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功能對等理論分析影視劇中英式幽默的翻譯問題
——以《國王的演講》為例

張 維

一、引言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發展，人們渴望了解他國文化的欲望愈加強烈，而影視劇作為一種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文化商品，在文化交流方面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信息時代互聯網的飛速發展，也為影視劇的進出口提供了便利。打開搜狐、騰訊、愛奇藝視頻，幾乎能同步觀看西方熱門影視劇，了解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由于國人的受教育程度以及外語水平逐漸提高，越來越多的觀眾青睞于觀看原汁原味的影視作品。所以影視翻譯在幫助傳播各國文化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然而，網絡上影視劇的字幕翻譯主要是由英語愛好者組成的字幕翻譯團隊翻譯的，沒有官方的翻譯版本。字幕組翻譯團隊的水平良莠不齊，自然翻譯質量高低不平。再加上幽默翻譯是翻譯中的一大難題，需要譯者精通中英雙語的水平，既要能聽出影片中的幽默話語，又要能用最貼切的譯入語表達出來，這是有相當大的難度的。電影《國王的演講》是一部勵志片，講述了喬治國王在克服口吃上的心路歷程。該劇于2012年獲得奧斯卡多項獎項，其豆瓣評分高達8.4，可見中國觀眾對它的喜愛程度。影片除了真實再現了歷史人物的勵志精神外，隨處可見的影視幽默也是吸引觀眾的一方面。這些幽默語言或使人會心一笑，緩解緊張氣氛，突顯人物隨和的個性；或以自嘲的方式，顯示人物自卑而又固執的性格特征；或是以反諷的方式，表現人物面對權威不卑不亢的精神特點。然而，在分析幽默語的字幕翻譯時，筆者并未感受到英式幽默所傳達的幽默效果。因此，本文以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為背景，分析影片中英式幽默的翻譯方法和策略，希望為字幕翻譯貢獻微薄之力。

二、影視字幕的語言特點及翻譯原則

錢紹昌認為：“影視語言的特點在于其聆聽性、綜合性、瞬時性、通俗性和無注性。由于以上五個個性的存在，從而產生了影視翻譯的特殊要求。”肖維青提出：“影視劇語言具有生活化和口語化、形象化和性格化、文學化和哲理化、聲畫配合的特點。”不管是哪種說法，都說明了影視語言不同于一般的文學語言，它有其獨特的語言特點。首先，影視劇語言以人物對白為主，語言必須滿足大眾的口吻，這就要求字幕語言既要通俗易懂，具有聆聽性和通俗性，又要符合一定的社會規范，體現生活化的特點。其次，影視劇語言的形象化和性格化是指語言貼近人物的性格特征、身份地位，也就是用語言給人物貼標簽，讓每個人物(特別是主要角色)都有自己的“語言身份”，使觀眾“聞其聲，知其人”。錢紹昌指出：“不同的人物性格和語言風格正是影視劇出彩的地方，也是其最值得觀看的地方。如果影視劇翻譯僅僅以準確傳達信息、敘述情節為目的，而不注重語言風格的多樣性，就會將影視劇的魅力大打折扣。”再次，影視劇語言是文學化和哲理化的語言，影視劇語言來源于生活，但是高于生活。優秀的影視劇是凝練、濃縮、升華的生活。所以，影視劇的語言是最接近生活的藝術語言，甚至具有文學語言的種種特質，有的講究修辭，典雅雋永，有的還深藏哲理，啟迪人生。最后，聲畫配合的特點，是指在影視劇中，人物的聲音和影片中的畫面同時影響著觀眾的觀影感受。因此在翻譯字幕時，人物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口腔的開合大小，是譯者都需考慮的要素。所以說，影視語言具有綜合性的特點，不論是寫劇本，還是做影視翻譯，都要切實考慮影視劇對白語言的這一綜合性特點。麻爭旗根據影視劇的語言特點，也提出了影視劇本翻譯所必須遵循的五個基本原則，即口語會話原則、聲畫對位原則、雅俗共賞原則、人物性格化原則和情感化原則，這五項原則得到了譯界廣泛的認同。筆者在對幽默語進行改譯時，也是遵循的這些原則。

