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鴻圓 劉璐
摘要: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法學研究得以全面恢復、重建和發展。中國法理學的學科體系、組織載體及研究領域也隨之重獲新生。不僅是自身概念范疇的逐漸確立和發展的過程,而且逐步體現為自主回應中國問題、邁向中國實踐的過程。法理學作為法學的一個獨立學科是在中國改革開放背景下恢復重建的,在這個過程中“法理學”逐步跳出了建國之初的“蘇聯法理學”的影響,逐步建立能夠具體闡釋當代中國法治建設的內在結構和運行機理的符合我國基本國情的法理學,把“具體法治”“治理 ”和“國家”等元素嵌入其中,作為一種整全性法律理論,體現了中國法理學的國家觀。
關鍵詞:法理學;馬克思主義法理學;法治;國家觀
一、 引言
通常,提到“ 法理學 ”的時候,除了枯燥晦澀難懂外,法律專業人士往往會聯想到一系列的學說和人物,例如古典自然法學、分析法學或法律實證主義、社會學法學或法律現實主義 ,以及各時代的法學大伽們,如奧斯丁、凱爾森、哈特、富勒、德沃金、波斯納,甚至博登海默等等。如果,再加上一個限定詞——“當代中國”的法理學和“馬克思主義法理學”,那么能夠聯想到建國以來諸多優秀的法理學者們,正是這些一代一代的學者們,推動者我國法理學之確定之建成之宏大,并逐步建立中國法理學的國家觀。
二、中國法理學之確定
法理學這一學科的名稱的確立過程,也是對“法理學”這一概念確立的過程。“法理學”英文單詞Jurisprudence源自拉丁文Jurisprudentia。后經日本法學家穗積陳重被稱之“法哲學”,后引入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按照蘇聯的“國家與法的理論”這一說法,來界定法理學的概念。而這一時期的大量的蘇聯的法學著作,如阿爾希波夫著的《蘇維埃國家的法律》、維辛斯基主編的《蘇維埃國家法》、蘇聯科學院法學研究所集體編著的《馬克思列寧主義關于國家和法權理論教程》、杰尼索夫著的《國家與法的理論》、維辛斯基的《國家和法的理論問題》等都對中國法理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此時,才開始使“法理學”名稱方逐漸得到確立。
在我國70年代改革開放初期,隨著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的提倡和發展,法理學界已有學者提出將國家與法分開,分別由政治學和法學來進行研究。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推進,法學界進一步解放思想 、轉變觀念。20世紀 80年代中后期,“法理學”的名稱被大范圍使用。再隨著當時一系列的法學高等教育教材的出版,“法理學”這一名稱最終得以確立,并獲得了普遍認可。
在這改革開放的40年當中,中國法理學屆建立起了法理學的研究體系,搭建了法理學的組織載體,拓展了法理學的研究論域,逐步實現了法理學由建構到實踐的轉向。但在這一過程中,中國法理學雖然逐步擺脫了“蘇聯法理學”的影響,不可避免的又過多地受到了“西方法理學“的影響,導致中國特色法理學的發展困難重重,甚至出現了在學界出現了“中國有沒有過法理學”“法理學有用嗎”等針對法理學發展的諸多疑問。
中國法學界對法理學的質疑充分說明了我們的法理學自身發展的不完善性,具有很大的缺陷。而從發展時間上看,我國法理學的真正意義上的發展時間只有改革開放這短短的40年,對于漫長的法學歷史長河來說,這是十分短暫的。尤其是法理學這種需要大量時間、大量經驗堆積出來的純理論學科而言,是遠遠不夠。所以,中國法理學發展是迅猛的,是快速的,從建構到創新的轉變,再到有了自己獨立的思想,并可以達到了與國際同行共時對話的水平,這簡直是法學發展中的奇跡。
三、法理學對法治社會建設的作用
從我國的法治建設和法理學發展的情況來看,法理學的發展和法治建設在同一個整體性的歷史背景夏。法理學對當代中國法治建設提供的一種合法性論證和智力性支持,同時也是具體的法治實踐和更為宏大的國家治理實踐在法律理論上的映射。與此同時,法治建設和法制實踐為法理學的發展提供了特定的環境和基本議題。
近四十年來,以法理學的角度來審視的我國法律, 法治現代化進程始終存在著兩個彼此相連卻又有所區別的動力來源。一是,人們對法律制度和法治理念的本體價值的認識逐漸深化。二是,法治話語的興起又與當代的政治、經濟實踐對之提出的援助性需求存在著極為緊密的關聯。
