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發華 副教授
(上海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上海 200093)
有關我國國際貿易的文獻比較豐富,特別是在 “一帶一路” 倡議提出的背景下,針對我國與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之間的貿易關系研究更是成為焦點。陳薇丹(2018)基于我國與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對外貿易發展現狀分析基礎上,剖析了 “一帶一路” 倡議對我國對外貿易的積極影響作用,提出了我國如何借力“一帶一路” 倡議,更好地尋求發展目標和規劃建議。黃琳娜(2019)分析了貿易結構優化與 “一帶一路” 貿易合作的關系,提出我國與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要從貿易方式、貿易產品結構和合作模式的改變上下功夫,以結構互補促進沿線國家之間的貿易合作,通過全面合作、全面發展和產業融合來開辟新的貿易結構優化路徑,促進我國與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的貿易發展。楊麗梅、翟婧帆(2019)認為我國與 “一帶一路” 國家之間的合作核心點在于貿易暢通,應該要發揮好我國與沿線國家之間巨大的貿易潛力作用,并基于2012-2016 年我國與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出口貿易數據,分析了貿易網絡的中心性和核心邊緣結構,結果表明我國與印度、韓國等國家在 “一帶一路” 國家范圍內處于核心地位,貿易網絡優勢特別明顯,且隨著 “一帶一路” 倡議的不斷深入推進,這種貿易網絡核心作用變得愈發明顯。周建軍、于愛芝、李一丁(2020)在 “一帶一路” 多邊區域合作平臺基礎上,提出了我國在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通過構建2002-2018 年的跨國面板數據模型,進一步分析了“一帶一路”倡議對我國與沿線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林海華等(2020)則以 “一帶一路” 沿線區域中東盟國家為樣本,采用引力模型,構建了我國對東盟直接投資的進出口貿易效應,研究了我國與東盟國家之間的貿易效應和貿易潛力,并提出了推進我國與東盟國家之間貿易發展的政策建議。厲英珍、趙立靜、梁世明(2020)則從我國國內省域層面視角出發,研究進一步證實了 “一帶一路” 倡議對浙江省出口貿易帶來的巨大推動作用,研究結果還表明浙江省與 “一帶一路” 沿線18 個國家之間的出口貿易增長穩中有升,且已經處于出口貿易潛力成熟型關系,與13 個沿線國家處于出口貿易潛力成長型階段,但也存在23 個沿線國家的出口貿易潛力處于有待開發階段,并針對不同階段提出了差異化的貿易策略。
現有研究大多基于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與我國之間的貿易關系進行了探討,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大多數研究主要局限于貿易總量的單一視角展開,譬如林海華等(2020)、梁世明(2020)等。事實上,“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既有可能會對貿易總量產生影響,更有可能會對貿易增長速度產生影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會影響到進出口貿易結構,而現有研究幾乎沒有涉足。進一步地,“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是否會對其他區域產生溢出效應?現有研究也未曾進行比較,而僅僅是局限于 “一帶一路” 沿線國家貿易情況進行探討。本文將針對這些問題進行深入探討,探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提出是否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的數量、增長速度和貿易結構,以及對其他區域產生溢出效應,這也是本文的研究意義所在。
“一帶一路” 倡議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要實現貿易暢通,在 “一帶一路” 倡議下,我國與各國之間貿易壁壘被打破,使得 “一帶一路” 范圍內國家之間的貿易便利化得到顯著提升。以 “互聯互通” 為基礎的交通基礎設施暢通則從貿易降本促效的角度推動貿易發展,義新歐、渝新歐等圍繞 “一帶一路” 交通基礎設施暢通的貨運專列相繼開通,為貿易發展鋪墊了基礎。因此,從貿易總量的角度來看,提出假設1A 和1B:
假設1A:“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對“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出口貿易額數量的增加。
假設1B:“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對“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貿易額數量的增加。
與此同時,一些學者提出,“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促進了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貿易,但同時也會減少我國與 “一帶一路” 以外國家之間的貿易,產生貿易替代效應。據此,提出備擇假設2A 和2B:
假設2A:“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對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出口貿易額會下降。
假設2B:“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對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進口貿易額會下降。
“一帶一路” 倡議對貿易的影響,可能不僅僅表現為貿易總額的變化,也可能會對貿易增長速度產生影響,繼而表現為增量效應。據此,提出假設3A 和3B:
假設3A:“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會使得我國對“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出口貿易增速加快。
假設3B:“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會使得我國對“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貿易增速加快。
與之相對應地,提出備擇假設4A 和4B:
假設4A:“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會使得我國對非“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出口貿易增速下降。
假設4B:“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會使得我國對非“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貿易增速下降。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出口貿易額和進口貿易額在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貿易結構中的比重增加,而導致在非“一帶一路”區域國家貿易結構中的比重下降,提出假設5A 和5B:
當然,高能鮞層不會無限制的一直生長。高能鮞粒的大小反應了動水環境中擾動能量的大小。這一點可以借用Chepil[10]的經驗公式來說明:
假設5A:“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出口貿易額在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貿易結構中的比重會增加。
假設5B:“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進口貿易額在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貿易結構中的比重會增加。
與之相對應的備擇假設6A 和6B:
假設6A:“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出口貿易額在非“一帶一路”區域國家貿易結構中的比重會下降。
假設6B:“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使我國進口貿易額在非“一帶一路”區域國家貿易結構中的比重會下降。
借鑒周建軍等(2020)的模型,在傳統引力模型基礎上采用雙重差分,識別出 “一帶一路” 倡議實施對進口、出口貿易的影響,構建基礎模型如式(1)所示:

