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使訪談更動聽
——以制作《黑白南極》為例

◎于曉丹

展覽中的攝影作品和以前見到的南極作品不太一樣，所有的作品都是黑白色，而且有很多特寫鏡頭。作者戴建成果然就在中國美術館展覽現(xiàn)場， 他時而和觀眾交流講述自己拍攝作品的動機， 時而拿出自己的徠卡相機捕捉下現(xiàn)場一些有趣的畫面，讓人感到這是一個有心、謙和的人，除了作品的藝術性，也許他本人的故事也會很有意思。于是他的攝影作品集《黑白南極》以及現(xiàn)場他和觀眾的互動，成了筆者獲取信息的來源，也收獲滿滿，使后來的訪談能夠酣暢淋漓的進行。

筆者在美術館一直待到閉館，期間不但聆聽了戴建成和觀眾們的對話，看了他參展的照片，還看完了他的那本一點六公斤的作品集，現(xiàn)場采訪了不同年齡段的觀眾。所以到我們做節(jié)目的時候，筆者對他去南極的緣起，他拍攝過程中發(fā)生的趣聞軼事已經了如指掌，而且這些是一手信息，是當事人自己說出來的。 這也讓筆者感到腿勤、嘴勤、腦勤對于一個記者型的主持人是何等重要。

一、主持人的基本要求：腿勤、嘴勤、腦勤

說起來做主持人似乎并不難， 有一張能夠口吐蓮花的嘴就行，而實際上做一個稱職的主持人，尤其是記者型的主持人，需要的不僅是靈氣還更需要勤勞，不僅需要直播時的靈機一動還需要平時的豐富積累。 做到腿勤、嘴勤、腦勤。

腿勤，就是哪里有線索就到哪里去。在直播間里不是出不了精品， 但是一定不如經常到新聞發(fā)生現(xiàn)場的主持人對事件了解的透徹、描述的具體、帶給聽眾沖擊力強。

做主持人的這二十年，即便是直播節(jié)目，筆者也愿意提前到訪談對象所在的地方去實地看看。 在他熟悉的環(huán)境聊聊天，聽聽周圍人的評價，這樣會對他有多元了解，也會讓直播節(jié)目更生動。這原本是筆者一開始做節(jié)目，怕嘉賓到直播間發(fā)揮不好而想出的補救辦法，沒想到歪打正著，成了做精品節(jié)目不可缺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這次戴建成的《黑白南極》攝影展筆者又因為腿勤受益，如果沒有到展覽現(xiàn)場，就不可能知道他拍攝企鵝的時候是趴在冰面上進行的，不可能知道他過德雷克海峽時候用皮帶把自己拴在柱子上防止摔倒，不可能知道關于南極的照片不但可以拍氣勢恢宏的大全景，局部特寫也可以生動有趣。

嘴勤，似乎是主持人的基本素質，而筆者所說的嘴勤不僅僅限于不吝嗇言語和采訪對象交流， 更要多聽聽多方的聲音，多問問不同人的想法。 在美術館展覽現(xiàn)場，筆者聽到戴建成和攝影愛好者交流拍攝經驗， 和環(huán)保志愿者交流保護環(huán)境心得，和小朋友交流企鵝的叫聲是什么樣的。現(xiàn)場還采訪了很多觀眾，他們或者專業(yè)或者業(yè)余的身份，讓他們對展覽有不同的感受，這也拓展了訪談思路，可以從更多的角度去提出問題。

二、腦勤：善于思考，善于聯(lián)想

二十年的主持生涯，讓筆者積累了大量的人生體驗。比如這次的節(jié)目涉及到南極。 筆者采訪的嘉賓中有很多人到過南極，他們有的是媽媽帶著孩子去感受大自然的神奇，有的是戶外運動的領隊帶著隊員去看美麗新世界， 還有的是極限運動的跑者去南極挑戰(zhàn)極限馬拉松。做這期節(jié)目之前，他們的故事一股腦都涌到筆者的腦海中， 這些故事為筆者的訪談提供了非常豐富的背景介紹， 使南極在筆者的腦海中不陌生，很多關于南極的情況都能如數(shù)家珍，這不僅有助于設計比較好的提問問題， 還可以讓訪談對象對訪談者多一些信任感，愿意跟筆者交流。