換言之,法治并非完全基于其內在價值和邏輯,它是法律與社會發展必然階段,在改革開放與經濟建設的具體實踐,對于法治的要求日漸增加。于是,就需要學界審視和重視當代中國法理學,一方面,要關注法理學的理論基礎和構建,另外一方面,也要思考 “當代中國”這一實踐背景為法理學提供的具體社會大環境,中國法理學國家觀的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國家通過立法為經濟與社會的發展提供了卓越有效的法律法規。完善的法律體系的的建成為國家與社會提供了基本的規范支撐,法律現代化伴隨著法治社會的建設進入了一個新得階段。根據法律實效的社會評價標準,不難發現我國法律體系的完備遠遠達不到法律制定者和公眾的期待。從社會發展角度來說,必然會有人從不同的角度評價我國四十年來的法治建設。
法治作為現代國家治理的一個結構性要素,對于國家和社會的發展有重大的意義:一,改變公眾既往的法律工具主義或功能主義認知,走向注重規范意義和 規范效果并舉的新認知。二,實現國家治理從“ 總體性支配 ”到“ 技術治理 ”的路徑轉換 。
大體而言,在國家治理的合法性方面,至少包含著兩個層面的合法性認同,一個是基于政治和法律體系所特有的“形式特征”而產生的公眾認同,另一個是基于政治和法律體系的“實施結果”而產生的認同。前者是制度性和法律規則性的認同,后者是具體治理行為及結果的認同。治理之結果呈現的“有效性”雖然能夠累積人們對具體治理行為的認同感,卻并不必然累積規則自身的認同感。
同樣從治理策略的角度看,依法治理是這種技術治理的典型表現,而改革開放以來的法治建設實踐也在很大程度上表明,法治逐漸成為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最為重要的資源。從國家治理現代化的視角分析,法治能為國家治理改革釋放巨大的活力空間,使得已成嚴重負荷的基于治理效果的績效壓力通過基于法律規則治理的法治治理得到釋放。
根據之前的理論,一種全新的法理學需要包容當代中國治理實踐中的核心要素,并對其展開完善詳盡的理論分析和研究。在關于法治建設和法治理論問題的討論過程中,盡管“國家”的立場和功能被時時提及,但其并沒有內在性地作為“法治”的 結構性要素被分析。法學論者關于“國家”的認知或者以背景性的方式附帶性論及,或者基于功能性的定位而被常識性地略過,國家并沒有實質性地進入“特色法治”、“具體法治”和“基層法治”的內在結構。
同樣,再以實踐觀為研究的出發要素,作為一個基礎的最為核心的要素,當代中國的法理學首先需要理清“國家”的實質意義,把“國家”嵌入到“中國法治”這一實踐內部,有效地解析法治、國家與治理之間所具有的彼此支援、彼此定義和彼此嵌入關系,檢視其內 在運行邏輯與軌跡,厘清“不自足”的法理學與法 學理論自主性發展之間的關系。提出“中國法理學之國家觀”的觀念,在“國家法治理體系”的實踐背景下,來共同研究分析“依法治國”之學理邏輯和實踐路徑。 也正是基于此種認識 ,“國家 ”“治理”和“法治”可以一并成為一種“中國法理學之國家觀”的核心要素。
在此意義上,“國家”、“法治”和“治理”這三個要素是彼此嵌入和彼此規定的,通過類似醫學診斷般地 對其基本含義、組織邏輯與運行方式進行系統的分析與闡釋,獲取對當代中國法治的連貫解釋和有效解釋。 建構基于中國問題意識的法理學,除了前述法治之內在要求外,也來源于法學研究與法學教育對法理學的基本要求。在這種現實背景下,無論是基于對制度構建的智力支援,還是基于法學研究的內在學術邏輯,當代中國的理論法學都需要進一步擴展視野,拓深理論思考的針 對性,而歸根溯源這些問題都共同指向了一個關乎法理學之存在合性的基礎性問題——如何解決中國法治建設問題的能力。
四、中國法理學展望
“在法理學中除非出現嚴重的功能失靈與誤入歧途,則不可能存在無實踐基礎的理論或者無理論基礎的實踐。” “法理” 研究不僅依賴于自身的實踐,而且依賴于整個法理學的實踐轉向。諸多法理學研究者回應 “中國法理學向何處去”的過程中提出了法理學研究的實踐轉向。轉向實踐的法理學研究不僅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法理學取得的成就,也是未來中國法理學發展的重要趨向。