三、功能對等理論

“功能對等”理論是美國語言學家及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結合了語言學和翻譯的特點于20世紀70年代提出的。奈達認為翻譯是把一種語言所表達的信息轉變為另一種語言的信息的活動，也就是把一種代碼編碼的信息轉換成另一種代碼的信息，翻譯的目的就是通過傳遞信息，起到交際的作用。只有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相同的信息量，才能使“譯語接受者和譯語信息之間的關系，與原語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間的關系基本相同”。奈達早期提出的是“動態對等”理論，動態對等強調譯文的閱讀者對譯文的理解和反饋與原文的讀者對原文的理解和反應大體上一樣。為了突顯翻譯的交際功能，奈達用功能對等理論替換了動態對等理論。但這種替換并沒有實質上的區別，都強調讀者反映的一致。奈達認為，功能對等強調的是語言之間、文化之間能通過尋找翻譯對等語，以恰當的方式重新組織信息的形式和語義結構而進行交際。按照功能對等理論的原則進行翻譯，譯者注重將原文的內容再現給讀者，在準確傳達原文信息的基礎上使得譯文觀眾對譯文所做出的反應與原文觀眾的反應基本一致。

這一理論的提出打破了國內譯者遵循的“信、達、雅”或“通順、忠實”等傳統的翻譯標準，為中國譯界注入了新鮮血液，為譯者靈活變通翻譯提供了理論支持。首先，“雅”的標準本身就很難實現；其次，很多不同文體的翻譯，尤其是影視劇中的對話或幽默用語，即使達到了“信、達”或“通順、忠實”的翻譯標準，但沒有譯出人物的性格特點或者源語中的幽默效果，在觀眾本該笑時，卻沒有發笑或延遲發笑，這樣的翻譯顯然是不理想的。所以在翻譯幽默用語時，功能對等理論能極大幫助譯者不拘泥于語言形式，靈活地翻譯出幽默語的制笑點，以達到幽默語要傳達的幽默效果，突顯人物的機智風趣幽默的特點。正如錢紹昌所說的：“如果影視劇翻譯僅僅以準確傳達信息、敘述情節為目的，而不注重語言風格的多樣性，就會將影視劇的魅力大打折扣。”

四、功能對等理論及其在幽默語中的應用

(一)幽默語

毛榮貴認為，“語言之美，往往在于其幽默。幽默能夠消融緊張、驅散尷尬、打破僵局、消除誤解、表現智慧、營造氣氛、展示靈感、帶來快樂等等。”幽默語從廣義上說，是指在人類交際的過程中，能引人發笑或使人感到有趣的話語。方夢之認為，“幽默指有趣或可笑而意味深長的語言(包括肢體語言)，是一種行為特性，它激發喜悅，引起歡樂，松弛神經，以輕松愉快的方式使人獲得精神上的快感，常用雙關、反語、夸張等修辭手法來產生語言幽默感。”英國人以性格內斂而著稱，這就造成英式幽默通常會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達出來，或自嘲、或自負、或夸張、或諷刺，讓人不經意間莞爾一笑，立刻體會到用語的高超、作者的智慧。

(二)功能對等理論對《國王的演講》中的幽默語翻譯的指導

影片《國王的演講》中的幽默語主要以反語、諷刺、夸張、自嘲的方式表達，體現了人物語言性格化和情感化的特點。幽默翻譯的好壞取決于幽默效果的傳達，而幽默效果直接體現在譯入語觀眾的觀影感受上。然而，在觀看字幕翻譯時，觀眾并沒有體會到人物語言的幽默效果。在下文的例子中，筆者對原譯文進行了分析，并在功能對等理論的指導下進行了相應的改譯，同時也提出了相應的翻譯策略。

1.反語

通常反語指的是使用和本意相反的詞語來表達本意的一種修辭手段，有時是正話反說，有時是反話正說，以達到一種幽默效果。

例1：Elizabeth：Johnson was used during the Great War.When the Navy didn't want the enemy to know he was aboard.

