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錚,唐小飛
(1.四川大學錦城學院 財會學院,四川 成都611731;2.西南財經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四川 成都611130)
發展中國家的現代化進程,往往伴隨著大量農村人口涌向城市,農村人口急劇減少,城市底層貧民擴大,導致城鄉兩極均出現非常深重的社會經濟矛盾,鄉村衰落似乎成為各國不可避免的現代化陷阱,鄉村振興也因此應運而生。鄉村振興一詞最早可以追溯到20 世紀60 年代,始于國外學者對美國鄉村振興的探討,隨后的研究相繼關注歐洲、日本、韓國等國家的鄉村振興過程,由于我國現代化的進程比歐美、日韓等國家相對要晚,所以國內有關鄉村振興的研究也比國外晚了很多年,更確切地說是在黨的十九大提出鄉村振興戰略以后有關鄉村振興的研究在國內才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黨的十九大所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是在避免掉入鄉村衰落陷阱,汲取其他國家的經驗教訓基礎之上提出的,該戰略提出了“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村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體要求,發出了“打贏脫貧攻堅、穩糧增收保耕、繁榮農村經濟、深化農業供給側改革、破解農村治理困境、全面推動城鄉融合發展、調動農民積極性與鄉村建設、農業現代化帶動農村現代化”等八大戰略設計和總體部署。但是具體到地方,鄉村振興具體如何規劃設計、落地實施仍是一個重大課題。由于縣域是行政區劃的基礎單位,政策落實的核心主體,通過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技術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各部門結合,統籌建設數字縣域平臺,精準掌握域內各種要素面板數據和實時變化,支撐農業資源統籌管理和自然資源的高效利用,進而支撐智慧農業,以發展智慧農業實現產業興旺,為鄉村振興提供堅實基礎,可為鄉村振興戰略在地方落地提供政策設計和實施依據。
國內外研究者在鄉村振興或鄉村重塑如何進行政策設計和落地實施方面進行了頗多探索。目前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鄉村振興主體、鄉村振興途徑和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等方面。在誰應該成為鄉村振興主體方面一直存在很大的爭議,一些研究者認為政府(或基層干部)是鄉村振興的主體,另一些研究者認為農村相關社團和社會公眾是鄉村振興的主體。
在政府(或基層干部)作為振興主體的研究方面:Greene[1]的研究表明政府是發揮主要作用的一方。郝曉薇等[2]認為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尤其是教育和醫療的服務對農村存在顯著減貧效應。Kenichiro和Satoshi[3]指出鄉村干部和關鍵人物的社區網絡對鄉村振興有重大影響,鄉村振興迫切需要強有力的農村領導人和關鍵人物發揮領導作用,促進支持社區的社交網絡。楊嬋和賀小剛[4]認為基層的村長對于鄉村振興至關重要,村長的權威特征將影響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結果,研究表明村長權威的教育背景、隱形政治關聯對鄉村經濟發展具有顯著提升作用。郭蘇建和王鵬翔[5]指出鄉村治理精英在鄉村發展的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在制度安排推演和鄉村地區發展的不同階段,鄉村治理精英類型也有所不同,各類治理精英行動邏輯表明,“能人型”和“嵌入型”的長期組合,能夠助力鄉村振興的發展。王亞華和舒全峰[6]研究表明加強基層鄉村干部和群眾的聯系有利于提高鄉村干部公共服務動機,重視農村女干部的公共服務動機對于鄉村治理尤其重要。
