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偵查困境及打擊對策

馮鴻波

近年來，電信網絡詐騙這類新型的犯罪案件日益增多，嚴重威脅到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電信網絡詐騙是一種“非接觸式”的詐騙案件，公安機關在辦理這類案件時，往往無法及時有效地破獲案件、挽回人民群眾的財產損失。對此，公安機關在積極地提高研判能力、豐富辦案經驗的同時，也需要進一步探索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新模式、新戰法。如何進一步創新警務作戰機制，優化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打擊對策，以突破偵查困境，更高效地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是目前公安機關需要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

一、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案件特征

（一）發案率高

電信網絡詐騙雖是一種新型的犯罪，但近幾年伴隨著通信工具的日益普及和互聯網技術發展，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發案數量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長。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雖然在我國出現的時間較晚，但其給人民群眾造成的財產損失以及給國家、社會造成的危害，絲毫不亞于傳統的刑事違法犯罪。電信網絡詐騙的犯罪成本極低、操作簡單且獲取利益大，這也就意味著犯罪分子往往只需要付出很小的成本便可獲得很大的收益，也就吸引著更多的人參與到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的過程中來。然而，我國目前與之相對應的法律法規尚不完善，司法機關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嫌疑人的定罪量刑方面難度很大，大多數犯罪嫌疑人即便被抓獲也不需要承擔太大的法律責任，甚至都無法被認定為刑事犯罪。其犯罪行為雖然使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遭受了巨大損失，但卻沒有受到相應的刑事處罰。巨大利益加上后果的不嚴重，使越來越多的人走上電信網絡詐騙違法犯罪的道路，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發案率也因此一直居高不下且呈逐年上升之勢。

（二）犯罪手段多樣

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伴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手段日新月異，具有多樣化、新型化的特征。犯罪團伙緊跟社會熱點，不斷變換犯罪手段。其犯罪手段從一開始通過電話進行的“冒充熟人詐騙”“冒充公檢法詐騙”“冒充綁架詐騙”，發展到現在同時利用電話和互聯網，且以依托互聯網實施為主的“殺豬盤式詐騙”“機票改簽詐騙”“淘寶刷單詐騙”“投資理財類詐騙”“騙婚騙財類詐騙”等。不斷更新的犯罪手段和日益多樣的詐騙種類讓人民群眾防不勝防，這給公安機關的宣傳防范工作帶來了巨大的困難，既增加了人民群眾的受騙概率，也增加了偵查機關偵查研判難度。

（三）犯罪專業化程度高

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專業化程度高體現在人員專業、設備專業和運作專業等3個方面。人員專業體現在犯罪行為是由專業的犯罪團伙實施，犯罪分子都受過專門培訓，其犯罪團伙成員中不乏掌握高超互聯網技術的“黑客”，受過專業訓練、熟知被害人心理的“話務員”等等。設備專業體現在其往往依托于互聯網技術設備實施犯罪，如通過“偽基站”“種植木馬”等手段進行詐騙。運作專業體現在犯罪團伙內部有明確的專業分工：“車手”專門負責取款，“水房”負責洗錢、拆分信息流，“話務員”專門負責使用電話及社交軟件聯系被害人，“卡農”專門負責批量購買用于轉賬的銀行卡，“菜商”負責獲取、買賣公民個人信息，“金主”才是幕后真正的犯罪實施者。犯罪團伙在實施詐騙過程中往往使用“連環套”，使被騙人深陷騙局之中，不斷詐取被騙人的財產。

（四）危害嚴重

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雖是一種新型犯罪，但其對人民財產安全和社會長治久安造成的危害絲毫不亞于其他形式的違法犯罪。一方面電信網絡詐騙是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分子在實施犯罪過程中會更加有恃無恐，在詐騙過程中往往制造連環騙局，最后將被騙人的腰包徹底掏空。另一方面，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雖是侵犯財產型犯罪，但是其往往會間接危害被害人的人身生命安全。被害人的財產損失可能是其全部或大部分的積蓄，被害人在得知被騙后，尤其是遇到了這種難以破獲的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后，往往導致精神上的反常和失控，甚至于會發生自傷、自殺等極端行為。

二、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案件的偵查困境

（一）偵查人員辦案經驗相對不足

由于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是一種新型的犯罪形式，是一種借助電信、互聯網技術實施的“非接觸性”詐騙犯罪，且其犯罪形式日益多樣化、作案模式日益專業化，而偵查人員缺乏相應的辦案經驗，使用平時打擊常規犯罪的傳統研判戰法難以有效地偵破案件，只能在案件研判過程中“摸著石頭過河”，一邊研判一邊總結。多數偵查人員在偵辦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案件時，往往無從下手，缺乏研判思路，在進行完查詢止付和研判信息流、資金流這些基本工作之后，如果沒有從中研判出有價值的線索，就不知該采取何種偵查措施繼續研判案件，案件也就只能擱置起來，無法繼續進行。沿用傳統打法，不僅辦案成本高，而且打擊效果差，已經不能適應現代打擊犯罪的需要。公安機關急需進一步提高偵查水平和專業素質。

（二）技術條件有限

刑事技術是打擊違法犯罪第一破案力。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是依托于電信、互聯網技術實施的，偵查人員進行研判和偵查也必須借助相應的技術設備進行攻防、監控，但是目前大多數公安機關都存在經費有限、技術相對落后、設備短缺等問題。即便是專門技術部門，也都普遍存在缺乏技術、設備等問題，這就導致在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時缺少相應的技術支持和保障。多數公安機關目前的技術條件有限，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偵查人員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打擊和研判。

