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單位的每一個人眼里,老程就是一個大家公認的老實人,老實到近乎于軟弱、窩囊的程度。
一個人過于老實,在現實生活中往往就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還會受到一些人的擠兌,在單位的領導眼里也不會有什么位置。
老程供職的單位是個區級的文化館。搞文化工作的人都清楚,像文化館這種靠財政全額撥款只花錢不掙錢的事業單位,盡管人數不多,可卻是臥虎藏龍。當然了,有真虎真龍,有假虎假龍,也有惡虎惡龍。真虎真龍,大都不顯山不露水,踏踏實實的鉆研自己的業務,就是獲了獎也不聲張。假虎假龍就不行了,總是喜歡別人說自己是這個家那個家的,就是在本區的小報上發表了幾句小詩,也要拿著報紙到處顯擺。至于說惡虎惡龍嗎,卻總是喜歡搬弄是非、造謠惑眾,雖說只是極少數的,可也夠令人膩味令人討厭的。看似平靜、和諧的文化館,其實不然。拉幫結派、明爭暗斗、相互排擠……總之一句話,要想在文化館乃至局領導面前受寵,不但要業務拔尖兒,還得有強硬的后臺給你撐腰。否則的話,你的業務水平就是再強,也得忍著。
這年已近六十歲的老程,在單位整整干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來,深知文化館這潭水深淺的老程一直默默無聞的寫著自己的小說,盡管他的名氣在全市乃至全省都有一號,可在本區,除去一些文學愛好者知道他崇拜他外,很少有人知道本區還有一位作家,一位在全省很有名氣且是省作家協會會員的老程。就連區里主管文化的有關領導,也一直沒把老程掛在心上。至于說本單位的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哪一茬也沒拿老程當一回事,更沒給過老程什么好處。對此,盡管老程早就窩了一肚子的怨氣,但他清楚,怨氣再大也沒用,只能忍著。誰讓自己一不善于溜須二不善于拍馬三又沒有后臺呢?你不忍誰忍?好在自己還能寫小說,就踏踏實實的寫自己的小說吧!盡管與世無爭與人無爭說著容易做著難,但也得強迫自己忍。不忍不行,不忍,氣死人不償命。正是因為如此,臨退休了,他連個中級職稱都沒有評上,工資也比同齡人少拿一級。至于說每年的先進、優秀什么的光榮稱號,更是一直與他無緣。
任伺‘事物到了極端,就會轉向另一個極端。與其說是老實、窩囊到了極端不如說是忍耐到了極端的老程,在這年春節過后的上班沒幾天,就因為一個偶然的情況把他推到了另一個極端一一要在臨退休前玩兒一把惡作劇了,要玩兒一把大膽得令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惡作劇了。
2
老程有個表弟,在鄰區當鎮長。這一天,老程的表弟來老程所在的區辦事,在區里最好的飯店吃飯時,把老程叫去了。快吃完飯的時候,正巧也來這家飯店吃飯的區委辦公室的譚主任路過此包間的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老程的表弟,不覺一臉驚訝地對身邊區委書記的秘書說:“我的天,那不是省委吳書記嗎。到咱們區了,咱們怎么連影兒都不知道啊?”
秘書一看,也一口咬定老程的表弟就是省委吳書記。譚主任趕緊讓秘書去通知區委書記,自己就在飯店門口等候上了。
老程和表弟他們一行十幾個人吃完飯在走出飯店大門口的時候,去通知區委書記的秘書還沒回來,急的譚主任只好悄悄的用手機給老程的表弟照了一張相,也把老程照了進去。老程他們剛剛離開,秘書就帶著區委曹書記、白區長等一行人匆匆趕來了。曹書記聽譚主任一說“省委書記”已經走了,即刻對譚主任一通臭罵。而后又有些狐疑地問道:“你確實看清楚了,真的是省委吳書記?”
譚主任趕忙把手機遞給了曹書記,曹書記只看了一眼,就心驚肉跳地說:“壞了壞了,真是省委吳書記。他來咱們這兒,咱們連影兒都不知道,別說他老人家了,就是市委知道這事,咱們的屁股也得腫啊!怎么辦?這、這……”猛地,曹書記看到了“省委書記”身邊的老程,覺得這個人十分眼熟,就問譚主任這個人是誰?譚主任說這個人是區文化館的老程。秘書跟老程很熟,態度堅決地對曹書記說此人就是文化館的老程。
曹書記微微一笑,即刻命令譚主任,下午四點,讓譚主任親自去請老程。
再說老程,跟表弟吃完飯,等表弟一行離開后,自己就回家了。回到家剛剛躺在床上想休息一會兒,就接到了文化局石局長的電話,問他中午跟誰喝的酒。老程未加思索的就說是跟他表弟喝的酒。石局長一聽就態度和藹地說:“程老師啊程老師,您可真沉得住氣啊。佩服,真的讓我這個晚輩兒的佩服啊。”
老程覺得石局長有點兒反常,心說你小子年輕氣盛傲氣十足,平時見著我連話都懶得跟我說,今兒個這是怎么了?便不禁問道:“石局長,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石局長哈哈一笑,說“從何說起?我可愛的程老師哎,您有這么大官兒的表弟,您怎么不早說呢?”
老程一聽就更糊涂了,心說我表弟只不過是個鎮長,而且還不是本區的,你一個堂堂的文化局的局長,至于這樣兒嗎?便不知所云地問道:“石局長,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石局長哈哈一笑,說:“程老師哎,你有一個省委書記的表弟,我這個小小的局長,在你面前還算個屁啊。”
老程這才如夢方醒,心說:從電視的新聞節目上看,我的這個表弟不僅模樣兒確確實實長得太像省委書記了,而且個頭兒、歲數、舉手投足都極像省委吳書記,難怪石局長……就是在這個時候,老程冒出了要玩兒一把惡作劇的想法。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些當官兒的怎么表演。想到這兒,老程也哈哈一笑,故作玄虛地說:“石局長,我可鄭重的向你宣布,我可沒說我有什么省委書記的表弟啊,你就是說我有個中央首長的表弟,與我也沒有任何關系啊。”
“我清楚,樹大招風,樹大招風嗎。不過呢。”四十歲出頭兒的石局長緊接著又十分誠懇地說:“程老師啊,從今往后,您就是我的親叔。以后,我就叫您程叔了。行了,我也不多說了程叔。剛才區委的曹書記給我來了電話,四點鐘,區委辦公室的譚主任親自到館里接您。到時候,我也去。好了,四點鐘見吧程叔。我掛了。”石局長就把電話掛了。
“接我?”老程心里咯噔一下,心說這事兒怎么又扯到曹書記了呢?看來,他們認定我的這個表弟就是省委的吳書記了。這個陰差陽錯的玩笑,是不是開得太大了?換句話說,是福還是禍呢?這、這……轉眼一想,老程樂了。既然要玩兒,就玩兒到底吧,多年前不是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就叫“玩兒的就是心跳”嗎?這回,我老程在退休前也玩兒一回心跳,反正再有半年多我就該退休了,跳好跳壞的也無所謂了。臨退休前好好的玩兒你們一把,也算是出了我好幾十年的怨氣了。但有一點要牢牢記住,不管在什么人面前,甭打算從我嘴里說出我有省委書記表弟的半個字,除此之外,你們說什么我都密切配合。
下午上班,老程剛一邁進文化館大院的大門,就看見喬館長等幾位館領導從辦公樓里迎了出來。這種場面只有局里領導或是區里什么領導來此才能看得見。老程清楚他們都是奔著自己來的,便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胸脯,自然比往日挺直了好幾倍。沒想到喬館長老遠就高聲地喊道:“程老師,您可來了,我們都等您半天了。”并一步上前握住了老程的手。其他幾位館領導也滿臉笑容地把手伸向了老程。
老程裝作一臉不解的樣子說:“喬館,這是干什么呀,我又不是局長。”
喬館長有些尷尬的一笑,說:“程老師,您什么也別說了,您要想罵我們的話,就請到我的辦公室去罵吧。走。”喬館長說著,就和其他幾位領導簇擁著老程向辦公樓里走了去。那些不知道內情的館里職員們望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臉的不解。
進了喬館長的辦公室,大伙兒爭著給老程讓水、讓煙、點火兒。老程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仍是裝作不解的樣子說“喬館,你們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程老師。”喬館長一臉獻媚地說:“半個小時以前,石局長給我打了電話,說今天中午,您表弟來咱們區了,還跟您一起吃的飯。”
“是啊。”老程無所謂地說:“跟我表弟吃頓飯,這有什么Ⅱ阿?不至于讓你們這么大驚小怪的吧?”
