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小三線”資源優勢發展健康養老產業的思考
——以福建省清流縣為例

文/劉文彪

一、健康養老產業現狀及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傳統養老難以為繼，健康養老快速興起

2018年底，我國共有60周歲及以上人口2.49億，占總人口13.95億的17.9%，其中65周歲及以上人口1.67億，占總人口的11.9%。如何養老成為不可避免又不得不為之的沉重話題。當前主流的養老模式仍是傳承千年的養兒居家防老。中國長期的計劃生育政策造就了大量的“80后”“90后”獨生子女，形成了當下（及今后一定時期）極具中國特色的“4-2-2”家庭人口結構。而當今社會的“住房、教育、醫療”新三座大山壓得眾多中青年一代喘不過氣，再加上工作壓力、住房緊張等問題，絕大多數的中青一代面對日漸年邁、體弱多病甚至失能失智的“50后”“60后”父母（甚至“30后”“40后”祖父母）的贍養義務，顯然有心無力。養兒防老、居家養老模式面臨嚴峻挑戰，難以為繼。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老人養老觀念發生了很大變化。一方面，由于代溝和生活方式的差異，他們不希望與子女（媳婦、女婿〉擠在一套房子里，給孩子們增添負擔；另一方面，他們有相對穩定的收入（經濟完全可以獨立），希望擺脫傳統養老觀念束縛，走出家門，到生活環境優美、服務設施完善的機構去養老，或到風景優美的景區去過候鳥式的健康養老生活。旅居型養老、醫養結合型養老、興趣相投型抱團養老等多種新興健康養老模式，加上目前城市較普遍的社區居家養老、養老機構養老等養老模式將成為主流，取代傳統的養兒居家防老養老模式。

（二）健康養老供給不足，公益養老相對過剩

健康養老項目投資大、周期長、回報慢。我國當下的分稅制體制以及政績考核機制，致使經濟不發達地區的縣（市）、鄉（鎮）地方政府無力也無心去建設較大規模的養老機構。故經濟不發達地區養老環境好、配套設施齊全、專業化程度高、服務質量好的旅居型、醫養結合型健康養老設施嚴重不足。而普通的公立非營利養老機構（如社會福利院、光榮院、安養院、敬老院等），多數場地狹小、硬件條件差、設施簡陋、管理和服務不到位，讓入住老人有一種被子女遺棄的感覺，或因怕人恥笑的傳統觀念，此類公益性養老機構普遍存在床位過剩情況[1]。

以福建省清流縣為例，2019年，以4A級溫泉度假村為依托的天芳悅潭療養有限公司，主營普惠型健康療養，利用溫泉旅游淡季，接待上海、浙江、江蘇及福建沿海發達地區的老年康養團隊，康養時間1～3周，人均吃、住、泡溫泉、逛景區等收費僅150元/天，公司的400張床位，常常供不應求，需提前預訂。此外，清流縣有民政部門確認的養老機構13家，總床位數1132張。只有城區條件較好的縣社會福利院（公建民營，床位60張）、雙緣安養院（民營企業，床位260張）2家養老機構，入住率較高，大約60%；而其余的鄉鎮公立敬老院及農村幸福院，因無專職的管理和護理人員，只有少量孤寡老人及政策優撫對象（貧困戶、低保戶、特困戶）入住，入住率不到40%。

（三）專業管理人員匱乏，從業人員素質較低

目前，我國養老行業從業人員屬于相對弱勢群體，總體文化程度不高，工資待遇較低，一線護工又臟又累（照顧老人、擦糞擦尿），心理壓力大（常要面對一群啰嗦、抱怨、恐懼、害怕的老人，且經常有老人去世），得不到高學歷、高素質年輕人的青睞[2]。

以清流縣為例，該縣是福建省23個省級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之一，屬于財政轉移支付縣，經濟總量小，財力困難，社會養老資金投入也相對較少。全縣民政部門確認的13家養老機構，都沒有配備公職專業管理人員，也沒有配置醫療機構和醫護人員，服務人員基本都是“4050”下崗職工或失業人員，整體素質低下，多數人員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嚴重制約了健康養老產業發展。

