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七年冬至一九二八年夏,革命處于低潮。上海黨的活動轉入地下,同志們都分散居住,隱蔽起來。我和林平海(后來在溫州參加農村暴動犧牲)等同志都住在赫德路正明里。我在毛一民家里搭伙食,后來又和毛一民等同志在靜安寺路明華洗染公司樓上住了一個時期。由于敵人的襲擊,黨剛剛轉入地下,組織一時還沒有健全,不少同志(我亦如此)無事可做,生活方面靠借債典當過日子。后因房租問題,我又住回正明里。在這期間,我總結過去失敗的教訓,認識到沒有槍桿子,不但不能干革命,連生存的權利都沒有。正在這個時候,家鄉來人找我,談起當地散著許多槍支,農運有一些基礎,他們要我回家鄉去干。我想,老這樣閑在上海也不行,于是就想回去看看再作道理。一九二八年八月初,我就和我愛人彭猗蘭回到了五尺家里。但尚未過半個月,反動派得知,偽浙江省府就給永嘉縣來電報,說我要在地方組織農民暴動,指令逮捕我解省。幸而偽縣民政科科長陳福民(杭州隨營學校認識的朋友)見電文后,星夜派人秘密通知我。我當夜動身繞道轉回上海(我愛人和我分開走),隱蔽在租界里。這時,一面經常帶信要家鄉人們收集槍支,組織起來;一面讓我愛人生了孩子就到南洋新加坡教書謀生。她是一九二九年九月出國的。當我送她上船時,陳立夫也送他朋友去英國。他曾對我說:你只要給蔣寫封信,問題就解決了。我始終沒有理他。類似這樣的話,我在正明里住閑的時候,也有人間接和我談過。如陳果夫托xxx對我說:只要寫封信給蔣,通緝令就可以取消。我都沒有理睬他們。一九二九年十月,我把孩子托給親戚以后,總結了上次回去的經驗,就秘密經臺州海門繞道回家鄉楠溪潘坑謝文錦(留蘇的同志)村莊,開始組織農民武裝。因為過去這里農運有一定的基礎,于是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在潘坑成立了浙南紅軍游擊隊,我擔任總指揮。后來這支隊伍發展成為紅十三軍。
浙南紅軍游擊隊的建立是當時革命形勢發展的產物。我們家鄉的貧苦農民的革命積極性是很高的,對土地的要求很迫切,對反動統治勢力是非常痛恨的。有些地方群眾已在搞武裝活動,只要有人去組織,就會有許多人響應。事實上當我回到家鄉之后,很快就組成一支四百多人的隊伍。在襲擊處州(麗水城)之后,不久,部隊就擴充到一千人,到紅十三軍成立時已近兩千人了,在攻打平陽后,部隊擴充到五千余人(臨時跟的不計在內)。在買辦資產階級背信棄義的叛變革命之后,不少地區先后有農民起義,組織紅軍。浙南紅軍游擊隊的建立,當然也受此影響。
浙南紅軍游擊隊初建的時候,共有三個支隊,每支隊有一百多人。一支隊長雷高升,二支隊長胡協和,三支隊長謝文侯(謝文錦的兄弟),下設幾個大隊。部隊發展很快,步槍、木殼槍、鳥槍、紅纓槍、大刀等都不夠分配,很多人徒手跟著。我們每到一處,就張貼布告、標語,口號是: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蔣介石!打倒土豪劣紳,為老百姓除害!并制訂了嚴明的紀律。
為了解決槍支、軍需和擴大革命聲勢,于是在一九三〇年春襲擊處州,事先派了四個偵察兵暗中進行調查,訂了詳細周密的計劃。由于天雨,部隊沒有能按時到達指定地點,因而雖然一度攻進城去,但為時已晚,不能實現原定奪取槍支的計劃。為了保存有生力量,主動撤離縣城,敵人尾追,在大垟山一帶經過五晝夜的戰斗和行軍,擺脫了敵人的包圍。這次行動雖然沒有完成預定計劃,不過也震撼了敵人,使他們憂心仲仲,不知所措。
