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甘來
對年輕人來說,有對聯伴著成長,是一件增知啟智、豐識咀華的好事;而對老年人來說,有對聯“寄心啟愿,精意向真”,伴著慢慢老去,又何嘗不是一件人生樂事。
清朝官員史大成有一首《范潞公去官歸里》的律詩,洋溢著對致仕者田園生活的羨慕之情,其中頷聯“詩從攜杖得,名以去官真”堪為警句金語。
攜杖的杖,即拐杖。周禮以老為尊,“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鄉,七十杖于國,八十杖于朝”,可見,古人老得早,七十為稀,年過五十就可以拿個拐杖,到處逛悠了。
當今老年人當然不可和古代的老者同日而語。不服老不賣老,老有所學,老有所樂,是新時代老年人的主流。除了廣場舞大媽活力四溢外,老來學詩學聯者,也不乏其人。
我的家鄉黟縣是個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古縣,幾乎每家每戶,每幢古民居里都掛有楹聯,所以我從小耳濡目染,對楹聯產生了興趣。2017 年,我進老年大學詩詞班學習,詩和聯許多知識點是相通的,因此在課堂學詩,在課后還自學學聯,二者相得益彰。
對聯的功夫主要是文字的對仗,其中重點難點是詞性與結構。我過去是個理工男,深感語文基礎不深,寫好對聯,就必須先學通語法,打好基礎。正所謂“基礎不牢,地動山搖;語法不通,十勞九空;對仗不穩,精品難成”。
磨刀不誤砍柴工,為夯實基礎,我決心“面壁”幾個月,這個過程就是補課,練對仗的基本功。我系統自學了漢語基本知識和聯律,在古人對法的用“字”和今人語法的用“詞”中,努力找到其中的異同點和融合點,過好語法和聯律關。這其中,《對聯》雜志對我的啟發和幫助很大。廖仲愷《壬戌六月禁錮中聞變有感》詩云:“朝朝面壁學維摩,參到禪機返泰初。”當你熟悉了語法和聯律,參到“禪機”,你寫的聯就有突破性的進展。這樣,離“破壁”的自由就不遠了。
經過一年打基礎,開始有意識的練筆。幾年來,習作對聯700 多副,多在報刊、網絡上發表;發表對聯研討文章8 篇;選擇性地參與一些楹聯賽事,亦偶有獲獎。在《聯都》網統計的2019年《全國楹聯賽事等級獎龍虎榜》中,我列為第137 位;15 副作品收入中國楹聯學會主編的《中國對聯作品集》(2018 年卷)出版。2018年,成為中國楹聯學會、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最近又被中國楹聯學會對聯文化研究院吸收為研究員。
退休前,我也算個“芝麻官”,但只有在退休“攜杖”以后,才真正以街道老頭的身份,去接觸更真實的社會,去體悟百姓的喜怒哀樂;同時有了自己支配的時間放手去學習寫作,才能從一個詩聯的崇拜者、愛好者變為研學者、創作者,才能寫出有感性有理性的作品,這和在位時寫的官樣文章是不可比擬的。
我寫的對聯作品,多是發自內心的感受。如對時代英雄的贊美,我寫了《題袁隆平》:骨瘦益堅,膚緇猶健,魔稻創東方,民食為天銘德績;功超大禹,勛比神農,惠風盈上國,倉高作柱享隆平;對人生的思考,寫了《題價值觀》:德布心頭,莫教世累牽,前途勿陷錢途里;公行天下,贏得人生燦,小我須融大我中;對文學人物,寫了《題詩圣杜甫》:心系蒼生,焉敢學仙飛,胸裝家國當稱圣;身居茅屋,孰談緣佛臥,風送凄涼化作詩;對丑惡的抨擊,寫了《題官場現形記》:猶外史寫儒林,雄文揭丑,勁節刺貪,一束燭光驚鬼影;察內謀披宦海,譏化詼諧,義揚慷慨,千秋鏡鑒警神州;對社會現象的思考,寫了《題泉》:翻崖濺落,自隙潛流,幸喜潔身縈竹石;在岫澄清,出山渾濁,何堪入世闖江湖;對社會公德的呼喚,寫了《題公廁》:移風駐步泉池畔;守德在心方便時……諸如此類,雖然算不上精品,但都寄托了自己的心意和對社會對生活的思考。
“聯從攜杖得,語以寄心真”,在學寫對聯中,我對人生和社會有了更多的感悟,也使老年生活變得更加充實,更加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