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瀚文
2019年,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布的《新時代的中國國防》白皮書中指出:“戰爭形態加速向信息化戰爭演變,智能化戰爭初現端倪”。全軍上下掀起了對智能化戰爭的研究熱潮,對其制勝機理、前沿技術等進行充分研究與思考,已經取得了多項成果。但是必須清醒看到,當前我軍要面對信息化建設尚未完成、智能化即已“闖入”的現狀,軍隊要深刻理解智能化戰爭人才匱乏、一線部隊智能化作戰人員數量不足等問題。這些現實問題都在倒逼軍隊加快智能化戰爭人才隊伍建設速度,引導人力資源向智能化戰爭相關崗位流動,先敵一步占據人才發展制高點,爭取實現我軍在智能化戰爭上從跟隨向引領的根本性轉變。
從根本上說,戰爭形態的演進過程就是軍事諸領域吸收和運用新軍事技術并形成新戰爭體系的過程。人們劃分戰爭形態的關鍵指標是觀察主導軍事技術(群)是否全面完成滲透,包括相關前沿理論研究、作戰方法創新、武器裝備開發、編制體制革新配套、人才隊伍建設等方面。
隨著第四次工業革命浪潮席卷全球,人工智能、大數據、無人平臺、智能決策、物聯網等前沿技術已經全面進入軍隊各領域,弱人工智能作戰平臺已經在戰場上嶄露頭角。如,俄羅斯在敘利亞戰場使用了“天王星-9”無人戰車;美軍已完成8700 多架無人機和1.5 萬多個機器人的列裝任務,無人系統已成為美軍行動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當前以人工智能為核心技術的智能化戰爭已進入形態塑造期,即將迎來發展成熟期。
對于我軍來說,智能化戰爭端倪初現是窗口機遇期,必須牢牢把握。當前我軍在智能化建設上面臨的嚴峻形勢主要有以下三點:
(一)智能技術應用上存在“民熱軍冷”現象。在本輪工業革命中,我國首次在顛覆性技術發展上進入了全球第一梯隊,民眾普遍對新技術持樂觀和歡迎態度,地方政府和企業在推動智能技術落地上采取了多種政策措施,特別是5G 技術全面應用后,智能技術應用加速推進。客觀來看,軍隊在智能技術落地落實上與地方相比尚有一定差距,當前還停留在科研層面,尚未充分利用我國在智能技術上的領先優勢,一線部隊實際應用推進還比較慢。
(二)世界主要國家緊前布局緊逼。美軍正以打造智能化軍隊為目標,加速推進智能化戰爭各項研究工作,重點發展方向是構建智能化戰爭體系。近年來,美軍在智能裝備上投入較大,蜂群無人機、“大狗”機器人都令人印象深刻。美陸軍于2018年在得克薩斯大學內成立未來司令部,是美陸軍第四大司令部,專司研究陸軍現代化戰法,重心擺放在戰場形態、戰技術與相關程序,以及人工智能、量子計算、高超聲速等顛覆性技術對戰爭的影響。俄軍在敘利亞戰場成功應用的戰斗機器人引發全球熱議。德國、英國、日本等主要強國都相繼布局智能武器裝備。對于我國來講,本次新軍事革命是難得的跨越式發展的良機,但是窗口機遇期時間極為有限。
(三)打造一流軍隊必須跨過的技術門檻。按照我軍現代化建設時間表,“2020年基本實現機械化,信息化建設取得重大進展”。信息化建設方面,我軍在聯合指揮平臺開發、先進無人作戰平臺打造上都取得了一定進展,“彩虹”系列已被外軍在實戰中成功運用,部分信息裝備正在向智能化邁進。但客觀來看,智能化建設方面,我軍與世界軍事強國相比,觀念滯后、先導性政策法規缺失已經成了“看得見”的落后,人才短板問題已經到了亟待解決的時期。未來一段時期,我軍必須注重協調信息化和智能化建設,首要的是突出人才隊伍建設。
智能化戰爭是高技術戰爭的最新形態,以平臺為中心,作戰的制權由“制信息權”向“制算法權”擴展,武器裝備類人性、自主性都是其突出特點。針對智能化戰爭特點,智能化戰爭人才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核心特征:
(一)智能力整合性。作戰人員總體腦力在戰斗力構成體系中占比將進一步增大,智能作戰平臺進一步強化了體系之間的對抗,通過提升腦力可以帶動戰斗力的進一步躍升。因此,未來智能化作戰對指戰員智能力要求越來越高,對于相關技術的掌握程度是決定戰爭勝負重要因素。需要注意的是,這里強調的高智能力并非指單個人員的智力高低,而是作戰人員群體智能通過算法的高整合度,通過智能算法以彌補單個人員在專業與技術上的不足,提升軍隊整體作戰能力。
(二)內外腦結合性。智能化戰爭中的“外腦”指的是智能決策判斷系統,也稱智能專家系統,可在定下作戰決心、顯示戰場態勢、確定打擊目標、優選打擊手段等環節提供全面詳實的對策建議,該系統將會成為指揮員“內腦”的延伸,減輕決策時的精神壓力與腦力負擔。盡管智能平臺能夠提供豐富的決策信息,但是并不是說可以取代“人”的作用,指揮員“內腦”的決策水平依舊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未來作戰人員必須能用好智能化“外腦”,補充“內腦”的不足,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迅速捕捉戰機,架構出清晰的戰場態勢,縮短決策時間,提升作戰效能。