“看您說的程老師。”文化館書記說:“省委書記請您吃飯,又是您的表弟,這可不是小事啊。您……”
“你先等等。”老程攔住了書記的話,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說:“書記,我可鄭重的向你們聲明,中午跟我表弟一起吃飯不假,可我從來就沒有什么省委書記的表弟。這事要是嚷嚷出去,可要捅大婁子啊。你們都清楚,我這人一輩子老老實實、與人無爭、與世無爭的,我可不想臨退休了干出犯法的事啊。”
“是、是。”喬館長趕緊說道:“程老師,您表弟是不是省委書記,咱們先暫且不提。現在,我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簡單的說,這么多年來,都是我們的錯兒,我們……”
“等等。”此時的老程已經慢慢的進入了角色,心情也有了自調進文化館三十多年以來的第一次的某種滿足,為了使這種滿足感更加的豐富,老程便攔住了喬館長的話,態度競有些居高臨下的樣子說:“現在,我可是越聽越糊涂啊。你的這些話,應該在局長面前說才對啊。今天你是怎么了?還有你們大伙兒,都怎么了這是?看這架勢,是不是我要當國家元首啊?”
老程的這種態度的小小變化,讓喬館長等人更確信了省委書記就是老程的表弟,喬館長便趕緊說道:“程老師,您什么也別說了。在您面前,我們幾個就是孩子,幾個不懂事的孩子,要打要罵,隨您的便。您……”
“行了行了。”見好就收的老程再一次攔住了喬館長的話,裝作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說:“你們有什么要說的,就直說吧。”
“哎,哎。”喬館長說:“是這樣的,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業務上的,等等等等,您對我們有什么要求,您只管提出來,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為您解決。”
“比如說,程老師。”書記說:“您現在手里有幾部長篇小說沒有出版,我們即刻就動手給您操作。還有……”一口氣,書記就說出了一大堆怕是在本區連局級領導都享受不到的令人激動的優越的待遇項目。
盡管老程想玩兒一把惡作劇,但他還是清楚,此惡作劇的真相遲早會被識破的,哪怕自己一直否認自己的表弟不是省委書記,但是,自己若是借此機會達到了某種目的,那也是犯法的。為此,老程決定什么項目也不接受,什么好處也不粘,便一臉嚴肅地說:“你們的好心我領了,但是,為了不給你們找麻煩,一樣我都不接受。”
“別,別。”喬館長趕緊說道:“程老師,您、您這是為什么呀?”
老程冷冷一笑,說:“為什么?你們都清楚,我再有七個多月就該退休了。三十多年我都這么過來了,就這半年多的時間,我怎么就不能湊合呢?再者說了,這么多年我不是都忍下來了嗎?”
老程的這冷冷一笑在加上最后這句話,讓喬館長等人預感到了什么,相互用眼神溝通了幾下后,喬館長趕緊說道“程老師,這個,請您放心,我們絕對是不會讓您走的。到時候把您退休的手續辦好后,您仍然留在館里。”
老程說:“返聘我?”
“對。”喬館長說:“關于報酬嗎,到時候全聽您的,您說多少就是多少。時間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切由您自己安排。”
老程笑了,說:“聽著可真夠誘人的啊。可是,你們返聘我,讓我干什么啊?我總不能白拿錢吧?”
喬館長笑著說:“程老師,你什么也不用干,就踏踏實實的寫您的小說。有了長篇想出版的話,我們給您跑。錢,絕不讓您花一分。您的成績,就是館里的成績,就是館里的榮譽,是越多越好啊。”
“對,對。”書記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老程哈哈一笑,裝作十分滿意的樣子說:“好,好啊。看來,我只能是恭敬不如從命啦?”
“對,對。”大伙兒同時說道。
“對什么對?”老程裝作一身正氣的樣子說:“我姓程的一輩子沒占過公家半點兒便宜,沒得到過任何領導丁點兒的好處,可謂是一塵不染。一句話,我不想在臨退休前把我這張白紙濺上污點,更不想連累任何人。”最后幾個字,老程故意加重了語氣,明顯的是在暗示著什么。
書記首先心領神會,便趕緊說道:“程老師,您放心,我們會……”
“好了,什么也別說了,這事就到此結束吧。你們忙你們的,我忙我的去了。”老程說完這話,不顧館長等人的一再挽留,站起就走。
“唉!”喬館長一臉沮喪地說“千不怪萬不怪,就怪我們平時對程老師關懷不夠啊!這臨時的佛腳,不好抱Ⅱ阿!”
3
區委曹書記回到辦公室,即刻給在市委工作的一位同學打去了電話,問省委書記是不是來到了本市。得到證實后又問道:“那,吳書記是不是在上午來到了我們縣?”
