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商標法律制度探討*

王 偉 吳秀云

安徽醫科大學，安徽 合肥 230032

當今社會，隨著市場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法制意識不斷健全，聲音商標已經漸漸成為一種重要的商標類型。我國《商標法》在2013年刪去了商標必須具有“可視性”這一規定，使越來越多的非傳統聲音商標的表現形式納入法律保護范圍內。但聲音商標在我國的起步較晚，很多方面還存在著不足之處，仍處于探索階段。如何順應聲音商標的國際發展潮流，進一步完善我國聲音商標法律制度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聲音商標的概念界定

聲音商標，是指由用以區別商品或服務來源的聲音本身構成的商標。聲音商標可以由音樂性質的聲音構成，例如一段樂曲；可以由非音樂性質的聲音構成，例如自然界的聲音、人或動物的聲音；也可以由音樂性質與非音樂性質兩者結合的聲音構成。從法學專業角度來看，聲音商標的概念并沒有確切的定義，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允許了聲音商標的存在形式。［1］聲音商標是非傳統商標的一種，是以特殊聲音為表現形式，將生產者、經營者、在商品上使用的，與其他商品和服務存在顯著區別的具有顯著特征和經濟價值的標志。

聲音商標與傳統商標相比，既有商標的共同特征，又具有自身的特點。首先，聲音商標具有隱形性。不論是自然聲音還是人造聲音，聲音都是肉眼看不到的，是無形的，只能用感官去感受，聲音商標亦是如此。其次，聲音傳播方式的獨特性和專一性。聲音需要通過一定的媒介才能予以傳播，聲音商標必須通過一定的傳播媒介作為載體表現出來才能通過聽覺去感知。再次，聲音商標能夠不受語言上的限制，突破時間和空間。最后，聲音商標是動態的、變化的。體現的是一種真實性，較靜態的傳統商標而言，聲音商標給人的印象更加深刻。我國第一個獲準注冊的聲音商標：《中國國際廣播電臺節目開始曲》，全長40秒，四分之二慢板節奏，G大調和C大調交替轉換的樂曲。

二、聲音商標的注冊要件

（一）顯著性聲音商標注冊的積極要件

顯著性是聲音商標注冊的必備要件。它是指用于特定商品或服務的標志具有的能夠將其提供者與其他同種類商品或服務的提供者加以區分的特性。［2］顯著性是商標的靈魂，聲音商標注冊同普通商標一樣需要滿足顯著性的要求。聲音商標的顯著性獲得，通常情況下，當聲音商標在長期的使用過程中，被使用的聲音與商品之間建立了對應聯系時，聲音商標就具有了顯著性。

聲音商標的顯著性包括固有顯著性和獲得顯著性。［3］“固有顯著性”是聲音本身就具有的獨特特征，當消費者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能夠敏銳的反映出其所指代的某種物品?！矮@得顯著性”是日常生活中的許多聲音本身并不具有顯著性的特征，但經過長期使用獲得顯著性就可以進行注冊。但在司法實踐中都傾向于只有獲得顯著性的商標才能獲得注冊，原因是聲音商標有其局限性，無法像傳統的可視性商標一樣將商標粘貼于商品上，無法直觀地使商標和商品或服務之間建立聯系。如果聲音本身具有獨特性，很容易使消費者認為是一種背景音樂，不能體現商標識別來源的功能。騰訊聲音商標曾經連續兩次被國家商標局駁回申請，其主要原因是商標局認為騰訊QQ的“嘀嘀嘀嘀嘀嘀”消息提示音缺乏顯著性特征。這里的顯著性顯然指的是“固有顯著性”。在現實生活中，聲音商標的“固有顯著性”和“獲得顯著性”往往存在遞進的關系。［4］騰訊聲音商標雖然不具有“固有顯著性”，但六聲嘀的消息提示音從1999年應用于QQ聊天軟件以來，已經被公眾所熟知，該聲音商標已經獲得了顯著性。該案的勝訴不僅是一次對聲音商標的大普法，更促進了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以及整個知識產權界，對聲音商標的顯著性問題進行認真的探討。［5］

