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2
“空間”一詞最早出現在數學概念中后又擴展至哲學科學和地理科學等領域。馬克思的“空間”思想是針對當時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剝削、壓迫和資本擴張的現實狀況提出來的,隨著時代的發展這一思想被一些西方學者進一步完善,列斐伏爾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研究的“第一人”,以全球范圍為視角,從社會轉變層面上來看,他所處的時代正經歷著從工業社會向都市社會的轉變,整個社會的城市架構和形態都是以資本主義工業化的發展進程作為衡量標準,所以當時列斐伏爾主要是運用空間理論研究城市化問題,但他并沒有進一步地挖掘出空間非正義現象的根源。在一定程度上說大衛·哈維繼承了列斐伏爾的思想,但他并沒有停留在抽象的理論層面而是通過分析資本主義的發展以及全球空間格局的形成來探究資本主義生產同空間非正義現象之間的關系,并進一步探求資本主義生產是通過何種方式來幫助資本主義化解危機的。通過分析,哈維駁斥了以往理論界所認為的分配過程是造成空間非正義現象的根源這一論斷,提出了空間非正義的現象是基于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形成的。生產正義超越了分配正義主導著全球空間格局的形成,全球空間中所表現出來的不公正、不合理的分配現象更深層次體現出的是生產過程的不公正、不合理。正如馬克思所說:“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而生產條件的分配,則表現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1]資本主義生產服務于資本主義私有制,在資本主義私有制主導下的利益角逐,必然會造成不公正、不合理的空間發展格局。
大衛·哈維從三個視角對資本主義語境下的空間發展格局進行了批判,分別是:基于人與人的對立形成的城市空間非正義的批判、基于中心和邊緣的對立形成的全球空間非正義的批判、基于人與自然的對立形成的自然空間非正義的批判。
資本主義國家資本的生產和積累的過程也是資本主義國家城市化不斷發展的過程。城市化的不斷發展在整個國家形成了城市和鄉村、人與人之間的對立。追溯歷史,在還未產生資本的生產、積累與擴張的原始社會或者早期的封建社會,城市的概念還未形成,當時社會存在的充其量還是“發達村落”與“不發達村落”的區別。但隨著工業的發展、資本的積累,尤其是工業革命之后,在資本集聚的地方形成了“中心城市”,城市是支撐工業生產的“器皿”,在這個“大器皿”中需要有資源、勞動力等條件作依托,因此落后的鄉村成為了資源與勞動力最直接的輸出地。一方面,生活在落后農村的人為了改善自己的生存和生活條件,紛紛涌入城市,自告奮勇地成為了城市進行工業生產的主力軍。另一方面,農村由于技術的落后、人才的短缺,大量資源未開發,這未被開發的資源被居住在城市的工業資本家利用現代工具開采、搬運、據為己有。這樣看來,城市與鄉村對立形成的鴻溝也越來越大。
懷著改變命運而紛紛涌入城市的鄉村勞動者跳進了一個更為恐怖、無盡的“深淵”。資本家不是慈善家,不要妄想他們是為了給貧苦人民提供就業機會、改善生活條件而進行工業生產的,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資本的生產與積累。數以萬計的工人只是他們進行資本生產的“工具”,這些“工具”在為資本家的工業生產做著貢獻同時卻在工資待遇、福利制度、居住環境上被資本家“驅逐”著。工人階級拿著勉強維持生存的工資過著如同“畜類”一般的生活,他們戰戰兢兢地生活在城市的陰暗角落里,他們所居住的“停尸房”和富人的高樓別墅遠遠地相隔著,看起來沒有任何交集。恩格斯曾作過這樣的描述:“純粹的工人區,像一條平均一英里半寬的帶子把商業區圍繞起來。在這個帶形地區外面,住著高等的和中等的資產階級。”[2]資本主義國家建立之時所弘揚的“自由、平等、博愛”的價值觀只是一個迷惑大眾的“幌子”,帶有明顯的欺騙性、虛幻性和虛假性,這個社會真實存在的就是人與人的對立即基于資本的生產而形成的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的對立。生活在繁榮的大都市里的工人階級感受不到幸福感,他們所體會到的大多是整個社會給予他們的壓迫感、緊張感以及貧窮。哈維說:“對多數人來說,談論21世紀的城市就是一種烏托邦噩夢。”[3]