那位同學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但吳書記有個習慣,喜歡不聲不響的帶著少數人到下面體察民情。不管去什么地方,連市委書記和市長都不知道。根據你剛才說的,十有八九,吳書記是到過你們區的。”
曹書記掛了電話,趕緊召集領導班子成員的緊急會議,向大家說了“實際情況”后嚴肅地說:“不管省委書記對我們區會是什么態度,我們對文化館的程老師絕不能怠慢是至關重要的。可以說,我們對程老師的態度如何,直接關系到我們區的方方面面。吳書記悄悄的來我們區又悄悄的走,而且在吃飯的時候叫上程老師,說不定就有此意,我們決不能等閑視之。遺憾的是,聽文化局的石局長說,程老師再有半年多就該退休了,不然的話,最低,也得給他弄個局級的閑職。俗話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眼下,在不違反大原則的情況下,讓程老師當咱們區的文聯主席,我看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且文聯主席又不受年齡限制。再說他又是搞文學的,當文聯主席,也算是專業對口。一句話,程老師高興了,省委書記就高興。能讓省委書記高興了,最起碼的,我們就不會挨屁板子了。所以,眼下我們的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程老師高興,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曹書記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話后征求大家的意見。
大家自然是沒有什么意見,或者說有什么意見也不能提、不敢提,倒是宣傳部的韓部長提出,讓程老師當文聯主席,那現任的文聯主席怎么辦。曹書記不假思索地說:“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嗎?讓他當宣傳部的副部長,不就結了。”
韓部長咧了咧嘴,沒有說什么。
下午四點,區委辦公室的譚主任在文化局石局長的陪同下親自來到了文化館,又在館長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老程的辦公室。老程一看這架勢,心里還真的打起了鼓,感到此事再這么走下去,自己將無法收場,便有些顫抖地說:“石局長,我、我不能跟你們走啊,我……”
“哎呦我的程老師哎。”石局長趕緊說道:“您就別讓我們為難了,這是區委書記讓我們親自來請您的,您就跟我們走吧。”
“是啊程老師。”譚主任也哀求地說:“您應該清楚,我和石局長要是不按時把您接到曹書記那兒,我們倆的飯碗,怕是不大好端啦。”
“程老師。”館長趕緊接上了譚主任的話茬兒,說:“您就別讓譚主任和石局長為難了。您想啊,您要是不去,譚主任和石局長怎么向曹書記交差?我們幾個好辦,可譚主任和石局長……”
“走。”老程終于下了決心,去。不就是為了玩兒一回心跳嗎?要玩兒,就玩兒個痛快。平時,你們小玩兒大玩兒的,故意不故意的不知玩兒了多少人。這回,我也要玩兒你們一回了,而且是你們硬逼著我玩兒你們的,怕是我不玩兒都不行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反正一句話,就是死,也甭打算從我嘴里說出省委書記是我表弟的半個字。只要做到了這一點,只要自己不貪不占,就是天塌下來了,也與我沒有半點兒的關系。就這樣,老程坦坦然然的跟著譚主任和石局長來到了區委接待室。
曹書記等人一一跟老程握過手后,在半路上就做好了充分準備的老程大大咧咧的搶先說道:“曹書記,您和這么多領導找我,真是讓我一介草民受寵若驚啊。說句不該說的話,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事了?”
“不不。”曹書記趕緊說道:“是我們的錯兒,是我們的錯兒。”
“對對,是我們的錯兒,是我們的錯兒。”白縣長也趕緊說道:“省委書記到我們區,我們沒有……”
“您先等等。”老程攔住了白縣長的話,說:“白縣長,這我就不明白了,省委書記到不到咱們區,跟我一介草民有什么關系呢?”
曹書記說:“程老師,您是省委書記的表哥,怎么會跟您沒有關系呢?省委書記大老遠的來到咱們區,單獨的跟您……”
“曹書記。”老程打斷了曹書記的話,極其認真地說:“當著各位領導的面兒,我鄭重的向您聲明,我根本就沒有當省委書記的表弟。各位領導要是找我有什么事就盡管說,千萬別把省委書記掛在前面。”
“好,痛快。”曹書記高興地說“既然程老師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就直說吧。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夠,這么多年了,讓您這么一位十分有才華的作家受了這么大的冷落。在此,我代表……”
“別別。”老程再一次打斷了曹書記的話,說:“曹書記,您就別給我戴高帽兒了,我這人喜歡直來直去,您想說什么,就請直說吧。”
“好,那我就直說了。”曹書記說:“經過我們認真的討論決定,任命您擔任區文聯主席一職。”
“啊?”這一次,老程真的嚇了一跳,緊張得競有些不知所措:“曹書記,您、您這玩笑開的是不是太大了?我、我可經受不住Ⅱ阿。”
宣傳部韓部長趕緊說道:“程老師,我們可不敢跟您開玩笑Ⅱ阿。真的,這可是真的啊。向您這種既是省作家協會會員,又是在文學創作上成績顯著的作家,理應就該是本地區的文聯主席。我們相信,您擔任文聯主席,將會使我們區的文學藝術創作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會使……”
隨著韓部長滔滔不絕地說著,老程那緊張的心情開始慢慢地平穩了下來,并清楚曹書記他們是在給自己封官許愿。但是,老程卻清醒地認識到,文聯主席一職,是絕對不能應的。就是在這個時候,老程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韓部長終于叨嘮完了,最后說道:“程老師,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個文聯主席,您必須得當啊。您當不當這個文聯主席,可是關系到咱們區的文學藝術創作能不能來一個飛躍的關鍵問題啊。”
“是啊是啊。”大伙兒都一個勁兒地說。
老程微微一笑,說:“沒有這么嚴重吧?再者說了,我去當文聯主席,那現任的方主席怎么辦?”
“這個請您放心。”曹書記說:“我們已經給方主席做了妥善的安排,讓他擔任宣傳部副部長一職。怎么樣,您?”
老程擺了擺手,說:“我這人,天生就不是當官兒的料,況且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當什么官兒。這個文聯主席,還是讓老方繼續當吧。一句話,這個文聯主席,我是誓死不當的。”
“程老師。”曹書記十分誠懇地說:“這個文聯主席,非您莫屬Ⅱ阿。”
“是啊是啊。”眾人再一次同時說道。
望著眼前這些平日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現在卻是可憐巴巴的領導們,老程在心里充滿了滿足的同時,又對這些人產生了某種的憐憫,便趕緊說道:“你們放心,雖說我不想當這個文聯主席,可我沒說我不想當別的啊。”
這一天臨近中午,甄超找到了老程。
對于甄超,老程是打心里看不上的,這不單單是因為甄超的寫作水平,主要是因為老程的人品一一色心太大。見到有些姿色的女性,他就以封官許愿為誘餌妄圖占有,鬧得好多正經的女性一直對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在他身邊工作的女性,對他更是懼而遠之。另一方面,甄超曾經傷害過老程。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甄超主管文化館的工作。那一年,老程的一部中篇小說獲了獎。作為主管文化館工作的文化局副局長的甄超,不但沒有對老程進行表揚、鼓勵,反而在全館會上屁話連篇:“獲了獎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光榮了是怎么著?告訴你們,文化館不是培養作家、畫家、藝術家的單位,不管是誰獲了獎,就說明誰的工作方向錯了。工作方向錯了,要你還有什么用?還……”
當時,甄超的話還沒有說完,老程就氣呼呼的離開了會議室,直接找當時的局長討說法去了。后來,通過局長的調解,這事才算平息下來。半年后,因為甄超又跟館長等人鬧了矛盾,局黨委就不讓甄超主管文化館的工作了,讓他主管電影公司的工作了。
甄超見到老程,一個字不提出書的事,而是一副奴才相兒的對老程是好一陣讓人肉麻的吹捧,點頭哈腰的猶如抗戰時期的漢奸,看著就想上去踢他幾腳。
老程自然清楚甄超是什么意思,便決定好好地耍他一把,也算是借此機會出出幾年前的氣了,便不卑不亢地說:“甄局長,您咧咧了半天,不會是找我有什么事吧?”