攻處州后不久,一九三〇年夏,黨中央授予浙南紅軍游擊隊以紅軍第十三軍的番號,派金貫真同志前來工作,并派了幾名留蘇的同志來協助,成立了軍部。金貫真任政委,我任軍長,陳文杰任政治部主任。下設三個大隊(三個支隊長提升為大隊長), 一個參謀處,一個政治部。此后紅十三軍活動地區在溫、臺、處三州,計:永嘉、樂清、瑞安、平陽、文成、玉環、黃巖、仙居、縉云、麗水、青田等十幾個縣的區域,活動中心和根據地是永嘉楠溪五尺一帶。
紅十三軍成立之初,部隊經過整訓后,打了幾次勝仗,秋收后應樂清人民的請求,解決了樂清偽鹽警分所。由于有群眾的擁護和支持,解放了虹橋鎮,繳獲了警察所槍支,攻克了大芙蓉,打敗了一連偽鹽警。一九三一年冬攻打青田,經過平橋口時,遇到敵省防軍攔擊,紅軍一鼓殲滅敵人兩個連,占領了青田縣城,繳獲了大批武器,部隊擴充近三千人,聲勢很大,群眾紛紛要求參加隊伍。到達瑞安銅錢碼頭時,部隊擴充到五千余人,這是紅軍最盛之時。武裝雖然不很好,可是士氣旺盛,戰斗力很強。部隊所到之處,一方面宣傳共產黨和紅軍的政策,一方面分地主豪紳的糧食浮財給貧苦的農民,因而紅軍在人民群眾中有很高的威信。
一九三一年春部隊整訓了一下,進入平陽縣境。在激戰后,大部分攻進縣城,占領了偽警察局和偽縣政府。敵人將木殼槍隊和長槍隊撤到城樓上,和我軍進城的部隊激戰,我小部分長槍隊被堵在城門外,敵人組織猛烈火力向我軍掃射,傷亡很大。但我軍前仆后繼,自晨至午與敵奮戰。由于敵人居高臨下,又有城樓碉堡護身,我軍勢難取勝,于是下令撤離縣城。我軍且戰且退,敵人亦不敢追趕,部隊繞到文成縣邊境,在黃坦打了幾戶大土豪,繳了一些槍支,就轉回楠溪五尺一帶。由于人民群眾的支持幫助,敵人雖然調動了許多省防軍和保安隊,但始終未能消滅我們。后來反動派又帶了一團人伙同楓林地主民團,乘部隊不在五尺時,在一九三〇年四月十八日,惡毒地放了一把大火,把我的家鄉五尺房屋燒掉三分之二以上,共四十六座,三百五十間。但是這只能更加深群眾對反動派的仇恨,對我們的支持。即便敵人內部,特別是下級士兵,不少人也同情我們,如進攻青田時,途中受了敵人的伏擊,敵方士兵把彈頭扭掉放空槍,使我們安然撤退。
由于部隊發展得很快,因而感到干部很缺乏。一九三一年五月,我繞道到上海向黨中央匯報情況,并請求派給干部(是和黨中央一個秘書李德釗接頭的)。不久黨就派了六名由蘇聯回國的同志和我一同回楠溪。由他們充任部隊參謀和教官,整訓部隊。為了牽制敵人對江西方面的圍剿,展開“積極游擊”,擴大聲勢,在碧蓮擊敗了李茅十八地的反動武裝,過田打縉云,在途中消滅了駐縉云具城附近省防軍某團的一個營,第二天向縉云城進發。這次計劃比較周密,并佯言再攻處州,使敵人不防備,一鼓氣攻下縣城,殲滅守敵兩個連,繳獲了大批武器和彈藥,補充了自己。在縉云停留了一個多星期,進行了休整。一九三一年八月,我軍襲擊瑞安之后,九月中旬就計劃到溫州搞兵運工作。后來我們在溫州城對偽省保安團九個連的連排級以下官兵進行活動,并在敵保四團內成立了一個兵運小組,進行工作。敵保四團有一個連住在楓林也接上了關系,又派一些人到港頭、溪南、巖頭等地活動牽制敵人,配合溫州暴動。就在這時,政委金貫真被同村人告密,在住處被反動派逮捕,壯烈犧牲。全軍聞此噩耗,誓為政委報仇,決定將暴動日期提前。事先就讓一些戰士將大批短槍裝在炭簍里運進溫州,將長槍夾在草席里背進城去,其余戰士從西溪、楠溪按期趕到,決定這天傍晚攻擊,不料被叛徒泄密,保四團兵運小組被破壞,不少官兵被捕,全城戒嚴,搜查紅軍。在這之前,起義指揮部獲悉,立刻通知撤退,并將幾麻袋短槍沉到河中(后取回), 戰士當晚混在人群中出城,損失不大(現任永嘉縣副縣長汪瑞烈同志曾參加這次起義)。