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人們對醫患矛盾的關注,為紀錄片將鏡頭轉向醫療話題提供了契機,國內醫療題材紀錄片進入快速發展時期,出現了一系列優秀的醫療題材紀錄片。《人間世》系列紀錄片開播后引起了廣泛關注,甚至可以稱為現象級作品,這也為制作團隊創作第二季奠定了基礎。
《人間世第二季》播出后,獲得各大平臺一致好評:知乎評分8.9分,網友推薦度達到89%;豆瓣評分9.6分;微博話題“人間世第二季”有364.3萬閱讀量,“人間世2”有8.5萬討論、3億閱讀量。也引發了各大媒體的關注與討論,如《〈人間世2〉:還請記得,人間值得》(《人民日報中央廚房》)、《不敢看的〈人間世 2〉,卻探討了人間真問題》(《光明日報》)、《〈人間世2〉導演們“病了”,想緩緩再拍3》——《新京報》。
筆者借助格雷馬斯的結構語義學和符號矩陣理論,通過對《人間世第二季》的結構和脈絡進行分析,梳理影片的人物關系與發展脈絡,進而找出其中的主體與客體、發送者與接受者、敵手與幫手角色,揭示影片蘊含的生命哲理。
格雷馬斯在總結普羅普敘事理論的基礎上建立了敘事語法,即格雷馬斯的行動元模型。這一模型由主體與客體、發送者與接受者、敵手與幫手組成,對文本構成要素的組合方式進行分析,找出其中的敘事結構方式,理解影片的敘事邏輯。
在《人間世第二季》中,導演將不同的醫療案例作為關鍵情節點進行切割再重構,組成多個序列,采用非線性敘事結構來講故事。如第一集《煙花》以杜可萌、劉子涵、蔡炫安、王思蓉幾個孩子的治療過程為線索,穿插醫生對他們的治療過程以及父母與孩子、醫生間的互動等鏡頭,為紀錄片注入真實的生活元素。
影片展現了人與人、人與疾病間的故事,既有溫情時刻也有痛苦紛爭,既有治愈成功的案例也有治療失敗的案例。“中國人在面對疾病時的心理變化,醫生在面臨困難時所做的選擇”是文本的核心元素。
《人間世第二季》的主體以群體為單位,醫護人員、病患、病人家屬以及疾病都是不同的群體。筆者在對《人間世第二季》進行分析后,發現了兩種行動元模型。第一種是大部分集數所采用的行動元模型。
發出者:紀錄片中的一切都是圍繞治療疾病展開的,患者、醫生以及家屬對疾病的對抗,希望能夠治愈疾病的意圖是發出者。
接受者:患者長期經受病痛折磨,成功治愈疾病患者才能恢復健康,故接受者為患者。
主體:也就是主人公,是劇中的英雄。在影片中,直接面對疾病的是患者,與疾病進行長期斗爭最主要的也是患者,因此紀錄片中的主人公是患者。
客體:表面上片中客體是治愈疾病所采取的行動,實際上醫護人員是治愈環節中最關鍵的人物。他們提出治療方案,時刻觀察患者的身體狀況,及時作出應對措施,幫助患者對抗病魔,因此影片的客體是醫護人員。
敵手:主人公的最終目的是治愈疾病,而疾病每天都在折磨著患者,故敵手是疾病。
幫手:在影片中幫手是家屬,他們始終陪伴在病人身邊,幫助病人調整心態,照顧病人的生活起居,并時刻與醫生保持聯系,對疾病治療有很大的幫助。
綜合上述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人間世第二季》的行動元模型:發出者——對疾病的治療;接受者——患者;主體——患者;客體——醫護人員;敵手——疾病;幫手——病人家屬。
第二種行動元模型出現在《人間世第二季》的第九集。
發出者:醫院培養臨床醫生,所以發出者是醫院。
接受者:被培養的醫生。
主體:因為講述的是臨床醫生的培養,所以主人公也是被培養的醫生。
客體:臨床醫生在培養過程中接觸的患者是客體。
敵手:敵手則是臨床醫生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困難與挫折,如棘手的病患、醫鬧事件等。
