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給了我們生命,我們用奉獻去擁抱”,這是出現在電影《生門》中最開始的鏡頭里的話,而泰戈爾的這句話同樣也適用于紀實片《生命的禮物》。下面對此紀實片進行簡單的分析:
《生命的禮物》這檔節目是由北京衛視自制的一檔大型公益活動,此節目給予自己的定位是——“治愈系”。通過打造“全中國12間最陽光的病房”,向生命致敬;感受生命的頑強,傳遞一種樂觀積極的人生態度,更以溫情的方式傳遞向死而生的力量,獨具匠心。
這檔節目首先聚焦于生命本身,同時又從紀實的角度探微社會醫療狀況,在這里,“有時是治愈,常常在幫助,總是在安慰”這句話得到了深刻而充分的詮釋。在表現對生命的尊重的基礎上,更有另外一層含義是體現行醫真諦,進而起到緩解醫患關系的作用。
從古希臘時期,哲學家們就一直在探討美是什么這個話題。柏拉圖認為:美是理念;黑格爾認為美是理念的感性顯現;而中國的道家則認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對于美是什么的答案有很多,在了解到這些理論的基礎上,人們就要明確“美”和“美的”這兩個概念。凡是美的那些東西就是美嗎?如果只有美的東西才能叫做美的話,那么羅丹的《歐米哀爾》就不會被普遍評價為藝術上“化丑為美”的上乘佳作,斷臂維納斯也不會成為被人熟知的經典了。因此,美的東西并不一定是美的。正如《老子·十二》中的一句話:“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就是這個道理。
對于現在的影視作品來講,很多人追捧大片,喜歡鏡頭中運用的視覺特效帶來的超強刺激感,認為這就是美。這也并非一定是錯,而當這種現象愈加普遍的時候,這種認知就會逐漸從并不太懂的大眾向擁有專業知識的創作者身上轉移,從而影響作品的創作初衷和手法,讓人們誤以為只有獲得感官上的刺激和滿足才是最好的。
首先,從整體角度看《生命的禮物》,節目中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為渲染感人效果生拉硬拽的特效,也沒有為凸顯驚喜環節的喜悅而過于華麗的布置,有的只是真實地記錄著醫院病房里發生的一切。無論是患者尋求幫助時的無助、家人為病患擔心的焦急,還是丈夫對妻子的真情表白以及節目組送給求助家庭的愛心禮物,都沒有讓人覺得刻意或者作秀。
回味《生命的禮物》時,讓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在于這種感動源自于真實、自然的力量。相比于在后期制作時添加許多文字圖畫、轉場特效,而忽略本身應有的劇情或敘述邏輯的節目而言,如《拜托了衣櫥》《孤芳不自賞》。《生命的禮物》更好地反映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這句話,可愛的文字圖畫不能說是不美的,后期技術模仿出的背景環境不能說是不逼真的。正如上面說到的,美的東西不一定美;生命的頑強、母愛的偉大、家人的陪伴都是在事件的發展過程中體現出來的,并非依靠事先商量或者后期配音點明,樸素的東西不一定不打動人心。
其次,從后期配音來看,較好起到了引入、啟承和總結的作用。以旁白的形式穿插于節目之中,語言表達貼近講述狀態,更“接地氣”,不喧賓奪主,真正為節目進行起到了推動作用,給人以美的感受。
紀實片最主要的目的是體現真實感,在紀實片里較容易看到長鏡頭的運用。該節目在拍攝過程中就運用到了長鏡頭。長鏡頭不打斷時間的進行,例如,求助家庭在醫院跑上跑下看病時運用的是長鏡頭,這時長鏡頭就充分記錄了時空的連續性,避免了蒙太奇手法通過鏡頭縮短或延長實際時間的可能性。再如,醫生在為陽光使者講解病人病情時運用的也是長鏡頭,這時長鏡頭記錄的就是事情發展的真實過程和現場氣氛的緊張感,這種不依靠言語說明的抒情,更加直觀,更易使觀眾置身其中。長鏡頭表現出的真實性不容置疑,長鏡頭的記錄有時間真、事件真、空間真、氣氛真等特點,因此排除了作假、擺拍的可能性,為觀眾呈現自然美。