我也于當晚改裝出城。第二天敵出重賞搜捕我。事后黨支部在五尺開會,研究對策,并決定派我去上海向黨中央請示,部隊由雷高升大隊長負責。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初,我便和胡世聰同志繞道諸暨到上海,向黨中央請示,見了李德釗同志。當時是“九一八”事變之后,黨中央要擴大民族革命戰爭運動,派了幾名干部協助我,要我在上海訓練一批干部,準備到溫州擴大游擊戰爭。一面乘當時南京、杭州空虛,指示我到這些地方活動軍隊起義,牽制敵人對各地紅軍的包圍。當時我便一面在上海租房子訓練干部,一面到南京、杭州等地做兵運工作,策動一些黃埔系的軍官嘩變,準備大干。特務頭子戴笠得知,千方百計派人打聽我。后來由于叛徒的出賣,我于一九三二年四月一個夜晚,在上海租界住所被捕(同時被捕的還有堂兄胡一山,那時他只是照顧我的生活)。我被捕后,聽說大隊長雷高升率領紅十三軍堅持了一個時期(大約近半年)的斗爭,他后來回到楠溪,被反動派誘捕殺害,部隊瓦解。部分同志(如胡衍真、胡衍松等)被捕入獄,紅十三軍活動至此告一結束。但是這一帶人民,在那艱苦的歲月里,仍然堅持斗爭,不久終于重新建立了浙南游擊縱隊,直到解放。
我在上海英租界住所被捕后,被帶至巡捕房,關在一個四面有釘子的長桶里。第二天解我到租界法庭審訊,因為我是用租房子的名字出庭,沒有承認身份,他們沒有辦法證實我是胡公冕。又押了一個星期,才把我引渡到中國地界偽法院。審訊后,上了重腳鐐手銬,關在鐵籠里,與死囚無異。過了兩天的一個夜晚,他們戒備森嚴,用專車把我送到南京軍法司,單獨關在一間牢房里,門外有專人站崗。過了一個時期,又把我搬到一個西曬的房間關了一年多,不準出牢門一步。監獄看守時常來查看我的動靜,但是沒有審問過我。大概因為我所做的,他們早已清楚了。在南京關了兩年,又解我到江西南昌偽總司令部行營的監獄中。有一段時期,我六歲的兒子胡宣華也和我住在獄中。

在南昌同獄關押的人中,多數是反蔣軍人。大家有時能夠見面,談起蔣介石的為人,都是切齒痛恨的。反動當局曾將三民主義和蔣介石言行錄拿來要我們看,但是蔣的言行,大家都早已“領教”過,丟在一邊沒有人看它。我只是注意時局的變化,自從“九一八”事變之后,亡國的危險嚴重的存在著,對于這些,我心中是非常焦慮的,我和難友們遇到一起就談論時局問題,大家都頗有感觸,對于蔣介石的賣國政策是非常憤恨的,發誓要反蔣到底。此外,在獄中經常和看守斗爭,要他們改善伙食,改善衛生條件等。
我在獄中時,黨曾設法營救過我(后來有同志告訴我)。同時長女胡秋華也在獄外設法找人營救。此外由于紅軍勝利到達陜北,抗日救亡運動進一步開展,“一二·九”抗日救亡運動以及其他運動一致要求釋放政治犯,爭取民主權利,也是有利的一面。再就是自己在黃埔軍校和在東征、北伐時期,有一些名聲,那時我同國民黨的上層人物和一些黃埔軍校學生有來往,蔣要殺我,不能不有所顧忌。在這種情勢之下,經過家庭的營救活動,得到釋放。出獄后才知道是邵力子保出的。
我出獄后邵力子對我說:你不能去上海、杭州,跟我去西安(他當時是陜西省主席)。我明白這就是限制我活動。我到西安就住閑在從前杭州第一師范的學生龔賢明家里(那時他是西京市建設委員會主任,現改名龍恭,在北京紅十字總會當翻譯)。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發生西安事變,黨派周恩來同志來西安處理這一問題,當時黨的政策是逼蔣抗日。我和因來同志見了面,大家都高興極了。他要我盡快乘飛機去奉化找宋美齡、宋子文來西安談判一致抗日,停止內戰,釋放落介石等問題。