其中,yit表示我國與對象國的雙邊貿易額,包括“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貿易額與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貿易額,SYZi表示實驗組虛擬變量,當貿易對象為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時,則取值為1,反之,則表示控制組,取值為0。Yeart為實驗組虛擬變量。鑒于2013 年提出 “一帶一路” 倡議,參照一般文獻的做法,將2014 年設定為“一帶一路” 倡議政策沖擊的起點,也即2014 年及以后,Yeart=1,2014 年之前,Yeart=0。SYZi×Yeart表示“一帶一路” 倡議實施后貿易對象是否為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也即“一帶一路” 倡議的政策實施效果。如果SYZi×Yeart=1,則表示這個樣本屬于 “一帶一路” 區域且在政策期內。Controlit為控制變量,表示影響我國與貿易對象(“一帶一路” 區域組和非 “一帶一路” 區域組)雙邊貿易的其他因素。μit為誤差修正項。
進一步地,考慮到 “一帶一路” 倡議政策實施效果可能會出現滯后性,因此有必要建立衡量 “一帶一路” 倡議政策效果對貿易發展的動態效應模型,在模型(1)的基礎上,通過引入時間虛擬變量與政策效果之間的交乘項,得到動態模型如式(2)所示:


其 中,Year2014、Year2015、Year2016、Year2017、Year2018、Year2019表示對應年份的時間虛擬變量,控制變量與模型(1)相同。
總量效應:采用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所有“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對應類型貿易額加總)的出口總額和進口總額,以及我國與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在具體實證檢驗時,考慮到我國與美國之間的雙邊貿易額在彼此中占據較高比例,因此將美國作為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樣本)的出口總額和進口總額。
增長效應:與總量效應表述一致,不同的是,采用我國與“一帶一路”區域國家進口增長速度和出口增長速度,以及我國與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美國)的出口增速和進口增速予以衡量。
結構效應:采用我國對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總額(或出口總額)占我國進出口總額的比重,以及我國對美國進口總額(或出口總額)占我國進出口總額的比重衡量。
控制變量:經濟發展水平(區域GDP,取對數處理)、對外開放度(進出口總額占GDP 比重)、人口規模(取對數處理)、是否建立雙邊貿易伙伴關系(是,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以及貿易距離(分別采用北京到歐盟總部的距離,以及北京到華盛頓的距離予以衡量,取對數處理)。
上述被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數據主要來自于聯合國商品貿易數據庫及中國海關數據庫、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WDI)數據庫,地理距離數據來自法國世界經濟研究中心(CEPII)數據庫。為減小異方差影響,對樣本數據進行雙側1% 縮尾處理。
本文進行實證研究的樣本期為2008-2019 年,“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主要包括沿線與我國貿易關系密切的45個國家,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選取美國作為代表。通過stata 軟件對模型(1)進行雙重差分模型估計,得到估計結果如表1 所示。
表1 總量效應估計結果顯示,進口和出口估計系數分別為0.027 和0.058,且在統計上顯著,這表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之間的進口貿易總額和出口貿易總額的增長,驗證了假設1A 和1B。從增量效應來看,進口增速估計結果為0.058(統計上顯著),出口增速估計結果為-0.76(統計上顯著),表明“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對我國與“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增速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驗證了假設3B。但對于出口卻反而表現為負向的抑制作用,也即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并沒有起到提振我國對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出口增速,假設3A 并不成立,這可能與我國對外貿易步入平穩發展階段,使得增速趨緩有關。進一步從結構效應估計結果來看,進口占比估計系數為0.3085,出口占比估計系數為0.1143,且都在統計上顯著,表明“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對“一帶一路” 沿線區域貿易進口和出口占比的提升,驗證了假設5A 和5B。
進一步,以非 “一帶一路” 區域樣本(美國)進行估計,得到估計結果如表2 所示。
表2 對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美國)的總量效應估計結果均為正,且在統計上顯著,意味著隨著“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我國對美國的進口總量和出口總量仍然表現為正,這表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并沒有對我國與美國之間的雙邊貿易關系產生負向的溢出效應,假設2A 和2B 不成立。增量效應估計結果顯示,我國對美國進口增速和出口增速均為負數,且在統計上顯著,這表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會降低我國對美國進口貿易的增速和出口貿易的增速,假設4A 和4B 成立。結構效應估計結果顯示,在 “一帶一路” 倡議實施背景下,我國對美國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占進出口貿易總額的占比估計系數為正,且在統計上顯著,這表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并沒有導致我國對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進口和出口貿易占比下降,反而表現為正向的促進效應,假設6A 和6B不成立。原因可能是,中美貿易之間進出口的影響更多地會受到中美兩國貿易摩擦的影響,而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可能會對中美貿易帶來一定的轉嫁作用,但從估計結果來看,這種轉嫁效應并不顯著。

