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電話線不夠時,趙振聲馬上告訴張福友:“把兩端的電話線綁在手上和腳上,人體可以導電!”這根“橫臥”在炮彈橫飛中的“人體電話線”,在戰斗即將結束的幾分鐘,通過微弱的電話信號,將指揮部的戰略部署傳遞到了最前線。
趙振聲,1933年5月出生于遼寧鐵嶺,1948年1月參加革命工作,1952年1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經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參加過平津戰役、衡寶戰役、廣西戰役。在抗美援朝戰爭中,所在班獲得集體二等功,時任班長。1993年8月離休,離休前系營口市西市區政協主席。
趙振聲坐在客廳的躺椅上,手里捧著一個入朝參戰時的舊茶缸。70年過去了,這個舊茶缸補了又補,可老人怎么也舍不得扔掉,“看見它就像回到戰場上一樣”。
70年前,他跨過鴨綠江,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冒著槍林彈雨在戰場上接電話線。70年后的今天,老人回憶起那段歷史,仍鏗鏘有力地說:“我就是一根‘炸不斷的電話線,我要把革命的‘電話信號傳遞下去,傳給我的后代,傳給更多的接班人。”
“戰爭打到哪兒,電話線就跟到哪兒”
今年87歲的趙振聲住在遼寧省營口市站前區的一處小區里。老人指著墻上掛的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說:“這是我入朝作戰前在照相館拍的,那時我才16歲。”
趙振聲不滿15歲當兵,從1950年10月至1953年7月,他參加了整個抗美援朝戰爭。“那時候我負責陣地上接電話線的工作。我們要做到信號不能斷,保證上面指揮暢通。戰爭打到哪兒,電話線就要跟到哪兒。”趙振聲說。
談起當通訊兵的經歷,趙振聲回憶:“剛讓我架電話線的時候,感覺很新奇。那個年代的電話線和今天的電話線有很大差別,是用棉紗裹起來的銅線。我們經常拆電燈線充當電話線,有時候實在找不到材料,就拆掉繳獲來的鐵絲網,將鐵絲拉直制作電話線。”
“在緊要關頭,往往依靠的是熟練度和潛意識”
時光回溯到炮火連天的戰場。“那時都是山地,我們頻繁來往于各個陣地之間,冒著槍林彈雨接通被炸斷的電話線。教我接電話線的張師傅,就是在一次接線任務中犧牲的。”說到這里,趙振聲潸然淚下。“戰爭是殘酷的,很多戰友犧牲了,連名字都沒留下,我們連他們的全名都不知道。”
過了一段時間,趙振聲了解了地形,技術也嫻熟了,在陣地接線工作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無論是炸斷的電話線,還是其他故障,他都游刃有余,手到“病”除。
“那時,上級領導指派我教一名來自通信班的戰士張福友接電話線。”趙振聲說,其實,在陣地接電話線這項工作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很多時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把線接好的,炮彈就在頭頂上飛過,根本不給人時間考慮該怎么處理。“在那個緊要關頭,往往依靠的是熟練度和潛意識。”
“人體電話線”傳遞戰略部署
在一次持續了幾個晝夜的搶奪高地的戰斗中,我方陣地上的電話線在3天內被炸斷了30多次。最艱難的一次,幾分鐘內電話線被連續炸斷兩次。
趙振聲回憶,那一次,張福友看戰事緊急,主動請纓去陣地。然而誰也沒想到,張福友帶的電話線竟然不夠用。他在前方陣地打來接線員專線電話向趙振聲求助:“線不夠用!怎么辦?”趙振聲一下子愣住了,他問:“差多少?”“差一人多長!”張福友說。
趙振聲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找到一根一人多長的電話線。他忽然想起張師傅說過的一句話:“戰場上如果沒有條件接線,你要記住,人體也可以導電!”
趙振聲馬上告訴張福友:“福友!你聽我的,把兩端的電話線綁在手上和腳上,人體可以導電!”
張福友按照趙振聲的話做了。這根“橫臥”在炮彈橫飛中的“人體電話線”,在戰斗即將結束之前的幾分鐘之內,通過微弱的電話信號,將指揮部的戰略部署傳遞到了最前線。
“電話電流雖然微弱,不能對人體產生太大影響,但如果當時有炮彈落下,張福友恐怕會犧牲。”過了70年,趙振聲再次想起這位老戰友,仍充滿了敬佩與思念。
趙振聲表示,雖然艱苦,但我們仍然取得了勝利,這是因為我們保家衛國的初心從未改變:除了黨的領導,就是遵守鐵的紀律。
時至今日,那些抗美援朝戰場上留下的生死瞬間,早已深深地刻在了老人的腦海里,成為難忘的記憶。
趙振聲常想起犧牲在抗美援朝戰場上的戰友。他說:“我從來不覺得我是英雄,真正的英雄是那些長眠于戰場上的戰友們,是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了和平。我要替犧牲的戰友們好好地看看新中國、看看他們鮮血灌溉下的土地,如今已是何等輝煌的山河!”
(《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