在我準備完畢打算起程那天清早,恩來同志又告訴我:蔣方已有人來潼關,不必去奉化了。于是改派我帶他和楊虎誠的親筆信去找胡宗南。當時胡的軍隊駐在甘肅省固原縣黑城鎮,為了防止局勢的惡化,帶信去阻止他的部隊東犯。當時胡看畢楊虎城的信就撕得粉碎,而對恩來同志的信卻很重視。經過勸阻,他的部隊沒有東犯。后來因為鳳翔那里還有一部分他的軍隊,我又二次奉命到鳳翔。此后又在恩來同志的指示下,在西北軍和東北軍中做了一些工作。我與孫蔚如、王以哲等人經常接觸,交換意見(當時他們內部有些人反對釋放蔣介石,東北軍名將王以哲后來被反動派刺殺了。周恩來同志在這次事件中,不知費了多少唇舌,才將此事圓滿解決)。并去西京招待所和新城,同關在那里的蔣方人員談話,要他們停止內戰,共同抗日。
西安事變解決后,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式形成。當時中日矛盾成為主要矛盾,國內矛盾降到次要地位,民主活動有了較多的可能。這時我已較前自由些,便經常和一些熟人談論抗日救國的道理。一九三七年春,在各方面要求廢除一黨專政,要求民主權利的壓力下,國民黨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姿態,讓國民黨以外的人士參加政府工作。最初蔣鼎文曾要我當西安行營第三廳廳長,被我嚴辭拒絕了。后來又發表我當甘肅平涼專員,我也堅決不去。后來我到上海去看望我愛人(我出獄后她從南洋回國,先住西安,“雙十二”事變后去上海), 遇到八路軍辦事處主任潘漢年和另外幾個同志談起此事。他們說,平涼是交通要地,你去那里對抗日統一戰線及對黨的工作有利。后來潘又來我家再次要我去平涼,于是我同意了。
我當時非常渴望著能去延安看看毛主席和黨中央的其他同志,但是身不由己,不能去。正好一九三七年初夏,西安各黨派組織了陜北參觀團,我便利用這個機會去延安,見到了毛主席。主席接見我時,親切地讓我到他房間里談話。在延安我參加了一些會,看到延安軍民抗日救國情緒非常高漲,給自己很大的教育和鼓舞。離開延安的時候,主席和中央領導同志都勉勵我為抗日救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多做些工作,我都一一記在心上。
七七事變前不久,我到了平涼,向老百姓盡力宣傳抗日救國事項。這時蘇聯經新疆、蘭州,由西蘭公路經平涼運送了許多軍火到前方,我盡量給以協助,并派人護送出平涼境。有一部分軍火和通訊器材等在涇川分路運往解放區。蕭克同志亦常來我處洽談八路軍傷員過境等有關事宜。同時審理豪強劣紳欺壓勒索老百姓財物等案件,廢除許多苛捐雜稅,并且扣押了偽商會會長,處理了煙棍賭棍,打擊了豪紳地痞流氓等反動封建勢力。這些人和國民黨上層人物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久,這些人聯合起來反對我,寫信告狀不算,還派人住在蘭州告狀。告到偽甘肅省政府、偽檢察使署、偽高等法院。據說告我的狀子很厚,也許現在從繳獲的案卷中尚可以查到。甘肅省當局怕事態擴大,一九三八年春調我到甘肅省第一區臨洮當專員。一年以后專署又遷到岷縣,當時除了經常宣傳抗日救國,采取適當的辦法打擊十穿劣紳外,曾解散了武都、文縣的保安隊(當地豪紳的動裝)。又由于這里是多民族雜居的地區,因此本著民族間和睦相處,共同抗日的方針,調解民族間關系,曾親自進入藏民區,打擊和教育那些欺侮當地居民的首惡活佛和喇嘛。他們認識了錯誤作了保證后,才予以釋放。回岷縣時由喇嘛寺帶出來兩個受他們虐待的四川小同志,他們是紅軍路過草地時掉隊的,從毛爾蓋帶到岷縣之后,給路費讓他們回家了。
