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 西安,710119)
馬克思恩格斯的城鄉關系理論,并非只是關于地理空間意義上城鄉關系演變的學說,而是將城鄉關系視為“生產關系在空間上體現的社會關系”[1]55,因此,更是關于人的發展的學說,是主體向度與客體向度的辯證統一。在客體向度中,馬克思恩格斯指明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是城鄉關系發展的客觀基礎。在主體向度中,馬克思恩格斯重點考察了城鄉關系的演變對人的發展的影響。通過全面把握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的形成過程,梳理城鄉關系與人的發展問題的歷史脈絡,我們可以窺見其中以人的發展為主線的主體向度。
城鄉關系是社會關系的子系統,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既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最終目標,也是城鄉關系發展的指向和歸宿。馬克思恩格斯并無針對城鄉關系問題的專著,在不同歷史時期,他們對城鄉關系的考察各有側重。以時間順序為線索,梳理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的形成過程可以發現,人的發展問題一直貫穿其中。
19世紀40年代,基于普魯士等級制度下城鄉發展權利不平等的現實狀況,馬克思開始關注現代城市中人的發展問題。1842年,馬克思在聲討普魯士專制制度的過程中,指責普魯士政府為恢復鄉村封建土地占有制,公然破壞城鄉之間平等的權力構架,制定區鄉分開條例的行為。指出:這種做法打破了“全體公民一律平等”的原則,阻礙了人的發展。馬克思以《萊茵報》為理論陣地,聲援當時維護城鄉平等發展的區鄉制度改革運動,提出:“《萊茵報》要求制定城市和農村平等的區鄉條例,……這種平等就是‘城市的區和農村的鄉的權利平等’。”[2]3121842年至1844年,恩格斯通過實地調研的方式考察了英國工人的勞動和生活狀況,敏銳地察覺到,工業革命以及隨之而來的迅猛的城市化進程,使城市和鄉村尖銳對立,城市的雄偉壯麗是以大多數勞動者悲慘的生活狀況和難以忍受的勞動環境為代價換來的。“倫敦人為了創造充滿他們的城市的一切文明奇跡,不得不犧牲他們的人類本性的優良品質。”[3]303
這表明了:第一,馬克思恩格斯對城市的考察,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發展逐漸展開,資本主義工業化的迅猛發展,是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形成的現實背景。第二,馬克思恩格斯在考察城市問題的過程中一直關注人的發展狀況,包括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第三,人的發展受到城鄉之間分工發展的影響,資本同勞動相對立的生產方式,使城市與鄉村之間的分工更加專業化,城鄉對立愈發突出,從而造成無產者人數急劇增加,“工人階級失去一切財產,失去獲得生計的任何保證,道德敗壞,政治騷動。”[4]92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成為人的發展的桎梏。
19世紀40年代到60年代,馬克思恩格斯在哲學領域內實現了對黑格爾和費爾巴哈的超越,創立了唯物史觀。在這一過程中,馬克思恩格斯勾勒了城鄉關系演變的歷史圖景,為城鄉關系理論走向成熟奠定了堅實基礎。
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追溯了城鄉對立的根源,指出私有制的發展帶來的農業和工商業之間的分工,造成了城鄉背后利益的斷裂,繼而導致城鄉的分離與對立。城鄉關系在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矛盾的作用下,經歷了由渾然一體到分離對立的發展過程,并且城市與鄉村的對立在資本主義工業化的浪潮中愈演愈烈。在《哲學的貧困》一文中,馬克思首次用“城鄉關系”取代了“城市”,通過對蒲魯東分工觀點的反駁,論證了城鄉關系的發展對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影響。“城鄉關系一改變,整個社會也跟著改變”[4]237,城鄉關系的發展狀況一定程度上反映著整個社會的發展狀況。通過對資本主義產生之初生產方式的改變與人口流動、階級分化關系的闡述,馬克思將城鄉關系與人的發展聯系在一起,揭示了城鄉關系的演變對人的發展的影響。“由于耕地變成了牧場以及農業進步減少了耕作所需要的人手,大批農民不斷被趕出鄉村而流入城市。”“各階級的社會地位的改變、被剝奪了收入來源的大批人口的出現,這就是工場手工業形成的歷史條件。”[4]244恩格斯在這一時期還作出了未來社會城市和鄉村將實現融合發展的科學預判,認為城鄉對立的消除會逐漸成為實現經濟社會進一步發展的必然要求,而“人們只有在消除城鄉對立后才能從他們以往歷史所鑄造的枷鎖中完全解放出來”[5]265。這一時期,馬克思恩格斯由最初開始對城市的考察,轉變為剖析城鄉關系產生的根源、動力及發展歷程,并將人的發展與城鄉關系的發展相聯系。
