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剛 王志強
有人說,一本散文集,只需翻看開頭三四百字,便可決定是否需要閱讀這本書。是的,打開五師知名作家姜繼先的散文集《高的是玉米矮的是棉花》時,暖心的序言便讓目光久久駐留。在這本書里,找到真情的自然流露,引起心靈的共鳴和對人生的深邃思考,也發現人性的真摯關懷。
繼先在五師九十一團生活過24年,知悉他已離開那里寓居邊境小城近20年。一個走出團場的人,由普通職工變為文化人,自身懷舊情結、對淳樸的眷戀讓他回過頭去,對記憶里破敗而蒼涼、溫暖而辛酸的往事,進行深情地回望和打量,真情地歌吟和抒寫,這或許是兵團文化人典型的心理情結。
創作是作家心靈的事業,只有具有嫻熟的文字表達技巧,不斷提高道德情操和心靈境界,才有可能寫出影響深遠、有思想藝術水準的佳作來。在《玉米的重量》里有關連隊生活的描述,字里行間感覺到一股難以言狀的親切,這是久違的土氣息與泥滋味,瞬間為之感動,于是閱讀使周圍的空氣變得神圣而甜美起來。我想繼先在寫著這些文字的時候,心中一定是盛著碗醇厚的團場自釀白酒,那過往的美好記憶便于飄逸的酒香中絲絲滲透,積氣成博爾塔拉草原上變幻莫測的祥云。
無味之味食始珍,無性之性藥始勻,無跡之跡詩始神也,由此可見,先賢深諳平中藏奇之道。繼先寫散文,常常借用平中藏奇手法,使人在看似平常的題材,看似平常的事物中,讀出不尋常的感覺來。敘述連隊的泥土、房子、大禮堂、菜窖、土火墻、羊和牛,大量使用平中藏奇手法,平,就是平常,情節內容無大起大落,奇,就是奇特,奇特景觀,奇特風俗等。繼先用平中藏奇手法寫團場人過日子,有鮮明地域風情,雖然洋洋灑灑18萬字,讀來卻如行云流水,作品表現力極強。
生活中,繼先一直是低姿態的,雖然他的散文《走不出的棉花地》等文章獲得全國報紙副刊作品獎,發表作品150余萬字,但他從不張狂。不管作者愿意不愿意承認,在我看來散文集第三輯更像部個人史,一部有關草根兵團作家的成長史,在成長的掙扎中夾雜著“大雨滂沱”,也許作者的本意并非我所理解的這種“大雨滂沱”。語言上那種純樸樣的成熟與到位,敘事及結構中的自然與原生態,最關鍵的還是其透過鄉土綻放的絢麗品質,如其“最后一盞燈光”,得到復活和彌散,這恐怕源自于書寫者真誠生活態度和為人原則。
散文的本質是樸實的,與之相匹配的語言應越樸素越好,情感越真摯越好,但要做到這一點往往很難,團場生活雖然有時顯得沉重,卻不可回避還彌漫著詩意。看起來很詩意卻無內質的作品,細讀起來其實是索然無味的,繼先的散文內質豐滿值得學習,讀其作品,能強烈地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泥土味,體會到團場生活的那種咀不盡嚼不爛的韻味,抓得到那種隱忍、寬容、明亮甚至是富有時代感的。他充分認識到自身的優劣,揚長避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敘述方法和表達方式,去掘取真金,汲取甘泉。
梁實秋曾說:“散文之美,在于其適當。”林語堂也談到:“我寫文章,剛剛足夠暗示我的思想和別人的意見,但同時卻饒有含蓄。”繼先散文之美就在于適當和含蓄。他的語言干凈,行筆從容,敘述感悟娓娓而來,平淡中常有奇思妙筆飄然溢出,文本中充滿著內在的安詳和人生智慧。這種平和從容,首先來源于作者的寫作心態,他不是出于功名的目的,而是出于精神著陸的需要。沒有寫作的功利性,就易于發現生命、生活中偉大而美好“平淡”,睿智而恬靜。如《農場的女人》中,“農場的女人也愛美,可農場的女人美大多都是被包裹起來的。”著重寫出她們的女人本性,寫她們面對家庭和勞動時的矛盾心態,以及她們的愛美之心。在作者的精細描繪下,農業一線的女性形象躍然紙上。
團場物事的書寫,故園情懷的流露,成為姜繼先散文集《高的是玉米矮的是棉花》的寫作特色,他把故園的物事,作為自身的寫作對象,不是單純地敘述,而是從敘事里揭示出團場原生態生活核心,關注普通人物的命運。這就使他的創作克服兵團有的作家長期以來田園牧歌式的書寫和淺層次的詠嘆,深層次地挖掘邊疆軍墾文化的根脈,讓他的故園情懷得以更大限度地表現,因而具有文化價值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