“法學學科是實踐性很強的學科”,“沒有正確的法治理論引領,就不可能有正確的法治實踐”。 “法理” 研究要扎根于中國大地的法治實踐,貼近中國的實體法,貼近司法實踐中的法律實踐問題,貼近中國社會中老百姓的生活本身。這樣的具有實踐性的“法理”才具有綿延不絕的生命力。 所以,提出了“中國法理學的國家觀”這一發展觀念,中國法學應該是中國法治社會建需要的法學,只有轉向實踐,才能使 “法理”既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才能符合中國法治社會的建設和國家觀理論的豐富。所以目前學界對于“中國法理”研究的實踐立場要求,在整個法理學轉向實踐的背景下,確立 “國家觀”的導向,以民眾的社會需要為立足點,在實踐中發現 “法理”,提煉 “法理”,運用 “法理”,展現 “法理”的中國性。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法理學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就。回顧40年發展的歷程,中國走出了一條通向實踐的法理學之路。從不同的角度反思在這條通往實踐的法理學之路上的障礙,并加以掃除。必須旗幟鮮明地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通過回歸本土、研究 具體法治、包容開放等多種路徑夯實走向實踐的法理基礎,進而引領整個中國法學更好地走向實踐。邁向實踐的中國法理學,要求我們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以包容開放引領實踐法理學 展的未來,但這種包容開放必須在 “中國與世界 ”的框架內進行,形成中國法理學與世界法學的互動,在這種互動中夯實中國法理學的主體基礎。“只有以我國實際為研究起點,提出具有主體性、原創性的理論觀點,構建具有自身特質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我國哲學社會科學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優勢。”
“中國法理學之國家觀” 的提出帶有一定的使命性,不僅能促進法理學知識體系的重大更新,更能促進法理學與部門法學的良性互動,充分展現中國法理學的實踐性,促進中國法理學的轉型升級。但是,“法理” 研究的道路是漫長的,“中國法理學”的研究過程必然也是漫長加困難重重的。因此,樹立堅定 “法理”自信,培育 “中國法理”的本土資源,樹立“中國法理”中國觀; 在遵守“法理”自身規律的前提下,開展“法理”的方法論塑造,并積極研究開展法理學之實踐,尋求 “中國法理” 的穩步發展,在“馬克思法理學基礎上”深入探討中國法學和中國法理學未來構建“國家觀”的理想圖景的理論可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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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參見胡玉鴻:.民國時期法律學者 “法理” 觀管窺[J]法制與社會發展,2018 (05)
【7】李擁軍、侯明明: 《法外之理: 法理學的中國向度》,《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9 年第 4 期,第 50 頁。 瑖瑠 參見郭道暉: 《新階段的新 “中國觀” 與新去處》,《現代法學》 2007 年第 1 期,第 46 頁。
【8】參見張斌峰: 《當代法學方法論的現代價值之闡釋》,《山東社會科學》 2014 年第 8 期,第 30 頁。
【9】徐愛國: 《中國法理學的死亡》,《中國法律評論》2016年第2期,第189-197頁。
【10】陳金釗: 《中國法理學研究中的“身份”焦慮》,《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14年第4期,第145-153頁。 瑔瑢 參見注9,第 6 頁。
【11】黃文藝: 《新時代中國法理研究方法論》,《法學》 2020 年第 4 期,第 56 頁。
瑔瑥 參見注瑐瑡,鄧正來書,第 3 頁。
【12】強世功所寫的《中國法律社會學的困境與出路》,載《文化縱橫》2013 年第 5 期,第 114—120 頁; 劉思達所寫的《中國法律 社會學的歷史與反思》,載《法律和社會科學》( 第 7 卷第 2 輯) , 法律出版社 2010 年版,第 25—37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