“沒有,沒有。”甄超趕緊說:“沒別的意思,我、我只想請程老師喝點兒小酒兒,還望程老師賞光。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幾年前的事,都是我不懂事,還望您海涵。”
老程裝作一臉不解的樣子說:“哎呦,幾年前,什么事啊?是不是我對您做錯了什么?我可是真的給忘了,還請甄局長您給我提提醒兒吧?”
此時的甄超,真想一頭從門縫兒鉆出去,滿臉通紅,無比尷尬地說:“程老師,您就放我一馬吧,從此以后,您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您讓我宰鴨,我絕不敢殺雞。您……”
此時的老程在心里憤憤地說平時,在我們這些平民面前,你不是總裝成一副爺的樣子嗎,這回,怎么一副三孫子樣兒了?你個狗日的漢奸種兒啊,日本鬼子要是再敢侵略中國的話,你們這號兒的還不頭一個舉手投降啊!奶奶的,今天我老程在你面前也要裝一回爺了,也要好好的耍你一番了,要……老程想到這里攔住了甄超的話,仍是不卑不亢地說:“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請我喝酒嗎?不就是想孝敬孝敬我嗎?好,那我就成全你一回。”
甄超無限感激地趕緊說道:“謝謝程老師了,謝謝程老師了。”
“不必,不必。”老程說:“不過呢,我要帶幾個人,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甄超說:“您想帶誰就帶誰,想帶幾個就帶幾個。”
“好。”老程說著就打通了喬館長的電話,故意裝作大領導的樣子說:“喬館長,馬上通知領導班子全體人員,到我這兒來一趟。”說著就撂了電話。
“程老師。”甄超有些難為情地說:“您要帶的人,就是他們呀?”
“嗯?”老程即刻沉下了臉,說:“怎么,不樂意嗎?”
甄超一看老程的臉色,即刻說道:“樂意,樂意。”
喬館長帶著全體領導班子成員很快來到了老程的辦公室,一見甄超也在,便都很拘謹地一時不知道先跟誰打招呼是好了。平時,喬館長等人與甄超的關系不大融洽,而甄超基本也不來文化館,所以雙方見面后都有些尷尬。
老程看出了館長等人的尷尬,便趕緊對喬館長說:“喬館,今天中午,甄局請我們吃飯,還不趕快謝謝甄局?”
喬館長等人這才趕緊一個個的向甄超致謝,甄超也只好就坡下驢地說:“全托程老師的福,我們能一塊兒坐坐。”而后就對老程說:“程老師,你看,我們去哪家飯店啊?”
老程說:“既然是甄局請客,你說上哪兒,我們就上哪兒。”
“好。”甄超說:“那咱們就去區內最好的‘皇城飯莊,怎么樣?”
“行。”老程說著一揮手,頭一個走出了辦公室。
5
不是所有人都完全相信老程有一個省委書記表弟的,區紀委一位姓霍的科長就對此將信將疑并決定弄個明白,為了避免打不著狐貍弄一身臊,霍科長只好獨自一人利用業余時間暗暗的進行調查。他先是找到了他的一位高中時的同學,在文化館也是搞文學的,叫耿之。在一個小飯館,兩個人邊吃邊聊,聊著聊著霍科長就問道:“你說你們文化館的程老師,是不是腦袋缺根弦兒啊?”
耿之搖了搖頭,說:“他可不缺弦兒,他要是缺弦兒的話,他的小說就不會寫得這么好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這么說吧,我要是有個省委書記的表弟,最次的,在咱們區,現在我也是局長了。”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說,既然程老師有個省委書記的表弟,他怎么一直沒有沒往外透露呢,是不是?”
“就是啊。”霍科長說:“吳書記在咱們省已經當了七年的省委書記了,程老師要是早把這個透露出來,現在,最次的,他在咱們區也是宣傳部的部長了。眼下的明白人,是見著官縫兒就千方百計的削尖了腦袋往里鉆啊。你說,程老師也不傻,他怎么會無動于衷呢?”
“我說老同學啊。”耿之指了一下霍科長,說:“你們搞紀檢的,是不是對任何人都持有懷疑的態度Ⅱ阿?再者說了,程老師又不是什么領導,小老百姓一個,至于你這么疑神疑鬼的嗎?”
“別說這閑的淡的了。”霍科長說:“你對我說句實話,你真的相信省委書記是程老師的表弟嗎?”
“省委書記是不是他的表弟,跟我有關系嗎?”
“那什么跟你有關系呢?”
“對于我來說。”耿之坦率地說:“這次,程老師能把我的作品集給出版了,我就把程老師奉為上帝。至于說別的什么,我一概不關心,更何況,我關心了也沒用,而且不是我關心的事。我倒是要勸你一句,在省委書記到底是不是程老師的表弟這個問題上,你一個小小的科長,最好別有什么想法,免得打不著狐貍弄一身臊。”
“可是。”曹書記指著人名單說:“怎么沒有您的作品啊?”
老程微微一笑,說:“書,我已經出了七八本兒了,公開發表的作品,也有三四百萬了,出不出書的,對我已經不重要了。這個機會,還是讓給那些業余作者吧。這對于他們來說,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大有好處的。”
曹書記十分敬慕地說:“程老師啊,您可真是大公無私啊。這十本書兒出版后,我一定要好好的獎勵您。”
“曹書記,這話您可說錯了。”老程說:“要不是您這么大力的支持,這十本兒書從何談起呢?”
曹書記哈哈一笑,說:“一句話,還不是為了咱們區文學事業的發展嗎。我相信,通過出版這十本兒書,咱們區的文學刨作,會來個大飛躍。”
“這是肯定的。曹書記。”老程說:“這次出書,共有二十多位作者投稿,也就是說,有十多位作者落選。落選的主要原因,不論是散文、詩歌、小小說還是中短篇小說,都是沒有發表過的。而在這十多位作者中,有的還是局級的領導,這些落選的作者,肯定會有不少人不服氣。”
“不服氣怎么著,還想找茬兒鬧事啊?”
