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謠言是信息媒體下滋生的言論亂象。在個人言論得到充分崛起的今天,謠言在自媒體這片土壤中野蠻生長。網絡謠言的類型不一而足,從偽科學到養生玄學,為博眼球發布捏造不實消息;從微博大V到網絡水軍,為了經濟利益發布不實消息煽動網民情緒。隨著社交媒體的蓬勃興起,國內公民的媒介素養遠遠低于媒介接觸使用率。尤其在社會公共危機事件下,網絡空間利益主體圍繞熱點事件進行話語權的爭奪,謠言在媒介的推動下迎合大眾的情感需求且真假參半難以分辨,以更廣更快的速度向大眾進行傳播,造成民眾恐慌情緒,出現失智行為。
一、媒體建構“擬態環境”影響公眾價值行為判斷。隨著互聯網的發展,現代人的媒介依存癥更強烈地表現在對網絡的依賴上,價值判斷和行為選擇要從網絡媒介中尋找依據。技術賦權給網絡媒介建構“擬態環境”帶來了便利,“擬態環境”不是對現實環境鏡子式的再現,而是媒介通過對象征性事件進行加工重構向公眾展示的環境。網絡媒體是公眾了解信息的主要信息來源,公眾對于信息認知皆來自于媒介。公眾所認知的世界是網絡媒體呈現的“擬態環境”,由于對媒體的信息依賴,誤將“擬態環境”作為現實環境去感知。網絡媒體提供的“擬態環境”雖然與現實環境有著較大的差異,但是公眾在很大程度上是依據“擬態環境”提供的信息來判斷和采取行動的,在謠言中公眾難以辨別真偽而采取行動,這些行動的結果作用于現實環境中會帶來消極影響。
二、圈層壁壘引發群體極化致使公共對話難以為繼。網絡群體圈層化是指在網絡輿論場中,持相同意見的民眾聚集化,使所持意見、觀點不斷強化,個體可以建立以自我為中心的關系圈子,圈層可以為成員帶來歸屬感。長此以往,與圈層內部所持價值理念不同的意見會被隔斷,圈層之間是彼此不了解的,所謂的圈層壁壘就是隔開“圈內人”和“圈外人”的壁壘。互聯網連接大眾信息,但它無法突破圈層壁壘。圈層化的傳播環境,導致人群壁壘之間障壁很難打破,最終導致群體輿論極化。“群體極化(group polarization)”最早由傳播學者斯通納)提出,而后桑斯坦做出了最具影響力的總結:團體成員一開始就有某些傾向,在商議后人們朝偏向的方向繼續移動,最后形成極端的觀點。在網絡謠言中,在選擇性信息接觸機制下,個人和群體通過回音室效應,重復接收同質化內容,強化原有觀點,造成智識上的孤立,極易出現群體輿論極化,傳播壁壘致使公共輿論難以達成共識。
三、網絡傳播“把關”功能弱化。首先,個體把關人過泛。在網絡新媒體環境下,用戶既是信息內容的接收者,也是內容的生產者與傳播者,傳統意義上的傳受雙方界限被打破。在傳統的大眾傳播過程中,職業把關人會出于政治、經濟、文化及組織利益等因素將信息進行篩選過濾傳遞給用戶,易于社會意見整合聚集。在新興的UGC模式下,用戶的“自我把關”作用得到凸顯,網絡的匿名性與把關人泛化致使網絡傳播倫理受到挑戰,個體把關人的媒介素養、知識背景存在差異致使傳播的信息碎片化,信息內容良莠不齊。網絡空間中信源的傳受方不僅僅是主流媒體和自媒體,更多出現的是親身經歷個體用戶,用戶依據個人感受描述記錄自身經歷。但由于個體的局限性,發布的信息記述的僅能表述微觀真實,且個體把關標準更多依據主觀情感,失去新聞客觀性價值。
