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究竟和亞洲有多大關系?從戰爭本身而言,似乎關系不大。但如果放大視野,你會發現,“一戰”與亞洲之間是關系萬千重。在 《亞洲與“一戰”:一部共有的歷史》中,作者徐國琦先生在《中國與大戰》一書的基礎上又做了開創性的工作,將“一戰”這個此前幾乎等同于“歐戰”的名詞,與亞洲建構了多重深刻的聯系。
《亞洲與“一戰”》專題涉及了五個亞洲國家:中國、日本、印度、越南和朝鮮。以國家性質而言,當時中國和日本是主權國家,印度、越南和朝鮮都是大國殖民地。以參戰方式而言,日本是在亞洲直接與德軍作戰,但并沒有進入歐洲;中國派出14萬名勞工奔赴法國“以工代兵”;越南派出10萬名士兵與勞工奔赴法國參戰;印度參戰人數達到120萬人,僅傷亡人數就超過10萬人;朝鮮則是五國中唯一沒有參戰的。
按照徐國琦的說法,“這五個國家都經歷了對‘一戰前景的至高期望,和對戰后結果備感羞辱的失望”,這是一次“驚人的共有集體體驗”。
作為殖民地,印度、越南和朝鮮的期望是借戰后民族自決的時代風潮走向自治甚至獨立,而共同收獲的則是宗主國的強力壓制。“一戰”爆發后,印度國內輿論對參戰的支持幾乎是一致的,戰后當印度人發現自己在戰爭中日益高漲的民族意識無法得到英國人的積極回應時,雙方的裂痕就不可避免地產生了。直到1919年4月13日阿姆利則慘案爆發,英軍槍殺了400名印度示威者,甘地從一名自治主義者變成了堅決反對英國統治的不合作主義者。從人心上而言,大英帝國此刻已經失去了印度。
越南和印度的情況有些類似,同樣為宗主國的戰爭作出了巨大貢獻,民族意識也同樣在戰爭中被喚醒。胡志明在戰爭中來到了法國,與朋友公開發表了《安南人民八點要求請愿書》,在屢遭挫折特別是對美國總統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承諾極度失望之后,轉向了更為激進的左翼。
朝鮮人沒有參加“一戰”,但希望是共同的。當意識到民族自決原則不會沿用到亞洲和朝鮮之后,朝鮮的民族主義者對西方越來越失望。
在去巴黎和會前,中國也和印度、越南、朝鮮人一樣,曾經是威爾遜主義的忠實信奉者。徐國琦的《中國與大戰》寫道:“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對中國來說也是一個天真無知的年代。”當天真無知遭遇了巴黎和會上的強權政治,“強權戰勝公理”的絕望籠罩了全國,這一切情緒都宣泄在了五四時期的北京街頭,“標志著這個天真無知年代的結束”。
實際上作為亞洲第一強國的日本,在“一戰”前后同樣經歷了期望和挫折。對于日本而言,在巴黎和會上的目標有兩個:一是繼承德國在青島的權益;二是希望西方列強完全接受日本的平等地位。第一個目標日本算是完成了,但在第二個目標上鎩羽而歸。日本感覺到“列強俱樂部”內部的等級差距和巨大不平等,從而產生了后來者的巨大失落感。正是帶著這種失落感和“臥薪嘗膽”意識,28歲的未來首相近衛文麿和日本一起滑向了軍國主義的歧路。(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