“所以,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矛盾,我以區委區政府的名義,寫了關于這次出書的有關規定和條件,只要您和白區長在上面簽了字再蓋上區委區政府的章,不管是誰有什么不滿的,我就可以以此來說服了。”老程說著就將一張打印好的內容遞給了曹書記。
曹書記看后十分滿意,自己簽了字又蓋上章后,讓秘書找白區長簽了字又蓋了章,遞給老程后又問還有什么要辦的。老程又拿出了一張打印好的稿子,說:“這是我寫好的一則通訊,內容是介紹這次出書的目的和意義,還有十本書的名稱和作者的名字,最好讓區報給發一下。”
曹書記接過稿子看了看,說:“好,太好了。程老師,您想的可是太周到了。”說著就叫來了秘書,讓秘書馬上送到區報編輯部,讓區報及時發表。
秘書走后,曹書記輕聲地說:“程老師,若是有人在我外甥身上糾纏不休,您怎么辦啊?畢竟,他不是咱們區的人啊。”
老程微微一笑,說:“請曹書記放心,我會有辦法的。我還有別的事,就不打攪您了。”
“好。”
第二天,區報就登出了老程寫的關于出書的通訊。
當日下午三點左右,副局長甄超在宣傳部韓部長的帶領下直接找到了老程。早有準備的老程早就預料到,只要甄超看到這則通訊,就會火冒三丈,就會找上門來問個明白。老程便想到,反正手里有曹書記和白去長親自簽字又蓋了章的擋箭牌,何況自己又是他們確信的省委書記的表哥,我還怕他一個小小的副局長?再者說了,平時你甄超是怎么對大伙兒的?是怎么對我老程的?現在,既然有這么好的機會能讓我在你面前當一回爺,我為什么不當一回呢?于是,當甄超和韓部長來到老程的面前時,老程便一副爺的樣子先發制人地冷著臉說:“二位長官親臨寒舍,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吧?”
韓部長有些尷尬地說:“程老師。這、這是怎么搞的嗎?”
“什么意思?”老程明知故問。
“您就別裝傻充愣了。”甄超抖著區報惱怒地說:“程老師,我就想問您一句,這十本書當中,為什么沒有我?”
“這還用問嗎?”老程嚴肅地說:“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凡是作品集里的作品,必須都是在市級以上報刊公開發表過的作品。請問甄大局長,您的這些詩,哪一首是公開發表過的?”
甄超沒的說了,吱唔了半天,說:“您少跟我來這一套,這、這是誰規定的?”
老程不慌不忙的從抽屜里拿出了曹書記和白區長簽了字又蓋了章的出書的有關規定遞給了甄超,說:“你仔細看看就知道是誰規定的了。”
甄超看了幾眼就傻眼了,愣了一下把出書的有關規定遞給了韓部長,說:“你、你知道這事兒嗎?”
韓部長接過一看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接著就問老程:“程老師,這、您是什么時候拿到的啊?”
老程冷冷一笑,說:“韓部長,這個問題嗎,你最好去問曹書記或是白區長,我呢,怕是沒有必要告訴你吧?”
韓部長被噎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程老師。”甄超嘿嘿一笑,指著區報說:“請問,這個長篇小說《奔流》的作者是誰呀?”
老程沒有直接回答甄超,而是反問道:“你是記性差呢?還是明知故問?既然韓部長早就告訴你這是曹書記的外甥,你為什么還要裝傻充愣呢?”
“韓部長是告訴過我,可現在。”甄超咄咄逼人地說:“我問的是您程老師,您為什么要用外區的稿子?”
“很簡單。”老程說:“因為他是曹書記的親外甥。”
“好,回答的好。”甄超詭詐的一笑,說:“您就不怕我把這事給捅出去嗎?”
“那我也問你一句。”老程陰險地一笑,說:“你有這膽子嗎?你要真是敢捅出去,就不怕有人把你副局長的帽子給摘掉嗎?再往深里說,你就不怕有人揭你的禿瘡嘎巴兒嗎?”
老程的這句話,真的把甄超給唬住了,競一時不知說什么是好了。
韓部長趕緊打圓場地對甄超說“行了甄局,既然這是區委區政府的意思,我們就沒有什么可異議的了,再者說了,程老師也左右不了是不是?不就是一本兒詩集的事嗎,沒必要太……”
“太什么太?”好像甄超抓住了一根稻草,也好像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很是不滿地對韓部長說:“這事兒沒擱在你身上是不是?你就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是不是?你……”
一個副局長的甄超竟敢對本是他的上級宣傳部的部長這么無禮,讓老程感到意外的同時,更清楚了官場上的種種貓兒膩。
畢競是甄超的上級,更因為是當著老程的面,韓部長被甄超的無所顧忌給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地對甄超吼道:“你他媽的少跟我來這一套,惹不起老大惹老五是不是?我還告訴你,這份兒出書規定,就是我一手制定的,跟程老師一點兒關系都沒有。至于說曹書記外甥的稿子,也是我一手操辦的,跟曹書記沒有任何關系。你要是還不服的話,就去紀委去告我。對不起,拜拜了。”韓部長說著拉開門就走。
甄超再一次傻眼了,只好吱吱唔唔地對老程說:“程老師,您看,這、這事兒鬧的,是、是……”
“是什么是?”老程裝作很同情的樣子說:“不是我說你啊甄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你跟韓部長是什么關系,也不管你們之間有什么貓兒膩,總歸一句話,你不該當著我的面兒,讓他下不來臺是不是?不管怎么說,他是宣傳部的部長,是你的上級。”
甄超明白,這是老程在給自己臺階,如果自己再不知趣的話嗎,這個臺階就不好下了。更關鍵的是,老程到底是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目前還是個謎。在謎底未解之前,還是謹慎為好,一句話,自己不能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于是,甄超沖老程尷尬地一笑,說:“對不起了程老師,都怪我年輕氣盛不懂事,惹您生氣了。我、我給您賠禮了。您要是沒有什么事的話,我就告辭了。”
老程不卑不亢地說:“行了,你走吧。
”
“哎。”甄超灰溜溜地離開了老程的辦公室。
老程透過玻璃望著甄超的背影,無比感嘆地自語道:真是官場如戰場啊!
9
甄超離開文化館,直接來到了宣傳部,見到韓部長哈哈一笑,說:“你真夠意思Ⅱ阿老韓,要不是你來了這么一出兒,那老程也不會給我臺階兒下。”
“行了你。”韓部長有些不滿地說:“也沒有你的,當著老程的面兒,競然那么對我,我能不惱嗎?你別忘了,畢競,我是宣傳部的部長。按級別,我比你大兩級昵。”
“呦,都是我的不對,行了吧?可是。”甄超也有些不滿地說:“就你說我的那些話,也夠可以的。”
韓部長哼了一聲,說:“說實話,要不是那件事把咱倆拴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才不管你的閑事呢。”
甄超嘿嘿一笑,說:“誰讓咱倆臭味相投呢?”
“臭,也是讓你給熏的。說正經的。”韓部長嚴肅地說:“你的詩集沒戲了,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甄超冷笑了一聲,說:“既然他老程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你想怎么著?你別忘了,現在的老程,可是區委書記和區長心目中省委書記的表哥,你能怎么著?”