其次,專業把關人缺失。從狹義新聞傳播角度來分析,把關理論是針對在傳統媒介組織的新聞生產流程,由于大眾媒介的專業化和分工細化,媒介組織分化出了職業把關人:記者和編輯。記者依據新聞價值和新聞要素選擇信息加工,編輯依據媒介的宗旨、新聞價值傾向和社會文化規范等標準向受眾傳遞新聞,線性傳播模式在互聯網時代完全斷裂。首先是是傳受雙方一體化,傳統的媒介組織在網絡傳播中只能占據一席之地,專業把關人無法對自媒體與網民進行內容信息把關;其次是媒介因為商業利益過度追求時效,對網絡海量信息只進行選擇不進行把關,造成了網絡話語空間虛假信息泛濫。再者是職業把關從業人員的缺失,在自媒體蓬勃興旺發展,專業人員大量涌入新媒體行業,傳統把關意識被消解。
四、自我意識覺醒觸發非理性表達。在Web2.0時代,媒介接觸擁有了平臺技術保障,受眾在接近和使用媒體平臺方面已經越來越熟練。網絡空間擁有的“身體缺位”帶來的隱匿性的特點使得公眾自我個性得到彰顯,積極在社交平臺對社會關注焦點發表意見,在面對高度聚集關注的社會議題時,謠言的泛化衍生出受眾的個性化解讀,由于信息公開不夠及時透明的原因,公眾產生恐慌情緒,失去對信息真假判別的理性能力,對外來信息作出本能性反應。在群體感染情緒下的公眾,加之圈層壁壘導致的群體極化,某種情緒觀點會迅速支配整個人群,謠言趁虛而入,引發公眾的非理性化表達,不斷沖擊網絡空間話語秩序。
一、主流媒體是“桅桿上的瞭望者”。主流媒體應對公共危機事件報道出現了很多錯誤做法,比如說對事件只字不提,轉移公眾關注焦點;過度正面宣傳事件中的好人好事,引起公眾質疑情緒;在信息自由發布平臺上進行事后把關,刪除與報道理念相悖的言論,激起公眾對抗心理。傳統的危機報道觀念難以引領公共輿論,將社會聲音進行規范整合。危機發生之時,主流媒體作為可靠信源,應重塑事件報道觀念,破除謠言,引領網絡輿情,使其在危機輿論海洋中成為“桅桿上的瞭望者”。
首先,滿足公眾對信息的知情權。法國學者卡普費得在《謠言》一書中指出:謠言總是從公眾對事件自發地提出問題而未曾找到答案中產生的。謠言并不會止于智者,而是止于公眾對信息全面公開的知曉。正因為公眾未能在官方媒體得到及時完整的信息,出于恐慌情緒和對公共事件的探索欲,轉向對謠言的輕信。應該滿足公眾對公共事件的知情權,建設完善信息公開渠道,對虛假信息及時澄清,危機事件信息透明化,增強官方媒體公信力,安撫公眾情緒,維護危機狀態下的社會穩定。
其次,合理研判輿情動向,把握輿論引導。媒體作為黨和人民的耳目喉舌,傳統新聞傳受雙方線性固化,主流媒體占據輿論場上的壟斷地位,通過制造輿論的方式來促使社會的發展方向符合集體利益。當今的網絡輿論場,主流媒體、自媒體與民間輿論三方傳播主體爭奪話語表達權進行激烈博弈。主流媒體一味地追求正面宣傳報道,不僅會致使輿論引導失效,甚至會使得政府和主流媒體陷入“塔西佗陷阱”。夯實主流媒體的新聞真實基底,合理研判網絡意見領袖的輿情動向,輿論監督與宣傳并進,增強主流媒體在危機事件下的引導傳播力。
第三,可視化、解釋性報道系列報道?;芈涞叫侣剤蟮阑c上來,什么樣的新聞內容被公眾需要的?主流媒體應該以什么樣的形式報道?社會公共危機事件下,主流媒體不應該滿足于對事件本身的進度報道,更應深耕解釋性報道,利用主流媒體在內容生產上的優勢,著眼闡釋事件發生的原因,預測事件未來的發展走向。在新聞報道的形式上,可視化新聞以數據為核心,以可視化為載體的跨媒體新聞報道形式在報道中脫穎而出,基于公共危機事件的復雜性,可視化新聞順應人腦對圖像信息處理的高效性,直觀傳達圖像化信息更易于將抽象信息具像化,將碎片化信息整合系統化,不僅利于受眾對傳遞信息的理解再譯,在受眾充分理解信息傳遞意義時,感悟其價值會傳播給同層群體,提升了新聞報道的傳播效果。
