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與課程體系：能力為本的分析框架

何欣 王芳 呂玉文 王燊成 周鎮忠

[摘要] 健康是社會工作的重要實踐領域。在全球性公共衛生事件頻發、慢性病增加、急速老齡化、城鎮化和醫療體制改革等眾多復雜的健康問題的挑戰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發展的機遇與壓力并存。本文以美國社會工作碩士專業學位排名前22名的24所高校網絡公開文本信息作為分析對象，使用能力為本的分析框架，描述和分析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的現狀、特點及課程架構。研究發現，公共衛生領域是美國社會工作學科發展的重要方向，具有強烈的跨專業特征、鮮明的應用取向以及廣視角的健康政策與服務內涵。學科發展已經形成了涵蓋“能力為本”五個維度的課程結構和體系，方法和政策兩個維度最為受到重視，價值倫理維度還有待進一步強化。這對中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建設在定位、內涵和實現方式等方面具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 能力為本? 專業教育

[中圖分類號] C91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7672（2020）05-0050-14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無疑是當前最受矚目的公共議題和公共衛生事件。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5月中旬全球近450萬人口確診，全球三分之二的人口受到影響，且數字仍在攀升當中。全球不僅面對這一共同的公共衛生事件帶來的巨大挑戰，身處其中的每個人、群體、社區也都處在差異化的具體生活情境當中。從疾病治療與預防、社會倡導與社會秩序，到社區鄰里互助、家庭照料與精神健康、困難救助與生計發展，大量的社會服務需求應運而生。國際經驗與本土探索、跨專業合作干預都成了學術界探討與反思的重點。

一、 緣起：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本土探索與全球發展

中國社會工作發展的歷程也一直不缺少健康領域的本土探索。從20世紀20年代北京協和醫院社會服務部中的社會工作實踐，到近些年來社會工作在老年服務、兒童保護、殘障福利服務、精神健康等領域的教育和實務探索，再到此次疫情中中國社會工作界從一線實務工作、志愿者組織培訓、資源籌集對接，到社會倡導與公眾教育、公共衛生體系與治理建議、專業教育推動等方面的全面參與，都是對中國社會發展需要的積極回應?！?018年中國社會工作發展報告》①顯示，全國348所高校設立社會工作本科專業，150所高校和研究機構開展了社會工作碩士專業教育，全國范圍內共有17個社會工作方向的博士點，每年培養社會工作專業畢業生近4萬名。專業教育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也面臨進一步細化培養方向、提升專業教育培養能力的挑戰。在進一步深入回應健康促進領域的專業介入需求的背景下，發展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呼聲日益高漲。

從公共衛生社會工作（Public Health Social Work）的全球發展來看，自20世紀初，當社會工作者開始與公共衛生部門工作人員、醫生、護士一起從事傳染病控制、醫院工作及婦幼衛生工作時，健康就成為社會工作實踐的重要領域。②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正是在人們回應醫療不平等、慢性病增加、急速老齡化、城鎮化和醫療體制改革等眾多復雜的健康問題的挑戰中不斷發展起來的。近年來，“9·11”事件、醫療衛生體系改革、《平價醫療法案》（The Affordable Care Act）等都讓公共衛生再次成為美國社會工作實務和教育的重點，增加了社會工作參與健康和公共衛生干預的機會。③據粗略估算，目前美國有30萬名左右的社會工作者在健康領域工作，人數占到了全體工作者的一半左右。④在未來10年中，美國預計將會有四分之三的社會工作者在健康領域從業。①美國高校社會工作專業大部分在本科、碩士和繼續教育課程中開設了健康及健康相關課程②，并通過能力為本（Competencies-based Approach）的標準來衡量其專業培養中知識與技巧對現實服務的有效回應程度。③

基于上述背景，本文旨在圍繞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這一議題，為中國社會工作專業發展，尤其是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建設提供參考。具體而言，本文的研究問題是：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的知識基礎和課程結構是如何實現專業核心能力培養的？