“曹書記說他是省委書記的表哥,他就是省委書記的表哥啦?你,不是也對此將信將疑嗎?”
韓部長點了一下頭,說:“現在,咱們來一個假設,假設老程這個省委書記的表哥是假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總不會就為了給大伙兒出幾本書吧?”
“說的也是啊。”甄超想了想猛地想了起來,說:“我想起來了,那一年,他有一篇獲獎的中篇小說,叫《老張的惡作劇》。內容,寫的是一個年輕的大學畢業生,通過種種手段,讓本區的區委書記和區長都相信了市委書記是他的舅舅,于是在短短的一年內就騙走了幾百萬的現款。主題,就是諷刺官場上的種種歪風邪氣。這老程,會不會在學他小說中的那個大學畢業生呢?”
韓部長搖了搖頭,說:“不會吧?再有半年多,老程就該退休了,學自己筆下的人物?圖什么呀?圖錢?”韓部長再一次搖了搖頭。
“我明白了。”甄超一拍大腿,說:“這個老程,是在借著省委書記的大名耍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呢。包括曹書記和白區長等人,都是被他耍的對象。”
“耍?還是借省委書記的大名?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承認省委書記是老程的表弟了?”
“我、我怎么會承認呢?我只是推測而已。”
“不管我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辦公室的譚主任用手機拍下的照片,就足以證明,老程確確實實跟省委書記一起喝的酒。而且老程親口說的,那天他是跟他表弟一起喝的酒。不然的話,曹書記和白區長也不會這么對待老程。要我說啊,咱們別為這事費神子啦。我還是那句話,他是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不行。”甄超憤憤地說:“單沖他首先這么狠的玩兒了我一把,還讓我白白的扔了六千多塊錢,這口氣我就不能咽。”
“那你想怎么著?你總不能去省委直接去找吳書記吧?”
“當然不能。但是,我要徹底調查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
“他要真是呢?”
“真是,我也要看看他是不是借此機會撈一把。他要不是,我就告他一個詐騙罪。就是弄不趴下他,也要臭他一把。”
“行啦。”韓部長勸道:“你就別弄這打不著狐貍弄一身臊的事啦。再者說了,就憑咱們這樣兒的,又不能大張旗鼓的查,你怎么把真相查出來?”
“我有人呀,區紀委的霍科長是我的表姐夫,這你知道吧?”
“知道。可是我更知道,紀委不是你表姐夫開的,沒有上級的命令,能隨便查人嗎?霍科長也不是傻子,不會跟你干這沒影兒的事的。”
“他干不干的,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這樣吧。”甄超說:“今天晚上,在‘小肥羊,咱們三個一邊涮一邊說這事,看看他是什么態度,怎么樣?”
韓部長想了想,說:“好吧。不過我有話在先,霍科長要是不同意你的想法,你可別弄那二百五的。”
“你就瞧好兒吧。”
天黑后,霍科長如約來到了‘小肥羊二樓的一個小包間。都是熟人,見面不用說什么客氣的話,打開酒瓶子就開始喝。兩口酒下肚,甄超對霍科長說:“姐夫,有件事得請你幫忙。”
霍科長警惕地一笑,說:“只要不違反法律規定的,我一定盡力。”
“好。是這樣的,文化館的老程……”甄超就把對老程是省委書記的表哥產生懷疑的根據與想法仔細的說了一遍,而后問道:“姐夫,你怎么看?”
霍科長看了韓部長一眼,說:“咱們都不是外人,我就說句實話吧。對這個問題,我不但跟你們有同感,而且我已經開始悄悄地進行調查了。”
“啊?”韓部長感到很是意外地說“這么說,紀委已經發現什么了?”
“是啊姐夫。”甄超顯得很激動地說:“紀委一插手,說明老程這個省委書記的表哥,是大有問題了?”
霍科長搖了搖頭,說:“這是我的個人行為,與紀委毫無關系。”
“什么?”甄超不解地說:“個人行為?那、那你圖什么呀?”
韓部長也說:“就是啊霍科長,你這么干,總得有什么理由吧?”
霍科長說:“具體說是什么理由,我也說不清楚。可直覺告訴我,老程是省委書記的表哥,我總覺得不靠譜兒。也許是出于職業的習慣,也許是出于別的什么原因吧,我總想把這事弄個明白。開始,我想把我的看法和想法跟領導交換一下,又擔心打不著狐貍弄一身臊,就決定自己悄悄地調查,沒想到你們和我想到一塊兒了。”
“這不是正好兒嗎。”甄超興奮地說:“和紀委的人聯手,還不是小菜一碟兒。我看呀,用不了多長時間,老程到底是人是鬼,就會真相大白。”
霍科長擺了擺手,嚴肅地對甄超i兌“我不會跟你們聯手的。”
“什么意思?”甄超不滿地說“姐夫,你這是什么意思啊?”
“很簡單。”霍科長說:“你要調查老程的事,是出于報復。而我,是為了澄清事實,不讓騙子的陰謀得逞。所以,我絕不會跟你聯手的。”接著又對韓部長說:“韓部長,你作為一縣的宣傳部長,對此事有所懷疑無可非議。但是,如果你真的跟他一起對此事進行不正當的調查,是要犯錯誤的。”
“是,是。”韓部長說。
“是什么是?”甄超更加不滿地對韓部長說:“你怎么打起退堂鼓了?”
韓部長說:“你姐夫說得很有道理。再者說了,就我們的調查水平,只能說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甄超不愛聽了,急赤白臉地對韓部長說:“我說你怎么屬……”
“行了。”霍科長攔住了甄超的話,一臉嚴肅地說:“告訴你吧,對這件事,我不但不會跟你聯手,而且還要你不許參與這件事。”
“為什么呀?”
“很簡單。一,這不是你該干的事。二,韓部長說得對,你沒有這個水平。三嗎,我還不了解你?”
“了解我什么?”
“什么?”霍科長嘿嘿一笑,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你?”甄超惱怒地說:“好啊你個姓霍的,胳膊肘兒往外拐是不是?”
“我要是往外拐,我就忽悠你去調查,讓你載個大跟頭,栽的頭破血流。你呀,怎么就不動動腦子呢?”霍科長說:“眼下,曹書記和白區長正在興頭兒上,你卻要跳出來調查老程的真假,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更關鍵的是,你的目的只是為了報復,只是因為一本兒詩集和六千多塊錢。境界,也太低了吧?”
甄超被霍科長說的啞口無言,半天,才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說:“那你說,這事兒怎么辦吧?”
“怎么辦?實話告訴你吧,就是查出了他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就是他滿大街的嚷嚷他是國家主席的親哥哥,只要他沒干違法的事,誰也怎么不了他。更何況,人家一直就沒有承認省委書記是他的表弟。”
“那、那他給曹書記外縣的外甥出書,怎么解釋?”
“這是他與領導之間的事,我們無權干涉。況且只是一本書的事,沒什么了不起的。”
“嘿。”甄超惱火地說:“照你這么一說,誰對他都沒有辦法啦?”