（三）取證難度較大

首先，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是“非接觸性”的犯罪，被害人與犯罪分子之間沒有正面的接觸，被害人能提供的關于犯罪分子的信息極少，且犯罪一直在虛擬的環境中實施，被害人提供的信息也存在很大的隱蔽性和虛擬性，這就給偵查人員取證帶來很大的困難。其次，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分子進行詐騙是利用互聯網和電話實施的，留下的證據多為電子證據，電子證據的固定、提取和保存都存在相當大的難度。再次，犯罪分子具備很強的反偵查意識，在作案后會快速更換、銷毀其在犯罪過程中使用的手機、社交軟件賬號、銀行卡等信息。最后，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資金流龐大而復雜，被害人遍布全國各地，落實受害人和資金流的流向十分困難，偵查人員即使破獲了案件也無法將每個受害人、每條資金流逐一落實。

（四）抓捕難度大

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多為團伙作案，對犯罪團伙實施抓捕的最佳方式是對所掌握的犯罪嫌疑人同時展開抓捕，盡可能一網打盡。然而，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分子受主犯的教唆，具備很強的戒備心理和反偵查意識。大部分犯罪分子平時都藏匿在其窩點之中，而這些犯罪窩點多數位于鄉（鎮）之中，地形隱蔽，通過技術手段對其具體位置進行精確落位非常困難，往往需要偵查人員深入其窩點進行化裝滲透和秘密偵查。而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犯罪團伙組成人員往往就由本地村民組成，有著專業分工，其窩點往往“戒備森嚴”，布置有專門的“放風”人員和“警衛”人員，甚至有自制武器裝備，一旦發現風吹草動，就立刻組織撤離并且銷毀證據，甚至還會組織人員與抓捕人員進行對抗。因此，偵查人員的抓捕難度相當大，一旦抓捕前的摸排工作暴露，不但很難將所有的犯罪嫌疑人一網打盡，而且還給搜查、提取證據等方面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這些特征導致了其對于人民群眾財產安全具備嚴重的危害，而當前公安機關在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存在的種種問題也表明，傳統的研判方法已經不能有效地打擊和遏制電信網絡詐騙犯罪。

三、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打擊對策

（一）優化警務作戰機制

近年來，各地公安機關為做到有效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在警務作戰機制方面都進行了優化和創新，并建立了專門機關有針對性地偵辦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目前，各地公安機關基本都建立了專門的機構，對電信網絡詐騙案件進行受理與研判，組織警力專門負責資金查詢、止付凍結、防范預警和打擊研判等工作，集中優勢資源，分工負責，互相支援，與相關警種部門協同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

（二）各地公安機關要加強協同作戰

各地區公安機關之間首先要樹立起全局意識，不能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兄弟單位之間不應相互掣肘、扯皮推諉、消極應付，應樹立起“大偵查意識”，積極配合兄弟單位的偵查工作。與此同時，各地公安機關在加強對本轄區電信網絡詐騙的預防和打擊的同時，還要加強與其他地區公安機關之間經驗總結、戰術交流。近年來各地公安機關之間都加強了地區之間的警務合作，如北京、天津、河北公安機關簽訂的《京津冀三省跨區域刑偵警務合作框架協議》和《京津冀警務協同發展框架協議》，推動建立了區域間警務合成作戰機制，推動了京津冀警務協同發展實體化運行、常態化運作。這是值得全國各地公安機關尤其是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高發地區借鑒的。此外，省級公安機關更要加強對本省內各市、縣公安機關的統籌協調，簡化各地公安機關之間協同辦案的手續和程序性要求，提高合成作戰效率，降低協同辦案成本。同時要加強各地刑偵部門、反電信網絡詐騙部門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技戰術交流，提高研判能力。

（三）各警種要加強配合

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最初的接處警單位一般是縣級公安機關的基層所隊，但是基層所隊普遍存在警力不足、經驗不足以及技術設備落后的情況，無法快速高效地辦理電信網絡詐騙案件，這就需要各警種協同打擊。

刑偵、網安、技偵、情報和基層所隊要加強合作，宣傳部門也要加強日常防范宣傳工作。宣傳防范是犯罪治理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環節，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需要建立運用各種宣傳手段。電信網絡詐騙雖然手段多樣，但不管是何種類型的電信詐騙網絡犯罪，犯罪分子都以騙取被害人錢財為最終目的。因此，在實施詐騙的過程中，犯罪分子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誘使被害人轉賬。而一旦被害人在這個過程中，尤其是在轉賬之前有了戒備心理，犯罪分子就很難得逞。公安機關的宣傳部門在平時要加強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宣傳，明確列舉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的各種類型、手段，尤其是新型的詐騙類型，要及時公布，擴大宣傳的廣度和力度，讓人民群眾明確什么情況可能屬于電信網絡詐騙。

四、結論

面對目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高發態勢，公安機關應創新警務作戰機制，優化偵查研判技戰術，加強區域間公安機關的警務協作和各警種部門之間的溝通配合，打破偵查困境，形成更為成熟和完善的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的偵查機制。只有如此，才能更加有效地打擊和遏制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更好地維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利益以及社會的長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