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程
(蘭州大學 藝術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歌》是近期較為流行的中國藝術歌曲,收錄在藝術歌曲集《雪花的快樂》中。歌詞為徐志摩翻譯19世紀英國著名女詩人克里斯蒂娜·喬治娜·羅塞蒂的詩歌作品《song》所得,曲調由張瑞編配。作品把簡單純粹但又意蘊豐富的詩歌與現代化曲式創作技巧結合,將思緒萬千、哀婉凄美的女性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
克里斯蒂娜·喬治娜·羅塞蒂是英國“拉斐爾前派”著名詩人,1830年出生于英國倫敦,精通英語、意大利語,并且會法語、拉丁語和德語,曾被譽為“倫敦第一女詩人”。在母親的輔導下,羅塞蒂從少女時代便開始創作,著有《魔市及其他詩》《王子的游歷及其它詩》《一次露天表演及其他詩》等詩歌集。盡管羅塞蒂在創作上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但她終生未婚,只有兩次失敗卻難以忘懷的愛情經歷(本文研究的《歌》為羅塞蒂寫給其第一位男朋友詹姆斯·科林森的作品),正因于此,她的作品常常將死亡和悲傷結合在一起,透過深邃的字詞,深深展示著憂愁陰郁的內心世界。1891年,羅塞蒂患癌,經過三年的病痛折磨后,1894年離世,享年64歲。
徐志摩,別名徐章垿,現代詩人、散文家。早年先后就讀北京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劍橋大學等世界知名院校,回國后任教于北京大學、光華大學等學校,并成立新月詩社,與友人一道創作詩歌,進行學術交流。在劍橋大學期間,他接受資產階級的貴族教育,結交了許多名士,接觸了各種思想潮流,使他成為了一名理想主義者,這些經歷對他的愛情和創作產生了直接的影響。他的詩歌委婉抒情,仿佛置身于幻境,但又與現實生活不謀而合,兼具意境美和音律美。我們熟知的《再別康橋》《偶然》《我不知道風從哪個方向吹來》等都是其代表作品,此外他還著有散文集、小說集、戲劇、日記和翻譯。
張瑞,天津音樂學院作曲系教師,碩士研究生導師,1990年考入天津音樂學院作曲系學習理論作曲專業,1995年畢業后留校執教于音樂教育系,2001年由學校公派赴俄羅斯圣彼得堡音樂學院進修一年,主修和聲,副修聲樂鋼琴伴奏。她在《天津音樂學院學報》及國家級刊物《中國音樂創作》上均有論文與作品發表,1997-2000年間,分別有8首聲樂作品收入中央音樂學院吳蔚云編著的《中國聲樂新作品選》,作為中央音樂學院的聲樂教材使用。此外,她還創作了藝術歌曲集《雪花的快樂》,其中包括《歌》《誄詞》《半夜深巷琵琶》《紫紅色的黃昏》《落葉小唱》等作品,近年來被廣為流傳。
該作品由A樂段(1-11小節)、B樂段(12-32小節)、尾聲(33-34小節)三部分組成,無前奏和間奏。作品開頭采用兩個全音符柱狀和弦,與歌詞相呼應,營造了安靜的氛圍,使作品更加有故事感。從第3小節開始,旋律以二度級進為主,在11小節處采用導和弦的分解和弦進行到B樂段。B樂段大部分采用二八節奏型的伴奏織體,使旋律更為流暢,如線條一般。此外,旋律在15-16小節處采用6度大跳進,使作品的情緒達到了第一個高潮;進行到19小節時,伴奏更是連續采用了3個三連音,增強旋律的緊迫感,將作品推向了又一個高潮;26小節后,旋律起伏趨于平緩,伴奏采用與作品開頭相對應的二分音符柱狀和弦,并配以離調的手法,使此時的音樂氛圍恢復到了平靜且增加了些許神秘感,更加符合歌詞的意境。最后,伴奏回歸到流動中,在主和弦上結束了整個作品。
我死了的時候,親愛的,
別為我唱悲傷的歌;
我墳上不必安插薔薇,
也無須濃蔭的柏樹;
讓蓋著我的青青的草,
淋著雨,也沾著露珠;
假如你愿,記著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不見地面的青藤,
覺不到雨露的甜蜜;
再聽不見夜鶯的歌喉,
在黑夜里痛苦悲啼;
在悠久的昏墓中,
陽光不升起;
我也許,也許記得你,
為我唱悲傷的歌。
(注:下文表述中,每個分號隔為一句)