（二）非功能性是聲音商標注冊的消極要件

聲音商標注冊的消極要件是指禁止聲音注冊為商標的情形。首先，絕對禁止注冊為聲音商標的聲音，包括：與我國國歌、外國國歌或國際歌等旋律相同或近似的聲音；宗教音樂或恐怖、暴力、色情等具有不良影響的聲音等。其次，相對禁止注冊的聲音，指的是缺乏顯著性的聲音。此類聲音的使用一旦不能夠被公眾所辨認出所指代的商品的來源，必然會導致聲音商標顯著性的缺失。如果法律允許將這一類商標注冊成為聲音商標的話，必然會損害其他產品競爭者的利益，可能會進一步導致惡性的市場競爭。如：兒童嬉笑聲使用在“嬰兒奶粉”上；貓狗叫聲使用在“寵物用品”上等。除此之外，由商品本身所產生的功能性聲音也無法注冊。功能性聲音所代表的是同一種類商品所具有的共同的屬性，在同一種類不同品種的商品面前無法有效地進行區分。具有功能性的聲音如果被授予商標將會阻礙競爭，如美國的哈雷公司欲把摩托車引擎的聲音申請為商標，法院審理時發現該聲音是摩托車發動機在正常行駛過程中產生的排氣聲，其他生產者生產類似的產品都將發出相同的聲音，因此該排氣聲是功能性的，如果將此類聲音授予商標將會形成壟斷市場的結局。［6］因此，通用性聲音和功能性聲音缺乏顯著性不能注冊成為聲音商標。

三、我國聲音商標在立法及司法中面臨的困境

（一）聲音商標顯著性難以判斷

《商標法》僅規定聲音可以注冊為商標，但對于聲音商標的特殊性并沒有特別規定。如果僅僅用一般商標的標準去規范聲音商標，在聲音商標的注冊、審核、實施過程中必然會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相對于傳統的文字和圖形商標，聲音商標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地位上都相差甚遠，在表達形式上更是沒有太多的選擇。只有彌補聲音商標在立法中存在的缺陷，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明確聲音商標的界限，才能為當前我國聲音商標的書面表達創造出良好的生存環境。

聲音作為商標的表現方式尚未具有明確區分方式，大眾對于不同聲音辨識度不同，部分聲音成為標語后的受眾面也無法進行明確界定。因此，判斷什么樣的聲音具有顯著標識性，目前立法尚未涉及?！渡虡朔ā分嘘P于聲音商標界定的法條相對籠統，絕大多數聲音均符合區分不同種類商品的要件，然而經過篩選后實際具有聲音商標顯著性的并不多。而各種聲音中，最具有爭議性的通用性聲音無疑很大程度上放大了這一問題。［7］關于通用性聲音能否作為商標予以注冊在現今我國大環境下仍無法定論，究竟如何去定位通用性聲音，還需要立法的進一步完善。

（二）聲音商標與其他權利產生沖突

聲音商標注冊時與在先權利的沖突。如果申請人在明知所申請的聲音商標上存在著其他的權利，仍然心存僥幸的申請注冊，那么以后商標就會有被宣告無效的風險，以及被訴侵權的可能。為了保護聲音商標在我國的長遠發展，并不允許聲音商標在注冊時產生與在先權利沖突的問題。

聲音商標與音樂作品產生競合。通過思考目前我國的法律體系以及聲音商標在實踐中的使用，聲音商標可能存在與音樂作品保護產生沖突的問題。著作權和商標權都是知識產權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聲音商標不僅僅屬于商標法的范疇，也有可能是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當歌曲注冊聲音商標后，又侵犯了他人的版權，這個時候的著作權和商標權就產生了競合，在一定程度上會造成法律的沖突。［8］就這種矛盾而言，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并沒有有效的解決方法，如何解決聲音商標在著作權和商標權上的沖突問題，是聲音商標在我國有效發展的關鍵所在。

