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穎 河套學院
自先秦以來,北方少數民族與黃河南岸征戰不斷,在這一過程中,黃河南北岸不同民族的文明也在相互交融。例如,兩漢時期的“和親”政策、南北朝時期的少數民族與漢族通婚政策,以及清代末期漢族人進入鄂爾多斯高原與河套平原的墾荒運動,還有充滿人文悲劇色彩的人口遷移運動——走西口。事實上,這種文化的沖突、交融集中體現在河套地區,由于其地理位置的原因加之這里沃野千里,歷來是產糧重要基地,所以是古往今來兵家必爭之地。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南北文化的交融是必然的。
內蒙古地區黃河兩岸蒙漢民歌交融的特點首先體現在語言的交融上,現在的學者把這一現象稱為語言“互文”。例如,在河套地區一種同時用蒙語、漢語演唱的民歌被稱為“風攪雪”,實際上就是蒙曲漢唱、漢曲蒙唱。這一特點在今天的歌曲演唱中仍然被廣泛應用,如歌曲《黨啊,賽白努》《北方第一窖》等,凸顯出這一語言“互文”的特點。
黃河兩岸蒙漢民歌的存在和延續既是蒙漢人民共同創造的文化,又是生活在這一區域各民族人民共同創造的音樂財富。蒙漢民歌在樂曲旋律上的共同點或“互文”體現為四度音程的使用,及由這種音程特點延展成為調式轉換的特點,即調式轉換呈現出“主—下屬”方向的下純五度(是四度音程的轉位)的變換模式。例如,西部漢族民歌《北京喇嘛》《刮野鬼》的核心旋律發展音程就是圍繞四度進行的,調式思維轉換則體現了“主—下屬”轉調的特點。又如,鄂爾多斯民歌《路旁的榆樹》《瑙門達賴》等歌曲體現了旋律的展開圍繞四度音程進行的特點。實際上就是在這一區域流傳廣泛的蒙漢民歌(烏拉特民歌、鄂爾多斯民歌、土默特民歌、爬山調、漫瀚調、山曲)在音樂上的相互借鑒,語言中的相互融合的特點。在音樂特色、歌詞詩韻、調性轉換等方面都有著文學、音樂上的獨創性。這些民歌既有音調簡潔、優美抒情、含蓄達意的特點,又有方言土語、蒙漢混雜、見景生情、即編即唱的方式和特點。
近代以來,現代化工業生產逐漸取代了傳統的生產勞作模式,許多民歌正在、甚至已經失去了其根植的文化土壤,在此情形下,如何挽救內蒙古地區黃河南北岸的民歌生態文化土壤、如何進行原生態民歌的傳承與研究等問題都迫在眉睫、亟待解決。從人文意義上來講,蒙漢民歌的交融是內蒙古地區黃河沿岸社會、生活藝術化的反映,具有民族、地域的識別特征和象征意義,也是蒙漢民族團結有愛、和諧共榮歷史的一面“鏡子”。
改革開放以來,西方文明如洶涌的浪潮涌入中國社會,當代年輕人以學習西方文明為時尚。城鎮化建設促使社會人口急速流動,年輕的農牧民大量涌入城鎮務工、學習,使根植農村、牧區的傳統文化繼承受到極大的挑戰。這些年輕人在城鎮化進程中所接受的教育與傳統文化背道而馳。在城鎮化的過程中其音樂生活也發生著巨大改變,由過去的田間小調、放羊山歌、勞動號子改變為KTV 式的“縱情歌唱”,這種音樂生活實質上是社交的需要、對城市生活壓力的釋放,并非像過去那樣是傳統勞作的一部分。此種情形下,對傳統音樂文化的傳承與研究的緊迫性不言而喻。
內蒙古地區黃河兩岸蒙漢民族音樂交融的特點集中體現在漫瀚調、爬山調、二人臺歌曲選段、山曲等音樂體裁上,但這些音樂體裁僅限于在民間音樂活動范圍內傳唱,并未在中小學、專業團體,特別是高等教育機構中進行研究、傳承和保護。這加劇了這一問題的緊迫性,筆者作為內蒙古西部地區的高等教育工作者,深感此問題的嚴重性,并致力于對這一音樂文化的研究與保護。筆者曾經對河套地區音樂教育現狀開展了基本調研,將其音樂教育現狀大概分為三類:學校教育、社會辦學、私人教授,但歸根結底這些音樂教育教授的內容大多是西方音樂教育,如鋼琴、小提琴、薩克斯等西洋樂器的教學;也有一小部分民族樂器的教學,如竹笛、古箏、揚琴等,但這些音樂教育都未傳播“本土化”的音樂教育素材,如漫瀚調、山曲、爬山調等一系列音樂體裁。這導致這些本土化的音樂素材局限于田間地頭、民間集會等場所,未形成系統性的傳播、傳承,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是如何讓這些瀕臨失傳的音樂體裁得到保護與傳承。
綜上所述,內蒙古地區黃河兩岸蒙漢民歌曲調交融的特點研究勢在必行,旨在弘揚本地區的地方音樂特色,使其能得到充分的傳承、傳播及發展,號召廣大青年,特別是讓音樂學子將注意力轉移到本土民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