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心理學視野下的職校技能學習策略*

楊永年

技能是指人們通過練習而獲得的動作方式和動作系統，是一種主要表現為動作執行的個體經驗。［1］人們通常把技能分為智力技能、動作技能兩類。根據不同的性質，動作技能又可分為一般性動作技能與操作性動作技能。一般性動作技能是指運動性的動作技能，比如體操、拳擊等體育運動項目；操作性技能是指與職業和設備相關的操作技能。本文所討論的技能是指與職業學校專業相關的職業操作技能。

操作技能（以下簡稱“技能”）是職業院校學生的必備技能，目前職業學校學生技能最終呈現方式主要有人社部門的職業資格證書、行業協會提供的技術證書以及教育部門正在推進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無論什么樣的技能證書，其關鍵在于學生的技能學習。

一、職校技能學習的基本特點

技能學習不同于其他理論課程的學習，有其特有的規律與方法。有研究學者認為，從技能本身來看，技能具有以下特征：外顯性、有固定的結構、注重動覺和觸覺、包含相應的智力因素。［2］而從技能學習角度來看，技能學習具有過程性、階段性、模仿性、實踐性等特點。

（一）過程性

孔子對待學問是“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并把學習過程劃分為立志、博學、審問、慎思、明辨、時習和篤行。現代教育把學習過程劃分為動機、感知、理解、鞏固和應用。無論是古代圣人對學習過程的理解還是現代教育對學習過程的界定，技能學習與其他學習都是過程性學習，這個過程是一個由初級到高級、由局部到整體、由生疏到熟練的發展過程，是一個由慢到快、由簡單到繁雜的學習過程。技能學習過程可以概括為立志、模仿、練習、總結反思、改進，與教學過程相輔相成（如圖1所示）。

（二）階段性

技能學習及形成過程是一個連續、整體的過程，但是又存在明顯的階段性。費茨和波斯納將技能的形成過程分為認知階段、聯系形成階段和自動化階段；也有學者把技能學習分為操作的定向、操作的模仿、操作的整合、操作的熟練四個階段；［3］還有學者把技能學習分為掌握技術階段、改進技能階段和技能熟悉鞏固階段。［4］綜上所述，技能學習是可以劃分階段的，只不過劃分的思路不同而已。根據職業學校技能學習的內容和方式，可把技能學習劃分為三個階段，即模塊化技能學習階段、項目化技能訓練階段、系統化技能訓練階段，三個階段分別對應不同的學習內容與學習方法。

（三）模仿性

模仿是技能學習的重要環節之一。有人通過實驗研究得出：無論是新手還是熟練者的練習示范，都可以產生對特定動作技能相關時間序列的適度學習的效果；通過教師的示范，學生對技能操作中的關鍵要素進行觀察，比如技能操作規范、操作流程、操作方法與技巧、操作安全等。同時，通過模仿以及不斷地比較與分析，完成技能的學習與形成。模仿是技能學習的重要方法，也是技能學習的重要特征，對于技能初學者而言，此特點更為明顯。

（四）實踐性

練習也是技能學習的重要環節之一。知識是可以傳授的，而技能的獲得必須通過學習者自身的練習方能獲得。練習只是技能實踐的基本內容之一，除了練習，技能實踐還包括職業體驗、企業調研、企業實踐、頂崗實習等多種途徑，這些均是技能學習的有益補充。

二、當前職校技能教學存在的問題

技能型人才是中等職校人才培養的基本目標，技能是職業學校教育教學的重要內容，也是彰顯職業學校“職業性”的重要特征。當前職業院校技能教學還存在一些問題，導致學生技能學習還存在學習積極性不高、學習不得法、學習效率較低等現象，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發展定位不清晰

自2014 年以來，國務院取消了434 項職業資格，現行的職業資格目錄81 項共201 個職業中，45 個由人社部門組織實施鑒定，其余職業由行業協會組織實施鑒定，導致職業院校很多專業出現了“無證可考”的現象。由于目前1+X證書制度還未普及，相當多的職業學校采用了“其他證書”替代策略，這給專業發展定位以及學生技能發展定位帶來了很大困惑，導致專業與技能不匹配、技能學習目標與人才培養目標不一致等，嚴重影響了學生技能學習的積極性與主動性。