二、 文獻綜述：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發展

（一） 公共衛生與社會工作的跨專業研究方向

社會工作與衛生健康被廣泛視為兩個有著密切聯系的專業領域，社會工作與公共衛生近一個世紀的交叉融合歷史對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實踐領域的拓展和專業建設具有重要意義?！吧鐣ぷ骱凸残l生是密不可分的?！雹苌鐣ぷ髟诎l展衛生健康事業方面的貢獻和力量逐步得到重視和認可。社會工作是一個巨大的但尚未被充分利用的公共衛生工作力量。自20世紀早期現代公共衛生和社會工作相繼形成開始，它們在母嬰健康、流行病應對和防治等方面就有著諸多合作，并從20世紀末由解決精神疾病、暴力、自殺、慢性病等問題逐步轉向改變社會、環境和經濟等方面對健康的影響。公共衛生領域開始關注衛生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框架（Social Determinants of Health）方面，從而增強了與社會工作的專業聯系。社會工作研究則開始系統性地使用傳染病學等公共衛生工具。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為衛生健康領域提供了跨學科跨專業的研究方法和模型。作為社會工作的分支學科，公共衛生社會工作通常使用多因素和廣視角方法（Wide-lens Approaches）來解決重大宏觀衛生問題、促進健康公平和緩解健康問題。⑤威爾金森等認為，健康公平應成為衛生保健改革的“指導框架”。社會工作者現在處于獨特的地位，可以與公共衛生和其他學科合作，抓住在當前政治環境下捍衛和推進健康公平議程的機會。⑥社會工作健康影響模型（Social Work Health Impact Model， SWHIM）是另一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分析框架。在這一框架之下，社會工作在制止家庭暴力、消除社會孤立、實現機會和公正等三個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①，這也正是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主要價值所在。公共衛生社會工作領域的一系列研究反映了其對科學理論模型、基于社區的方法以及人口衛生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的關注。

第一是實踐為本的理論知識要求。公共衛生社會工作者了解并遵循社會流行病基本原則，以人口為基礎的健康促進知識與原則，代際和生命周期視角下的個人和家庭發展的常規模型，經濟、環境、社會問題對風險人口的影響，性別、年齡、種族、階層、性取向與性別身份認同、殘障、宗教信仰等保護或風險性因素對個人、家庭和社區健康及福利狀況的影響，社區組織規劃、改變及發展的理念與原則，醫療系統基本構成、使用及醫療服務可及性等基本特征，促進和提升醫療衛生、風險人口保護社會政策及法規的宏觀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實務方法。

第二是方法及分析過程方面的能力要求。研究設計、抽樣、基本描述推論統計分析和評估，流行病學及社會流行病學基本概念，使用數據解釋政治、科學、經濟、社會以及公共衛生問題，社區需求評估、方案設計、執行和評估。

第三是領導力與溝通方面能力要求。組織文化及其改變，不同組織的內外部溝通及領導實踐，跨專業網絡的團隊建設及組織過程，社區的組織及聯合，服務使用者維護策略，規劃、組織、績效測量、項目評估策略。

第四是政策與倡導方面的能力要求。掌握和理解國家公共衛生、社會服務項目籌資與執行規定指引，系統了解當前醫療衛生社會政策，熟悉相關立法、行政管理和司法流程，理解公共衛生社會政策的歷史發展和科學基礎。

第五是價值與倫理方面的能力要求。掌握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相關理念、價值，熟悉社會工作協會倫理守則和公共衛生協會規程，家庭中心、整合、社區為本、家庭及社區資產等概念和理念的理解與認同，具備實務和研究中的倫理反思敏感性，了解公共衛生服務遞送和數據資料管理中的倫理問題及其應對。

回顧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發展歷程發現，貫穿其中的主線是對衛生健康領域的問題回應，而在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研究、實務、學位教育等方面則體現了解決問題核心能力培養的重要地位，以能力培養為中心的交叉研究和實務融合是其關鍵特征，《公共衛生服務標準和能力要求》（The Public Health Standards and Competences）以規范的形式提出了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能力要求準則，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學位教育發展已經比較成熟。但是，關于美國高校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中能力為本的框架如何體現，圍繞能力培養如何設置專業核心課程體系方面尚缺少系統的研究分析，對其進行文本分析可以清晰地發現其課程設置框架，為我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發展提供借鑒。

三、 研究方法：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核心課程文本分析

如表1所示，筆者選取《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U.S. News & World Report， USNEWS）2019年度全美排名前22的社會工作學院的網絡公開文本資料作為分析對象，通過從各個高校的社會工作網站獲取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的131門核心課程名稱、課程介紹、項目描述三類文本，并運用文本分析方法對各類文本進行詞頻分析。