幫手:幫手是帶領臨床醫生的前輩以及包容、相信并支持他的患者以及患者家屬。
所以這一集的行動元模型為:發出者——醫院;接受者——被培養的臨床醫生;主體——被培養的臨床醫生;客體——病癥及患者;敵手——遇到的困難;幫手——前輩、病人及病人家屬。
通過對《人間世第二季》的行動元模型進行探索,發現影片的重點是病人這個群體,是對他們面對生與死時的真實記錄:想要掙扎著活下去、歇斯底里的崩潰以及相互鼓勵與支持。
與第一季采用的電影式客觀記錄不同,《人間世第二季》選擇將鏡頭對準病患,立足新視角,記錄人們在生死面前的抉擇與掙扎,與第一部冷眼旁觀式的記錄相比更有溫情,也更觸動人心。讓觀眾更直觀地感受到醫護人員努力爭取每一個病人被治愈的責任與態度、病人在直面生死時最真實的反應與求生欲以及家屬與病人之間的親情、愛情,展現了個體生命的情感與尊嚴。
格雷馬斯的深層結構研究中引入了符號學矩陣概念,他提出的“語義方陣”給出了解讀文本作品中情節和人物關系的一種模式,即格雷馬斯符號學矩陣。矩陣由S1、S2、-S1、-S2四個基本要素構成。其中,S1與S2、-S1與-S2這兩組人物為對立關系;S1與-S2、S2與-S1為矛盾關系;S1與-S1、S2與-S2為包含關系,但也可能轉變為對立或矛盾關系。這幾組關系并不是固定的,可以隨環境的變化而改變。
在《人間世第二季》中,S1為患者希望治愈疾病,S2為疾病,患者與疾病呈對立關系;-S1為治愈疾病中出現的風險,-S2則是幫助病人治愈疾病的人。這是《人間世第二季》中大部分劇集存在的矩陣。
如《人間世第二季》中的第二集《生日》,講述了身患疾病的待產母親堅持要生下孩子的故事。其中,S1為想要成功生下孩子的母親,S2為待產母親身患的疾病。同時也有-S1與-S2項,手術過程中大出血的林琴、腦積水的饒美玲、患有心臟病的楊彩麗以及血小板數遠低于常人的張麗,她們在懷孕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問題,這些可能出現的風險就是-S1。而守護在一旁的家人以及醫護人員就是-S2,他們是協助孕婦成功生產的存在。
另一種矩陣模型出現在醫患矛盾劇集中,S1為醫鬧人員,S2為醫護人員,醫鬧與醫護人員之間由于醫療事故產生了矛盾,二者是對立的。而-S1是在醫療過程中產生的意外,如片中血袋不足的問題引發患者家屬不滿;-S2則是協助解決這一問題的調解人員,如警察、能理解這一問題的家屬等。
《人間世第二季》中,導演通過記錄病人與疾病的斗爭與認真生活的態度,發掘困境下的生命美感,將人在面臨生死抉擇時內心的掙扎進行真實呈現,讓觀眾直面死亡這一命題,在一定程度上也向觀眾傳遞出敬畏生命的理念。此外,影片在記錄疾病時也伴隨著預防重大疾病和治療知識的傳播,這在觀眾對一些疾病或是特殊病人群體,如精神病人的錯誤認知上起到修正作用,從而引導觀眾樹立正確的生命觀。
格雷馬斯的結構語義學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研究視角,在格雷馬斯的結構語義學語境下,我們通過關系的對立聯系可以尋找其內在的語義。
運用結構主義的行動元模型與符號矩陣理論對紀錄片《人間世第二季》進行解讀,片子中繁雜的人物關系呈現出人在直面生死時的艱難抉擇。而《人間世第二季》從多個維度進行記錄,著眼于世態人情與現實矛盾,既體現了故事片的敘事風格,又保留了紀錄片的紀實性。片中呈現的人性、疾病、救贖、生命、親情、愛情、責任和利益等各種因素交織在一起,牽動著觀眾的情感變化。但文本的理解方法不止一種,不同的理解方法會看到影片中不同的含義,獲得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