(三)知識高度復合性。智能化戰爭中,指戰員知識結構將呈現跨多學科的高復合特性,對信息素養要求極高,從當前問世的智能化武器平臺分析,作戰人員在進行決策和武器操作時,必須掌握數據分析、機器人技術、增強現實技術、網絡技術、模式識別技術等專業知識,知識結構維度多、學習難度大、更新迭代快,要求軍隊人員養成不間斷學習的習慣。
(四)操作技能專業性。指戰員使用智能作戰平臺的技能將會有較高門檻,甚至已經形成了一定的技術壁壘,沒有專業知識的官兵將難以勝任崗位要求。作戰人員必須經過高強度的知識學習和高頻次的操作訓練,才能熟練掌握相關技能,以往“一訓用終身”“一招鮮”的情況將一去不復返。
(五)全員創新特性。創新力將成為人才能力框架的重要指標,人員的創新熱情將得到極大激發,創新力將成為軍隊戰斗力的重要增長極,求新求變、超常超前思維將會成為主流。智能平臺提供的強大運算能力,全員創新將走出院校實驗室,專家和一線指戰員都可以利用虛擬平臺進行試驗,如作戰算法、“人—武器”/“武器—武器”組合模式、體系作戰樣式、軍政兵棋推演等課題的探索將成為常態。
軍事智能快速發展,正在引發軍事領域鏈式突破。我們不能坐失良機,在起步階段就要搶占先機。智能化戰爭的核心依然是人才的競爭,而人才培育具有長期性和滯后性,必須盡快推進智能化戰爭人才隊伍建設工程。
(一)緊前出臺指導性政策文件。在頂層設計上,軍委機關應以智能化作戰需求為靶標,圍繞體系作戰要求,以前瞻視野,緊前出臺關于智能化戰爭人才隊伍建設的指導性文件或發展路徑圖,幫助官兵克服等靠思想,廓清模糊認識,第一時間突破思想觀念上的局限。在智能化人才隊伍建設方面,首要的是將智能化作戰人員的崗位要求具體化、精確化。在智能化作戰崗位建設上,對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新發布的9 個智能領域新職業(人工智能工程技術人員、物聯網工程技術人員、大數據工程技術人員、云計算工程技術人員、數字化管理師、無人機駕駛員、物聯網安裝調試員、工業機器人系統操作員、工業機器人系統運維員),進一步明確我軍智能化戰爭相關崗位標準及其能力清單,如作戰數據采集/挖掘員、無人機(車/船)操作員、網絡攻防員、智能作戰算法工程師等,實行上崗資質考核制,引導官兵自主升級知識結構和技能體系,加速思維理念迭代。
(二)院校課程“通”“專”并重、適度超前。目前,我軍部分院校已經組建相關學院,開設了智能技術相關專業。多所院校已組織開展了智能技術比賽或論壇,如國防科技大學智能科學學院舉辦的“軍事智能發展論壇”、陸軍軍事交通學院舉辦的“跨越險阻”陸上無人系統挑戰賽等,很好地探索了智能作戰諸多領域,填補了我軍空白。但是,目前智能作戰教學力量還難以滿足需求,院校、部隊、地方三者還未形成聯動效應,人才培養的標準還沒有得到統一。
智能化作戰人才培養的重心仍然在院校,在學科建設上對接教育部在2018年頒發的《高等學校人工智能創新行動計劃》,加大師資力量培養力度,進一步創新和完善學歷教育課程體系,在非智能技術相關專業中增加智能化戰爭和智能技術通識課,而在智能技術相關專業要區分研發型與應用型,突出領域深度,跟蹤世界軍事前沿發展趨勢。在人才繼續教育方面,院校要充分利用一線官兵二次入校學習機會,注重開拓思維,突出實用性,以信息化、智能化作戰為牽引,充實相關知識和技能,近期目標優先達到信息化作戰要求,遠期實現向智能化作戰崗位的過渡。
(三)現有信息化崗位兼容升級、節約訓練資源。打通信息化戰位向智能化兼容升級的路徑,立足現有崗位資源,節約人才培育成本。在指揮層面,優先在聯戰指揮中心戰備值班崗位上應用信息整合處理技術,增強值班效率,后期逐步向智能作戰決策系統過渡;在實兵與模擬對抗訓練中,進一步探索和研究信息化與智能化戰法,在情報獲取與處理、態勢分析、地形/氣候可視化、保障力量智能調度等方面,應大力使用智能技術。在訓練方面,優先錘煉“數據依賴型”部隊官兵的信息化、智能化作戰素質。如,信息保障、聯勤保障等作戰部隊,可探索使用較成熟的智能技術,爭取實現智能化作戰戰法上的率先突破;探索針對物資供應、信網中心等信息流量大的單位,整體配套使用地方成熟經驗的,先行試點智能化管理,鍛煉和儲備相關數據處理人才;在智能化武器裝備操作上,利用現有新質作戰部隊資源,實現輪訓制,選派其他類型部隊部分官兵派駐學習,實現輻射效應。
(四)創新軍民合作成才平臺。盤活訓練資源,利用好地方在智能技術上的積累優勢,依托我軍現有MOOC 平臺,邀請軍地專家開設系統全面的智能化戰爭、智能技術等課程,解決一線官兵接觸前沿智能技術渠道窄和時效性差的問題,幫助他們拓展視野。由于智能技術具有明顯軍地通用性特征,在人才培養上應大膽走出軍民合作新路子,對信息通信、人工智能等專業人員的培養可依托地方教育機構完成,人才培養標準上可參考地方成熟標準,縮短人才培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