文本分析也稱文本挖掘，是通過計算機技術自動地從不同的書面資源中提取信息，從而發現新的、以前未知的信息。在進行文本分析之前，我們需要進行文本的預處理。預處理包括兩個步驟：首先，由于英文文本中的英文單詞會有不同的詞形變化，因此英文文本預處理需要對英文進行詞形還原;其次，去除停用詞，例如，“a”，“the”，“to”，“their”等詞。將所有文本預處理完畢后，對每類文本進行詞頻統計并可視化作圖。①本研究的數據處理工具采用的是Python編程語言，其中選擇自然語言處理工具包NLTK（Natural Language Toolkit）進行文本的預處理及文本詞頻統計。本研究的分析內容主要有“health”共現詞組詞頻分析、課程名稱關鍵詞和課程描述詞頻分析與能力為本五維度詞頻分析。第一，將課程及相關MSW項目描述文本中所有與“health”共同出現的詞組提取出來，并對其詞頻進行統計，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第二，對課程名稱文本進行詞頻統計，以詞頻為基礎繪制詞云圖，如圖1所示。第三，對項目和課程描述文本依據能力五維度的每類關鍵詞進行詞頻統計，并匯總每一維度的詞頻總數，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圖2展示的是其直方圖。

四、 研究發現：跨專業應用導向的專業發展

與能力為本框架下的課程體系結構

（一） 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現狀及特點

通過對24所學校社會工作相關學院不同層次的項目設置、描述及下設主要課程名稱和內容描述的梳理，筆者發現公共衛生領域是美國社會工作學科發展的重要方向。這24所高校社會工作課程主要集中在社會工作學院、社會福利學院或社會事務學院。雖然方向的具體名稱不同，但是所有這些高校均在社會工作碩士課程中開設了公共衛生或與健康相關的專業方向或證書課程（Certificate Program）①，專業方向名稱包括了公共衛生（Public Health）、健康（Health）、健康照護（Health Care）、健康與福利（Health & Wellbeing）等。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具有強烈的跨專業特征。雙學位課程是目前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最主要的方式，24所高校中，除芝加哥大學和羅格斯大學新布倫瑞克分校之外的22所高校均開設了社會工作專業碩士與公共衛生碩士的雙學位課程（MSW/MPH Dual Degree）。除了開設MSW/MPH雙學位的課程外，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還同時開設了高級衛生與健康（Advancing Health and Well-being）方向的社會工作專業碩士。在這些高校中往往同時擁有社會工作學科和公共衛生或醫學學科。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方向的應用取向鮮明。除了上述MSW/MPH雙學位的課程外，有9所高校的社會工作專業設置了公共衛生或與健康相關方向的社會工作碩士（MSW）課程，其中凱斯西儲大學（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在開設健康方向的MSW課程的同時，還開設了社會管理科學碩士與公共衛生碩士雙學位（MSSA/MPH Dual Degree）。此外，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和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則在開設MSW/MPH雙學位的課程的同時，開設了公共衛生方向的證書課程，芝加哥大學則是選擇在其社會工作碩士課程中設立了名為“健康管理和政策”的研究生課程（The Graduate Program in Health Administration and Policy，GPHAP）的證書課程來回應醫療照顧領域的巨大變革和社會需要。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內容包括廣視角的健康政策和服務。表2展示的是樣本高校MSW/MPH雙學位的課程及相關MSW項目描述文本與Health相關共現詞組分析，相關概念中以健康照護（health care）、公共衛生（public health）、精神健康（mental health）出現頻率依次排在前三位，三者頻率的總和占了所有相關詞匯的78.65%，其中帶有明顯的社會因素考量。

（二） 能力為本框架下的課程體系結構

無論是MSW/MPH雙學位的課程項目，還是與公共衛生相關的MSW項目或證書課程，都是由一系列主干課程構成的，這些課程的設置體現了美國社會工作界對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內涵和能力培養的理解以及在此基礎上呈現出的課程體系結構。通過公共網絡檢索，筆者共找到各項目明確列出的131門專業方向核心課程及其介紹，這構成了分析課程結構的基礎。