另外,蒙太奇的使用也比較恰當。節目中講到醫院專家為病人會診,在不同科室的醫生講解病情時,有醫生中景切到近景,近景再切到特寫的鏡頭。這與說到病情嚴重程度的層次感相對應,更加體現出病人病情的嚴重性以及手術的困難程度。此鏡頭讓觀眾十分揪心和緊張。
節目加入了陽光使者的設置,由明星或較有影響力的人物擔任。知名人士的加入并不是為了提高節目熱度,或是蹭明星流量增加點擊率,而是讓陽光使者全程參與到病人的治療過程中。這種“陪伴式采訪”幫助求助家庭尋找醫生,同時幫助觀眾了解到病人的病情。另外,此陽光使者也是旁白的配音者,旁白的語言不僅僅是自說自話,而是“代入式講解視角”,這種方式是從第三人稱的解說詞轉變為患者家屬獨白式敘述。紀實片都需要體現真實感,但對真實感的追求并不意味著節目的冰冷。《生命的禮物》恰恰是通過設置讓節目“自帶溫度”,讓被拍攝者與觀眾都感到溫暖。運用的“陪伴式采訪”和“代入式講解視角”,讓情感流露更加流暢舒適,制造了似乎與觀眾面對面溝通的臨場感,從而增加觀眾的情感共鳴。這時既做到了對真實的追求,也做到了情感的表露,讓觀眾在真實中體味到感動和力量。
車爾尼雪夫斯基說“美是生活”,該節目就是走進生活、展現生活,讓人們在節目中感受生活,這一層面也可以說是體現出了美。
該節目在后期剪輯方面對于敘事模式也有助力作用。童瑤擔當陽光使者的這期節目中,在童瑤與醫生見面后,用倒序的形式講述了患者的身體狀況;在拍攝患者家屬時運用閃回鏡頭表現被拍攝者想到的以前的經歷。這些手法的巧用推動了故事的進展,并引起觀眾想要繼續看下去的欲望和知曉后續進展的念頭,輔助了該節目在藝術形式上的體現。
傳播媒介本不是藝術,但媒介之所以被認為它能夠創作出藝術或藝術品。根本的原因在于:媒介擁有“媒介自反”的能力,換句話說,“媒介自反”是媒介成為藝術的前提。媒體在制作節目時,就確定了播出內容想要傳遞的價值核心,在制作以及播出的時候要對傳播目的進行自我反饋,這樣才能使播出的內容不至于流于形式或者起反作用。
作品的藝術形式是一個“尋找”的敘事模式。童瑤作為陽光使者的這期節目,整個節目的講述模式是從問題出現——尋求幫助——說明病情——最終結果的過程進行呈現的。節目開頭是童瑤拿到來自患病家庭的求助卡,卡片上寫出遇到的核心困難并向節目組尋求幫助;來到醫院了解情況,這其中還隨時穿插著患者發現病情的經歷,以及病情的前期回顧等內容;所有的求醫都無果后,節目引領觀眾對事情的最終走向繼續期待下去。節目秉持“不導演,無劇本,反作秀”為創作主張,從整體架構了一個較好的敘事模式。
所謂期待視野,就是作為接受主體的我們基于各種復雜原因,在對作品進行解讀之前心中就有了預想和期待。如果將作者的期待視野擴大到膨脹的地步,表面上是給予了無限的自由,其實更多的是釋放了接受主體淺層的感官享受,是在“愚化”接受主體。這就需要讓人們的期待視野與作品內在視野的張力性相融合,能更好地看出作品的可欣賞性。
有目的的期待視野,是想從節目中體會生命的力量;無目的的期待視野是感受節目內在視野的張力性。從該節目中獲得的感動不是因為經歷重合的感動,不是節目直白說明的應該感動,是醫院里集合會診時的努力、手術臺上醫生的一絲不茍、手術室外丈夫團團轉的焦急模樣……不像有些選秀類節目,以訴說痛苦和賣慘來博取眼球甚至同情的目光。節目中鏡頭自始至終不對拍攝對象做干涉,以近乎原生態的方式記錄醫院內外上演的悲歡離合,不獵奇也不消費苦難。即使主人公經歷著十分煎熬的病痛折磨,家庭承受著不堪重負的經濟壓力,也依舊通過鏡頭表現著患者的堅強樂觀,以及家人對患者的鼓勵。
《生命的禮物》在醫療紀實類節目中是一個突破,從過去以手術為主,悲情的敘述方式升級成以治愈為主,呈現陽光溫暖的基調,從過去的只關注身體治愈到兼顧心靈治愈,為觀眾開啟了對生命的不同體驗,無形中提升了受眾的同理心,成為廣受關注、極具影響力的紀實節目和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