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縱血戰龍王店、何旗屯紀實

文＞＞＞史乃

（一）

1948 年春末夏初，國民黨反動派的重點進攻被我軍粉碎后，蔣介石把賭注下到了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的中原戰場。

我所在的華野6 縱隊司令王必成、政委江渭清于5 月30 日奉命率部渡過黃河，出發到菏澤、巨野之間，尋機殲滅位于魯西南地區之敵邱清泉兵團主力。敵人發覺我軍渡河南下，即令邱兵團迅速北返堵擊，并急調五個整編師的兵力向魯西南增援，企圖與我決戰。在敵情驟變的情況下，我華野首長隨即決定以我第3、第8 縱隊出敵不意，就近攻擊開封，調動邱清泉兵團西進，然后再集中主力，于運動中殲滅援敵。于是，震驚中原的豫東戰役，便以我軍攻克國民黨省會重鎮開封的隆隆炮聲為序曲，拉開了激戰的帷幕。

6 月17 日，我第3、第8 縱隊由東、南兩面對開封展開攻擊，至22 日結束戰斗。我軍攻占開封的勝利，使南京大為恐慌，蔣介石為挽回敗局，嚴令邱清泉兵團奪回開封并聚殲我軍；又令新組成的區壽年兵團位于邱兵團左翼，經睢縣、杞縣迂回開封，以期在開封地區夾擊我軍，尋求與我決戰。6 月28日，區壽年兵團到達睢（縣）、杞（縣）地區后，聞知開封已被邱兵團捷足先登搶了頭功，便停止了前進，就地猶豫不斷，徘徊不前。這樣，在邱、區兩兵團之間形成了相距40 公里的空隙。華野首長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良好戰機，命令到達杞縣地區的我第1、第4、第6 縱隊及中原野戰軍第11 縱隊向區壽年兵團發起進攻。

區壽年見我各路大軍似浪潮滾滾洶涌而來，急忙收縮兵力，退縮到龍王店（羅陽）、何旗屯及其東北一線。我縱派49 團配合16 師向固守楊拐之敵發起進攻。敵兵團司令部所在地——龍王店，已暴露在我攻擊部隊面前，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殘敵分別猬集在幾個村落里自顧不暇；北面從開封來援的邱清泉兵團被我第3、第8縱隊在杞縣西南部設防死死盯住；徐州來援的敵黃百韜兵團尚未到達戰區。根據這一有利時機，縱隊首長決心集中絕對優勢兵力，總攻龍王店，全殲區壽年的兵團總部。發起總攻的時間，定于7月1 日23 時。

總攻的時間終于到了。隨著一排排震耳欲聾的炮彈轟鳴聲，各部從不同方向像鐵拳一樣砸向敵巢龍王店。我后續部隊則緊隨突擊隊一起，一舉沖進街區，并按預定作戰部署，分路向敵兵團部所在的中心堡壘沖去。

這時龍王店上空的夜幕被熊熊的火焰和飛曳的流彈撕成了碎片，騰起的濃煙和裹起的沙塵在半空中凝聚不散。我縱18 師和兄弟縱隊都早已相繼突破了敵四面防線，正像一把把鋒利的鋼刀，把龍王店之敵分割圍殲。戰斗至7 月2 日拂曉前勝利結束，我縱在此役中共殲敵千余人，俘敵七百余人，繳獲一大批武器彈藥和敵屯集的大批給養物資。當東方太陽躍出地平線，再來俯瞰戰場上的龍王店時，已經又是一番新的景象了。

（二）

龍王店被我攻克后，敵區兵團的指揮所已不復存在，但敵整編第75 師16 旅部率領的兩個團，仍固守在何旗屯、榆廂鋪兩地。蔣介石聞聽區壽年被殲的消息氣急敗壞，親自乘飛機飛臨戰區督戰。為挽救中原會戰的慘敗結局，他嚴令西線邱清泉兵團在飛機配合下，向我阻援部隊猛烈進攻；由汝南、駐馬店地區北援的胡璉兵團也妄圖越過我中原野戰軍的阻擊陣地，在西平展開了輪番進攻；蔣介石還將第3 快速縱隊（即傘兵總隊）和交警第2 總隊，加強給由徐州來援的黃百韜兵團，增強其戰斗力。黃百韜像輸急眼的賭棍，全速向西壓進，其先頭部隊已到達帝邱店附近。剎那間，殲滅區壽年兵團的戰斗硝煙尚未散去，四面沉厚的惡戰濃云又翻卷出來。

何旗屯是位于睢縣西南境內惠濟河北岸的一個大村莊。全村百余戶人家，一條南北道路貫穿村中。村莊地形東西較窄、南北偏長，村內房屋交錯。惠濟河從村南邊緩緩向東流去，在村莊西邊，有一條通往惠濟河的南北支流，兩條水系構成一個“L”形，何旗屯便處在其中的直角點內。為阻止河水泛濫，村落四周筑有高約丈余的土圩子，把何旗屯緊緊裹在里面，除幾株樹木伸出圍墻外，遠遠望去，它就像一個高大封閉的城堡。土圩外面有一條一米多深的干溝，村莊四周地形平坦開闊，只是在村莊北土圩外有一片起伏的墳地。敵75 師等共三千余人就駐守在這里。