（二）時間分配不合理

任何一項技能都需要時間去練習，但不同技能的練習時間是有差異的。目前大部分職業學校技能練習時間只是憑借經驗安排或者依據理論課時進行倒推安排，沒有充分考慮項目技能的特點及其技能練習的規律。有的學校考慮到實訓耗材多、成本高，故意減少實訓時間；有的學校甚至轉變技能實訓方向，用計算機等級、英語等級等替代。不科學不合理的技能定位以及訓練時間安排，讓技能學習遠離了人才培養的目標。

（三）理實結合不緊密

職業教育界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職業學校重理論輕實踐，技工學校重實踐輕理論。這或許只是一個印象性描述，但職業學校確實存在實踐課時不足以及理論與實踐分離的情況。就技能學習而言，“原理不通、技能不達”的現象客觀存在。對理論不重視、對原理不熟悉，確實給技能學習帶來很大的困擾，忽視了理論的學習，技能學習也走不遠。當然，只重視理論不重視實踐，技能的習得更無從談起。因此，技能學習其實是一個理論與實踐融合發展的過程，只有做到理實一體、做學合一，技能學習才會有更好的效益。

（四）練習過程缺反饋

技能學習過程中，學生自主練習的成效決定了技能學習的效果，教師的巡視指導是學生技能學習反饋的重要途徑與方法。在實際技能教學中，“放羊式”練習屢見不鮮，“教師不指導、學生不詢問”司空見慣，整個練習過程少反饋甚至無反饋。由于技能學習持續時間長、練習內容多，沒有反饋就很容易造成練習疲勞，沒有新的刺激就很難激起新的興趣，同時也不便于學生及時發現和糾正技能學習存在的問題，容易形成不良的技能學習習慣，影響學習效率。

（五）練習形式單一化

傳統技能的學習要求相對穩定，一些技能教與學的內容、方式已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有人甚至認為：教材怎么安排就怎么學，教師怎么教學生就怎么學，技能學習的主要路徑就是講講練練。隨著新技術的不斷呈現，新的技能要求也在不斷提出，新的技能學習方式與手段也在不斷涌現，原有的單一的學習方式已經不能適應現代新技術的學習要求。比如在訓練內容安排上，既要打破現有的知識體系，又要有序融入相應知識點；設計教學時既要有難度又要有梯度，要充分發揮現有網絡課程資源優勢，還要充分利用現代化教學手段為學生技能學習提供方便。

三、基于積極心理學的職校技能學習策略

（一）積極心理與積極學習

1.心理品質與學習品質。

以塞利格曼等人為代表的積極心理學家強調教育致力于培養學生的積極心理品質。同時，他認為要培養智慧、勇氣、仁愛、公正、節制和卓越六種美德，每一種美德有3～5 項積極心理品質，比如智慧有創造性、好奇心、開放思維、熱愛學習、洞察力5 項積極心理品質。卡根認為，學習品質是兒童在學習中表現出來且會對學習加以影響的一種學習風格和學習行為，主要包括動機、堅持、主動性和學習的積極性。國內學者鄭秉洳認為：“學習品質即以什么樣的精神和態度從事學習，是決定學習行為傾向性和獨特性的心理素質，即思想品質、非智力因素在學習活動中的表現。［5］不同的學者對心理品質與學習品質有不同的理解，但基本內涵是一致的。筆者認同塞利格曼的理解，他認為“智慧”美德中的“創造性”“好奇心”“開放思維”“熱愛學習”“洞察力”等積極品質與學生的學習動機、學習態度、學習方法等學習品質關系最為密切。［6］因此，心理品質包含學習品質，心理品質是學習的基礎，也是技能學習的基礎。

2.積極心理過程與積極學習過程。

心理過程是指在客觀事物的作用下，心理活動在一定時間內發生、發展的過程，通常包括認知過程、情緒情感過程和意志過程三個方面。［7］積極的心理過程可以理解為在知、情、意三方面表現為正向、正面的過程，是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過程。學習過程是指在學校教育活動中，學生在教學情境中通過與教師、同學以及教學信息的相互作用獲得知識、技能和態度的過程。積極的學習過程是指學習者主動尋求知識，并在求知過程中獲得積極的情感體驗的活動過程。［8］在學習動機、感知、理解、鞏固和應用等方面兩者都呈現出積極的狀態，因此，積極的心理過程與積極的學習過程本質是一致的，過程也是一致的。