19世紀下半葉,馬克思恩格斯從政治經濟學角度對資本主義社會本質的深入挖掘,使其對城鄉關系有了新的認識。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將城鄉關系視為貨幣流通的要素,認為城鄉關系的發展,既影響分工和交換的發展,同時也對生產和分配造成影響。“隨著分配的變動,例如,隨著資本的積聚,隨著城鄉人口的不同的分配等等,生產也就發生變動。”[6]699馬克思認為,社會經濟的歷程也是城鄉對立的歷程,資本的膨脹使城市與鄉村尖銳對立,造成了人的畸形片面的發展,但不可否認城市的發展對人的發展的積極作用。他將大量人口由農村匯入城市稱為“脫離農村生活的愚昧狀態”,這也意味著,馬克思深化了對資本主義城鄉關系的認識,城鄉對立在前資本主義社會已然存在,造成人的畸形片面發展的不是城市與鄉村本身,而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資本對經濟社會的支配,放大了城鄉對立帶給人的發展的負面影響。因此,要改變城鄉對立的現狀,要消滅的不是城市文明,而是城鄉關系的資本主義屬性,“消滅統治階級對勞動階級的一切剝削和壓迫。”[5]191-192恩格斯則通過與蒲魯東、杜林等人的論戰,闡述了城鄉對立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只會越來越嚴重,而無法得到解決的觀點。在《論住宅問題》中,恩格斯指明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對城鄉對立的催化作用,認為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分離,造成了人口擁擠、房屋密集、住房短缺等一系列城市問題,對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構成威脅,并導致了人在心理和生理兩個方面的畸形發展。只有當勞動的聯合體代替了舊的分工,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存在的基礎被完全推翻,每個人才能獲得自由全面發展的機會。可以發現,對人的發展的考察貫穿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的形成過程。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矛盾的運動塑造了城鄉關系,城鄉關系的演變又作用于人的發展。在城鄉關系發展的不同歷史時期,人的發展呈現出與之相適應的狀況。
在歷史唯物主義的哲學基礎之上,城鄉關系的發展歷經城鄉渾然一體、城鄉分離對立與城鄉融合三個階段,與城鄉關系的發展相對應,人的發展也經歷了由早期、初始的發展,到畸形片面的發展,再到自由全面發展的過程。
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城鄉關系的發展始于早期人類社會城鄉渾然一體的狀態。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恩格斯借鑒了摩爾根關于人類史前史的分期法,將人類社會的發展歷史劃分為三個主要時代,即蒙昧時代、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蒙昧時代和野蠻時代又分別包含低、中、高三個階段。城鄉渾然一體的階段,貫穿了從蒙昧時代低級階段向野蠻時代高級階段發展的漫長歷史時期。受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限制,這一時期并不具備社會分工和城市產生的條件,因此也不存在城鄉之間的任何差別,城鄉關系得到重要發展的標志之一,是原始村落萌芽的出現。從蒙昧時代低級階段開始,人類通過不斷的勞動實踐和生理演化,逐漸從動物界中脫離出來,開始掌握獲取生活資料的方法。如,對摩擦取火的掌握,使人類能夠將魚類及其他水棲動物等作為食物,為人類擺脫地域和氣候的限制,拓寬活動范圍創造了條件。人類向內陸地區大范圍的遷徙,又為其聚集和定居以及后來農業的發展、原始村落的出現提供了可能。這一時期,城鄉關系得到重要發展的另一個標志,是早期“城市”雛形的出現。進入野蠻時代后,人類逐漸掌握了簡單生產工具的制造,結合自然條件發展畜牧業和種植業提高自身生活水平。如,鐵礦石冶煉技術的發明和應用,使人們生產出鐵斧、鐵犁等工具,大片林場得以轉化為耕地,從而使生活資料的生產大幅增長,人口也出現迅速增長。