在農村相關社團和社會公眾作為振興主體的研究方面:Kawate[7]在研究日本農村重塑時認為農村相關社團和改革組織起了關鍵作用。與之類似,我國農村的宗族團體作為一種農村相關社團對鄉村振興產生重要影響。阮榮平和鄭風田[8]研究表明隨著市場化的推移,宗族網絡在鄉村企業發展中所起的作用經歷了從正向影響到負向影響的轉變。陳柏峰[9]認為村社集體目前在農民生產和生活方面依然承擔著不可或缺的重要功能,強大的村社集體是鄉村振興戰略在農村有效實施的基礎條件。吳重慶和張慧鵬[10]指出新時代的鄉村振興,需要以農民的組織化重建鄉村振興主體,以鄉村作為主體整合各種資源,培養鄉村的內生發展動力。Ayobami和Bin Ismail[11]研究旅游業服務于鄉村振興,認為旅游志愿者起到了主要作用。
在鄉村振興途徑方面,一些研究者關注資源重組、組織重構和要素流動變化;另一些研究者關注產業融合。如楊慧蓮等[12]認為資源重組主要指土地資源的重組,形成集體所有,組織重構指根據農村合作社為基礎的組織重構,而要素流動變化體現勞動、資本等輸入輸出的變化。賀雪峰[13]將著眼點放在土地資源重組方面,認為恢復農村集體土地的生產資料性質,可以解決農村土地細碎化和農民難以組織的困境,從而為鄉村振興提供基礎條件。Li 等[14]將關注點放在資本要素流動的變化,認為建立以市場為導向的機構和強大的社會資本可以增強農村恢復能力和建立可持續的農村社區。鐘真等[15]研究表明外來投資者比重能夠正向促進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經營效益的提升,即外來投資者所占比重越高,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業經營效益越好。李似鴻[16]指出鄉村金融自治可以促進鄉村發展,農村的金融供給和金融需求之間存在嚴重的不平衡,總體上需求遠遠大于供給,雖然農村金融機構供給一直在不斷增加,但是并沒有緩解農戶資金緊缺的局面。為了緩解農村金融供給和需求的矛盾,他認為短期來看應該創新農村金融工具和金融服務,長期來看,應該推動鄉村成立農戶資金互助組織,通過鄉村自治來徹底解決農村金融供給和需求之間的矛盾。范方志[17]認為實施農村金融差異化監管有利于促進農村金融機構發展、促進資本要素回流、維護農村金融市場穩定,是金融支持鄉村振興的重要途徑。
在產業融合作為鄉村振興路徑研究方面:陸益龍和陳小鋒[18]認為鄉村振興可以朝著鄉村產業融合的大方向發展,通過產業聯動、要素聚集、體制創新和技術滲透等方式,將資本、技術和資源進行跨界配置。陳池波等[19]對湖北省農產品加工業積聚與縣域經濟增長關系做了研究,研究表明農產品加工業積聚對平原和丘陵地區經濟增長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影響,對山區經濟增長沒有明顯的影響。蔡克信等[20]認為將農業和旅游業融合形成鄉村旅游業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路徑。他們認為鄉村旅游業對鄉村的發展具有多方面積極作用,鄉村旅游是實現農業多功能價值和游客需求多元化對接的重要平臺,與鄉村振興戰略的要求具有很好的耦合性,為了更好地發展鄉村旅游,推動鄉村振興戰略,應該強調政府的主導作用,農業的基礎性地位和農業與旅游業的融合發展。Gao 和Wu[21]認為鄉村旅游是農村發展的關鍵途徑,可以振興傳統村莊。他們通過案例分析構建了傳統鄉村振興的模型,該模型分為三個層次:從低到高依次為物質層次、社會層次和精神層次。鄉村旅游作為驅動力首先驅動物質層次,物質層次進一步驅動社會層次,社會層次最后驅動精神層次,增強地方身份,喚醒共同記憶,從而實現傳統鄉村的振興。雖然大多數研究者對產業融合持正面觀點,但是也有研究者提出產業融合時要注意融合障礙影響因素對融合水平的影響。如李靜[22]在對文化創意產業與鄉村旅游產業融合發展進行研究時指出,即使文化創意產業與鄉村旅游產業的融合水平較高,新產生的融合障礙影響因素較大同樣會使產業融合水平回到融合準備階段。