131門課程名稱的關鍵詞文本分析結果顯示，出現頻率最高的三個詞分別為健康（Health，36次）、社會（Social，27次）、實務（Practice，26次），體現了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方向作為交叉學科的鮮明課程特點。圖1展示的是出現4次及以上的頻率的關鍵詞統計結果。當把這些詞頻進一步分類可以看出，它們從兩個方面勾勒出該專業方向課程結構特征：在議題內容方面，課程涵蓋的健康領域重點議題包括老齡（Aging，11次）、精神健康（Mental health，10次）、公共衛生（Public Health，9次）、健康照護（Health Care，6次）、行為健康（Behavioral Health，6次）、整合健康（Integrated Health，5次）、喪失（Loss，4次）等。對照課程名稱可以進一步發現，從人群來講，它們涵蓋了人的壽命周期的各個階段和狀態，如兒童、青少年、老年，殘障者等。從議題上講，兒童虐待、藥物濫用、死亡與喪失等包含在內。在實務層次方面，課程結構中既有微觀實務范疇的臨床（Clinical，7次）、干預（Interventions，4次），也有與宏觀實務相關的政策（Policy，14次）、研究（Research，7次）、服務（Services，4次）。

這131門課程中，從能力為本的五個維度來看：（1）屬于知識基礎維度的課程有：貧困與全球健康（Poverty and Global Health），公共衛生社會工作（Public Health Social Work），公共衛生基礎：環境健康（Foundations of Public Health： Environmental Health），流行病基礎（Fundamentals of Epidemiology），發展性殘障議題（Issues In Developmental Disabilities）。（2）屬于方法維度的有：社會及健康科學混合研究方法（Mixed Methods Research in Social and Health Sciences），整合健康、精神健康、行為健康應用評估技巧（Applied Assessment Skills in Integrated Health， Mental Health， and Behavioral Health），全球疾病負擔：方法及應用（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Methods and Applications），醫療衛生場所直接實務（Direct Practice in Health Settings）。（3）屬于領導力與溝通層面的有：社會服務系統中的社會工作領導力（Social Work Leadership in Human Service Systems）、公共衛生領導力與管理（Leadership and Management for Public Health）、公共衛生組織策劃與管理（Designing and Managing Organizations in Public Health ）等。（4）屬于政策與倡導維度的有：整合醫療衛生政策（Integrated Health Policy）、醫療衛生體系、法律及政策（Health Systems， Law， and Policy）、整合行為健康政策（Integrated Behavioral Health Policy）等。（5）屬于倫理與價值維度的有：健康平等專題（Special Topics in Health Equity），健康照護場所中社會工作生物倫理學（Bioethics in Social Work Health Care Settings），恥辱化、健康與歧視（Stigma， Health， and Discrimination）。

當然還有不少課程帶有明顯的跨維度特征，例如：健康管理與政策（Health Administration and Policy），公共衛生中的交叉議題（Cross-Cutting Themes in Public Health），健康政策與社會正義（Health Policy and Social Justice），死亡、悲痛與喪失（Death， Grief and Loss），健康、法律與倫理（Health， Law， and Ethics）等。當對照選取能力為本各維度的關鍵詞，對項目和課程描述進行文本分析時，我們進一步發現：

如表3所示，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已經形成了涵蓋能力為本五個維度的課程結構和體系。具體而言，這五個維度中涉及頻次多少排序依次是方法及過程分析、政策與倡導、理論基礎、領導力與溝通、價值與倫理（如圖2所示）。這五個維度相比較，現有課程體系中關于價值與倫理的內容最為有限，領導力與溝通和理論基礎的內容居中，方法和政策兩個維度最為受到重視。

方法與分析過程維度的頻次最高，是公共衛生領域強調數據統計分析、社會工作學科關注社會調查、服務評估和實務方法共同作用的結果。政策和倡導維度的高比重正是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方向的鮮明特點，從健康社會政策和服務遞送的角度發揮社會工作專業的功能，一方面是社會需求的體現，另一方面也是專業能力培養的重要目標。

五、 討論與啟示

綜上所述，公共衛生領域是美國社會工作學科發展的重要方向，具有強烈的跨專業特征、項目的應用取向和廣視角的健康政策與服務內涵。學科發展已經形成了涵蓋能力為本五個維度的課程結構和體系，方法和政策兩個維度最受到重視，價值倫理維度還有待進一步強化。這些發現為我們提供了進一步厘清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定位、內涵、發展基礎和實現方式的契機。

