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程棟 杭州師范大學體育與健康學院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人民生活物質水平日益提高,幸福感不斷增強,很好地體現了黨對于提高人民幸福感的期望與追求。然而隨著社會的發展與進步,各種問題也暴露出來,如區域發展差距加大、生態環境與經濟發展矛盾、生活方式改變導致的各類健康問題。根據2018年中國健康大數據報道,我國超重以及肥胖人口已達2億人,并且肥胖檢出率仍在持續增長。肥胖可能引起II型糖尿病、動脈粥樣硬化等多種疾病,還是心血管疾病的影響因素之一。除此之外,肥胖還有可能導致抑郁、社交恐懼等心理疾病。可見日益嚴峻的肥胖問題,已經成為我國提高廣大人民群眾生活幸福的巨大挑戰。如何改善肥胖問題或減少肥胖所引發的危害,從而保證人民的幸福感水平是目前的研究重點。目前,體育活動逐漸作為某些疾病的重要輔助治療方法,在醫療領域得到大量運用,那么堅持有效體育活動,對提高人民幸福感是否同樣存在某種潛力價值?雖然參與體育活動在改善肥胖問題方面也已得到廣泛認可,遺憾的是,當前為數眾多的肥胖人群,并未積極參與到體育活動中去,又或是難以長期保持這一行為,可見有必要探究其中的影響因素。因此,本研究將圍繞以下三個問題,即①肥胖人群幸福感的基本特征如何?②體育活動與幸福感之間關系如何?③肥胖人群在體育活動方面的影響因素?對已有研究進行回顧與評述,以期為未來研究提供一些理論依據。
為尋找一種能夠測量個體生存狀態的指標體系,有關幸福感研究于20世紀60年代逐漸萌芽。研究的重點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與研究的深入,經過了描述比較、理論建構、測量發展三個主要發展階段。但是通過閱讀文獻可以發現,雖然研究較多,古今中外對于幸福但卻沒有形成統一的定義。為了更好的開展本研究,首先要對幸福感賦予一個較為清晰的概念。為了更貼近我國文化背景,本研究選用邢占軍對幸福的定義,即“幸福是人們對現實生活的主觀反映,主觀幸福感是基于主體自覺或不自覺地自我反省而獲得的某種切實的、比較穩定的正向心理感受”。
以肥胖人群為特定指涉對象的幸福感研究主要涵蓋三個方面內容,第一是關于肥胖人群幸福感水平的描述分析。Sullivan等(1993)[1]通過研究證實,認為體重上漲與幸福感降低有關,幸福感水平與肥胖個體的身體健康、心理健康均有相關性,肥胖人群的健康狀況和積極情緒低于正常體重人群,焦慮或抑郁的發生概率更高。Doll等(2012)[2]調查發現肥胖人群表現出較低的生活質量,肥胖對身體功能的影響大于對心理狀態和社會適應能力的影響。這些研究雖然在出發點、角度、內容等方面不盡相同,但在肥胖人群幸福感較低這一結果上卻非常一致,即肥胖人群表現出較低的幸福感水平。第二是在肥胖人群幸福感影響因素及心理機制方面,Ryan和Frederick(1997)[3]通過對肥胖癥治療者的研究中得出,主觀活力,作為一種積極的、充滿活力的感覺,能夠反應肥胖人群的幸福感。Strauss(2000)[4]提出,肥胖人群的自尊水平明顯低于非肥胖人群,且更明顯地表現出悲傷、孤獨和焦慮等負面情緒,同時更容易產生吸煙或酗酒等高危行為。Carr等(2005)[5]通過調查研究得出,與正常體重人群相比,肥胖人群更容易在日常人際交往中受到歧視,甚至是虐待,導致情緒低落、焦慮、抑郁等問題,該表現在女性肥胖人群中尤為突出。可見,不良的身心健康狀況、較低的身體自尊、人際交往等需求得不到滿足以及個體的發展受限等,都是影響肥胖人群幸福感的主要因素,而這些因素通過自我主觀的身心健康體驗、滿足體驗、發展體驗,作用于肥胖人群幸福感。第三是肥胖人群幸福感相關研究的測量工具。目前運用于肥胖人群幸福感研究的測量工具主要有Bradburn編制的情感平衡量表(ABS),以及在此基礎上Woston等編制的積極情緒與消極情緒量表(PANAS),Fazio編制的對健康的擔心、精力、對生活的滿足和興趣、憂郁或愉快的心境、對情感和行為的控制、松弛與緊張(焦慮)這六個維度加以考量的總體幸福感量表(GWB),和Diener等編制的生活滿意度量表(SWLS)。以上各量表從情感評估或認知評估角度對個體幸福感進行測試,測量的有效性和準確性在各領域的研究中都得到了充分的檢驗。但是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的幸福感是否存在差異?如果存在差異,這類西方文化中誕生的測量工具對于東方文化背景下成長的個體來說是否具有普遍適用性?盡管為了解決文化差異問題,已有中國學者自行編制的幸福感測量表,如邢占軍編制的中國城市居民主觀幸福感量表(SWBS-CC),但是測量對象為普通城市居民,針對特殊人群,如肥胖人群的研究,該量表的效度仍有待檢驗。
