作品都將敘事文本的發生時間設定在影片上映的時間附近，并且多數是按照時間發展的先后順序講述的。這樣的線性時間設定有利于觀眾在觀賞作品時自身代入感的建立，通過真實感的建立，漫威宇宙的角色和故事文本得以在融合的多種媒介平臺傳播，在現實世界爆發出巨大的影響力。

在漫威的平行世界中，每一個英雄都擁有相對獨立的地位，卻又與其他英雄角色有著微妙的聯系，這樣的人物關系設置使得漫威宇宙的敘事策略得以滿足高概念敘事的特征，從而為多個傳播媒介和平臺提供了可供挖掘的不同角度、不同人物、不同的時間與空間素材。與此同時，漫威宇宙核心的對抗性成為其跨媒介敘事和打造在多領域具備商業娛樂價值的熱門IP的關鍵因素。對抗性的設定為漫威宇宙建立了非常明確的外部矛盾，矛盾與沖突的產生與解決是影視敘事文本創造商業影片娛樂價值的重要敘事因素和對敘事節奏的掌控要點，利用敘事文本中的外部矛盾，可以適當擴充影片主題構建、催生流行元素和熱門IP，從而在多個傳播平臺創造出品牌化效應，激發商業經濟價值的提升。通過以上兩個特點，漫威電影的不同英雄角色分別收獲了大量的粉絲群體。與此同時，漫威影視對每一個分支敘事的融合與重組，通過大眾化的有序敘事文本和巧妙的文本串聯，在文本互涉的過程中完成了粉絲群體的融合和粉絲文化的構建。有了粉絲群體的基礎保障，漫威系列作品得以跨越多種傳播媒介平臺搭建起龐大的帝國。

三、跨媒介敘事的經驗借鑒與路徑

除漫畫作品和電影作品之外，漫威宇宙還擁有電視劇作品《神盾局特工》(

Agents

of

S

.

H

.

I

.

E

.

L

.

D

.)、《特工卡特》(

Agent

Carter

)、《異人族》》(

Inhumans

)等；網絡劇作品《超膽俠》(

Daredevil

)、《杰西卡·瓊斯》(

Jessica

Jones

)、《盧克·凱奇》(

Luke

Cage

)、《鐵拳》(

Iron

Fist

)等；視頻短片《神盾顧問》(

Marvel

One

-

Shot

:

The

Consultant

，2011)、《尋找雷神錘子路上發生的趣事》(

Marvel

One

-

shot

:

A

Funny

Thing

Happened

on

the

Way

to

Thor

’

s

Hammer

，2011)、《47號物品》(

Marvel

One

-

Shot

:

Item

47，2012)、《王者萬歲》(

Marvel

One

-

Shot

:

All

Hail

the

King

，2014)等；游戲作品《漫威：未來之戰》(

MARVEL

Future

Fight

)、《漫威蜘蛛俠》(

Marvels

Spider

-

man

)等。以上多種媒介平臺相關作品的開發與發行均對漫威電影宇宙構建的完整性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漫威跨媒介敘事的成功，在內部因素上得益于其故事線索的清晰明了、敘事文本的發散性創作和飽滿立體的角色形象塑造，這些極具內容性的敘事元素奠定了漫威龐大粉絲群體的基礎，然而跨媒介敘事的實際應用并不是簡單的環節，而是一個復雜的過程。首先，在漫威宇宙的整體構建中，對于過程的多方面協調和管理是其成功的宏觀要素。這為在媒體融合視域下構建多媒介敘事的創作模式提供了啟示，提醒著創作者們在制訂跨媒介敘事過程中管理計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其次，漫威迄今為止的所有敘事文本都圍繞著一個目標進行發散擴展，即打敗“滅霸”，這種清晰明了的主線劇情和故事文本的互文性敘事為跨媒介敘事提供了可供緊密纏繞的核心議題，讓分支故事文本聚而不散，繁而不亂，同時也為內容打造提供生命力，為粉絲受眾的挖掘提供契機。最后，粉絲受眾的深度參與及廣泛拓展，加速了漫威宇宙文化影響力的傳播與擴展，這種擴展又通過多元化的傳播媒介平臺更加廣泛地參與到受眾的生活之中，增加了粉絲在生活中接觸敘事文本的頻率和機會，在現實生活中打造出故事世界的縮影，使受眾獲得沉浸式的體驗。上述要素在漫威宇宙的跨媒介敘事過程中互為因果，締造了其最終的成功，也為媒體融合時代的跨媒介敘事發展提供了啟示與路徑。

漫威系列作品在媒介融合視域下的成功，讓人們關注到跨媒介敘事在當今時代藝術作品表達和影響力擴展方面的積極作用。漫威作品以漫畫改編電影為軸線，發散的敘事策略、立體的人物塑造、沉浸式的傳播體驗和粉絲群體的積淀奠定了跨媒介敘事的基礎，為受眾提供了多元化的體驗渠道，也為媒介融合和消費視域下的藝術作品跨媒介生產與創作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成功經驗。在新媒體時代，藝術作品可以嘗試從多文本的協同敘事策略、高參與度的受眾體驗模式、沉浸式的多元化傳播模式等角度探索跨媒介敘事的成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