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自貿試驗區與新加坡海事服務產業發展對比研究

桂海濱，胡朝麟，邵哲一，鐘漢明，方 晨

GUI Haibin, HU Chaolin, SHAO Zheyi, ZHONG Hanming, FANG Chen

（中國（浙江） 自由貿易試驗區政策法規局，浙江 舟山316000）

國際海事服務是圍繞國際船舶、國際船東、國際船員提供燃料供應、物料供給、船舶登記、船舶維修、船舶融資、船舶保險、船員管理、海事糾紛處理等相關服務的總稱[1]。建設國際海事服務基地是黨中央、國務院賦予中國（浙江） 自由貿易試驗區（以下簡稱浙江自貿試驗區） 的重要戰略任務之一[2]。浙江自貿試驗區全域位于浙江省舟山市，擁有可比擬新加坡的區位、港口等資源稟賦條件，發展國際海事服務產業潛力巨大。浙江自貿試驗區自2017 年4 月1 日掛牌成立以來，國際海事服務基地建設取得跨越式發展，逐步構建形成了千億級產業集群基礎，為推動長三角國際航運中心建設，助力我國從航運大國走向航運強國，貢獻了重要的力量。

1 浙江自貿試驗區建設國際海事服務基地的優勢條件及亮點成效

1.1 基礎條件。浙江自貿試驗區的所在地舟山，擁有可以媲美新加坡的地理位置和港口資源優勢，還擁有新加坡不具備的發達經濟腹地，國際海事服務發展潛力巨大。

（1） 優越的區位條件。舟山處于我國南北海運大通道和長江黃金水道交匯地帶，是我國伸入環太平洋經濟圈的最前沿地區，是長三角對外開放的海上門戶和重要通道。地理位置優越，是遠東航線的要沖和江海聯運的重要樞紐。我國通往世界的七條主要航線有六條經過舟山，其轉運輻射范圍涵蓋整個長江流域和中國南北海岸線。每年經過舟山附近海域的國際航行船舶超過10 萬艘次，與新加坡相當。優越的區位條件為發展集聚國際海事服務產業提供了有利條件。

（2） 良好的港口條件。舟山島嶼眾多，深水岸線資源豐富、建港條件十分優越。舟山有大小島嶼1 390 個，擁有岸線2 440 多公里，其中深水岸線54 處、達280 公里，占全國的18%。舟山港域深水岸線中，水深大于15 米、可建10~25 萬噸級以上泊位的岸線約200 公里，更有水深大于20 米的岸線近110 公里。港域內航路總計99 條，基本上雙向通航，可通航15 萬噸級船舶航道13 條，通航30 萬噸級船舶航道3 條。錨地豐富，錨泊作業水域面積達390 平方公里。舟山港域適宜建港的港灣條件十分優越，水深浪小，少淤不凍，10 米以下的等深線離岸距離大多在100 米以內，腹地縱深，能滿足各類船型通行和靠泊。良好的港口資源為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發展提供了物理基礎支撐。

（3） 發達的經濟腹地。舟山的直接經濟腹地是長江三角洲，其間接腹地是長江經濟帶，主要承擔長三角物資進出口及長江沿線地區鋼鐵、石化企業的鐵礦石、原油中轉運輸任務，并為鐵路沿線江西、安徽、湖南等省的部分物資中轉服務。國家大力推進長江黃金水道建設后，長三角集疏運體系進一步完善，海進江船舶持續大型化，長三角已經成為東亞的樞紐港口，吸引更多的船公司把其核心中轉港轉移到該區域。隨著上海國際航運中心建設的推進，將有效促進與上海毗鄰的舟山發展海事服務。

1.2 亮點成效。經過三年建設，浙江自貿試驗區通過系統集成改革和創新，國際海事服務基地建設在保稅船用燃料油供應、綜合海事服務生態鏈建設和口岸通關環境營造等方面亮點成效突出。