《歌》分為上下兩部分,每部分八行。第一句中,詩人以第一人稱“我”告訴愛人,當她死了的時候,不用為她唱悲傷的歌,闡明了主人公身份,奠定歌曲的“死亡”主題。“親愛的”一詞不僅流露出了對愛人的“愛”,還削弱了對死亡的恐懼感。第二句中,作者用薔薇和松柏這兩個意象告訴了愛人,死后要忘掉這段愛情故事,不要睹物思情。緊接著在第三句中,作者因一生質樸勤儉,不喜浮華,所以要求死后只要青草和雨露相伴,還將淚水化身為“露珠”,流露出對生命的向往。最后,盡管詩人對愛人感情深厚,但仍無奈地說出了的心聲:“愿意的話就記住我,甘心的話就把我忘了吧”,通過這樣含蓄的表達方式,從側面展現出欲說還休、欲去還留的心理活動。上半部分夢幻凄美、神秘脫俗的意境就這樣展現在了讀者的眼前。
在第五、六句中,詩人設想自己進入昏暗的夢境,再也感受不到大自然的變幻,再也欣賞不到世間的美,且將句中的意象與上半部分呼應,即因為死后聽不到夜鶯歌唱,所以不用唱悲歌;因為看不到青藤,所以無需留下薔薇和柏樹;因為感受不到雨露,所以就讓它與青草為伴。這兩句不僅通過聽覺、視覺、感覺三方面給人一種綿延不覺的感染力,還抒發出了在孤獨黑夜中悲啼的無奈。第七句,詩人描繪了死后的世界,這里沒有陽光、沒有溫度,一切是那么昏暗沉寂。最后用“也許”一詞,表現出到了天堂后,人世間的事情已經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而記憶也可能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圍內,所以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
咬字、吐字是通過唇、舌、齒、喉等發聲器官做出不同形態的過程,它們是歌唱的重要組成部分,做到科學的咬字、吐字能使歌唱音色更加純正,語言更加有魅力。演唱本歌曲時要注意到的有第一句中的“歌”字,該字須輕咬,在保證下巴放松的同時,要迅速歸韻到“e”上,使聲音張合有度、游刃有余。還有“讓蓋著我的青青的草”中的“的”字,該字是閉口音,要開口唱,唱韻母時要有“ü”的感覺,不能將聲音擠在嗓子眼處,要保持腔體的圓潤。作品中同樣要做如此處理的還有“你”“蜜”“起”等字。此外,“我再不見地面的青藤”中的“再”字也是要注意的地方,該字聲母是“z”,韻母是“ai”,咬好字頭后,要將重點放在字腹“a”上,并做適當延長,最后短促地收聲在“i”上,這樣才能增強聲音的立體化感覺。咬字、吐字是應該經常訓練的歌唱基本功,我們在演唱前要先弄懂每個字的結構,讓聽眾更清晰地理解歌詞。
氣息是歌唱的動力,是歌唱的支撐,歌唱時的氣息是一種是有意識、有目的、帶有技巧性的行為藝術,它有一套特有的規律。因此,在歌唱中正確地運用氣息,這是唱好歌的必由之路。在該歌曲中,第一句“歌”字唱完后應換氣,此處換氣在做到橫隔膜下降、兩肋肌肉向外擴張的同時,要輕柔從容,讓音樂中安靜的氛圍不被打破。唱完“讓蓋著我的青青的草”后有一個氣口,這個氣口很小,須急切呼吸,通過口、鼻迅速把氣息促而深入地吸到肺部,并將氣息托住,推動著歌唱情感慢慢流出。“我再不見地面的青藤”一句中的“再”字到達了歌曲中的最高音,高音需要氣息支撐,因此,演唱時需要在“我”字前提前吸好氣,通過氣息和聲音的聯動,使聲音更加結實、有感染力地表現出來。面對該歌曲這樣復雜的氣息運用,我們在演唱時要緊跟音樂線索,靈活調整氣息,做到強弱可控、游刃有余。
若說歌詞和旋律是歌曲的支架,那么情感必定是歌曲的靈魂。演唱該作品時,首先要以訴說的口吻進入演唱狀態,讓聽眾覺得演唱者就是傾訴者,使作品更加具有渲染力;其次在演唱第二句時,應注意“薔薇”和“柏樹”,這兩個詞的第一個字盡管在所處小節的重拍上,但不要用力過度,要撫摸著“薔薇”和“柏樹”去演唱,營造一種即使不要卻舍不得的氛圍,讓兩個靜止的景物多一些生機。第五句是歌曲中情感最為充沛的地方,演唱時不僅要將作者心中的悲傷表達出來,還要將“看不到”“感受不到”兩詞中蘊藏的無奈在歌中展現出來,讓歌聲跟著故事在音樂中穿梭。最后一句,演唱應恢復到平靜之中,要與作品開頭形成對應關系,把我“也許記得”“也許忘記”這種身不由己的情緒融入演唱中,讓歌聲漸行漸遠。總之,演唱該作品時一定要注意情感把控,仔細品味字詞和旋律間的韻味,全身心地投入演唱,才能將作品的情感完整地表達出來。
近年來,眾多中國藝術歌曲深受大家的喜愛,不僅因為這些作品充滿了豐富的文化底蘊,更是因為它們在情感和思想上與歌者和聽眾產生了極大共鳴。《歌》這個作品展現出了十分鮮明的情感和思想特點,深深地感染著每一位歌者和聽眾。我們在演唱該作品時,要從歌詞含義、歌唱情感和歌唱技巧三個方面,將作品的內在美展現給大家,讓音樂與文學的融合美在大家心中銘記。好的作品需要慢慢品味,好的故事需要慢慢道來,相信優秀的中國藝術歌曲一定會更加出彩,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