在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研究方面:張挺等[23]對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進行了構建并做了實證研究。他們認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結果將會直接影響三農問題能否得到有效地解決,而科學有效的鄉村振興評價指標是推動這一戰略實施的根本保障,在梳理已有理論成果和實踐的基礎上,從產業興旺、鄉風文明、生態宜居、治理有效、生活富裕這5 個方面出發,將鄉村振興戰略具體化為5個一級指標(準則指標),15 個二級指標(子準則目標)和44 個三級指標(觀測指標),在指標的賦權上采取層次分析法和熵權法,形成了一套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并將該指標體系運用到11 個省的35 個鄉村進行了實證研究。賈晉等[24]在鄉村振興戰略一級指標的構建上采用了以往研究者所用的5 個一級指標,但在二級指標的構建上有所不同,采用了“六化四率三風三治三維”共19 個指標,在構建二級指標的基礎上選取了35 個三級細化指標,形成了整個鄉村振興的指標體系,并利用熵權法對30 個省的鄉村振興水平進行了定量的測度。閆周府和吳方衛[25]也對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進行了研究,該研究采用了5 個與前人一樣的一級指標,在一級指標的基礎上構建了21 個二級指標和43 個三級指標,形成了一套動態評價體系。為了避免主觀因素和變量遺漏對評價體系的影響,在對指標權重的賦權上采用“專家打分”和“主成分分析法”進行綜合賦權,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我國各省鄉村發展水平進行了評估和測算。
綜上所述,雖然國內外的研究在鄉村振興(或鄉村重塑)如何進行政策設計和落地實施方面進行了理論探索和實證研究,但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鄉村振興主體、路徑和評價指標體系等方面。而國內外有關振興主體的研究主要關注基層農村干部和農村社團的作用,很少有從縣域的角度去思考,在振興路徑上主要考慮資源重組、要素流動以及產業融合,幾乎沒有研究將物聯網、人工智能和大數據融入縣域經濟中,以數字縣域的建設作為鄉村振興的支撐。然而縣域作為基礎行政區劃,是落實鄉村振興的核心細胞,隨著物聯網、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的飛速發展,以及數字經濟和智慧城市的興起,從縣域區劃的角度來分析新一代信息技術如何在鄉村振興中發揮作用,將數字經濟作為縣域經濟增長引擎,促進農村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對研究鄉村振興戰略的政策設計和落地實施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本文提出了數字縣域建設支撐鄉村振興的理念,將縣域作為鄉村振興的基本單位,以數字縣域的建設作為實現鄉村振興的路徑以填補以往研究在鄉村振興主體和路徑上的空白。
數字縣域的起源是一個地理空間行業的概念,原本主要指縣域區劃內的國土、自然資源調繪成果的數字化呈現形式。在數字經濟、智慧城市等概念興起之后,被賦予了新的內涵。所謂數字經濟,根據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對數字經濟的定義[26],數字經濟指以數字化的知識或信息作為核心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主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提升效率和經濟結構優化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陳兵[27]認為數字經濟的深度發展體現為“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區塊鏈”為生態產業鏈的數據的市場化和動態競爭。陳曉紅[28]認為大數據是數字經濟的關鍵生產要素,是數字經濟更進一步發展的首要因素。而智慧城市的概念,石大千等[29]結合熊彼特的創新理論將其定義為城市發展模式的綜合創新,這種創新包括技術、產品、市場、資源配置和組織創新在內。根據數字經濟和智慧城市的定義本文認為數字縣域是數字經濟在縣域范圍內的實施,是智慧城市在縣域區劃內的稱謂。具體表現形式是縣域內的“多規合一”和“一張圖”。新時期,在鄉村振興的大背景下,數字縣域被賦予更為寬泛的內涵,數字縣域不只是指縣域城鎮的智慧化、數字化,而是包含了多規合一、農業大數據。由于國內大部分的縣級區劃的產業仍以農業為主,因此,某種意義上數字縣域更多是偏重鄉村農業的數字化、智慧化。
