踐行新聞原則的時空困境思考

茅羽瑤

摘要：本文從《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的論述出發(fā)，從社交媒體發(fā)展、肯定性新聞與公民自治三個維度對新聞原則的時空困境進行討論，探索新聞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問題與公民自治的可能性。

關鍵詞：新聞原則 社交媒體 公民自治

歷史學家米切爾·史蒂芬斯說：“在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文化中，人類一直在交換著相似的新聞”[ 1 ]，傳達出“新聞的本質不會改變、新聞原則在不同的時空內都閃爍著永恒的光芒”的真諦。作為現(xiàn)實中的中國當代新聞工作者，借鑒本世紀初、基于美國理論與經(jīng)驗基礎上的新聞原則就不可避免地面臨新的困難與挑戰(zhàn)。本文將從時間和空間兩個方面，具體闡發(fā)2010年后中國新聞工作者遇到的新問題，并探討該時空背景下公民自治（self-governing）的可能性（這也是本書一直致力于回答的問題之一）。

一、時間維度：社交媒體的蓬勃發(fā)展

本書中關于新技術媒介的討論止步于論壇和博客——20世紀第一個十年中最具代表性的媒介。然而，在20世紀第二個十年內，中國網(wǎng)絡媒體的種類不斷增加：2010年為中國微博元年，而后騰訊QQ以及后來居上的微信，都體現(xiàn)了“由新技術創(chuàng)造的公眾討論空間”不斷膨脹。那么，秉承與堅持新聞原則的新聞工作者們則面臨新問題。

1.“偽新聞”的土壤更加肥沃

科瓦奇在第1章中寫道：“科學技術促成一種（美國的）新型新聞公司的出現(xiàn)……21世紀，政府有更多手段達到破壞媒體的誠信、削弱其影響力的方式，達到搞垮媒體的目的，建立偽新聞網(wǎng)站、給那些愿意為錢效命的‘媒體打手’提供補貼等等。”[ 2 ]可見，科學技術對新聞公司的介入增強了政府用經(jīng)濟手段“把控”新聞甚至炮制偽新聞的可能性。而在互聯(lián)網(wǎng)的社交媒體時代，偽新聞的制造者和傳播者都發(fā)生了變化，他們 “通力合作”，共同助推了“偽新聞”（fake news）的滋生蔓延。

誰制造了“偽新聞”？如今每個網(wǎng)民都有制造“偽新聞”的能力，且很不幸，這些群體手段多樣、蒙蔽性強，造成后果嚴重：“今天的新聞業(yè)正在被娛樂產(chǎn)業(yè)和電子商務收購”[ 3 ]。企業(yè)通過新聞格式化的廣告去制造軟性推銷，參與其中的新聞人違背新聞獨立原則，也背棄忠實用戶，成為新時代“媒體打手”；個人通過獵奇刺激的畫面拼接制作視頻、刪減制作成網(wǎng)絡段子，有時能在短期內火遍老年人朋友圈或沖上微博熱搜榜。他們身份有別、目的也不盡相同，但不可否認的是：“偽新聞”的制造隊伍正在不斷壯大。

誰又熱心地傳播著“偽新聞”？大眾傳媒時代，新聞媒體的審查職權是神圣不可剝奪的。如今，審查在直播、視頻采訪等很多情況下變得難以實現(xiàn)，這使“偽新聞”的傳播更難以控制：監(jiān)督和審查的工作量是巨大的。和上文類似，每個網(wǎng)民都有可能成為這其中的傳播者。那些缺乏批判性思維、容易受到情緒支配的網(wǎng)民會熱情昂揚地參與到“偽新聞”的傳播中；他們中的多數(shù)人都患有“確認偏誤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所以甚至認為自己在傳播真理。所以，即便是人民日報定期都會在微信公眾號和微博上發(fā)布“近期的謠言匯總”，部分令人發(fā)笑的“偽新聞”如“香蕉有毒”等標題黨文章還是會時不時出現(xiàn)。

可見，“偽新聞”的生長環(huán)境“得天獨厚”，其覆蓋范圍和傳播速度都不容小覷。那么新聞工作者既然無法改變這樣的傳播環(huán)境，就必須帶夠“除草劑”和“殺蟲劑”，利用科學技術的便利更加高效地核查網(wǎng)絡信息田中的虛假成分，最大限度地阻止“破壞媒體誠信、削弱影響力”的事件重復發(fā)生。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但是值得一代代新聞工作者為此奮斗終生。

2. 新聞獨立性的異化與難以突圍的窘境

科瓦奇利用整個第5章的篇幅集中而具體地闡發(fā)“新聞工作者必須獨立于報道對象”的原則。“獨立”被看作是對公民忠誠的先決條件。耐人尋味的是，作者自己也用“知易行難”四字箴言來表達“人情、環(huán)境及奉承都會引誘言論作者越界”的殘酷現(xiàn)實[ 4 ]。更為殘酷的是，書中倡導的“與報道事件保持距離、獨立于階層和經(jīng)濟地位和獨立于種族、民族和性別”都面臨新危機。

以新浪、今日頭條為代表的聚合型新聞網(wǎng)站和APP都以集納新聞為其重要的功能。新聞工作者離報道事件的距離已經(jīng)太遠，以至于淪為“新聞的搬運工”：即便其表達形式多么的豐富多樣，他們很難給用戶實際的附加值。

這樣的生產(chǎn)模式導致了嚴重后果：只有情緒化的評論成為原創(chuàng)的“賣點”，此類新聞大多抱有偏見，從而背棄了對公眾忠誠的最終目的；另外，同質內容泛濫，一篇獨家內容被低成本地拷貝到各個賬號和平臺中，忽視版權的匿名互聯(lián)網(wǎng)環(huán)境對勤懇忠實的新聞工作者給予極大的不尊重，原創(chuàng)新聞的產(chǎn)出環(huán)境進一步惡化。