技能學習的效益提升離不開積極心理學的支持，同樣需要運用積極心理學的原理與方法。

（二）積極的技能學習策略

積極認知、積極實踐、積極反饋和積極干預是技能大賽選手進行技能學習的“四大法寶”。［9］這“四大法寶”對普通的技能學習也起著一定的作用，由于學習對象與學習目標不同，技能學習策略可以從積極的學習動機、積極的情感體驗、積極的學習行動和積極的學習方法等方面加以分析。

1.積極的學習動機。

學習動機能引發與維持學生的學習行為，是學習的動力源，因此，激發和培養學生積極的學習動機很有必要。

（1）理解技能學習切身性。所謂切身性就是技能學習與個人發展是密切相關的。進入職業學校的職校生，由于第一次接觸專業技能，對職業及崗位認識還較模糊，特別是職業理想還處于形成期，這就需要不斷強化學生的理想觀念以及職業意識，認識到理實一體對技能學習的重要性，通過職業生涯規劃、人生規劃讓學生建立發展目標；通過職業體驗、參加企業實踐、參觀企業工廠、聽企業人士做講座、邀請企業文化進校園，讓學生對將來就業充滿期望，認識到技能學習與將來所從事的工作有密切的關聯；通過工學交替、知行合一達到理論與實踐的融會貫通。因此，學校準確定位專業、技能的發展十分重要。

（2）保持技能學習好奇心。保持技能學習好奇心是技能習得的基本要求，是提高學生學習興趣的重要手段。由于技能訓練時間長、體力消耗大、學習方式相對單一，學生很容易疲勞且容易失去興趣。可以分階段設置技能學習內容，保持學習內容的挑戰性。同時，盡可能用真實生產產品替代技能練習產品，讓學生在不斷的挑戰中產生繼續探索新技能的信心與熱情。

（3）建立技能學習競爭性。適當的學習競爭可以激發與保持學生的學習動機。幫助學生建立橫向與縱向的競爭體系，通過自身技能學習的縱向比較，看到自己的發展，提升自身的學習信心，在自信心提高的過程中形成自我超越意識；通過與他人的橫向比較，看到別人的長處，明晰自己的短處，在不斷改進中“比趕超”，不斷強化學習動機。

2.積極的情感體驗。

積極的情感體驗會帶來積極的行動。學生在技能學習中保持學習的滿足感、愉悅感和成就感對促進學生技能學習十分必要。

（1）創設良好的環境，保持技能學習愉悅感。良好的學習環境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良好的硬環境，二是良好的軟環境。硬環境主要指練習場所的環境。一方面，練習場所要清潔、衛生、整潔，需要有專業的外圍環境布置及專業的文化氛圍，比如專業發展現狀、大國工匠、操作規范、行業發展、前沿技術等的相關介紹。良好的學習環境使人心情舒暢，能提高學習效率，促進技能提升。另一方面，還需要樹立“我為大家、大家為我”的責任意識，時刻保持練習環境的整潔優美。軟環境主要指和諧的人際關系，能夠促進師生之間、生生之間的交流，為技能學習帶來愉悅感，從而長久保持學習熱情。

（2）建立合適的臺階，保持技能學習滿足感。職校生理論底子薄、基礎弱、自信心不足，但動手能力較強，如何在此基礎上克服不足、發揮優勢，這就需要建立合適的學習臺階，通過合理分配時間讓學生在技能學習過程中始終保持滿足感。在技能學習初期宜采用模塊化基本技能訓練，通過小臺階打好基礎；在技能學習中期宜采用項目化技能訓練，模塊組合式分層級逐個擊破；在技能學習后期宜采用系統化訓練，在仿真工作過程情境中進行挑戰性訓練。逐步提高臺階的方式讓學生在各階段都能獲得滿足感，從而提升學生技能學習的自信心。

（3）擁有持續的進步，保持技能學習成就感。有了成就感，就會產生信心；有了信心才有可能持續地學習。技能練習中，學生力爭做到以下三點：首先是當日事當日畢，在設定技能練習任務時應要求當天的練習任務當天完成，讓學生及時擁有獲得感和成就感，同時避免養成做事拖拉的習慣。其次，當天的任務當天評價。學生完成技能練習作品后，教師應及時給予評價，評價作品時要充分進行縱橫向比較，及時肯定成績。最后，要及時展示學生的優秀作品，可以設立優秀作品展臺，讓學生在創先爭優中收獲成績，從而熱愛學習、享受學習。