數字縣域建設促進鄉村振興的反向推演邏輯是:鄉村振興的核心是產業興旺,基礎是縣域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縣域產業的主流是農業,核心在于發展智慧農業;縣域智慧農業的發展需要數字縣域的支撐。正向推演邏輯是:數字縣域建設為各種資源的統籌高效利用提供基礎,農業資源統籌管理和自然資源高效利用支撐智慧農業;農業作為大多數縣域的主要產業成分,智慧農業高質量發展形成縣域內產業興旺的基礎,從而實現鄉村振興。
數字縣域的核心功能是,通過大數據、云計算及物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幫助縣域內各部門的建設更為全面和高效的業務管理系統,然后將部門間的數據系統打通,形成統一的數據集合管理平臺,為跨部門決策和協作提供依據和抓手。這類系統的核心技術能力表現如下:首先是數據格式處理能力強,能夠處理結構化和非結構化數據,使系統數據采集的維度擴大,傳統無法參與統計的變量也可以計算,從而能夠還原事物的真實狀態。其次是數據存儲能力強,由于采用分布式存儲和云存儲,能夠存儲全面板數據和更長的時間序列數據。最后,云計算使計算能力大幅提高。
數字縣域建成后,“多規合一”自然形成,在縣級政府一級事權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城鄉規劃、土地利用規劃、環境保護、文物保護、農業、林地與耕地保護、綜合交通、水資源、文化和生態旅游資源、社會事業規劃等各類規劃實現銜接,實現要素資源的統籌管理和高效配置,這其中自然包括與發展農業、復興鄉村相關的要素資源。
狹義的智慧農業是指將互聯網、物聯網技術運用到農業中,運用傳感器和軟件通過移動互聯網平臺或者互聯網平臺對農業生產進行控制,使傳統農業更具有“智慧”。然而廣義的智慧農業,應該全面實時采集和控制農作物生產的空間環境要素信息,并跟蹤采集農作物全生命周期的各種時間流程信息,匯聚成農業大數據來指導和控制相應的農事活動,從而更好地滿足農業的統籌規劃、可視化管理、智能決策、災變預警生產管理需求,以及農產品電商、食品溯源防偽、龍頭產品品牌打造等商業流通方面的需求。
智慧農業的關鍵在于構建農作物生產的空間環境數據平臺以及農事活動全生命周期的時間流程數據平臺。其中空間環境數據涉及天、氣、物、地、土等信息,數據將分別來自衛星遙感、航空作業、氣象、農機、地理信息、土壤水質監測等部門,而時間流程數據則涉及種苗培育、農資供應、播種栽培、田間管理、收割存貯、深加工、物流、銷售、消費和反饋等全流程,與各個環節的參與主體發生關聯。因此,智慧農業不僅僅是與農業、農村或者農民相關,而是與各產業、各部門和城鄉居民均相關的一個概念,需要一把手統籌安排、各部門執行配合以及城鄉居民的關切,在縣域區劃內,是需要數字縣域的強有力支撐。
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強調要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提出“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其中產業興旺是一種多元鄉村經濟相互滲透、融合以及發展的狀態。產業興旺是實現鄉村振興根本,實施鄉村振興關鍵在于產業興旺。因為產業興旺奠定堅實的物資基礎,農民就業增收才能實現生活富裕,富裕才能減少矛盾沖突隱患,進而實現鄉風文明和治理有效,從而減少破壞環境的短視行為,實現生態宜居以及可持續發展。產業興旺應有以下幾大要求。首先,圍繞市場需求和綠色導向發展,結合區域優勢資源稟賦,調整產品結構、發展品牌農產,從產業鏈的角度發展產業生態,鄉村休閑旅游、農產品電商等拓寬增收渠道。其次,產業興旺要走鄉村經濟多元化和特色化的路徑。鄉村經濟的多元化既有利于利用農村的資源又可以降低各種各樣的風險,而鄉村經濟的特色化路徑要突出環境、資源和氣候的特色,環境不同,資源不同,氣候不同,其特色也應該不同。再次,依靠技術進步發展。技術進步可能發生農作物生產的空間環境因素的優化改造上,也可能發生農事活動的生命周期某個環節效率提升中。最后,依托機制創新和新型農民發展。經營體制創新,發展田園綜合體、新型合作社等提高組織化程度,有利于引入金融支持、獲得規模效應和提高市場話語權。鼓勵返鄉青年和中產下鄉創業,引入新的理念和市場要素,推動農業轉型升級。對比智慧農業的特點和產業興旺的要求發現,發展智慧農業滿足以上幾大暗含要求,是實現產業興旺的有力途徑和必然選擇。