出于保護自身生命財產安全的目的,“用石墻、城樓、雉堞圍繞著石造或磚造房屋的城市”[7]179開始出現。值得注意的是,此時的“城市”并不等同于傳統意義上具有行政區劃和商品交換功能的城市,而只是用于抵御外族入侵的軍事防御建筑。與城鄉關系的發展相對應,這一時期人的發展尚處于自然發生的“人的依賴關系”階段,過于富饒的自然使“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窄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8]104,對自然的過度依賴,導致人自身的發展缺乏動力和條件,無法成為一種自然必然性。人的發展表現為從動物界逐漸脫離,開始掌握各種獲取生活資料方法的早期、初始的發展。
隨著城鄉渾然一體階段原始村落和早期城市萌芽數量的增多及功能的完善,城鄉關系逐漸走向分離和對立。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城鄉的分離與對立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產生于野蠻時代向文明時代過渡的階段并“貫穿著文明的全部歷史直至現在”[4]184。生產力的發展以及社會分工的專業化帶來了生活資料的剩余,人們得以從事多樣化的生產活動,由此產生了手工業和農業相分離的需求。在這一過程中,城市和鄉村的界限日益明顯,城鄉分離已然成為不可阻擋的歷史趨勢。城市和鄉村分別承載著不同群體的利益要求,城鄉關系背后利益的分裂和沖突,使城市與鄉村分離后漸成對立之勢。最初由于城鄉之間生產力差距并不明顯,城市與鄉村的對立并不激烈。直至17世紀中葉,西歐部分沿海城市中發達的商業貿易促使資產階級誕生,資產者以及以雇傭勞動為特征的工場手工業取代行會制度在城市的生產中占據主導地位,城市與鄉村的對立在資本邏輯的驅動下愈發尖銳。馬克思恩格斯充分肯定了城鄉分離與對立對人的發展的積極作用,認為城鄉分離不僅為分工的專業化創造了條件,同時也促進了以勞動和交換為基礎的私有制的形成,拓寬了商品交換的廣度和深度。
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籠罩在資本的陰影之下的城鄉對立,造成了人的畸形片面的發展。一方面,城鄉對立使人受到社會分工的奴役。在資本追逐利潤最大化的驅動之下,勞動力轉化為商品,“人本身的活動對人來說就成為一種異己的、同他對立的力量。”[4]165由此,城市工人轉化為機械地重復某種局部勞動的工具,農村人口則成為土地的附庸,人的發展所需要的物質條件和精神條件受到嚴重摧殘。另一方面,城鄉對立使大部分勞動者逐漸喪失發展的權利。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產生和擴張,城鄉對立成為生產力發展的阻礙。社會生產要素向城市地區的過度匯集,使鄉村的資源稟賦得不到有效利用,社會生產無法充分滿足全體社會成員的需要。發展的權利逐漸被生產資料的占有者所壟斷,而大多數勞動者只有選擇日復一日地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來獲取必需的生活資料,從而失去實現任何發展的機會。而要使全體社會成員都充分享有發展的權利,必須通過消滅資本主義私有制,消滅城市與鄉村的對立才能實現。在此基礎上,馬克思恩格斯創造性地作出了實現城鄉融合的科學判斷。
在批判城鄉對立的基礎上,馬克思恩格斯作出了城市與鄉村在未來社會必將實現融合發展的科學展望。城鄉關系揚棄自身的同時,人的發展也將進入最高階段,即自由全面的發展。在《論住宅問題》中,恩格斯論述了城鄉融合的必然性。一方面,資本主義生產的發展為實現城鄉融合創造了物質條件。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科學技術與生產活動更為高效地結合,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社會生產力,基礎設施、交通條件的不斷完善,使資本主義工業生產逐漸擺脫了原料、燃料和市場的地域局限性,就此而言,實現城鄉融合所必需的生產力的高度發達以及城鄉之間大工業產業的合理分布具有現實支撐。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生產的發展為實現城鄉融合創造了制度條件。城鄉融合“不僅僅決定于生產力的發展,而且還決定于生產力是否歸人民所有”[4]861。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城鄉融合必然要求建立全體社會成員共同占有生產資料的社會制度。資本主義生產,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相分離的前提,必然造成無產階級隊伍的壯大,從而“為一個更高級的、以每一個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建立現實基礎”[9]683。