（1） 躍升全國第一、全球第八大加油港。在全國率先獨家承接國家審批權限下放，集聚14 家牌照供油企業和4 家總部企業。制定出臺船用燃料油供應管理辦法和操作規程，并上升為全國行業標準，彌補制度空白。創新跨關區港區直供、外錨地直供等30 余項監管措施，推動低硫船用燃料油本地生產，初步形成船用燃料油“舟山價格”，年供油量突破410 萬噸、結算量624.5 萬噸，分別占全國40%、50%以上，三年來供應量年均增長61%，成為全球增速最快、潛力最大、效率領先的區域，國際市場份額和競爭力迅速提升。帶動全市外輪供應貨值年均增長107%，外貿進出口總額年均增長93%。

（2） 綜合集成的海事服務生態鏈基本形成。堅持對標新加坡，全面拓展綜合海事服務，培育發展外輪供應，率先在全國試點開展錨地海事綜合服務業務，實現外輪物資供應“一船多能”，業務效率基本與新加坡持平，達到國際一流水平。外輪供應突破22 億美元，年均增長106.5%，實現三年翻三番。成功引進力鴻仕寶等3 家全球頂尖油品檢測機構，設立自貿試驗區仲裁中心、海事商事糾紛調解中心，集聚船舶管理、油品檢測、航運科技等160 余家海事服務產業鏈企業。打造國際綠色修船基地品牌，創新清潔高效噴涂裝備應用、超高壓水除銹等綠色清潔修船措施，萬噸級船舶年維修能力達到3 500 艘，船舶修理業務占全國市場份額30%，其中外輪修理達40%。

（3） 口岸通關環境全國最優、名列全球前列。依托國際貿易“單一窗口”，率先開展國際航行船舶進出境“一單四報”、無紙化通關、“4+1”模式等創新，對船舶備案、進境（港）、在港、出境（港） 等進出境通關全流程21 個業務環節的全覆蓋，業務環節覆蓋率達100%。建成全國首個船舶進境通關無紙化口岸，監管查驗從多次登臨變1 次聯合登臨，執法時間從3 小時以上壓縮到1 小時以內。實現船舶進出境申報數據項減少三分之二，船舶通關時間從16 小時縮減到2 小時。企業從申報到準予提貨整個流程由原來的4 小時縮短至1 分28 秒。

2 對標新加坡，浙江自貿試驗區發展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的主要差距

2.1 新加坡發展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的核心優勢。根據航運領域國際最權威的“新華·波羅的海國際航運中心發展指數”，新加坡位列全球第一，國際海事服務產業最為發達。新加坡是世界著名的以現代高端航運服務業為主導的航運中心，配套海事服務業高度發達。新加坡憑借地理優勢成功發展海事產業集群，擁有超過5 000 家海事服務公司，其中世界頂級航運企業集團130 余家。海事服務產業集群化發展為新加坡提供了超過17 萬個就業崗位，經濟貢獻約占GDP 總量的8%。新加坡是世界最大的船舶加油中心，2019 年新加坡船舶燃料油供應量約4 750 萬噸，排名世界第一。船舶外供產業享譽全球，擁有包括3M、ABB、Yanmar 等近百個國際知名品牌、總計超過5 300 家的船舶外供企業，外供產品類型涵蓋船舶設備、食品、辦公用品等全領域。擁有亞洲最大的修船基地，年修船產量占世界修船總產值的9.48%，其中FPSO 船改裝產值占世界總產值的三分之二，海上平臺修理改裝產值占世界總產值的60%。新加坡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發展之所以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主要基于以下六點核心優勢。

（1） 獨特的區位優勢。新加坡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的成功發展，首要因素是其具有獨特的地理優勢。新加坡位居馬六甲海峽主要交通樞紐，扼太平洋及印度洋之間的航運要道，是國際航運要道和連接東西方的橋梁，戰略地位十分突出，是幾乎所有來往于歐洲和東亞之間的船舶運輸必經之地。

（2） 充分的市場競爭。新加坡各類服務、貿易行業準入透明公平、開放面廣，只需符合相關技術、服務標準即可進入，幾乎沒有各種強制性限制市場進入的措施。在透明開放的準入環境下，基于新加坡龐大的市場，各類國際海事服務提供商大量集聚，通過充分的市場競爭，能夠提供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價格和服務。