表1 “一帶一路” 倡議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發展的靜態效應評估(“一帶一路” 區域)

表2 “一帶一路” 倡議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發展的靜態效應評估(非 “一帶一路” 區域)

表3 “一帶一路” 倡議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發展的動態效應評估(“一帶一路” 區域)
為了更好地了解 “一帶一路” 倡議實施后,該政策對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貿易的動態影響,進一步對模型(2)進行估計,得到 “一帶一路” 倡議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發展的動態效應評估結果如表3 所示。
表3 的動態效應估計結果顯示,從增量效應來看,“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對于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之間的進口貿易總額和出口貿易總額的影響效應都呈現出逐年遞增的趨勢,進一步驗證了假設1A 和假設1B 的結論。從增量效應估計結果來看,“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總體上有利于我國對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貿易增速的增長,但對于我國對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出口增速則由2014 年的正向逐步轉為負向,也即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從 “一帶一路” 區域進口,而出口增速趨于緩和并出現遞減態勢。結構效應動態估計結果顯示,我國對 “一帶一路” 區域進口貿易額占比逐年提高,但出口貿易額占比同樣表現為逐年增長,但增長速度從2017 年開始逐年下降。這表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進口和出口占比的提高,進一步驗證了假設5A 和5B。
基于 “一帶一路” 倡議的提出,文章采用2008-2019年的貿易數據,就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和非 “一帶一路” 區域進出口雙邊貿易總量效應、增量效應和結構效應進行實證檢驗,考察 “一帶一路” 倡議對我國進出口貿易發展的效應評估。研究得到:“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促進了我國對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增加,同時也有利于進口貿易增速的增加,但對于出口貿易增速卻表現為下降作用。從結構效應來看,“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在進出口貿易總額中占比的增長。進一步地,“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對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總量同樣表現為正向促進效應,對進口貿易占比和出口貿易占比也表現為正向促進作用,但對于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增速卻會產生抑制作用。這表明 “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并不會對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的貿易產生負向的溢出效應(或者替代效應)。動態效應分析則顯示,“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會促進我國與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總量的逐年增長,但對于進口貿易和出口貿易增速的影響則存在不確定性。
研究得到的啟發是:“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國際貿易的發展,擴大國際貿易規模,特別是對 “一帶一路” 沿線區域國家之間的貿易規模擴大,同時也不會對其他非 “一帶一路” 區域國家與我國之間的貿易產生替代效應,所以無需擔憂 “一帶一路” 倡議實施對我國與其他國家之間貿易關系的影響,其他國家也無需擔憂我國“一帶一路” 倡議的實施會改變世界貿易格局,影響到其他國家的貿易利益,而是應該鼓勵更多的國家加入到 “一帶一路” 倡議中來,發揮 “貿易暢通” 的便利化作用,更好地促進全球貿易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