最后,不失聲不缺位,回應民眾人文關懷。在網絡話語場上,主流媒體的輿論引導是與公眾話語協調致力于產生共識的過程,新聞工作者要對危機事件報道樹立正確的新聞觀,立足于新聞報道真實性的基礎上回應民眾關心熱點話題。在報道危機事件時聚焦輿論熱點,在輿情沸騰時做到不失聲不缺位,體現主流媒體的人文關懷。
二、自媒體平臺規范法治,提升信源可信度。自媒體又稱“公民媒體”,是泛化的公民傳播者借助網絡平臺向大眾傳遞信息的新媒體的總稱。受眾在接受信息的同時也是信息的發布者,參與信息把關的由傳統的職業把關者轉向信源本人,信息內容由大眾化走向個性化,信息過載且真假難以確認。
首先,平臺:從“規制”到“法治”。近來年,隨著自媒體平臺的發展,與之相應的法規也在不斷出臺,2015年11月1日起在我國正式實施的《刑法修正案(九)》中增加了規定:編造虛假險情、災情、警情,在信息網絡或其他媒體上傳播,或明知是上述虛假信息,故意在信息網絡或其他媒體上傳播,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2018年發布的《微博客信息服務管理規定》第七條指出,在微博客使用過程中,應遵循“后臺實名,前臺自愿”的原則,對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等進行核驗。先后出臺行政法規司法強制后臺實名,刑法厘清網絡言論發表的邊界,為制止利用網絡進行謠言傳播提供了明確的法律標尺,加快在自媒體平臺上對公共危機事件的規制法治研究。
其次,傳媒業者:提升信源可信度。傳統媒體的職業把關人在自媒體平臺上似乎已是明日黃花,平臺的信息發布者成為了信息內容的實際把關人。UGC模式的興起,使得傳受一體化的趨勢愈發明顯,由此帶來的信息過泛致使平臺消解了傳統的把關作用。長久以來,自媒體的準入門檻低造成的傳媒業者素養良莠不齊一直遭人詬病。低可信度信源發出的信息,由于信源本身的負面影響,信息內容本身的說服力降低。自媒體信源可信度的提升需要從傳媒業者的專業素養入手,對信息生產者來說需要承擔發布信息的社會責任,個體加強對信息真實性的把關,評估言論傳播對社會的影響;培養信息再傳播者(轉發者)的再傳播信息與言論負責意識。
三、公眾跨越迷信與理性的新鴻溝。公眾的判斷力是來自于信源的多樣性,長期接受單一的信息只會造成信息繭房,公眾思維出現定式化、程序化,抗拒接觸繭房外事物的機會,繭房中的個體融入群體時,個體洞察力會消失,沉浸在群體自我的話語場中。久而久之,社會黏性將所剩無幾。在社會公共危機事件來臨時,數字鴻溝帶來的公民素養失衡一覽無余,公眾在面對危機事件時增強自身的媒介素養才能有效抵御網絡謠言。媒介素養主要是指公眾在信息過泛的網絡空間獲取、分析、評價和傳播信息的能力。面對復雜的網絡話語博弈,真相與謠言齊飛,公眾在海量信息中獲取有效的信息,理智辨析信息的真偽,有效抵御負面謠言,并在理性辨析之后負責地發布信息和言論并進行信息的再傳播。公共危機事件發生時,公民科學素養的重要性體現在識破偽科學謠言,披上科學外衣的謠言更具迷惑性,偽科學謠言反復翻炒擾亂民心,提升公眾的科學素養刻不容緩。
網絡話語空間的激烈碰撞實際上是主流媒體、自媒體和民眾輿論為爭奪話語權進行的博弈行為,多方利益主體的話語博弈以“公共利益”為核心探索關于危機事件符合自身情感和社群認知方面的事實。隨著媒體技術更迭,信息裂變式傳播,承載公眾的信息海洋只會越發浩瀚,社會公共危機事件絕不會終止,多方利益主體將在正和博弈下共同構建未來網絡話語公共危機環境的協同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