Logue：Am I...considered the enemy?

Elizabeth：You will be，if you remain unobliging.

伊麗莎白：大戰時他用這個姓。皇家海軍不想讓敵人知道他在船上。

羅格：我被當成敵人嗎?

伊麗莎白：是的，如果您不合作。

約克郡夫人伊麗莎白以約翰遜夫人的名字第一次會見羅格醫生時，要求羅格按自己的意愿在自己家里為丈夫治病，在遭到拒絕后，被迫告知真相說丈夫是約克郡公爵，約翰遜這個名字是在有敵人威脅的情況下才使用的。羅格得知即將接受的病人是王子——未來的王位繼承人時，心里不免緊張，便戰戰兢兢地問“Am I...considered the enemy?”為了緩和氣氛，約克郡夫人回答“You will be，if you remain unobliging.”這一句正是反話正說，原譯文翻譯成“是的，如果您不合作”，顯得有些正式、拘謹，沒有表現出約克郡夫人為了緩和氣氛、舒緩羅格緊張情緒而說的一句幽默話語。若把此句改譯成“是的，如果您依然不答應的話”，翻譯成中文，依然是反話正說，但語氣要隨和得多，結合人物臉上微笑的面部表情，改譯后的語言突出了人物俏皮、風趣、幽默、平易近人的性格特點，既符合影視劇人物語言口語化的特點，又能使譯入語觀眾擁有和原語觀眾同樣的觀影感受，使觀眾頓時也對約克郡夫人產生了好感。

2.夸張

夸張是通過使用豐富想象力，用鋪飾張大的語言，對事物進行夸大或縮小表達的一種修辭方法，通常是為了啟發聽者的想象力或加強說話的力量而使用的語言手段。中英文都有夸張的表達手法，因此翻譯此類句子時，大多會采用直譯的方式。

例2：Prince：One usually...wagers money.

Logue：A bob each to keep it sweet.

...

Logue：Pop this on.There's a bob in this，mate.You can go home rich.

王子：一般人都賭錢。

羅格：每人一先令作為開始。

羅格：把它戴上。伙計，這能賺一先令，您可以滿載而歸。

王子與羅格第一次見面時，一直處于抗拒狀態，為了鼓勵王子參與治療，羅格采用打賭的方式來激發王子的求勝欲望。“A bob each to keep it sweet.”譯文譯成“每人一先令作為開始。”顯然是沒有翻出“sweet”的含義，也沒有體現語言大師說話幽默風趣的特點，不妨通過換譯的方式，改譯為“每人一先令，玩起來更帶勁!”“You can go home rich.”也改譯為“我保您滿載而歸。”改譯后的語言體現了影視劇語言口語生活化特點，突出了人物活潑風趣的情感特點。

3.嘲笑

嘲笑，是一種有意識地用言辭或行為來嘲諷的手法。幽默一直被認為是只有聰明人才能駕馭的語言藝術，而自嘲又被稱為幽默的最高境界。自嘲式語言，幽默風趣，富于感染力。影片中的王子由于從小受人輕視和虐待，一直有一種自卑的心理，所以與人對話時，很多時候采用的是自嘲的方式，這既是一種自我保護，也體現了語言表達的機智性。

例3：Logue：Well，I believe when speaking with a prince，one waits for the prince to choose a topic.

Prince：Waiting for me to...commence a conversation，one can wait a rather long wait.