城鄉融合直接指向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城鄉融合是共產主義社會的基本特征,城鄉界限消失的同時,人的發展也將擺脫“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突破社會生產力的制約,逐漸過渡到自由全面發展階段。隨著社會生產力的重新解放,全體社會成員將成為生產資料的占有者,公有制和勞動者的聯合將替代私有制和舊的分工,每一個個人都能有效控制自身的自由發展和運動條件而不再受到社會分工的制約。勞動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在任何部門內發展,勞動由謀生的手段轉變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個人都能充分發揮自己所有腦力方面和體力方面的能力,都能夠獲得自由全面發展的機會。
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從人類歷史發展的高度考察了城鄉關系的發展歷程,揭示了城鄉關系的演變對人的發展的影響。中國共產黨以此為理論指導解決我國城鄉現實問題,長期以來致力于破除城鄉二元結構,塑造和諧的城鄉關系來維護人的主體性,推動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新中國成立之初,國家實施工業化發展戰略,社會資源主要流入工業部門。由此,城市和工業部門得到充分發展,我國城鄉差距逐漸拉大,城鄉二元結構開始形成并固化。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充分認識到城鄉二元結構對社會發展以及人的發展的負面影響,不斷嘗試破除二元化的城鄉發展模式,構建一體化的城鄉發展格局。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我國率先在農村地區改革并取得巨大成功,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極大地解放和發展了農村的生產力,推動農村經濟迅速發展。隨后,改革逐漸深入到城市和經濟社會的各個領域,市場要素開始有序地影響社會資源的配置。雖然這一時期并未根本打破城鄉分割的二元體制,并且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的確立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各種農業和農村發展所需的資源要素自發流向收益較高的城市地區,使城鄉二元結構再度加深,但我們黨的改革措施加強了農業的基礎地位,改善了農村的發展狀況和農民的生活狀況,為構建一體化的城鄉發展格局創造了條件。
2002年,黨的十六大將“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作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要任務提出,這是新世紀以來我國城鄉發展戰略作出的重大調整,奠定了城鄉一體化的基礎。2004年,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開始了對實現城鄉協調發展具體道路的探索。2007年,黨的十七大明確提出:“建立以工促農、以城帶鄉長效機制,形成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新格局。”[10]18進一步明確了我國城鄉關系的發展方向。黨的十八大再次強調城鄉一體化,提出塑造“城鄉一體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至此,我國的城鄉二元結構得到明顯改善,城鄉關系“總體上呈現漸趨協調的發展態勢,走向城鄉融合新的歷史階段”[11]126。構建一體化的城鄉發展格局,塑造和諧的城鄉關系,是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中國化的實踐成果,也是中國共產黨踐行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的重要舉措。