3.積極的學習行動。

技能學習與理論課程的學習有所區別，技能學習關鍵在于模仿與練習。在這兩個方面采取積極的行動，技能學習必然會取得顯著成效。

（1）細心觀察，提高學習效率。“教師示范、學生模仿”是學生技能學習的重要路徑，而模仿的關鍵在于學生的觀察。學生細致觀察的程度以及洞察力的強弱直接影響學生對技能的理解，影響學生模仿的準確率與效率。對維修類技能而言，“看、聽、觸、嗅”是一種基本技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其實就是對觀察要求的最好詮釋。當然，除了模仿教師的技能操作外，對生活中其他事物的細致觀察也十分重要，觀察是學生生活與工作的必備能力，是理解與創新的基礎。

（2）精心練習，提高學習效果。練習是技能學習的重要環節，不同的學生個體、不同的練習認知、不同的練習方法，練習效果各有差異。練習效果主要在于學生的精心與刻苦，一方面體現在練習的主動性與自覺性，在練習過程中不偷懶，不投機取巧，主動參與，能自主選擇、自主設計練習內容，能在練習中發現問題并努力嘗試解決問題；另一方面體現在練習反饋上，不僅對學習結果要反饋，對學習過程和學習態度也要反饋。［10］學生通過反饋不斷改進學習方法，熟練掌握技能學習的技巧與技藝。

4.積極的學習方法。

學習是需要技巧與方法的，技能學習也需要技巧與方法，方法運用恰當，學習就會輕松、愉快，效率就會提高。積極學習方法要密切關注過度、合作、遷移與反思四個關鍵詞。

（1）倡導過度學習，以過度促保持。只有通過堅持不斷的、反復的甚至是刻意的練習，才能達到信手拈來的程度。艾賓浩斯的研究發現，150%的過度學習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學習者需要理解這一原理，對過度學習產生積極期待，更容易獲得積極情感體驗。當然，長時間的過度學習很容易讓學生覺得技能學習是一件枯燥無趣的事。因此，在學習過程中要結合學生的認知發展特征和學習特點，通過靈活機動的時間安排、多樣化的教學方式、技能練習強度的把控、適時的心理調適以及適宜的激勵措施等使學生保持技能學習的興趣，體驗技能學習的成就感。

（2）倡導團隊合作，以群體促個體。賽里格曼教授認為，群體心理支持有利于激發積極情緒并參與群體目標的完成，同時促進個體的發展。教師要引導學生認識到合作學習的重要性，正確認識個體和團隊的關系，尊重個體間的差異，在團隊中成就別人、提升自我，實現個體與團隊的共同成長。具體教學中，要充分利用團隊的資源、智慧優勢，引導學生感受團隊的潛能，體驗團隊學習的樂趣，感受在團隊中成長的喜悅，從而促進個體的發展。

（3）倡導正向遷移，以遷移促創新。通常所說的遷移是指正向遷移，實現技能的正向遷移是一種重要能力。技能學習過程中，無論教師還是學生都十分關注技能的成績，但技能的遷移更重要。職業院校要培養適應時代與科技發展需求的未來技術工人，因此，在技能熟練練習的基礎上，要避免訓練形式的單一、固化，增加技能的遷移練習，以遷移促創新。鼓勵學生在練習中質疑，在訓練中尋找不同的解決方案；也可以通過創新作品征集、評選，讓學生體驗到創新的成就和樂趣。

（4）倡導積極反思，以反思促改進。遇到挑戰或挫折時，人們會產生“解決問題”的意圖，這種意圖就是積極反思的結果。在技能學習中，反思最容易被教師與學生忽視，“寫一些簡單的心得體會、抄寫一下操作流程”常被理解為反思。但真正的反思是對自身行為的檢視，是對自己的動作技能、訓練方法與技巧以及自己的練習體驗進行總結與評價。日常教學中，要引導學生對自己的學習過程和學習結果進行反思，找出問題的癥結，并逐漸養成習慣，進而持續不斷地提升自己。

除以上策略外，技能學習還需要與生產過程、崗位安全和職業素養相結合。顯然，技能學習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必須依據技能學習的規律，從積極心理學的角度采取積極學習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