鑒于南面臨惠濟河，敵無路可南逃的地形情況，師決心于7 月3 日從東、北、西三面實施攻擊。具體部署是：51 團并加強山炮4 門，由東向西實施主要突擊，直取敵旅部，割裂敵防御體系；49 團由北向南攻擊，攻殲村北之敵；2 營為師預備隊。師指揮所前移至敵前沿東北方向的王屯。

各團受領作戰任務后，立即分頭開始緊張的戰前準備。將攻擊部隊編成三組（火力組、爆破組、掩護組）一隊（突擊隊）的攻堅編制；將各種火器組成四層火力，并詳細進行作戰細節研究，作好各種應變準備。各團第一梯隊已于下午進入攻擊待機位置，確定攻擊目標后，便全力投入了挖掘戰壕等土工作業。7 月3 日下午，各團在進行準備夜間攻堅戰斗的同時，打響了掃清外圍的戰斗。49 團派出兩個連兵力，向村北墳地的暗堡群發起攻擊，很快將敵全部殲滅，殘余敵人都竄回到了土圩子里面。由于這片墳地地勢較高，該團便以此為依托，建立了既便于隱蔽、又便于出擊的前進陣地，從這里可以直接壓制敵城墻的火力點。我51團也派出小分隊，采用爆炸方式，將村東的敵3 個地堡送上了天，抵進到距何旗屯不足百米的前沿，為迅速出擊創造了條件。

（三）

7 月3 日20 時30 分，隨著3 發耀眼的信號彈騰空而起，戰斗打響了，何旗屯東、西、北三面城門頓時被我猛烈炮火所吞沒。我各路突擊隊隨著炮彈的呼嘯迅速進入沖鋒位置。20 分鐘后，炮火開始向敵縱深延伸射擊，爆破組在各種火力掩護下開始連續而猛烈的爆破。擔負主攻方向的51 團7 連，從東面連續炸開敵設置在前沿的三道鹿砦后，到達敵土圩下進行爆破，但由于敵土圩墻太厚，只炸開了一個很小的口子，當再次投送炸藥時，敵人已判斷出我主攻方向是在此地，便急調防守北面的主力趕到東面進行增援。敵密布在突破口兩翼的各火力點也在炮火的廢墟中開始復活，我51 團攻擊一度受阻。這時，從北門擔任49 團突擊隊的9 連，在我強大火力掩護下，連續炸開敵層層鹿砦和土圩，部隊趁爆炸硝煙未散蜂擁而入，乘敵正在轉兵東移之際，一舉突破敵人防御，混亂中敵只得匆忙拼湊兵力進行反擊。我49 團一梯隊進入突破口后，向兩翼發展進攻；51 團主攻營繼續積極爆破，攻擊東門，力求迅速突擊進去，51 團二梯隊迅速轉兵北門，協同49 團向敵縱深發起沖擊。

敵人憑堅固的工事，進行拼死頑抗。戰至22 時許，17 師3 個團均已突入莊內，與敵展開更加激烈的巷戰。經再次爆破突破敵核心陣地后，距敵16 旅指揮所的中心巢穴近在百米，敵指揮所盤踞的那座高約五米的灰磚大屋已清晰可見。敵人像只被打急了的瘋狗，為保全旅部，把由兵痞、搜索隊的反動骨干組成的“敢死隊”拉了出來，其旅參謀長把銀元抬到旅指揮所大門口，當場分抓給每個“敢死隊”隊員作為賞命錢。爾后，這伙亡命之徒約百余人，每人攜帶長短槍，手里提著雪亮的大刀，瘋狂地嚎叫著，向我部突擊營撲來。我51 團立即就地進行抗擊，與“敢死隊”短兵相接，展開激烈的肉搏。刀光閃閃，血肉橫飛，我英雄的戰士沒有后退一步，英勇地與敵人廝殺在一起。有的戰士與敵人扭成一團，直至與敵同歸于盡，不到幾十米的路面上，尸體重重疊疊，鮮血遍地流淌。在我頑強抗擊下，敵“敢死隊”組織的反沖擊終于被打垮。

51 團2 營營長身先士卒，帶領部隊直逼到敵旅部大院東墻下。49 團2 營從中央插入后，在兩翼部隊配合下，直搗敵旅部大院西北角。兩支部隊像鐵鉗怒張，將敵老巢緊緊咬住。4 日凌晨2 時40 分，激昂的沖鋒號在何旗屯夜空中響起，49 團2 營在西、51 團2 營在東，對敵旅部固守的最后據點發起凌厲的夾擊。在連續爆破下，敵旅部大院的圍墻紛紛倒塌，緊跟著，戰士們將成束的手榴彈投向敵據守的房屋，經短短30 分鐘激戰，全殲敵16 旅旅部和48 團團部。隨后，部隊立即轉入搜尋殲滅殘敵的戰斗，余下的敵人見其指揮所被殲，紛紛繳械投降。當最后一聲槍聲消逝在何旗屯的夜空時，東方的天際邊已顯出微微曙光，啟明星高懸在灰暗的夜空，新的黎明就要到來了。

何旗屯戰斗全殲敵16旅旅部及48 團，使敵人無一漏網，共俘敵代旅長以下2300 余人，繳獲山炮等武器彈藥及作戰物資，及時補充了部隊。這時，我們6 縱又接到新的命令，配合華野主力迎擊黃百韜兵團。在勝利的喜悅中，我們迅速打掃完戰場，立即揮師東進，迎著升起的朝陽，披著滿身硝煙，向著新的戰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