通過上文的邏輯推演,數字縣域建設支撐鄉村振興的總體邏輯框架如下。數字縣域建設為智慧農業發展提供支撐體系,尤其是能幫助實現農業要素統籌管理和自然資源高效利用,智慧農業是未來農業的主要組織形式;而農業作為大部分縣域產業的主要成分,其高效發展將實現農村產業興旺,進而促進鄉村振興。
在上述模型中,主要有數字縣域、智慧農業、產業興旺和鄉村振興四個獨立概念,每個獨立的概念都包含了豐富的內涵,并由一系列不同的要素構成。這四個獨立概念構成了三個大的子模型(數字縣域模型、智慧農業模型和鄉村振興模型,其中產業興旺屬于鄉村振興模型的一部分)。每個子模型的構成要素之間有獨立并列關系,也有轉化、促進關系,可以進一步細化研究。比如數字縣域子模型中,又包含“一張圖”(自然資源多規合一)和“農業大數據”(時間流程信息和空間環境要素)兩個內涵豐富的概念;鄉村振興包括了產業興旺、治理有效、生活富裕、鄉風文明和生態宜居這五個概念。
這三個子模型包含三層遞進關系。其中數字縣域支撐智慧農業發展是邏輯推演的第一層,也是基礎層。在這一層中,又包含三個子遞進關系,首先是數字縣域整體對智慧農業構成體系性支撐,提供各種維度的數據支持、行政支撐或要素型支撐。其次,自然資源“多規合一”形成“一張圖”,從自然資源高效利用的角度支撐智慧農業的組織、協調和分配。再次,由時間流程信息和空間環境信息構成的農業大數據,從農業要素統籌管理的角度支撐智慧農業農事作業。而在第二和第三層遞進關系中,智慧農業支撐產業興旺,產業興旺支撐鄉村振興,這兩層遞進關系相對簡單,易于理解。
數字縣域的內容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自然資源的多規合一,另一部分是農業大數據。自然資源的多規合一要求以原國土礦產資源部為主,整合國家各個相關行政部門的信息和數據,而農業大數據要求采集農業的時間流程信息和空間環境要素,包括農業資源與環境數據、農業生產數據、農業市場數據和農業管理數據。無論自然資源的多規合一,還是農業大數據的采集都離不開政府的主導,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政府在數字縣域建立中的主導作用。然而在數字縣域的建設中僅有政府的主導是不夠的,還必須鼓勵農民的參與,因為農民掌握了農業生產階段的一手數據,并且傳統的“自上而下”的政府規劃體系不但效率低而且容易浪費資源,需要建立恰當的“自下而上”的鄉村規劃體系對傳統規劃體系進行補充。此外,由于社會公眾具有數字縣域的知情權和表達權,他們的需求應該被尊重和表達,其社會接受度是衡量數字縣域建立和發展的重要因素,因此數字縣域的建設應該以社會需求作為其驅動力。綜上所述,本文提出以政府主導-農民參與-社會驅動的模式推動數字縣域的建立。由于本文研究的數字縣域在空間劃分的特殊性,因此在模式中重點強調縣級政府在數字縣域建立中的主導作用,而信息技術與各部門結合所形成的數字縣域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滿足社會的需求,同樣需要強調社會需求對技術與部門融合的推動作用。
傳統的生產要素包括土地、勞動力、資本和企業家才能這幾種。以往有關智慧農業構建基礎的研究主要關注傳統生產要素中的一種或幾種。然而,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信息成為了新的生產要素,將數字信息這種新型的生產要素與傳統生產要素相結合為智慧農業構建奠定基礎。具體而言,在“數字信息+土地要素”方面,首先要運用新型互聯網技術對土地資源重組進行記錄,以資源重組推動合作經濟和集體經濟的組織重構,進一步促進包括家庭農場、專業合作社、農業企業和行業協會在內的農業組織的構建,為智慧農業的構建奠定基礎;在“數字信息+勞動力要素”方面,農民對數字信息的需求很高,但由于其文化水平低導致參與程度也低,通過互聯網促成成人教育,將在培養農村人才、構建智慧農業等方面發揮特殊的作用,因為從區域發展和教育來看,成人教育具有不可替代性,通過數字信息+成人教育為鄉村振興培養所需要的新型農民;在“數字信息+資本要素”方面,促進互聯網金融在農村的發展對于智慧農業的構建意義重大。以往農業發展資金主要來自政府的行政撥款,少部分資金通過鄉村自治和招商引資的方式籌集。與互聯網金融相比,行政撥款效率相對較低,鄉村自治和招商引資方面又很難實現供需平衡,因此大力發展農村互聯網金融,尤其是推進眾籌模式和PPP 土地模式的發展對于提高農村資金籌集效率,實現金融的供需平衡等方面起著積極地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滿足智慧農業對農業發展資本的需求。