（3） 完善的產業配套。新加坡政府以產業集群化的理念推動整個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發展，使得國際船舶可以在新加坡得到全面的海事及港口服務。新加坡積極推動船舶融資、船務保險、海事仲裁、海事科研、海事會議展覽、船舶管理、船舶租賃、海事專業教育等配套產業發展，建立了完善的產業鏈，并針對一些關鍵領域進行強化，包括配套建設先進的油品倉儲碼頭和煉油廠，引進全球貿易商，培育強大的加油船隊與燃料油專業測量公司。以修造船為例，擁有涵蓋策劃、流程管理、信息管理、設計工程、采購、配件物流等一套完善齊全的產業鏈，通過有效地流程管理使得船舶制造維修過程變得便捷高效，價格也更具競爭力。

（4） 便利的監管體系。新加坡國際海事服務流程中，極少出現事前審批，通關等手續簡便，通過網絡往往數分鐘即可完成。例如，新加坡設置專供過往船舶加油?？康耐忮^地，燃供作業方便快捷，供油企業不需事前審批，只需每月向管理部門提交一次加油記錄即可，而前來加油的國際船舶也不需申請即可直接進入外錨地。

（5） 高效的信息服務。新加坡通過建立國際航運中心信息平臺，海事港口信息服務涉及的諸多環節均實現了無紙化、自動化管理，為企業節省了寶貴的時間、人力和物力。國際航運中心信息平臺由三大子系統組成，分別是商界與政府的貿易交涉系統（Tradenet）、港口作業服務系統（Portnet） 和船務服務系統（Marinet）。以Tradenet 為例，貿易交易100%由該系統處理，實現了新加坡所有國際貿易相關機構之間的信息共享，整合了進口、出口和中轉文件處理程序，加快貨物清關的速度。

（6） 優惠的財稅政策。新加坡是世界上稅制簡易、稅負最低的地區之一。新加坡稅種少，對內外資企業實行統一的低所得稅政策，個人所得稅率為3.5%~20%，企業所得稅率僅為6%~18%，國際運輸以及與進出口有關的貨物裝卸、搬運、保險等服務都適用零稅率，且新公司注冊前三年，年營業額低于10 萬新元免稅。新加坡基本實施零關稅政策，除酒類、煙草（含卷煙）、石油、機動車少數特殊產品外，99%的貨類進入區內不用繳納關稅。

2.2 浙江自貿試驗區對比新加坡國際海事服務產業發展存在的主要差距?？傮w來看，浙江自貿試驗區建設國際海事服務基地雖然具備較好的基礎條件，也已取得較大成效，但與新加坡相比還存在較大的差距，主要有以下幾點：

（1） 市場競爭還不夠充分，活躍度不足。新加坡集聚了數千家大規模的各類海事服務企業，而浙江自貿試驗區僅有數百家海事服務企業，仍以央企和地方國企為主，絕大多數企業規模較小，缺乏市場競爭力[3]。如以保稅船用燃料油供應企業為例，新加坡有近70 家規模較大的供油企業，且涵蓋外資、國資和民資多種類型。而浙江自貿試驗區目前還只有14 家供油企業，中船燃等央企占據了國內70%以上的市場份額，新加坡協力石油公司、舟山浙能石油化工公司等外資和地方加油企業受限于市場渠道和運營經驗的局限，市場競爭力還不強。

（2） 數字化管理水平不高，服務效率有待提升。與新加坡單一集成的管理體制不同，浙江自貿試驗區海事服務業務涉及海關、海事、港航、邊檢、金融、稅務等眾多行政管理部門，存在一定的信息壁壘和溝通障礙。浙江自貿試驗區正依托國際貿易“單一窗口”積極建設數字化港口，但還處于起步階段，港口監管系統與碼頭作業系統、倉儲物流系統等仍舊互不相通，目前的碼頭作業系統只滿足了日常調度功能，尚未形成一體化高度集成的數字化系統，港口服務效率與新加坡等現代化國際港口還有較大的差距。就保稅船用燃料油供應服務全流程時間來說，新加坡只需2 小時即可完成，而舟山還需8~12 小時，而且新加坡口岸部門是全年無休，365 天每天24 小時都可以進行船舶加油申報審批[4]。

