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困我于美國好幾個月,看電視、上網有點兒體驗,姑妄言之于此。
美國媒體上成天多見負面報道,他們抹黑中國也批美國自己。成天看“負面新聞”也煩,于是自己往往更有興趣于分析性、意見性、評論性文章,主要涉獵《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今日美國》、CNN、彭博社等網站。
但很快發現,有的網站,有的欄目、文章,是“設限”的。當你點擊一篇文章題目后,它顯示:你已經免費閱讀了多少篇,請試訂閱這個欄目。然后列出這個欄目的價格,1個月幾美元,3個月多少美元,半年、全年多少美元,且不再顯示文章/內容。不光美國,其他國家網站也有這種情況,如英國的《金融時報》、新加坡的《聯合早報》等。
由于我總想撈到航班機會就立刻飛回國內,所以也都沒付費訂閱,只是由此作了一點兒思考。
傳媒業在服務新常態下社會經濟文化發展的同時,要實現自身發展,首先必須面對新現實。如果說原來紙媒是逐漸式微,現在是不是可以說疫情加速了它的滑落?我所在單位的一個內部刊物,上半年本應出刊6期,結果只出了一本1—6期合刊,且公告:自下期始,頁碼砍掉一半。假如疫情影響,訂閱量大幅下降,或者疫情不斷反復,紙廠印廠障礙,郵路投遞障礙,紙媒如何運轉?好多企業都“電商”了,紙媒也都有一定“新媒”“融媒”基礎了,不就是再升華的“基礎”嗎?
不通過“紙”的載體訂閱,收入怎么辦?這種情況,《紐約時報》早就經歷過、痛苦過,但如今已經走過來了,且局面與前景還相當看好。
在《紐約時報》史上,是小阿瑟·蘇茲伯格領導報社迎接了互聯網時代的到來。1996年,他將時報搬上網。2011年,他冒著造成讀者流失的風險設立了付費墻。這段時間,時報不僅經受了數字化轉型早期遭遇的磕絆,還挺過了一場令全國數十家報紙關門的經濟衰退。他的付費墻舉措后來成為公司增長模式的核心。
2013年5月我去訪問,會見小阿瑟·蘇茲伯格,并和評論版副主編休厄爾·陳進行“不打領帶”的會談。當時它的總發行量,工作日百萬,周末110萬,剛從低谷往上爬。再后來的這么多年,他們的數字訂閱量持續飆升。法新社2020年1月14日報道,《紐約時報》訂閱用戶已經超過500萬。其中紙媒訂閱用戶90萬,“核心新聞訂閱用戶”340萬,填字游戲服務用戶60萬,烹飪內容服務訂閱用戶30萬。經營上,提前一年實現8億美元的年度數字收入目標,這個數字是2015年的兩倍。美國富爾網站說,幾年前很少有投資者會把紐約時報公司認定為一支有增長潛力的股票,然而這個“灰姑娘”卻一路領跑。這個集報紙和在線內容于一體的巨頭的股價2019年飆升44%,而且這家公司在過去三年里的累計總回報率高達148%。
以內容為王,重傳播之道,始終關乎媒體生存發展。美國立場雖然決定了《紐約時報》的總體傾向,但它還是堅守了一定的新聞理念和原則。也正因為此,常被特朗普責罵,還被列為限制聯邦機構訂閱的報紙。不過,這并沒有影響《紐約時報》對糟糕的美國抗疫的報道安排。在全美新冠肺炎感染死亡接近10萬人檔口,于2020年5月24日頭版刊出紀念整版,大標題為“美國接近10萬人死亡,無法計量的損失”。報道說,“隨著美國因新冠肺炎死亡人數接近10萬人這個令人悲傷的里程碑,本報重新整理了逝者的訃告”“這里列出的1000人僅占死者總數的1%”。
據我印象,頭版整版這樣的安排,在《紐約時報》史上是屈指可數的,非特別重大事件絕不如此(上一次似系2001年的“9·11”事件)。《紐約時報》這個版面在世界同業都引起了反響,法新社等予以報道。
人才從來是媒體發展的至寶。《紐約時報》出版人、小蘇茲伯格的兒子阿瑟·格雷格·蘇茲伯格,深知當下美國新聞業處境。他認為,特朗普攻擊媒體,用污言穢語辱罵記者,破壞了本國公民對試圖追究其責任的新聞組織的信念。他在阿根廷《號角報》網站發文寫道:特朗普總統不滿意將真實報道合法化,稱其為“虛假新聞”。現在特朗普已經養成了妖魔化記者的習慣,稱他們為“人民的真正敵人”,甚至指責他們叛國。“對于追求言論自由和知情社會的新聞業來說,這是危險的時刻。但是越是危險和困難的時刻和地方,越需要記者迎難而上。”所以他繼續堅持將出色編輯安排于重要職位,出色記者采訪重要報道。參與上文提到的5月24日頭版“痛苦紀念”版的創意總監湯姆·博特金說,這是他工作40年間的“第一次”,“顯然,在當代來說(也)是第一次”。
今年的訂閱或許就是檢驗紙媒盛衰的一道統考大題。估計答卷結果,“持平略增”恐將鳳毛麟角,維持存量則為勝,掉幾個、一二十個點或更多為“新常態”。不甘心消亡的,就走數字訂閱之路;將就過日子、日子仍然過得還不錯者也應動點兒腦筋,好好想想未來走數字訂閱之道。因為大趨勢是誰也難逆的。
經營上,紐約時報公司已在今年早些時候任命梅蕾迪絲·科皮特·萊維恩為新任總裁兼首席執行官,接替擔任該職務8年、領導《紐約時報》數字化轉型的馬克·湯普森。法新社2020年7月22日報道:梅蕾迪絲·科皮特·萊維恩今年才49歲,于2013年加入紐約時報公司,自2017年6月以來一直擔任首席運營官,領導數字產品相關工作。梅蕾迪絲·科皮特·萊維恩將于9月8日接替湯普森。62歲的湯普森說:“我知道梅蕾迪絲是一位杰出的繼任者,她已為領導公司邁入新篇章做好準備。”報道稱,在其最新一期季度報告中,這家報紙新增了58.7萬數字訂戶,數字訂戶總數達到500萬。加上印刷版訂戶,其訂戶總數現為580萬。
而根據早前報道,《紐約時報》制定的“2025”目標是達到1000萬訂閱用戶。這對于已經是大部分收入來自訂閱盈利模式(而不再是大部分收入來自廣告)的時報公司來說,無疑將帶來更大的利好預期。
按照往年慣例,報刊征訂季馬上又要來到。疫情影響經濟,“過緊日子”要求,必然影響報刊訂閱。今年的訂閱或許就是檢驗紙媒盛衰的一道統考大題。估計答卷結果,“持平略增”恐將鳳毛麟角,維持存量則為勝,掉幾個、一二十個點或更多為“新常態”。不甘心消亡的,就走數字訂閱之路;將就過日子、日子仍然過得還不錯者也應動點兒腦筋,好好想想未來走數字訂閱之道,因為大趨勢是誰也難逆的。
國內不少紙媒盡管也有網站,但多是為保持影響燒錢運作,巴不得人家上網看,求著其他網站、網友轉,哪有點擊閱讀幾篇就不再顯示內容、讓人家掏錢試訂閱的?據說少數網站也曾經嘗試過收費,不過都無疾而終了。因此數字訂閱將是極其痛苦和艱難之路,猶如《紐約時報》上世紀90年代末21世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