大衛·哈維對于空間正義問題的研究并不僅僅限于城市空間非正義問題。他以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為導向,更大范圍上對全球空間非正義現象進行了批判。我們必須要思考的是局部空間的非正義問題是如何擴展到全球空間的?大衛·哈維用“空間修復”策略給予了解釋。所謂“空間修復”是指“通過在別處開發新的市場,以新的生產能力和新的資源、社會和勞動可能性來進行空間轉移”[4]。資本家追逐利益的本性使他們無法停止資本生產與積累,但是任何事物的積累都是有限度的,資本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引發帶有毀滅性后果的經濟危機。為了減緩這種危機到來的時間,“聰明”的資本家想到了用資本轉移的方法去構建全球空間生產。尋找、開辟能用最低的成本獲取最高利潤的地方成為了資本主義工業生產的任務,將全球空間作為資本生產的“器皿”。資本家進行全球空間的擴張主要是為了在緩解自身可能面臨的危機的同時進行資本擴張,絕不是出于帶動落后國家和地區經濟發展的目的。落后國家和地區出賣著自己的資源和勞動力為資本家的工業生產做著貢獻,在這場利益的瓜分游戲中,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處于絕對優勢的地位,落后國家作為資本生產的“參與者”但在最終的利益瓜分中卻成了“旁觀者”,廣大的發展中國家做的更多的是為發達國家的資本積累作“嫁衣”,利益的天平已經嚴重失衡,而這種態勢仍在以不可估量的后果繼續惡化。所以這種全球范圍內的空間生產使落后的國家和地區淪為了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進行資本生產和積累的工具,隨著剝削與壓榨的程度不斷加深,東方從屬于西方、南北差異懸殊的局面已然形成。
在資本主義制度產生之前或者早期資本主義時期,人對自然的改變是有限的,也可以說是這種改變在自然的可承受范圍之內,當時人與自然之間還是一種整體和諧的狀態,但是隨著資本的發展,資本主義國家的工業生產與資本積累是以剝削和奴役自然為代價的,原本作為全人類共同財富的大自然被資本家一次又一次無情的占有和破壞。工業革命到來的同時也隨之帶來了嚴重的生態危機,這種生態危機不僅是針對于資本主義國家內部,還給眾多落后的國家帶去了生態災難。在資本主義工業發展早期,工業發展所帶來的環境污染還主要是集中在資本主義國家內部,工業越是發展,污染越是嚴重,然而生態環境破壞所帶來的災難并不是潛在的而是十分明顯地警示著世人,資本家想忽視也無法忽視,隨著資本主義國家內部對于工業生產所帶來的生態環境破壞的不滿日益增多,各種譴責使得政府出臺了各項條文規定,資本家也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對策那就是把污染“移來移去”[5],通過全球空間生產把污染轉移到落后的國家和地區,“生態殖民主義”成為了化解本國生態危機的“上上策”。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將高耗能、重污染的企業生產轉移到欠發達國家和地區,在剝奪占有欠發達國家和地區的自然資源的同時,也給這些國家帶來了嚴重的生態災難。這些生態災難的成因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由發達國家的污染轉移、資源掠奪直接造成的;另一方面則是由發達國家的全球空間生產間接造成的,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作為剝削階級無情地占有和破壞被剝削階級(欠發達地區)的自然資源和環境,從而導致欠發達國家和地區的人民只能用更加原始的手段去向自然索取,不斷加重自然所能承擔的重量。恩格斯曾告誡人們:“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6]。所以說,從全球范圍來看,生態環境不但沒有改善,反而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繼續惡化。因此,資本的不斷擴張導致資本主義制度在繼續剝削人的同時,也在更大的規模上剝削著自然。人不是自然的奴隸,但是人妄想統治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才是長遠之計。
總之,大衛·哈維在空間正義方面對人類所做的貢獻會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愈加顯現出來。他主張資本的空間生產是造成空間非正義現象的根源,在科學理論的指導下,他以一種全球視角探索實現空間正義的現實路徑:變革資本主義空間生產;構建包容差異的“政治學”。哈維的空間理論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對于社會實踐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導意義,空間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對于空間思想的研究也有多重維度,從不同的角度去研究社會空間對于解決社會問題發揮著重大的作用。空間正義的實現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事業,時代在不斷地發展,我們不能停止探索實現空間正義的腳步,以哈維的空間理論為指導,不固封于理論之下,結合時代背景加以創新,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去助推空間正義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