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柯爾內留巴巴《圣殤》的藝術風格

于雪兒

摘?要：柯爾內留·巴巴是20世紀東歐最杰出的油畫大師，其晚年所創作的油畫作品，極具鮮明的時代特色。他以個性化的表現語言見長，使其作品具有明顯的象征性意味。本文將從柯爾內留·巴巴人物作品之一《圣殤》出發，通過研究柯爾內留·巴巴的經典畫作《圣殤》的畫面形式語言來探討柯爾內留·巴巴人物繪畫的藝術風格特色。

關鍵詞：羅馬尼亞;柯爾內留·巴巴;象征;人物繪畫

中圖分類號：J2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20）10-0098-03

一、引?言

柯爾內留·巴巴（下文簡稱“巴巴”）在創作藝術作品的時候，其風格具有綜合性，巴巴將現實主義的寫實技法與現代主義的表現方法結合起來，創造了單純、概括、變形、寫意和象征相結合的手法來豐富、組織畫面。本文將對巴巴的人物畫作進行分析，選擇《圣殤》為樣本，分別從其造型、構圖、色彩入手，來探討巴巴的油畫藝術風格。

二、柯爾內留·巴巴油畫作品《圣殤》

1977年，羅馬尼亞發生地震，在這次地震中，成千上萬的人民失去家園，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隨后，東歐發生巨變，各個國家相繼宣布獨立，大街上隨處可見軍隊和抗議的人群，政府變革僅在一夜之間。巴巴本就對這個社會環境有所顧慮，在面對了這一系列事件之后，巴巴的內心變得更加焦灼，他沒有辦法把自己封鎖在自己的世界中，因此他開始以藝術的形式表達自己的情感。當巴巴經歷了現實世界中的一系列變革之后，他創作了《圣殤》這部作品。

巴巴將這幅《圣殤》作品中表現出的凄慘與哀慟的氣氛放在圣經的故事中，用人們耳熟能詳的故事來表現在那個動蕩不安的社會中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常態，他重在表現其內心精神境界以及情感的宣泄。《圣殤》中整個世界都被哀慟、無奈、悲傷的氣氛所籠罩，巴巴通過他的畫筆將這種飽滿的悲傷情緒完整地呈現給了觀眾，他用自己深邃的眼睛穿透社會表象的外皮，探究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他想要傳達的并不只是他對于宗教的信仰，更是對下層人民的悲憫與同情，也是對人生價值的探究。

三、《圣殤》的畫面形式語言

（一）《圣殤》的人物造型

巴巴的作品因凝練概括的造型而出名，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繪畫風格。其干凈、利落與概括的用筆盡顯人物張力，弱化了人物細枝末節的刻畫，通過概括的造型、簡明的體塊來表現人物特征和人物神態。畫中人物造型因其特殊的主觀造型處理，簡練的刻畫并沒有使畫面變得枯燥、乏味，反之，大塊筆觸的運用和以方塑圓的概括手法，使得巴巴繪畫人物呈現大刀闊斧的造型特點。主觀化的變形也是巴巴在繪畫中一個具有創新意義的作畫手法。巴巴通過變形，將刻畫對象主觀夸張，以達到以形寫神的目的，使得從本身對人物客觀化描繪晉升到主觀表現，巴巴這種主觀概括并帶有寫意手法的繪畫更具真實感，卻也有著象征意味，這種對于人物的變形來源于巴巴對這個社會風貌的感受和其獨特的人文情懷。

（二）《圣殤》的畫面構圖

巴巴在《圣殤》中為了畫面平衡，對各部分要素所產生的力進行推敲與布局，通過人物的視線、肢體動作、位置等視覺要素不同程度力的對比，從而使人們的視覺受到影響，起到引導視覺的效果。巴巴這幅畫面中左右兩側以及畫面上方與下方的人物在數量上并不均衡，人物大多分布在畫面左側，這種非對稱性構圖之所以能夠達到平衡的效果，歸功于巴巴在布局上嚴謹的處理。巴巴在對畫面進行布局，維持畫面平衡的同時，也力求表達畫面的情感世界，他將情感通過畫面中力的視覺平衡性來體現和表達。《圣殤》畫面中人物存在不同的方向力，人物間相互作用，相互聯系，畫面的結構圖式與表現主題充分融合。其畫面通過描繪底層人民的苦難這一主題，喚醒了人們心中對于改變自己命運的信心，也體現了巴巴對于農民、工人等底層人民深切的同情。巴巴借其畫面賦予深刻的意義，引起筆者贊嘆的是他那種表面的平和與埋藏于內心的強烈情感之間的對立與統一的融合。就像阿恩海姆認為，構圖平衡的目的必須要傳達意義，也就是內容決定形式結構的平衡心理，“只有它傳達的內容才能最終決定究竟該選擇什么樣的式樣去進行組織和構造。因此，只有當平衡幫助顯示某種意義時，它的功能才算是真正地發揮出來了”[1]。