（三）聲音商標在司法中面臨的困境

聲音商標專用權受侵害認定困難。聲音商標具有不固定的特點，判斷申請人的聲音商標與已注冊的聲音商標是否存在相同或相近就難于傳統的可視性商標。每個人對同樣的聲音可能會因自己的感覺得出不同的感受，從而導致聲音判斷的浮動性也就較大。當發生聲音商標侵權訴訟時，法院等司法機關的檢測和認定可能會存在困難。

聲音商標網絡侵權糾紛管轄權規定不清。目前，司法實踐采取的是與傳統商標侵權行為相同的民事訴訟途徑，但根據《民事訴訟法》的管轄規定，侵權行為由侵權行為地或被告所在地人民法院管轄，侵權行為地又包括侵權行為實施地和侵權結果發生地，［9］在聲音商標網絡侵權糾紛的適用上就有很大的難度。因此，具體的司法實踐中還需要就管轄問題進行分析并最終加以明確。

四、完善我國聲音商標法律制度的幾點建議

（一）健全相應法律法規

聲音商標作為商標的一種，在它的發展歷程中，聲音商標顯著性的認定條件、地域管轄、與相關著作權產生沖突等問題都沒有做出具體的規定。在聲音商標的審查過程中，商標評審委員會往往要結合相關的音樂知識進行判斷，對商標中存在的細微差異進行審核，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沒有相關法律制度作參考，很可能會損害注冊者甚至消費者的相關權利。我們也可以先制定相應的行政政策彌補法律的缺失，特別是關于顯著性的認定，在獲得顯著性方面，需要綜合考慮聲音商標指定使用的具體產品或服務；商標使用的時間、強度、地理范圍；對商標宣傳的投資力度；并結合商標的知名度與影響力等因素予以確定，這些都有待于立法的進一步完善。

（二）明確聲音商標侵權糾紛的管轄

在聲音商標發展的初始階段，特別是與國外聲音商標的發展存在差距的階段，我國更應該明確聲音商標的管轄問題。針對侵權行為地管轄權和被告住所地管轄權哪一種更適合聲音侵權糾紛的管轄，在我國的法律中尚未明確規定。不管是侵權行為地還是被告住所地，我國一定要結合自身的國情，爭取最大限度的保護我國注冊者的權利。反觀國外，他們對此問題也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我們在借鑒國外相關法律的同時，要把聲音商標的顯著性作為侵權糾紛管轄的依據。

（三）細化聲音商標侵權的認定

根據商標的特征和商標法的相關規定，聲音商標侵權的情況只有在“商用”的前提下才會成立。所以要限定“商用”的前提條件，不然，個人行為也有可能構成侵權，對社會自由造成諸多不便。因此，為了實現司法的公正統一，要明確聲音商標使用的前提以彌補法律漏洞。與此同時，要處理好聲音商標與在先權利的沖突問題，特別是聲音商標侵犯他人著作權的情況。更要加強聲音商標的監管力度，相關部門要充分發揮手中的職權來保護知識產權。對于監督舉報的社會團體，也應給與相應的獎勵。

（四）搭建查詢平臺

聲音商標在審查過程中，商標審查委員會為了高效地完成工作，搭建相應的查詢平臺必不可少。我國聲音商標發展處于初級階段，已經注冊的聲音商標數量少影響力也不大，但我們不能因此就忽視了聲音商標的重要性以及以后在商標上的影響力。搭建查詢和檢索的平臺，能夠及時避免聲音商標注冊時產生的沖突，對于不符合聲音商標顯著性條件的能夠及時進行剔除，能夠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對于注冊者來說，在這個平臺上能夠更多地了解到新興的聲音商標所應具備的條件和形式，對自身聲音商標的注冊提供很大的幫助。有些歐美國家明確提出聲音商標的顯著性要件，具有功能性的聲音例如機械表發出的聲音，由于本身的功能所產生的聲音將不能夠被注冊成為商標。而在現實情況中，我國聲音商標的審查標準仍需完善，值得慶幸的是，我國以后的聲音商標發展仍存在很大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