腦勤還要善于透過現(xiàn)象看到本質。 這次訪談的對象戴建成除了攝影家的身份， 還是一名曾經的軍人以及癌癥患者。 他的作品，從表面上看都是關于南極的美好影像，而本質上是他對人生的解讀、 對生命的解讀、 對保護環(huán)境的解讀。 有了這些準備工作，筆者基本定了這次訪談的主基調，不去過多的探討作品本身的藝術價值，（因為能夠萬里挑一從眾多攝影家中脫穎而出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展覽， 已經說明了訪談對象的藝術修養(yǎng)， 而且廣播節(jié)目講攝影的藝術價值確實不占優(yōu)勢） 而是通過訪談對象講述自己的人生故事給聽眾以啟迪。

三、訪談中的法寶：聆聽

筆者根據(jù)在展覽現(xiàn)場的收獲寫出了詳細的采訪提綱。這也是筆者做廣播主持工作養(yǎng)成的一個習慣， 做一個詳細的采訪提綱，拿在手里，心中踏實，訪談進程可以按照自己的設想推進，同時看到細致的訪談提綱，嘉賓也會有一種被重視和了解的被珍視感， 這樣的氛圍對于訪談的順利進行非常有利。

資料準備充分，采訪提綱描述詳細，就看與嘉賓在訪談中的配合了。恰恰嘉賓又是一個表達很不錯的人，這些因素很好的促成了這期節(jié)目。整個訪談酣暢淋漓，筆者作為主持人提問的過癮，嘉賓回答的過癮。 在這個訪談的過程中，筆者深深體會到，盡管提綱是事先準備好的，但是絕不能教條的按部就班，以為有了詳細的提綱就可以高枕無憂，甚至可以走神了。其實訪談的過程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只有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tài)，才能通過聆聽及時調整提出的問題，才能讓提問更有質量。

要做好一期節(jié)目，靠臨時抱佛腳幾乎不太可能，跟自己的準備工作和平時的積累密不可分。 一位去過南極的采訪對象曾經向筆者講述船經過德雷克海峽時的情景： 只能在船艙中嘔吐，別無選擇。 德雷克海峽又被稱為魔鬼海峽，是全世界最危險的航道之一，以狂風巨浪而著稱，每天的風力都在八級以上。而這次的訪談對象戴建成是攝影家，他是否突破了常人的極限而到甲板上拍照了呢？ 筆者把疑問拋給他，“好多人都選擇在船艙睡上一覺，熬過德雷克海峽，可是您是攝影家， 對攝影家來說大家不愿意去的地方也許是他愿意去的地方。對您來說，穿越德雷克海峽會不會是積累素材的好機會？ ”他立刻給了一個驚喜的答案“我吐的非常非常厲害，但是我想我這一輩子也許只有一次到南極的機會，我必須把這些東西拍下來。

在訪談的過程中， 筆者力爭做到每個問題和前后的問題都能夠有效粘連。比如說到冒險，訪談對象向筆者連著講了幾個冒險的拍攝經歷，筆者緊接著問：“在大船上冒險、小船上冒險、到了陸地又冒險?”嘉賓于是開始講述自己只身爬到人跡罕至的山上，俯瞰，拍攝天堂灣大全景的經歷。 筆者緊接著就著角度的問題拋出問題：“這就涉及到角度的問題，天堂灣是大全景，需要俯拍。 在您的作品中有很多動物的圖片，這些小動物的視角一定要比人低很多，您是怎么拍的？ ”訪談對象開始講述自己和動物同視角拍攝的故事：趴在雪地上拍企鵝，蹲著拍海豹。

另外還要學會在交流中尋找提問的機會， 在訪談的時候筆者注意到談到一副作品時，訪談對象很謙虛的說“老天很照顧我，給了我一束光。”而筆者知道這絕對不是照顧，于是提出疑問“您說這是老天很照顧您，給了您一束光。 但可能是您等到的，花費很長很長時間等到的？”嘉賓立刻笑了，講述了自己拍攝打呵欠的海豹在極其寒冷的冰上等了半個多鐘頭的經歷。 這時候筆者想起在他的攝影集中看到的一段話，說戴建成為了拍攝更多的作品，去南極的十天基本沒怎么睡覺。于是就問他，是不是很少睡覺？他說，一個人一生也許只有一次到南極的機會，他想用十天拍出二十天、三十天的作品。

可以說像這樣的提問貫穿整個訪談， 正是因為有之前充分的準備和訪談時全神貫注的聆聽、思考，才可以讓提問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