二、“小三線”發展健康養老產業的優勢及主要形式

(一)“小三線”的閑置資產和人脈資源優勢

福建省地處東南沿海，與金門、馬祖、臺灣諸島隔海相望。從1964年至1978年，貫穿三個五年計劃，在備戰臺海和中蘇交惡的背景下，福建在三明、南平、龍巖3地區開展“小三線”建設，建設了軍工和民用企業46家，其中軍工企業和民用企業各23家。軍工企業分布為：三明市14家、南平市5家、龍巖市4家。三明市各縣的分布為：三元5家、寧化2家、永安2家、明溪2家、清流2家、泰寧1家。以上軍工企業選址遵循“靠山、分散、隱蔽”六字方針，廠區占地面積少則數十畝，多達幾百畝，基本都布局在當地縣城20公里范圍內，交通便利，環境優美。每個廠都有建筑數十幢（建筑面積數萬平方米），且絕大多數建筑物都比較集中，便于開發改建為康養基地。以清流縣的05兵工廠為例，該廠距縣城約18公里，始建于1969年，占地面積160多畝，頂峰時擁有干部職工1000多人，加上家屬共3000多人。現該廠舊址仍較完整保留了原兵工廠舊貌，尚存84棟獨特建筑和7個大型防空洞，主要有辦公樓、住宿樓、學校、醫院、商店、電影院、禮堂、廣場以及生產車間、倉儲設施等（重要的生產車間隱蔽在山體內延綿數千米的7個大型防空洞內），具有較高的歷史、軍事和文化價值。80年代末，05兵工廠搬遷至廈門同安后，這些房產設施長期閑置。

“小三線”軍工廠具有廣闊的人脈資源優勢。當年福建“小三線”46家軍工企業和民用企業的數萬職工及家屬，現大部分已遷往上海、江浙的大中城市或福建沿海發達地區。當年的職工現多數已退休，許多人都希望能回來健康養老一段時間，可為“小三線”發展健康養老產業提供重要客源。

(二)“小三線”發展健康養老產業的主要形式

1.大力發展普惠型旅居養老產業

普惠型旅居養老是經濟新常態下養老領域的一種新業態，是養老產業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的結合體。發展普惠型旅居養老產業必須有良好自然生態環境和專業化的養老服務，而獨特的自然風景和特色化服務才是吸引普惠型候鳥式旅居養老人員的關鍵[3]。普惠型候鳥式旅居養老成本較為低廉，只要花費少量交通費、房租費、伙食費等，就可在風光旖旎的青山綠水間享受愜意的養老生活。“小三線”閑置工廠，場地寬敞，閑置房產多，生態環境好，擁有發展普惠型旅居養老產業的有利條件。例如：清流縣的05兵工廠舊址，就具有得天獨厚的旅居養老地理優勢。清流是國家級生態旅游大縣、全國綠化模范縣。森林覆蓋率達80.1%，山清水秀、空氣清新、環境優美。所吸的每一口空氣都飽含著清爽和滿滿的負氧離子。只要花少量的費用，修繕屋頂、門窗、墻面、衛浴設施，簡單整理周邊環境就可使用。如新建或改建部分道路、路燈、綠化、供排水、通訊、醫療、文娛活動等相關配套設施，就可將其改建成一個能容納1000余張床位的普惠型旅居養老機構。不但可以充分發揮閑置資產作用，節約大量建設資金，而且可以縮短建設周期，快速產生經濟和社會效益。

2.適度發展醫養結合型養老產業

醫養結合型養老是指將養老機構和醫護資源有機融合，既為老年人提供日常生活照料，又提供必要的健康檢查、健康管理、醫療護理、康復療養和臨終關懷等系列養老服務的一種新型養老方式。目前，我國基層養老機構普遍存在醫護人員缺失，醫療康復設施不足，老人就醫不便等薄弱環節。而多數入住公立養老機構的老人都患有高血壓、高血脂、心臟病、糖尿病等慢性病，有的甚至失智、失能。一旦住院，養老機構還要安排人員陪護，既給老人養老增加了大筆開支，又給養老機構生存發展造成嚴重壓力。以清流縣為例，全縣13家養老機構內，都沒有設置醫療康復部門，也沒有配備必要的醫護人員。“小三線”閑置工廠原來都有配套建設醫療和住院設施，距離當地縣城都不遠，交通便利。如清流的05兵工廠，可以充分挖掘該廠的閑置資產及自然資源優勢，與天芳悅潭溫泉度假村聯合組建養老醫療服務機構，完善相應的配套設施，建設較大規模的醫養結合型養老綜合體。在天芳悅潭溫泉旅游淡季或旺季人流低峰時，讓基地的老人錯峰享受其“全省獨有、全國少有”的鍺泉療養及景點觀光設施。利用當前天芳悅潭與青海金訶藏藥集團合作，打造“天悅藏藥鍺泉康養小鎮”的有利時機，在05兵工廠或溫泉區域內創辦中醫院、藏藥養生館等，開發養老保健用品，將其打造成國內獨具藏藥鍺泉健康養身亮點，又兼具普惠型旅居養老、醫養結合型養老等多種功能的養老綜合體。