城鄉關系發展的最終落腳點是實現人的發展,中國共產黨在變革我國城鄉關系的實踐歷程中,開創了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道路,將人的發展與城鄉關系的發展融為一體。第一,城鎮化建設一直以來是我國構建和諧城鄉關系的重要途徑,但自改革開放以來,“城鎮化快速推進中出現了工具理性(城鎮化手段)替代價值理性(現代化目標)的趨勢”[12]37,突出表現為農村人口雖然實現了地域空間層面由鄉村到城市的轉變,但在社會空間層面卻強烈缺乏身份認同感。2013年,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明確提出:“推進以人為核心的城鎮化。”不僅要保障城鄉流動人口均等享受城市的公共服務,更要實現城市和鄉村居民幸福感和獲得感的提升,使人的發展更加契合現代化的要求。城鎮化建設由以往聚焦經濟的發展轉而圍繞人的發展展開,這詮釋了新型城鎮化道路之“新”的含意。
第二,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倡導城鄉協同發展,其根本目標是在維護人的發展的基礎上,實現信息化、工業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的相互協調,實現城鄉公共資源的均衡配置和要素流通的暢通無阻。從這一方面看,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也是破除城鄉二元結構的有效路徑選擇。
第三,建設新型城鎮化道路并非單方面注重城鄉物質生產能力的提升,而是注重城鄉綜合、全面的發展,從精神層面和生態層面貫徹“以人為核心”的城鎮化理念。一方面,重視對城鄉文化產業的保護,強調留住城鄉本來的歷史底蘊、民族特點和地域特色,為滿足城鄉居民的精神文化需求創造條件。另一方面,重視對城鄉生態環境的保護,堅持城鄉生產力水平的提升不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為城鄉居民提供綠色、健康的生活環境。由此可見,開創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道路,是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在當代中國的科學實踐創新。
黨的十九大提出:“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表明我國城鄉關系的發展已經翻開了城鄉融合的歷史新篇章。城市帶動鄉村的一體化發展格局雖然有效地縮小了城鄉發展差距,緩和了城市與鄉村二元分割的局勢,卻無法完全消除城市與鄉村的對立,只有農村自身綜合能力的增強,才是實現城鄉融合發展的根本著力點。在這一背景下,推進鄉村振興戰略成為新時代我國城鄉關系發展新的實踐內容。
一方面,鄉村振興戰略重視城鄉關系的發展對人的發展的影響,有意識地凸顯人的主體性。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明確指出,要“充分尊重農民意愿,切實發揮農民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作用……把維護農民群眾根本利益、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13]。并且鄉村振興戰略兼顧全體人民的利益,不但讓有能力有條件發展經濟的人能夠富裕起來,同時也不忽視貧困人口的發展需求。
另一方面,鄉村振興戰略塑造了全新的城鄉關系,實現了對鄉村地位的再認識,在城鄉關系層面為人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境支撐。隨著我國現代化進程的迅速推進,城市化水平相應快速提升,早在2011年,我國常住人口的城鎮化率就已經超過50%,實現了由“鄉村中國”向“城鎮中國”的轉型。與此同時,城鎮化的弊端也逐漸顯露,“農村空心化”“城市病”等便是其中難以解決的時代難題。鄉村振興戰略“基于對城鄉特質差異化認識的基礎上,把鄉村放置于更高的、與城市平等的地位上,尊重鄉村的主體性”[14]87,使鄉村的發展具有持續內生動力,一改以往鄉村從屬于城市的發展局面,切實推動城鄉平衡、充分發展,使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有了良好的外部環境支持。鄉村振興戰略契合了馬克思恩格斯對人的發展的關懷,在城鄉關系層面將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落到了實處。
總之,城鄉關系的發展,關乎人類社會未來的發展方向,更深刻影響著現實生活中人的發展狀況。馬克思恩格斯城鄉關系理論以人的發展為主體向度,深刻揭示了城鄉關系的演變歷程,即人的發展的實踐歷程,對我國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順利解決社會主要矛盾,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城鄉融合發展道路,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