構圖形式有著獨特的魅力，優秀的構圖形式語言可以引起觀者強烈的畫面共鳴，這對畫面內容起著加強作用，同時對表達思想主題也有著推進的功能，是讓作品具有和諧表現力的重要因素。

巴巴在黑白灰構成分布的處理上也有著極高的嚴謹性，他根據自己作品的繪畫意圖，有意識地組織畫面黑白灰的分布與設計，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將觀者的視線引向畫面視覺中心處，畫面次要的地方整體卻不單調。

巴巴在考慮畫面黑白灰布局的時候，既尊重了對象的客觀表現，又主觀能動地表現了畫面的黑白灰結構。他對于畫面層次上的歸納與提煉是十分嚴謹的，其獨特的藝術語言特色的形成正是因為這種清晰的層次歸納與提煉，使得后期巴巴在畫面的處理上更加收放自如，進一步加強了畫面的節奏感。

（三）《圣殤》的色彩色調

巴巴的用色有著其獨特的畫面韻味，他擅長用棕、土色系，畫面中很少出現過分鮮艷的顏色，巴巴的畫面控制特別是在色彩的控制上極其到位，他善于調配色彩的冷暖變化，對顏色的分配很有他個人的繪畫特征。雖然在色系上巴巴并不那么多樣，但是畫面中的顏色卻變化豐富且微妙。

《圣殤》這幅作品中的色彩深沉并且厚重，沉靜中又帶著些許生氣。這幅畫中巴巴采用了土褐色作為色底，在這么深沉的顏色中，出現了白色還有純度較高的紅色，畫面左下方紅色衣服以及右側帽子衣服的這些暖色使用，使得巴巴那難以言說的強烈情感在畫面中得以充分地表達。相對地，巴巴對于冷色的使用，耶穌死后泛著蒼白冷色的皮膚以及畫面中所有白色布料的冷色都讓畫面的色調不再單一，而是富有變化。畫中沒有出現過多的顏色，但是各種顏色的交相呼應顯得如此的融合。他在色調的層次上處理地非常巧妙，不論是深沉黑褐色反襯亮色以及高純度紅色的強烈對比，還是灰色層次營造光感和固有色的產生平衡畫面的運用，都是讓畫面整體變得更加協調自然。不論巴巴如何運用顏色，他創作中暖褐色的主基調永遠是和諧統一的，在如此濃重的暗色面前，亮色卻顯得那么自然而不沖突，亮色用簡練、相似的色塊概括，完整而統一，色層愈加豐富。色彩對比這一手法的使用使得巴巴的畫面精彩至極卻又不突兀，這也是筆者在近距離觀賞其畫作中所能感受到的。

此外，巴巴對顏色的處理帶有強烈的主觀意愿，這種主觀性都體現在了他的色調中。巴巴在色彩上吸取了倫勃朗的概括與統一，他的顏色隨著形體而改變，也使得造型更加結實和完整。而其在色彩種類上的使用則是受托依查教授影響，少量卻不單調。托依查教授是巴巴在雅西美術學院的老師，他在藝術技巧上給了巴巴很大的幫助，他推崇使用少量的色彩去表現豐富的畫面，精簡而考究地經營位置，同時也保持著色調和色彩之間微妙的平衡。巴巴在表現色彩的時候，不僅利用了色彩本身的顏色進行表示，還利用色塊的不同排列組合進行表現，在不同色塊對比的過程中，其具有的不同調子會賦予不同色塊組合不同的視覺效果，從而帶給人不同的視覺享受。巴巴在色彩上運用大面積幽深沉悶的暗色與概括的亮色產生強烈的明暗反差，加之運用冷色來平衡、協調畫面，使畫面達到強烈卻又不失溫度的色彩效果。