羅格：我認為和王子說話時，要等王子選話題。

王子：讓我開始談話，那得等很久。

當羅格和王子第一次見面聊天時，兩人面對面坐著，很是尷尬。羅格提議有王子來選擇談話的話題，以緩解尷尬的場面。而王子深知自己在他人面前無法正常說話，便以自嘲的方式表達自己是口吃，不擅長說話。“a rather long wait”不僅緩解了初次見面的緊張氣氛，而且顯得王子用詞的風趣幽默，而譯文“那得等很久”顯得平淡無奇，沒有傳達出讓人莞爾一笑的幽默效果。我們不妨采用意譯的方式，也用漢語中夸張的修辭手法傳達出同樣的幽默效果，所以，可譯成“等我開始說話，那要等到地老天荒了”。中國觀眾在看到這樣的譯文時，同樣會發出會心的一笑。

例4：當王子成為國王，即將接受加冕禮時，在是否讓羅格參加典禮一事上，大主教與王子意見不一致，其對話如下：

Archbishop：My concern is for the head upon which I must place the crown.

King：I appreciate that Archbishop，but it's my head!

主教：我是為加冕國王的安危著想。

國王：我很感激，主教大人，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喬治六世由于從小沒有繼承王位的可能性，被保姆虐待，不受父母待見，加上有嚴重的口吃，無法表達內心的想法，一直生活在受人歡迎又極其聰明的哥哥愛德華八世的光環之下，所以從小就膽小自卑。而大主教一直都是親信愛德華八世的，大主教給人一種高高在上、有一種凌駕于國王權力之上的氣勢。而譯文過于歸化，傳達是大主教對王子諄諄教誨的謙卑之情，顯然中英文觀眾在觀影過程中的感受截然不同。在此情況下，我們也不妨采用直譯的方式翻譯為：“我擔心的是我要加冕國王的腦袋。”“非常感謝大主教，但這是我的腦袋。”國王以自嘲的方式顯示了自己不卑不亢、不受任何人擺布的氣場。直譯干凈利落，表達了立場，讓人無反駁的余地。

4.文化幽默

不同的文化，采用的幽默方式會有不同。有些幽默用語，表面上看似一句很平淡的句子，但只有懂該國文化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語言的幽默之處。通常這種翻譯是很難的，不僅要求譯者能讀懂幽默語背后隱藏的文化含義，還要求譯者精通中英雙語，用譯入語展現其文化內涵。這種幽默一般不能直譯，需要改譯或換譯。

例5：Logue：Do you know any jokes?

Prince：Timing isn't my strong suit.

羅格：您知道什么笑話嗎?

王子：計時不是我的強項。

這是羅格讓王子在緩解緊張氣氛時說的一句笑話。了解西方文化的人，在聽到這句話時，腦海中呈現一幅“倒霉熊”的畫面，非常滑稽可笑，而譯文“計時不是我的強項”，不僅錯誤地理解了“timing”一字的含義，而且沒有任何引人發笑的笑點。遇到類似涉及文化幽默的句子，我們不妨采用換譯的方式，整體翻譯出句子的內涵，所以建議改為“挑錯時機是我的強項”。中國觀眾在看到這句話時，腦海中同樣也會呈現出一副在正確的時間總是做錯誤的事情的滑稽形象，同樣會報以莞爾一笑。所以只有完全翻譯出了文化幽默背后隱藏的文化內涵，才能使中國觀眾獲得同等的觀影感受。

五、結語

幽默是語言運用的最高級形式，是人類展示智慧的手段。影片中除了以上列舉的用于表現幽默效果的手段外，還有其他的幽默表現方法，這里不一一贅述了。檢驗幽默翻譯的效果，就是看譯入語是否與源語有同樣的引人發笑的幽默效果。毛榮貴認為，“因為不同文化的民族幽默方式很不一致，翻譯幽默文本時不能拘泥于原文，譯者首先考慮的不應是原文本身的忠實，而應該是對原作意圖的忠實，體現作者意欲表達的幽默效果。”在翻譯幽默語時，需要譯者在充分讀懂原文的幽默含義基礎上，或采用直譯、意譯、改譯、換譯等策略，讓譯入語觀眾與源語觀眾有同樣的觀影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