本書的連鎖公眾理論告訴我們：公眾是具有多重身份的結合體，戴夫·伯金認為“新聞工作就是保證每個版面的報道具有多樣性，每個受眾都會在其中找到一篇想讀的報道”[ 5 ]。而另一方面，長尾效應告訴我們：只有抓住某一領域的核心目標群體才能達到精準傳播。

連鎖公眾理論是以復雜且充滿活力的公眾為討論對象，從而認為他們的多變性要求新聞工作者最大限度地去完成“精確而有分量”的新聞產(chǎn)品輸出工作。而這本身是完全合理的，但如果一味追求“精確而有分量”而不去進行用戶細分的思維模式，在實踐層面已很難應對注意力經(jīng)濟時代快速變化的新聞和輿論環(huán)境。用戶的時間隨時可能被分割，他們更愿意在感興趣的不同垂直領域分別獲取最優(yōu)質的新聞，勝過讓他們在一篇試圖得到各方認可的新聞中找到自己的興趣所在。 “信息繭房”隨之出現(xiàn)，用戶則成了被“獨立”的對象，知識窄化成為今日頭條用戶最常見的“病癥”。這樣的悖論讓新聞獨立問題再次陷入窘境。

綜上，新聞工作者和用戶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都有著被“獨立”甚至被“孤立”的異化趨勢，這些現(xiàn)象伴隨著技術浪潮相繼出現(xiàn)，成了當下討論“新聞獨立”的新話題。

二、空間維度：中國的“肯定性新聞”與新聞原則

本書中關于新聞原則的討論都以美國為例進行闡述，將這些新聞原則全盤挪用到中國的新聞事業(yè)中來時，可能會存在空間維度上的變化。鑒于新聞語境的限制，本文主要就“肯定性新聞”為代表進行討論。

科瓦奇認為：“新興的美國政黨媒體只是一味強化受眾的成見，而不監(jiān)督權力。”[ 6 ]他在文中嚴格區(qū)分“新聞工作”和“黨人的新聞報道”。他認為“肯定新聞在新聞報道問題上的看法十分冒險，只是像政治代理人或名人大開方便之門。”

而在中國的新聞語境下，“黨媒姓黨”是政治層面的重要方針，所以還無法將“新聞工作”和“黨人的新聞報道”做嚴格意義的區(qū)分。而“肯定新聞”在國內帶有更多的政治與社會意義，是維護國家穩(wěn)定的新聞類型，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不可否認的是，“正能量”新聞占據(jù)主流媒體的絕大部分內容，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深度揭黑的調查性報道的發(fā)展。

三、我國公民自治的可能性討論

在本書的末尾，作者將自治與新聞學聯(lián)系在一起：“人類文明創(chuàng)造了一個最強大的理念——人民可以自治。這一理念衍生出大量未曾被清晰表達過的信息理論來支持自己，這些理論被稱為新聞學。自治的理念和新聞理論這兩者密切相連、榮辱與共。”“如何保障公民的自治權利”是本書貫穿始終的一條線索。經(jīng)過上述的討論，我深刻覺得“行使對所需信息的統(tǒng)治權”這一過程困難重重，但也不是絕無可能。

一方面，公民需要有能力實現(xiàn)自治，即“在眾聲喧嘩中自會分辨真假”。網(wǎng)絡暴力層出不窮，在匿名環(huán)境下的個體容易迷失方向，“輿論執(zhí)法”時常上演；假新聞、軟廣告混雜在真相和事實中，它們有時刺激感官、有時扣人心弦、有時拙劣可笑，但都成功誘惑著很多人。另一方面，對真相的渴求和關注也超越了任何一個時代，在一個個惡性事件中也有那么一些人一直在奔走努力，甚至通過買熱搜等細小的方式去助推問題解決。“連鎖公眾理論”中充滿復雜人性：渺小而容易迷茫的個體，仍然不放棄追求真理，大概是新聞工作者傾盡畢生也要服務好的人們。

另一方面，新聞工作者需為公民“自治”保駕護航。“對真實負責、用核實進行約束、獨立于報道對象、獨立監(jiān)督權利、開拓公眾評論和妥協(xié)的廣場、讓重大事件變得有趣且與受眾息息相關、全面均衡、良心行事”即是新聞原則，更是新聞信仰。而在“后真相時代里、海量的新聞信息”中摸爬滾打，面對新聞獨立的異化和困難“臨危不懼”，在“公眾的新聞參與是否能達成妥協(xié)、重大事件是否能寫得有趣且親民”的問題中親力親為……每一環(huán)都對新聞工作者提出了極高的要求，但是我們有理由相信，即便面臨更大的困難，它們依舊是新聞工作者的共識。

最后，不論時空輪轉，希望每位新聞工作者都能將這十大基本原則牢記心間，不管未來十年、二十年會遇到怎樣新的發(fā)展與困難，都能踐行共識，并在此基礎上不斷發(fā)展原則的內涵和外延，傳承這一份實踐與理論相結合的共識與智慧。

【參 考 文 獻】

[1]比爾·科瓦奇.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新聞從業(yè)者須知和公眾的期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

[2]比爾·科瓦奇.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新聞從業(yè)者須知和公眾的期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9-10.

[3]比爾·科瓦奇.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新聞從業(yè)者須知和公眾的期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25.

[4]比爾·科瓦奇.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新聞從業(yè)者須知和公眾的期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08.

[5]比爾·科瓦奇.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新聞從業(yè)者須知和公眾的期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20.

[6]比爾·科瓦奇.新聞的十大基本原則：新聞從業(yè)者須知和公眾的期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15.

（責任編輯：劉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