三、推進“小三線”健康養老產業發展的對策建議

（一）加大健康養老康養產業政策扶持

經濟不發達地區的地方政府及相關部門要加大“跑部、跑省”力度，積極爭取中央和省級財政重點扶持。建議對清流縣這樣的省級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原中央蘇區縣，利用原“小三線”閑置資產新建、改建、擴建的健康養老產業項目，參照享受西部地區中央（省級）預算內項目80%的補助比例待遇（現實行東部地區30%補助比例），先建后補，可有效解決地方政府（或投資企業）建設資金短缺困難，激發地方國企和民企積極參與養老產業開發的積極性。縣（市、區）地方政府要簡化項目建設規劃、用地、環評、水保、立項等相關審批程序，為項目建設提供財稅、融資、人才、醫療康復設施等全方位的政策支持包。用水、用電、用氣實行與一般工業企業同等價格，適當減免污水處理費、垃圾處理費，水土保持補償費按最低標準收取等等，減輕企業運營成本。

（二）完善健康養老產業配套設施建設

“小三線”閑置工廠（如清流的05兵工廠）大都年代久遠，距離機場、火車站、縣城客運站或國道、省道、高速公路互通口等都有一定距離，通往這些地方的道路及市政設施已年久失修，無法滿足當今社會健康養老發展需要。地方政府要多方籌措建設資金，大力支持健康養老基地的道路、通訊、供水、供電、路燈、排水、排污、垃圾處理等市政基礎設施建設，完善公園、綠道、老人活動中心、公立醫療機構、停車場、公廁、游客服務中心等養老基地配套設施，降低開發商的社會成本。

（三）培育健康養老產業特色品牌

當今主流的機構養老、社區居家養老主要側重于老年人物質生活的供養，而對于老人精神層面的慰藉相對缺失。“小三線”閑置工廠美麗的自然景觀、豐富的土地資源、完善的社區環境是普通養老機構所無法比擬的。例如清流的05兵工廠，可充分發揮其房多、地多、有山、有水（有清溪環繞和近百畝人工湖）、空氣清新等自然資源優勢及人脈優勢，在養老院內打造幾個特色康養小區（如別墅養生區、高檔公寓養生區、普通養老區、失能失智老人醫養區等），開設心靈撫慰場所，提供理念引導，讓老年人真實地感受到“老有所依、老有所為、老有所樂”；讓部分心靈空虛的老人心有皈依，有念想，有信念，無懼生死。為不同經濟收入、興趣愛好、身心條件的老人提供溫泉養生、戶外健身、休閑垂釣、世外桃源般農家田園生活等多種個性化、專業化特色養老服務。真正讓老人在養老過程中有自己喜歡的事可做，不空虛寂寞（坐吃等死），有成就感和社會認同感。避免養老產品和服務的同質化，形成自己獨有的特色和品牌，以吸引眾多城市養老人員。

（四）提高健康養老產業從業人員素質

“小三線”的健康養老產業能否快速發展，從業人員的素質是決定性因素。要穩步提高養老服務質量，滿足老年人多層次、多樣化需求，增強他們的安全感、幸福感，除了加強硬件建設以外，提高養老服務從業人員的素質是關鍵。要著力提高從業人員道德素質，努力提高養老產業從業人員的業務技能。對有一定規模的醫養結合型養老機構，地方政府要配備一定比例的公職醫護人員和醫療康復設施，不斷提高養老產業服務質量，努力為老人提供特色貼心服務，推動養老產業健康、快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