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的秋意

小時候，家在農村。農村的秋天真美。

菜園子里，爬滿架的豆角墜彎了架，長茄子紫而亮，泛著光，大圓柿子通紅通紅的，在深綠的葉片掩映下，似和農人捉迷藏呢！小時候，我和弟弟經常用手去量園里的蘿卜纓子，并猜想著蘿卜的長勢，蘿卜纓長到兩拃高了，猜想著地里的蘿卜能多長了呢？菜園里所有的蔬菜都趁著正好的秋日，努力奮發，書寫正濃的秋意。

院子的籬笆墻上爬滿了各色的牽牛花，藍色的、紫色的、白色的、桃紅色的、緋紅色的、紫紅色的、粉紅色的等等。清晨，牽牛花綻放了笑臉，吹起那五顏六色的小喇叭，像是在提醒小朋友們早點起床。我和弟弟早早起床，跑出房門去看她們，遠遠望去，籬笆墻就像掛著一匹綠底彩花的布。一陣微風吹來，牽牛花擺動著纖細的枝蔓，跳起優美的舞蹈，像一只只開心的蝴蝶撲打著翅膀，翩翩起舞。看牽牛花是我和弟弟小時候的頂重要的事。牽牛花給這秋日的農家小院增添了無限的秋光。

走出自家的院子，去村西我姨姥家看看吧。姨姥家的院子種了很多果樹，櫻桃樹、杏樹、李子樹、沙果樹、海棠果樹。秋天，櫻桃樹、杏樹、李子樹早已完成了一年的使命開始休息了。秋天是沙果樹一展才華的季節，沙果樹上已經長滿了小紅燈籠似的沙果，飽滿而光滑，讓人垂涎欲滴。下午放學，我和弟弟就會跑到姨姥家玩，一進院門，我和弟弟就會叫：“姨姥，我們來了！”姨姥一聽我們來了，就拿著盆子出來迎接我們。順手就在樹下摘下一盆又大又紅的沙果給我和弟弟吃。拿起沙果，咬上一口，酸甜可口，又香又脆，那時候的我能一下子連吃三個。沙果給了我最初對于秋季味覺的記憶。

出了姨姥家再往北走，站在村子最后一趟人家的路口，就能望見北山。此時的北山，不再是單調的綠色。放眼望去，好一派五花山色啊！金黃色的一片，杏黃色的一片，火紅色的一片，紫紅色的一片，翠綠色的一片，像是畫家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色彩紛呈，爛漫如畫。

每逢周末，沒有人看管我們，我和弟弟就跟著爸爸媽媽一起上地里。我和弟弟還小，干不了農活，就在田地邊玩耍。那時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我和弟弟一會兒鉆進豆地藏貓貓，一會兒摘毛毛狗，摘小花做花冠，一會兒又跑到田地邊的草叢里抓螞蚱。那時，我不知道什么是開心，卻時時刻刻都開心著。戲耍在田間的羊腸小路上，和煦的陽光照耀著我們。看著那一望無邊的稻田，即將成熟的稻子，金燦燦的，就像鋪著一層薄薄的黃金。微風拂過，稻田里飄過一陣陣稻香，像是傳遞著秋天最美好的信息：又是一個豐收年！

然而，現在的我卻等不到那樣的秋天了。城市里高樓林立，修整過的樹木在道路兩旁旁若無人地生長，卻逃不脫被修剪的命運。四季里只有兩種樣子，長葉子的和落葉后的。城市似乎也只有兩種樣子，有綠色的和沒有綠色的。秋天似乎一直沒有到來，卻在某一個白雪覆蓋的日子突然宣告，秋天已過。

沒有了菜園子，沒有了小院子，更沒有了果樹，沒有了農田，就連一起長大的弟弟也離開了東北，去了大城市上海，屬于我的秋天也漸行漸遠，我等的秋意在哪里？

作者簡介：于海燕，遼寧莊河人，現為鐵嶺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教師。

（責任編輯 于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