“有。”
“什么辦法?”
霍科長詭詐地一笑,說:“你再花六千多快請他搓一頓。”
“你……”
韓部長和霍科長哈哈大笑。
10
盡管霍科長一再勸阻甄超對老程的事千萬要謹慎,不要擅自行動,可他抑制不住對老程的怨恨,幾天后就偷偷的給市紀委寫了一封匿名信。信的內容很簡單,舉報本市有人冒充省委書記的表哥行騙,望進行調查。因為沒有寫具體的事件和行騙人的姓名,又是匿名,市紀委根本沒對此信當回事。后來,他見一連投了好幾封信都沒有動靜,又把匿名信寫給了省紀委。省紀委也是見沒有具體的內容和行騙人的名字,依然沒對此信當回事。后來,他見省紀委也沒有什么動靜,霍科長也沒有什么收獲,一咬牙,就把行騙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寫上了,還直接點名要找區紀委的霍科長,還說霍科長也正在對老程進行調查,而且信的內容寫的非常詳細。當然,內容都是他猜測的。這一次,省紀委當真了,就把信轉到了省委吳書記的手里。吳書記看了信后很冷靜,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派了省紀委的兩個人悄悄地來到了此區,并一再叮囑:一,不要驚動此區的任何領導。二,直接去找區紀委的霍科長,只有對霍科長一人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和任務。三,關于老程是不是自己表哥的問題,不做任何肯定。四,不管調查結果如何,都要讓霍科長絕對保密……
省紀委的人來到區紀委,直接找到了霍科長,把來意說清楚后又把甄超寫的舉報信讓霍科長看了一遍,而后就問舉報信中所列舉的情況是否屬實。霍科長擺了擺手,說:“一派胡言。說實話,我對程有信老師是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也一直抱有懷疑的態度,而且也在暗中進行過調查。可調查的結果是,一,人家程老師一直就沒有說過他是省委書記的表哥,是一些領導非要認可的。二,雖說區委撥給了程老師七十萬元,可這些錢是直接下在文化館的賬上的。三,程老師的目的,是為全區的業余文學作者出書的,自己一分錢都沒有私吞。還有,程老師連自己……”霍科長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將老程的情況向省紀委的人做了詳細的匯報,最后說道:“依我看,程老師是借著領導們非要說他是省委書記表哥的機會,在退休前為全區的業余文學作者們做的一件大好事。”
省紀委的人點了點頭,說:“關鍵的問題是,區委書記和那么多的領導,為什么那么肯定程老師是省委書記的表哥呢?”
霍科長說:“這個,也是我一直弄不明白的問題。”
“霍科長。”省紀委的人說:“您看,我們是否可以跟程老師直接談一談啊?但有一點,我們要做到絕對的保密。您看怎么樣?”
霍科長思索了一下,說:“可以,但不能在這里。也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關鍵的是,就看程老師同意不同意了。”接著,霍科長就給文化館的耿之打去了電話,說明情況后又對耿之說:“程老師同意不同意,你都要及時的告訴我。”
“好嘞。”耿之找老程去了。
幾分鐘后,霍科長接到了耿之打來的電話,說程老師同意。霍科長就讓耿之開車帶著老程直接去大柳樹村的潘家衣家院。
三十分鐘后,霍科長帶著省紀委的人來到了潘家農家院,老程和耿之已于十分鐘前到達。經霍科長一番相互介紹后,省紀委的人微笑著對老程說:“程老師,我們找您的目的,耿之老師已經跟您說清楚了吧?”
老程點了一下頭,也微微一笑地說“不清楚的是,這事怎么會驚動了省紀委的領導了呢?”接著,就把不滿的目光投向了霍科長,說:“霍科長,莫非,這是你的杰作?”
“不不不。”省紀委的人趕緊說道:“程老師,我以組織的名義向您保證,這事,絕對與霍科長沒有半點兒關系。是有人一連向省紀委寫了好幾封匿名信后見我們沒有反應,才把舉報人的名字和霍科長的名字寫上去的,我們才按著吳書記的指示來調查的。關于寫舉報信的人的名字,我們……”
“行了。”老程攔住了省紀委的人的話,說:“關于是誰寫的舉報信舉報的我,我沒必要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大老遠的來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霍科長趕緊說道:“程老師,您千萬不要誤會,省紀委……”
“停。”老程止住了霍科長的話,說:“還是讓省紀委的同志說吧。”
“好。”省紀委的人說:“程老師,您的具體情況,霍科長都跟我們說了。說實話,您的這種不為權利、金錢所誘惑的精神,真值得我們敬佩啊。而您借此機會為全區業余文學作者出書的行為,更是讓我們折服。至于說我們來的真正目的嗎,我也說句實話。我們的初衷,就是想查一查,是不是有人在冒充省委書記的表哥在做違法的事。沒想到,事實,與舉報信上的寫的完全兩碼事。”
老程笑了一下,說:“那,你們準備怎么處理這個寫誣告信的人呢?”
“您放心。”霍科長說:“這個,我們會嚴肅處理的。”
“那就好。”老程嚴肅地說:“這種人的所作所為,直接影響到我們各項事業的正常發展,必須嚴肅處理。”接著對省紀委的人微微一笑,說:“我清楚,你們最想知道的是,他們為什么非要說我是省委吳書記的表哥,對不對?”
省紀委的人笑著點了點頭,說“那就請程老師說說吧。”
“好。”老程說:“那是幾個月前的一天中午,我的一個表弟……”老程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說了一遍,最后說道:“我的目的,就是想在我退休之前,為我們區的業余作者做一件好事。”
“好,太好了。”省紀委的人說:“程老師,您的這種精神與做法,我們一定要向吳書記做詳細的匯報。”
老程擺了擺手,開玩笑地說:“只要你們不說我是個大騙子,我老程就心滿意足了。”
大伙兒就笑。
省紀委的人嚴肅地對霍科長和耿之說:“今天的事,你們要絕對的保守秘密,確保那十本書順利的出版。否則的話,我們會做嚴肅處理的。”
11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十本書的樣書就出來了。這天上午上班不久,就在老程正準備拿著樣書到區委讓曹書記過目時,區委辦公室的譚主任給老程打來了電話,態度嚴厲地讓老程馬上到區委的小會議室。老程頓感情況不妙,正要向譚主任問個明白,譚主任卻掛了電話。老程想了想坦然地一笑,心說我老程問心無愧,還怕你們擺鴻門宴不成?就拿著十本書的樣書來到了區委的小會議室。一進屋,就見曹書記、白區長、韓部長、區紀委的領導和文化局的石局長都在,而且都是一臉的憤怒。
心中有數的老程不慌不忙的把十本樣書往桌子上一放,坦坦蕩蕩地說:“正好,各位領導都在。這是十本書的樣書,就請各位領導過過目吧。”
“過你個球啊。”石局長惱怒地說:“好你個老程啊,臨退休了還要耍我們一把是不是?今天,你必須跟我們說清楚,說說……”
“說什么說?”老程攔住了石局長的話,憤怒地說:“小兔崽子,昨天,你還一口一口的喊我親叔呢,今天怎么了這是?翻臉不認人了是不是?”