農業價值鏈由產前供應體系價值、生產體系價值和產后加工銷售體系價值三部分組成。加強數字信息與農業產前供應體系、生產體系和產后加工銷售體系的結合,推動智慧農業的發展。“數字信息+農業價值鏈”建議將數字信息與產前、產中和產后的整個價值體系結合。農業產前供應體系價值由種植計劃、種子研發和采購、肥料供應等提供,雖然該階段不直接產生價值,但是可以提高農產品的議價能力。而數字信息在種植計劃和農資采購管理等方面的運用可以幫助農戶做出更加精準的生產決策,增加產前供應體系的間接價值,使傳統農業更加具有智慧;數字信息與農業生產體系的結合體現在通過傳感器和無線通信網絡實現生產環境的智能感知、預警、分析、專家在線指導和全程質量監控,為農業提供精準化生產和可視化管理,因此推動數字信息與農業生產體系的結合,建立農事管理平臺和質量溯源平臺對智慧農業的發展功不可沒;農業的加工銷售階段是農產品產生價值最多的階段,以往農產品存在銷售渠道狹窄的問題,通過數字信息和加工銷售環節的結合產生的電子商務,減少了農產品的流通環節,解決了農戶銷售的后顧之憂,因此推動數字信息和銷售階段的結合,發展電子商務尤其是縣域電商體系對于推動智慧農業的發展至關重要。
數字產業化指通過新一代信息技術(主要指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市場化應用,從而推動數字產業的形成及發展,它既是推動產業融合實現各個產業數字化的基礎,也是持續推進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引擎。數字產業化的結果是數字產業,數字產業由傳統的信息產業演化而來,借助現代數字技術來進行相關產業活動,提高了經濟信息的傳遞速度,使經濟信息的傳遞更加及時和可靠。數字產業是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是產業數字融合的基礎。而產業融合一直以來被視為實現產業興旺的主要方式,以前有關農業產業融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第一、二、三產業之間的融合,并主要關注鄉村旅游的發展。但是隨著數字經濟的崛起,應該通過現代信息技術的市場化應用,推動數字信息的產業化,以數字產業化為手段推動產業融合為實現產業興旺提供保障。具體而言,將數字產業與農業、工業和服務業相互融合,形成類似數字產業+鄉村旅游、數字產業+農業生產、數字產業+農業加工的新型產業融合,為實現產業興旺提供更多保障。
為避免掉入現代化進程中的鄉村衰落陷阱,黨的十九大提出了實施鄉村振興的總體戰略,但是具體到地方,鄉村振興具體如何規劃設計、落地實施仍是一個難題。本文通過文獻綜述發現以往有關鄉村振興的研究在振興主體上主要關注基層農村干部和農村社團,很少從縣域的角度去思考,在振興路徑上主要考慮資源重組、要素流動以及產業融合,幾乎沒有考慮將物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融入到縣域經濟中。基于數字經濟的飛速發展和以往研究的不足,本文提出數字縣域建設支撐鄉村振興的觀點并進行了邏輯推演:數字縣域建設為各種要素資源的統籌高效利用提供基礎;數字縣域支撐農業資源統籌管理和自然資源的高效利用,進而支撐智慧農業;發展智慧農業實現產業興旺,為鄉村振興提供堅實基礎。然后在邏輯推演的基礎上形成了邏輯框架,針對邏輯推演和邏輯框架最后形成了數字縣域建設支撐鄉村振興的政策建議:以政府主導-農民參與-社會驅動的模式推動數字縣域的建立;將“數字信息”作為新的生產要素與傳統生產要素結合為智慧農業構建奠定基礎;以“數字信息+農業價值鏈”推動智慧農業的發展;以數字產業化為手段推動產業融合為實現產業興旺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