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建龍
(廣東省佛山市第四中學 廣東 佛山 528000)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里對“整本書閱讀與研討”有具體的要求:“閱讀整本書旨在引導學生能探究人物的精神世界,體會小說的主旨,研究小說的藝術價值。”高中生面對的小說文本會更多樣化,思想內容會更加深刻而理解的難度也會加大。當高中生試圖去解讀小說時,難免會觸及到對小說主題的探討,面對復雜的文本時,老師只給出一種簡單的主題解讀,這樣是無法滿足學生的閱讀需求的。所以,在整本書閱讀的教學中,細致地解讀小說文本的主題就顯得尤其重要。
命運悲劇通常只是把主人公的不幸表現為人與命運的沖突所致,表現為“命運干預”的結果。其中,《邊城》里面有天保的失戀與失事、翠翠父母的雙雙自殺、儺送的出走、老船夫的死亡等不幸的事件,持命運悲劇說的研究者們認為那是天的意志,如劉洪濤認為“因為誤會的頻繁發生和非合理性,它成為‘天意’、‘造化’的顯現形式。”正如老船夫所說的“這是天意!一切都有天意。……”沈從文在《水云》中也作過這樣的表述:“一切充滿了善,充滿了完美高尚的希望,然而到處是不湊巧。既然是不湊巧,因之素樸的良善與單純的希望終難免產巧”,也即是偶然性,這種偶然性就是命運。
翠翠與儺送總共有四次見面,其中第四次是在十八節,但是當翠翠看到儺送時,“翠翠大吃一驚,同小獸物見到獵人一樣,回頭便向山竹林里跑掉了。”而儺送見到這種情境也只能是無可奈何。應該說第四次見面不算是一次“見面”。
那么,前三次分別為第四節也就是在兩年前的端午節翠翠和儺送的第一次相遇,并且他們還進行了對話,這次見面的結果是“使翠翠沉默一個夜晚。”而且翠翠對此事還念念不忘,認為這事是頂甜美的。第二次見面是在第九節,儺送送來了老船夫的酒葫蘆,可是翠翠見到儺送時,“眼睛里像是熟人,卻不明白在什么地方見過面。”翠翠竟然忘記了!當儺送邀請她和爺爺去看劃船時,“翠翠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的好意。”第三次見面是在第十節,翠翠在看劃船時聽到了兩個婦人的議論,可以算作是她和儺送之間的“緋聞”,翠翠既然知道了有這等事,所以和儺送見面時除了保持一貫的害羞外,就顯得有點尷尬了,而且她當真覺得自己是在生一個人的氣。
從翠翠與儺送的幾次會面以及翠翠所表現出來的心理狀態,我們可以發現,她對于自己的婚事并不是完全不自知的。她的多番“假裝”,一方面是由于害羞,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對爺爺的不舍,而一直以來,長期相互依靠的爺孫倆都面臨將要離開的艱難處境。一是翠翠需要出嫁離開祖父,二是祖父年紀大了隨時會死去離開翠翠。
小說里面有一句表現翠翠內心世界的句子“假如爺爺死了。”那時的翠翠已經開始感受到爺爺離去的恐懼,對于自身的危險處境也感到了壓力。還有就在第八節“翠翠就在船上又輕輕的哼著巫師十二月里為人還愿迎神的歌玩:“你大仙,你大神,睜眼看看我們這里人!……我當為你再唱歌!”。劉洪濤認為翠翠的這段唱詞,表現了“柔弱的翠翠一直在為愛情努力”但是,與其說她在為自己祈福,還不如說她在為祖父祈福,翠翠內心里面希望爺爺常伴身旁,當翠翠有機會跟儺送說明一切時或者說有機會向爺爺鄭重地表明心意時,她卻沒有那么做,她對爺爺還有依賴心理。
其實,我們能感覺到的沈從文在《邊城》中表現的人生痛苦與無奈跟他個人的經歷有著緊密的聯系。沈從文是軍人家庭出身,他年輕時就目睹過軍官濫殺無辜百姓的場面,家族與家族之間的仇殺也看得十分清楚,這使他在看待人生苦難的時候有著超然的眼光。他的悲哀又跟在《邊城》創作過程中母親的死有關,他在《邊城》的新題記中說到:“二十年來生者多已成塵成土,死者在生人記憶中亦淡如煙霧,惟書中人與個人生命成一希奇結合,儼若可以不死,其實作品能不死,當為其中有幾個人在個人生命中影響,和幾種印象在個人生命中影響。”可能愈是愛,愈是能感受到失去美好事物時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