通過以上研究可見,肥胖人群幸福感水平普遍偏低。主要體現在對于自身身體狀況的不滿、消極情緒的持續以及社會交往受阻等方面,且在女性肥胖人群中表現更甚。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對健康提出了更高的標準,包括軀體健康、心理健康、社會適應良好和道德健康,前三點恰好與肥胖人群當下所面臨的挑戰相對應,不難看出肥胖人群的健康問題與幸福感低下問題,都值得進一步研究,以期得到有效緩解或改善。
體育活動與幸福感關系研究萌芽于20世紀30年代,盡管早期研究只關注體育活動對焦慮等消極情緒的影響,但也可以看出學者從那時就已經從情感維度展開對體育活動與幸福感的探索與研究。McAuley等(1994)[6]認為,通過體育活動可以大大縮短抑郁和焦慮等負面情緒的持續時間,從而改善被擾亂的日常功能。Scully等(1998)[7]提出,可以將體育活動作為治療或輔助治療手段,提高個體心理健康與幸福感。20世紀70年代起,體育活動與幸福感在認知維度的關系也逐漸引起學者的關 注。Rosenthal和Beutall(1981)、Bergman等(1993)調查后發現,運動后個體的自我概念與自我效能顯著提高。Belcher(1988)、Mrazek和Hatlova(1995)發現參加體育活動能夠明顯促進溝通、改善人際關系。可見,以體育活動為手段,增強身體自尊、認知功能、減少焦慮特質、改善情緒狀態、緩解壓力或改善身體狀況與自我概念,從而提高生活質量與幸福感水平,已得到廣泛的認可(姒剛彥、段艷平,1999[8])。80、90年代,學者大多以“刺激-反應”為邏輯基點,考察體育活動方式和類型對幸福感的影響。Ossip-Klein等(1989)[9]發現除步行、游泳等有氧運動能夠改善心理狀態,瑜伽、舉重等無氧運動也具有相同功效,而且對于降低運動參與者的敵意情緒有顯著作用。Doyne等(1983)[10]、Norris等(1995)[11]通過調查發現,并非只有進行高強度體育活動才能產生明顯的效益,中等強度運動雖然在提高個體身體狀況方面效益不如高強度運動,但是在緩解消極情緒、提高自我認知功能等方面效益更大。雖然少數研究結果顯示體育活動強度與幸福觀沒有顯著相關性(Petruzzello和Steven,1995[12]),但可能與研究對象有關。對以往研究回顧,結果幾乎一致支持各類體育活動對不同種族、不同性別、不同年齡的個體,在身心健康方面都有正向效益,一般情況下,隨著體育活動頻率越高,體育活動的參與者表現出更高的幸福感水平。到了21世紀,學者們注重研究體育活動對幸福感的影響機制。陳作松、季瀏(2006)[14]研究認為身體鍛煉可以直接預測高中學生主觀幸福感,身體自尊、人際關系、人格作為中介變量具有預測作用。通過定制信息,提高個體自我認識、改善自我調劑能力,是提高體育活動積極性、增加幸福感的策略之一。Mack等(2012)[13]通過橫斷面研究證實了體育活動與幸福感有顯著相關性,參與促進健康的體育活動對幸福感有正向預測作用,于是又通過一項基于自我決定理論的縱向研究,發現基本心理需要,即自主需要、關系需要、能力需要,是個體通過體育活動提高幸福感中介因素。
綜上所述,學者對體育活動與幸福感關系的研究,證實了體育活動可以有效提高運動參與者的幸福感。而且研究包含了情感維度與認知維度,較全面的描述了體育活動與幸福感關系的總貌。通過數十年的解釋性研究,基于優秀的理論框架,分析體育活動提高幸福感水平的途徑與具體機制,為“每天鍛煉一小時,健康快樂一輩子”提供理論依據。
學者大多從健康信念、自我效能、自我決定、行為轉變和社會生態理論模型等視角探討了體育活動影響因素。20世紀80年代起,學者開始以刺激-反應、價值期望的角度,即健康信念模式的本質,來展開對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的研究。Tirrell和Hart(1980)[14]通過調查得出,肥胖人群對肥胖所引起的各類疾病的易感性、危害性,以及對從事體育活動將會對自身帶來益處的正向期望,是維持鍛煉行為的主要影響因素。韓曉燕(2003)[15]、曾桂群(2010)[16]通過研究證實了健康教育干預對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的局部認知具有促進作用。雖然健康信念模式具有廣泛的理論影響力,但來自其他實證研究結果來看,該模式的實踐效益也存在一定爭議。如張振峰(2012)[17]研究表明,僅以健康教育、媒體宣傳來對肥胖人群實施干預,收效勝微。