每一位藝術家在色彩的處理上都沒有一個固定的形式，色彩是服從于人的精神需求。正如蘇珊·朗格所說，藝術家“是借助情感符號形式的直覺，借助于把感性認識塑造成這種形式的能力而成為藝術家的”[2]。巴巴畫面中的顏色被賦予情感，顏色是主觀的，相較于觀眾記住巴巴筆下客觀的物像，巴巴更愿意主動性地運用色彩去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在巴巴的畫中呈現的色彩更具有象征意味。巴巴充分利用了他對畫面掌控力的強項，讓整個畫面充滿著色調美，他畫面的任何一個部分彷佛都在替他訴說著情感。

（四）從《圣殤》畫面形式語言看巴巴的藝術風格柯爾內留·巴巴在寫實繪畫領域的實踐與創作，形成其強烈而又獨特的個人風格，巴巴是東歐藝術發展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巴巴的繪畫作品在其后期追求變形與夸張，其簡練的概括手法使他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而畫面在人物造型上的處理更是呈現出一絲抽象表現主義色彩的意味，但是窺其早期的藝術繪畫作品，其實早有鋪墊，這種特殊的風格特色在當時的繪畫環境中獨樹一幟。巴巴的繪畫具有豐富的表現力，畫面中深沉凝重的色彩、寫意性的筆法、結實帶有張力的造型、巧妙的構圖等，這些所有的繪畫語言與巴巴作品中帶有的恐懼、哀傷還有一絲神秘的象征意味有機地交融在了一起，以此形成了巴巴獨具特色的繪畫風格。而《圣殤》是巴巴在1982年至1986年完成的大型人物群像創作，這幅畫以凝練、概括的塑造手法和極其夸張的人物神態和肢體動作而突出，它是巴巴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巴巴在作品中常用暗褐色的背景調，極強的側面光源以及不同性格特征人物形象上的刻畫，對比其他人物作品，《圣殤》在表現上更加深入，在其創作中，造型上更加凝練概括，手法上有著很強的主觀色彩，對比上更加豐富，構圖上推敲的更深入，用色更加講究，畫面中運用了許多黑紅色塊，戲劇性的光源使得背光的一面顯得格外的沉重，也恰好地營造了一種凝重、深沉的氛圍。因此，畫面呈現出的情感更加鮮明，這些種種也體現了巴巴現實主義的繪畫風格，光影的戲劇性使得畫面中人物形象表現出更強烈的真實感。巴巴在他繪畫的后期情感表達上似乎更加直白，《圣殤》中雖然巴巴沒有將自己的人物形象放置于畫面中，但是依舊能夠感受到畫者那似乎要躍畫而出的悲痛情感，他著力于表現生活中的真實和苦難，運用自己多變的表現手法來表現人物復雜而又神秘的情感世界。巴巴用那種寫意意味的筆法，真實再現了他的內在情感，在他的畫面中仿佛能感受到當時社會氣氛的悲壯與沉重，其賦予畫面的情感更加濃郁。趙東方曾經評價過：“巴巴的作品之所以獨特，除去它的形式語言，更在于他看世界的角度不同和他的作品內容背后的內在價值。巴巴對于社會的變革所引起的人物內心世界的變化極為敏感，并且他有著強烈的使命感與責任意識。他每創作一幅作品似乎都是在向這個紛亂的時代吶喊，力圖通過自己的作品讓處于那個時代的人民生活變得更好”[3]。《圣殤》這幅創作作品是巴巴難得一見的佳作，在對巴巴這幅繪畫作品的研究后，加深了筆者對油畫大師柯爾內留·巴巴的藝術成長歷程、繪畫風格及藝術思想的認識。

四、結?語

柯爾內留·巴巴開拓了繪畫語言表現上新的領域，展現了其新的畫風。回顧西方20世紀的藝術歷程，各種流派不停變更，變化之迅速讓人為之驚嘆。而巴巴的出現，在紛亂復雜的藝術環境中，仿佛一盞明燈，指引后方的人們前進。巴巴以傳統繪畫為基礎，卻用獨特的繪畫語言將自己的創作變成了具有強烈表現的個性化的風格，在寫實主義的基礎上更具有強烈的表現力與特殊的象征意味。

參考文獻：

[1]（美）魯道夫·阿恩海姆著.滕守堯，朱疆源譯.藝術與視知覺[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39-40.

[2]（美）蘇珊·朗格著.滕守堯，朱疆源譯.藝術問題[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43.

[3]趙東方.巴巴人物畫研究[D].中國藝術研究院，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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