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雯/哈爾濱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保羅·伯克特(Paul Burkett)是美國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回歸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經典著作,澄清了許多生態學馬克思主義者對馬克思共產主義思想具有“反生態傾向”的誤解和批判。伯克特從生態視角重點論述了馬克思共產主義愿景和建立“自由聯合體”的共產主義社會思想所蘊含的生態性。與此同時,伯克特指出,共產主義的基本原則符合生態發展的要求,共產主義社會是實現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社會,這將有助于加深對馬克思共產主義社會生態思想的認識,也有助于理解和實現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許多西方馬克思主義者認為馬克思共產主義的愿景并未認識到“自然資源短缺”,即馬克思共產主義思想隱含的假設是“自然資源實際上是無限的”。環境政治理論家羅賓·埃克斯利(Robyn Eckersley)、維克多·費爾基斯(Victor Ferkiss)等人則認為馬克思共產主義思想是一種技術樂觀主義。[1]伯克特對這些批評進行了回擊,闡述了馬克思對資本主義反生態性的分析以及共產主義愿景中蘊涵的生態性。
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無法解決異化的社會化產生的問題,因為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具有競爭性,其目的在于攫取利潤以便獲得更多財富,這種生產是通過對生物圈大規模的破壞而實現的。要建立共產主義社會,不僅要保護現存的自然財富,而且要將社會生產轉變為適合自然、人與社會共同生存的形態。伯克特詳細論述了馬克思共產主義社會關于勞動、人的需要和財富衡量標準三方面的生態思想。
首先,共產主義社會的勞動和自然之間的關系具有內在統一性。在資本主義社會,工人出賣自己的勞動力進行社會生產,這種生產具有階級屬性。在共產主義社會,工人可以與自然和社會不斷融合以發展其自身。在這里,工人的生產勞動不再具有階級屬性,其利用自然條件創造財富的方式是一種親生態的、適合自然與社會發展的模式。
其次,共產主義社會能夠滿足人的發展的生態需要。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確實提高了工人階級的消費質量和水平。但是,資本家始終以犧牲工人的健康和生活為代價,剝削工人的勞動力來獲取資本,工人在生產領域的自然需求被忽視。[2]伯克特指出,隨著生產力的不斷提高,共產主義社會能夠增加工人的自由時間,使工人參與更高層次的活動,破除由勞動異化造成的工人的自由時間和消費水平的異化,進一步加強工人與自然的聯系。因為在資本主義社會,人已經回到了他的“洞穴”之中,只能首先滿足其自身的基本生活的需要。在共產主義社會,人的自身發展的需要擴展為更高層次的需要,人逐漸關注和重視自身與社會和自然的聯系,在一定程度將減少對自然資源的浪費。
最后,共產主義衡量財富的標準具有生態性。伯克特認為,馬克思將自由時間作為共產主義衡量財富的標準符合生態要求。資本主義是為了增加生產者的剩余勞動時間,而共產主義通過自由時間的擴大創造財富,使用勞動時間作為成本的衡量標準。[3]共產主義將縮短工作日賦予個人更多的自由時間,即使勞動力仍然是衡量財富生產的重要指標。
一些西方馬克思主義學者常常認為,馬克思共產主義思想包含著人類對自然統治的反生態倫理,這種帶有“普羅米修斯”傾向的看法是對馬克思共產主義思想的誤解和歪曲。馬克思表明資本主義反生態的發展阻礙人與自然的和諧進化,而共產主義將減少對人自由發展的限制,建立“自由聯合體”以實現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馬克思指出,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工人將自己的勞動力作為一種交換價值,以維持自己的正常生活。對于資本來說,勞動力和自然的使用價值是資本積累的一種手段,人類自身發展需要廢除這種工資關系。共產主義最基本的特征是把生產者從必要的生產條件中分離出來。對于馬克思來說,資本主義將勞動者與其勞動力相分離,而共產主義社會使工人成為獨立的力量。[4]自然將從異化的、獨立的力量將轉變為一般的、有條件的力量,服務于共產主義發展到高級階段時人類的需求。[5]
實際上,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傾向于削弱一切原始資源。在共產主義社會中,他堅持將公共財產擴展到土地和其他“生命來源”。正如馬克思所說,“自由聯合體”將土地視為永恒的公共財產,作為人類連續幾代人生存和繁衍的不可剝奪的條件。這種聯合賦予了人類以負責任的方式利用土地作為自由人類發展的條件,事實上,土地和勞動確實是幾代人所需要的所有生活必需品的基本來源。當然,共產主義社會仍然需要依靠相關的生產者“理性地調節他們與自然的交換,將其置于共同的控制之下”。
“自由聯合體”是建立在工人和社會聯合管理基礎之上的,這種聯合體將消除人與自然、與勞動的異化,能夠更好的提升對物質和環境的承載力,優化利用自然條件,創造自然財富。伯克特指出,基于“自由聯合體”的生產可以滿足人類發展的需要,減少對自然的剝削,最終實現人與自然的可持續發展。
伯克特在考察共產主義社會是否具有生態性時,從生態角度提出了七個衡量標準,進而指明了馬克思共產主義基本原則所蘊含的生態性。
首先,明確社會對自然的管理責任原則。馬克思認為,共產主義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社會,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基于一個生態制度完備的社會,人類有義務對自然進行合理的占有。[6]雖然共產主義社會將提高生態管理的能力,但是考慮到人類的社會生產不可避免的對生態系統造成的破壞,我們需要謹慎地利用自然條件,以此實現人與自然的共同發展。
其次,進行環境風險規避的原則。馬克思和恩格斯雖沒有直接提到環境風險規避的作用,但是他們指出由于社會存在不可預測和無法控制的自然條件,需要準備“保險金”來處理人類生產的不確定性。[7]因為在努力增加、傳播和應用有關人類生產的環境影響的知識的情況下,人們也會認識到人類對自然的認識以及人類干預的影響永遠不會結束。因此,社會必須敏銳地意識到人類對自然過程的有效和安全控制的局限性。
最后,實行多元化與多樣性原則。健全的生態社會要考慮到不同個體的要求和期望,要考慮多元化與多樣性的標準。許多人已經認識到生態穩健性與人類社會多樣性之間的聯系。大衛·哈維曾指出,社會主義不一定是同質性的建構,也可能是對多樣性和異質性的創造性探索和探索。在社會開展生態項目,能夠更多地與解決異化問題和開放自我實現的各種可能性相結合,可以被視為社會主義未來的基本組成部分。[8]多元化和多樣性的標準不僅考慮到人類對生態的需要,還關注生物圈的其他因素,如河流、土壤、動植物等方面的不同標準。
當前,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生態問題,人與自然、與社會的協調發展是實現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關鍵環節。伯克特詳細論述了馬克思關于共產主義思想中的生態性,證明了馬克思始終將共產主義社會作為替代資本主義消除生態弊病的一種現實途徑,共產主義社會是實現人與自然可持續發展的社會。伯克特提出,共產主義社會要符合七個生態標準原則,提出要明確對自然的管理責任、加強生態知識和生態倫理教育、進行生態風險規避、實現人類生活方式的多樣性和多元性等方面,這些原則的提出為我們解決當前生態危機提供一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