（3） 經濟基礎薄弱，海事服務配套產業不發達。與新加坡相比，浙江自貿試驗區在經濟體量、交通基礎設施、金融服務、高端人才等方面，還存在明顯的差距，客觀層面上導致高端金融、多式聯運物流等海事配套服務產業發展緩慢，海事服務相關企業集聚度不高，整體競爭力不強。以保稅船用燃料油產業為例，雖然浙江自貿試驗區目前已經具備了生產、倉儲、貿易、交易、金融服務等全產業鏈基礎，但交易、金融服務等仍處于產業的較低端。如保稅船用燃料油交易方面，還必須依靠上海期貨交易所的交易模式、高端人才和特殊金融政策支撐，很難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得到充分發展。

（4） 稅收、金融等政策支持力度不夠，缺乏國際競爭力。新加坡能發展成世界重要的海事服務中心，其作為自由港的優越稅收政策和開放的金融環境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以保稅船用燃料油產業為例，新加坡對供油企業實行簡單優惠稅制和本外幣自由流動，而且融資成本較低。而浙江自貿試驗區供油企業除了稅負高以外，還有個主要原因是我國實行嚴格的外匯金融管制，不允許本外幣進行自由兌換，導致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等這些國有企業將保稅船用燃料油結算中心都設在新加坡等外匯自由的國家和地區，導致我國很大一部分稅源流失。

3 浙江自貿試驗區推動國際海事服務基地建設的若干政策建議

浙江自貿試驗區要打造國際海事服務基地，必須全面對標新加坡，在投資、通關、金融、稅收等方面，爭取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政策支持。

3.1 建議積極向上爭取，支持培育和集聚國際海事服務行業主體發展。浙江自貿試驗區建設國際海事服務基地，需要培育和集聚大量的企業主體，形成充分競爭的市場。因此，建議對國際海事服務相關企業給予相對寬松的市場環境，采用科學合理的管理方式。如：國產燃料油出口與成品油單純的貿易出口行為不同，是在我國沿海進行保稅加注，帶動了外輪供應、船舶維修、船員輪換、船舶交易等海事服務產業集聚，對地方經濟拉動效應大，應實施區別于成品油出口資質配額的管理方式，如鼓勵對保稅船用燃料油出口實行無配額或彈性配額的方式進行管理。

3.2 建議積極向上爭取，支持浙江自貿試驗區在監管條件允許的前提下實施“申報無疫放行”的便利化措施。新冠疫情發生以來，國家對來自重點國家和地區的國際航行船舶均需100%登輪檢疫，對供油企業供油時間、供油成本造成較大影響。為統籌推進疫情防控和復工復產穩增長，建議支持浙江自貿試驗區在確保防疫防控措施到位的前提下，對僅到港外錨地加油、不進入舟山港的國際航行船舶繼續實施“申報無疫放行”的便利化措施，對符合以下情形的不登輪檢疫：一是離開境外港口已滿14 天的；二是已在境內上一港口完成檢疫的；三是加油完成后直接離境的。

3.3 建議積極向上爭取，支持浙江自貿試驗區創新通關監管模式，探索建設“海上特別航行區”。爭取在浙江自貿試驗區選取海域專用錨地，允許專用錨地內管理船舶貨物時，參照新加坡自由貿易港相關政策，對國際船舶通行實行備案管理，建立更加便利、高效的海事服務綜合監管體系，提升拓展全球海事服務基地功能。

3.4 建議積極向上爭取，支持浙江自貿試驗區完善國際海事服務金融、稅收、人才等相關配套政策。一是金融方面，支持資本項目外匯支付便利化，允許浙江自貿試驗區內非投資性外商投資企業在真實、合規的前提下，按實際投資規模將資本項目外匯收入或結匯所得人民幣依法用于境內股權投資[5]。二是稅收方面，支持對浙江自貿試驗區國際航行船舶管理企業和國際航運企業、船員參照香港稅收政策，爭取對相關企業及登記的船舶，一年或兩年內無滯留、無事故，給予財稅獎勵。支持浙江自貿試驗區對短期封存運力并對在舟山進行補給、加油、維修的船舶試行免征船舶噸稅，或者根據其消費情況推出相應的優惠稅率。三是人才方面，支持對浙江自貿試驗區海事高端人才實施執業政策，謀劃與香港等地區在海事糾紛處理領域的深度合作，借鑒深港合作經驗，研究香港海事律師、船舶經紀人、注冊稅務師等專業人士在浙江自貿試驗區直接執業的制度突破和政策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