可見認知與行為之間始終存在一道“鴻溝”,認知如何實現向行為的轉變,解決肥胖人群“知行不一”,成為學者將要探究的方向。為克服以往研究的不足,21世紀初,學者將目光轉向各類認知理論。廖春麗(2013)[18]認為通過提高肥胖人群的自我效能感,能夠有效促進體育活動的維持。張平(2010)[19]、董嘉玲(2019)[20]研究證實了鍛煉動機與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維持存在顯著相關性,而且通過調查進一步發現,受教育程度與體育活動行為有相關性。在干預期間,外部動機通過內攝調節、認同調節、整合調節,能夠有效的實現動機內化,從而維持肥胖人群體育活動行為。通過各類研究,進一步探索了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的影響因素,為促進肥胖人群參與體育活動提供了可借鑒的操作途徑。于是學者逐漸將目光從原來描述性、解釋性研究,轉到實驗性、干預性研究之中。毛志雄等(2012)[21]、楊劍等(2014)[22]、高艷敏(2014)[23]等學者對肥胖人群體育活動行為各個階段的主導因素及心理機制進行了研究,得出肥胖人群對鍛煉的期望效益、鍛煉意識、社會支持、自我效能等因素,在不同階段所發揮的作用比重不同。為了彌補外部環境對肥胖人群體育活動影響研究的不足,Bassett等(2013)[24]、郭強(2016)[25]、趙春雨(2019)[26]試圖運用社會生態學或社會生態學與身體活動流行病學結合方法進行研究,認為諸如生活方式、住宅環境、社會支持等因素都會影響肥胖人群體育鍛煉,進一步拓寬該領域的研究視野。
從已有研究發展歷程看,學者考慮到了肥胖人群參與體育活動所受到的外部環境因素和自身心理因素,以各個理論框架為研究基礎,探究肥胖人群體育活動影響因素,描述了個體在鍛煉行為產生之前或鍛煉行為發生、維持等階段所面臨的各類約束或促進因素,并解釋其內在機制,為將來的研究提供有效的理論依據。
1.目前肥胖人群幸福感認識存在偏差現象。針對肥胖人群幸福感的結構及來源路徑缺乏全面研究,且尚未有基于系統理論的、針對肥胖人群的幸福感測量工具,導致該領域各類研究中測量的指標各不相同,不利于對各研究結果進行比較與分析,也不利于社會知識的積累和形成,無法深入探索影響肥胖人群幸福感的各類變量以及心理機制,有待學者進一步研究以填補測量工具上的不足。
2.目前各研究已較全面的探索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的影響因素,但是外部環境因素,如經濟、生活環境、文化背景等,雖然客觀存在,但由于其穩定性和相對不可變性,學者難以通過對這些因素對肥胖人群進行干預,已達到促使其參與體育活動的目的。而對于心理因素的研究中,研究者往往將個體的認知、體驗、調節等功能切割開而各自進行研究,忽視了自我作為行為發生的主體所具有的主觀能動性,即對自我行為的各類影響因素的信息處理、再加工過程,或者說未能系統地研究認知、體驗、調節三者之間可能存在的交互作用,對肥胖人群體育活動起主導作用的自我意識缺乏系統認識。
3.從目前研究分析的對象上看,研究由以往的普通大眾,漸漸轉向老人、病人、兒童等。可見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意識到從動態發展視角審視特質人群體育活動對幸福感的影響機制更具科學性和契合性。因此,構建一套系統的、可靠的、針對肥胖人群這一特質群體的體育活動與幸福感關系的理論框架,符合目前全民健身和大健康理念背景,是值得深入的研究方向。
關于肥胖人群幸福感的相關研究方面表現出較高的一致性,它們充分地展示了肥胖人群,尤其是女性肥胖人群,幸福感低于正常體重人群幸福感,且隨著體重增加,幸福感降低。肥胖人群身體、心理以及社會適應問題,是幸福感水平偏低的主要原因。從事體育活動可以有效提高自身的幸福感水平。基于各理論模型的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研究,實現了理論與實踐相結合,較全面的探究影響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的心理、環境、社會等因素,描述了個體在鍛煉行為產生之前或鍛煉行為發生、維持等階段所面臨的各類約束或促進因素,并解釋其內在機制,為后續肥胖人群體育活動的相關研究提供了理論依據,為日后有效指導肥胖人群參與體育活動,從而促進身心健康,提供了新思路、新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