國民黨到了一九四一年第二次反共高潮之后,把它在抗日初期的一點點假民主也一掃而光。這時甘肅省政府主席換了最反動的CC頭子谷正倫,他非常注意我的行動,并揚言我工作不力等等。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安全不保,更無法利用當時的地位進行有益于抗日的工作。于是我便辭去專員的職務,搬到西安住閑。雖然環境是如此惡劣,但是自己眼看大好河山淪陷敵手,民族危亡迫在眉睫,總想做點有益于抗日的事,于是在一些黃埔軍校學生中,進行全面抗日共同救國的宣傳,促使他們愛國,并指出中國當時之所以變到這樣的局面,完全是國民黨反動派奉行消極抗日,積極反共政策的結果。我也曾責問胡宗南為何大軍封鎖邊區,不去抗日 他只是無理地以“延安要打出來”等鬼話來搪塞。到一九四三年初,胡宗南突然要我去陜北訪問三個月。雖則估計到他有他的算盤,但我卻想乘此機會去延安看看毛主席和中央其他同志,并向黨請示如何加強抗日統一戰線,打開當時的局面,促使胡宗南撤除封鎖,把部隊開到前方抗日。同時我想:如果同行之人由我自己挑選的話,就不會上他的當,因此我以此為去延安的條件,當時他答應了。我即選了程海羹(當過我的秘書,后因反蔣被捕犧牲)、唐治平(當過我的科員)、林壯志(原中共黨員,現在上海某倉庫工作)等幾個可靠的熟人同去。去以前曾經幾次和西安七賢莊八路軍辦事處的同志接頭,順便替他們帶了幾箱紙張、香煙等物品到延安。但臨行之前,胡突然通知我,侯聲和我同去(侯是反動派的副師長), 并要我去太行山區走走。當時我即對他說:你既食言,我也不去了。但他說電報已經打出去了, 堅持要我去。后來我和八路軍辦事處的同志商量,他們說:你去好了,侯聲去亦無礙,你到延安時把這情況講一講。
到了延安我便把上述情況報告了葉劍英和李富春同志,并談到如何能使胡宗南拆除封鎖線和加強抗日等問題。后來毛主席也接見了我,接見時,指示我可以設法去重慶直接見蔣介石,說明兩黨團結抗日的重要和利害關系,并讓國民黨大可以放心把主力開到抗日前線,延安是不會打出來的。此外毛主席又關切地問到我的家庭生活情況,我回答主席當時主要靠妻舅跑單幫維持生活。主席說:如有可能,你搬到延安來,對于主席對我的關懷,我心中是非常感激的。根據主席的指示,我和李富春、葉劍英等同志具體商談了之后,連電報也沒有打就返回西安,準備設法去重慶。胡宗南見我一個月還不到就回來了,又沒有去太行山區,沒有達到他的目的,非常不高興,便不讓我去重慶。在那種環境之下,特務縱橫,加上胡的阻撓,個人行動受到限制,是無法去重慶的,因而沒有完成原訂計劃,更沒有機會去延安了。
抗日戰爭后期,國民黨反動派更加積極執行反共政策,發動了又一次反共高潮,胡宗南也警告我:“你要小心,中統是會注意你的”。一九四三年秋,周恩來、鄧穎超離開重慶返回延安,路過西安時,曾來我家。不一會,特務密探跟蹤而至,門前左右比比皆是。我和我愛人送恩來、穎超同志出門時,看見這些特務在嚴密監視我們(原先這些家伙就常來我門前走動)。在這之前,穎超同志告訴我:在西安車站曾遭到無理檢查。我聽了非常氣憤,立即到東倉門胡宗南住處責問他,我說他們乃是重慶許可經西安回延安的,為什么車站上這樣無理檢查他們 他解釋說:他不知道,他答應派人到三原、耀縣去保護他們回延安。另外,我在西安還做了一些營救工作。抗日戰爭一勝利,我即離開西安到上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