（一） 公共衛生與健康促進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1948年公布的概念界定，健康（health）不僅是沒有疾病和虛弱，也是一種身體、精神和社交方面都完全良好的狀態。公共衛生（Public Health）是指以整個人口提供健康環境為目標的一系列行動，它面向全部人口，而非單獨患者或疾病。①因而公共衛生是實現疾病預防和健康促進的重要方法，與醫務社會工作“強調社會工作者在具體臨床醫療服務中的角色和醫療照護機構中個體及家庭服務”有著明顯的差異。②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是社會工作專業的一個重要方向，它通過多面向、廣視角的方法回應健康議題，促進健康公平，減少健康問題。③它不再局限在單一的實踐維度，而是在個體、家庭、社區和整體人口健康服務中扮演角色。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專業培養的關鍵之一就是拓展學生對健康、公共衛生、健康促進等核心概念的理解，建立社會工作、社會福利與健康促進之間的專業聯系。健康是影響人們福利水平的關鍵維度，“所有社會工作都是健康工作”。④公共衛生領域中的理論模型、社區為本的方法、對健康社會決定因素的關注為社會工作在健康領域的專業努力提供了新的方向和角度。從聚焦個人的、臨床的健康干預到整體人群健康促進、社區為本、追求健康公平，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在健康促進中的專業拓展正是這一轉變的具體體現。在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課程體系建設上，社會政策與倡導、領導力與溝通、價值與倫理三個維度的學生能力培養都需要引起各方的重視。

（二） 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學科發展的基礎

社會工作學科的發展離不開對社會需要和社會問題的積極回應。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快速發展正是社會工作界從健康和福利促進的角度審視社會需要與專業挑戰的結果。2013年，美國社會工作和社會福利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Social Work and Social Welfare）發布了《社會工作的巨大挑戰》（Grand Challenges for Social Work，GCSW），提出了三個發展目標：提升個人和家庭福利、增強社會聯結、創建公平社會。理解和討論社會工作的巨大挑戰對社會工作研究、教學和實踐都產生了直接的影響①，其中蘊含了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視角，公共衛生作為提升健康水平的重要因素重返社會福利的視野，為進一步實現與社會工作的合作創造了新機遇。阻止家庭暴力、消除社會疏離、實現機會平等與公正，在當前的社會政治環境中，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框架是最關鍵的。②公共衛生關注健康問題的根源、風險、保護性因素、預防和健康促進，這些可以大力提升社會工作學科系統性回應弱勢群體需要的專業能力?？鐚I合作模式下專業能力建設和服務體系搭建的重要經驗值得借鑒。

（三） 對中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發展的啟示

盡管中美兩國社會工作教育的發展路徑和階段不盡相同，但是在中國健康同樣已成為社會工作實踐的重要領域，美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發展對于中國公共衛生社會工作教育發展有一定的啟示意義。首先，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專業建設是回應中國當前社會工作學科發展面臨挑戰的策略之一。從健康促進的角度來思考、建構中國社會工作教育的發展方向和藍圖，增加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視角和內容，尤其是在社會工作專業碩士培養層次，與兒童、老年、醫務社會工作等健康議題共同形成有關健康促進的系統化整體回應。其次，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建設要依托與公共衛生專業的共同發展與深度合作。這一合作不僅意味著在專業培養中從兩個學科的角度共同確定課程架構，也需要公共衛生和社會工作兩個專業在健康照護體系的建立和完善中保持合作。這是學生綜合能力培養的關鍵。再次，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教育和課程體系設計應該以能力為本框架提出的5方面能力培養為目標。其中社會政策、服務體系領導力等內容的宏觀社會工作能力培養更是重中之重。踐行健康公平的價值與倫理應充分體現在課程體系的各個環節當中。最后，通過在健康議題中積極扮演干預和協調角色的經驗總結，公共衛生社會工作專業的建設要提煉能力為本的內涵。在新冠疫情全球暴發的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中，中國防疫模式取得了有目共睹的階段性成果，無論是在個案工作還是在社區干預等方面都積累了實務經驗，需要進一步實現從培養哪些能力到如何實現這些能力培養的轉變和深化。

（責任編輯：徐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