“老程。”韓部長說:“以您的這個歲數,應該知道什么叫詐騙罪吧?”
此時的老程已經徹底明白發生了什么,便暗暗地一笑,心說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的,只是這一天來的早了點兒。要是等這十本書出版后,你們就是把我抓進大牢,我也心滿意足啦。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不能讓這十本書夭折。與此同時,老程又想到了頭些日子省紀委的人找過自己的事,心里就有些不安。雖說省紀委的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滿意,又讓霍科長和耿之對此事絕對保密,可是,誰知道省委的吳書記會是什么態度呢?區紀委的霍科長和本館的耿之又是什么態度呢?說是絕對保密,可……此時的老程,別的什么也不擔心,擔心的就是那十本書的命運。為此,為了這十本書,老程決定真正的冒一次險,便對韓部長冷冷的一笑,說:
“韓部長,今天,曹書記和白區長都在,您是不是先往后稍稍啊?”緊接著又對曹書記說“曹書記,我真的不明白,各位領導都這么虎視眈眈的注視著我,到底是為什么呀?難道我犯什么大罪了嗎?”
“程老師啊。”曹書記嚴肅地說:“我只想問您一句,省委吳書記,到底是不是您的表弟?”
老程哈哈一笑,說:“曹書記,這么跟您說吧,頭些日子,吳書記派人直接來到咱們區找過我,這事兒,想必您一定知道了,在座的各位領導也知道了,對不對?”
大伙兒聽老程這么一說,即刻都是一愣,并相互看了兩眼。
“啊。”曹書記有些尷尬地說“這、這……”
老程又是哈哈一笑,說:“曹書記,您也別這這的了。我再問您一句,吳書記派人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您知道嗎?”
曹書記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老程大大咧咧地說:“您就不要相信那些個小人之談了。再者說了,我到底是不是吳書記是表哥,真的是那么重要嗎?”
曹書記眨了眨眼,說:“那我問您,您那個在鄰區當鎮長的表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跟吳書記長得一模一樣呢?”
老程再一次哈哈大笑,說:“區政協的老牛可以有一個雙胞胎的弟弟,難道我那個當鎮長的表弟,就不能……”老程不住下說了,而是用一雙狡詐的眼睛看了曹書記和大伙兒一眼。
片刻,曹書記問道:“程老師,這么說,吳書記真的是……”
“是什么?”老程趕緊打斷了曹書記的話,說:“曹書記,要我說,話題就此打住吧。現在,還是請各位領導先看看這十本書的樣書吧。要是沒有什么意見的話,我就通知印刷廠開始印刷了。”
曹書記想了想對在座的所有人說:“現在,大家先把這十本書的樣書大致的過過目,有什么意見直接說給程老師。一個小時以后,我來聽取大家的意見。”曹書記說完這話,開門走了。
老程暗自一笑,對大家說:“各位領導,不用太仔細嘍,主要是封面封底、扉頁、大標題,以及作者的照片和簡歷等等有沒有錯的,就……”老程交代了一番后,領導們不情愿但又無奈地一個個拿起了樣書……
曹書記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即刻給老程的表弟所在區的書記打去了電話,問此區有沒有一個長得很像省委吳書記的鎮長。得到證實后,又問這個鎮長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的兄弟。得到否認后,曹書記掛了電話,一頭霧水地想:聽老程的口氣,看老程的樣子,尤其是剛才對石局長的態度,對韓部長的態度,對所有人居高臨下的樣子,吳書記像是他的表弟,可他為什么一直否認呢?還有他那個當鎮長的表弟,他們區的書記為什么肯定老程的表弟沒有雙胞胎的兄弟呢?都否認跟吳書記有關系,可是,一個跟吳書記長得一模一樣,一個竟然能讓省紀委的人單獨來找他?而且都不拿我這個區委書記當回事。還有……這所有的一切,真的讓曹書記陷入了迷茫之中,真正嘗到了進退兩難的滋味兒。
就在這個時候,曹書記接到了市委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說是省委吳書記到另一個市檢查工作,正好路過此區,要到此區看一看,馬上就到,讓曹書記做好接待工作。曹書記一聽就是一震,趕緊來到了小會議室,把電話的內容說完后對老程說:“程老師,吳書記馬上就到,您看?”
老程稍稍思索了一下把牙一咬,說“我就在這里等吳書記吧。”心里卻說:是福是禍,聽天由命吧。
十幾分鐘后,省委吳書記一行四五輛車緩緩地開進了區委的大門,曹書記等幾位主要領導趕緊迎了上去。吳書記和曹書記、白區長等人一一握過手后,頭一句話就說道:“把文化館的程有信給叫來。”
曹書記趕緊說道:“吳書記,現在,程老師就在小會議室校對樣書呢。”
“好,好。”吳書記說:“走,先帶我去見他。”
很快,曹書記等人就帶著吳書記等人來到了小會議室。一進屋,吳書記就熱情地對一臉茫然的老程伸出了雙手,說:“我的老哥哎,你好啊。”
老程機械地握住了吳書記的手,一時不知說什么是好,可心里卻在說:太像了,長得太像了。
吳書記哈哈一笑,說:“老哥啊,別緊張嗎,我還能把你給吃了不成?”
老程這才稍稍回過神兒來,說“吳書記,您好啊。”
“好,好。”吳書記松開了老程的手,剛要對曹書記說什么,曹書記卻問道:“吳書記,程老師,真的是您的表哥?”
吳書記微微一笑,卻是很嚴肅地說“是不是我的表哥,重要嗎?要我看,重要的是,程老師不為權利和金錢所誘惑的品德,和一心一意為本地區文學事業的發展所做的一切的精神。有這兩樣,就足夠了。還有,你們區的文學藝術創作基金會,成立的好,要繼續辦下去。負責人,選的也好,要繼續聘用。說實話,像程老師這樣的表哥,我真的希望是越多越好啊……”
吳書記沒有說老程到底是不是他的表哥,可他故意來此區看望老程又對老程的肯定和贊許,讓不少人覺得這里面充滿了玄機。曹書記不想因此而給自己埋下任何的障礙,讓十本書順利的出版了,并留住了辦理完退休手續的老程,讓老程繼續負責文學藝術創作基金會的工作。根據老程的提議,曹書記同意每年撥款七十萬,并要求每年出書十本,老程滿口答應。
在這個區內,仍是很少有人知道老程,但老程卻成了此區官場上的懸疑人物。好多領導在請老程喝酒喝得盡興時總愛問老程同一個話題:您到底是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每每此時,老程就微微一笑,用一對狡詐的目光盯著對方說我是不是省委書記的表哥,重要嗎?
所有問老程這個問題的人對老程的如此回答,都是無言以對。
作者簡介:辛立華,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專業畢業。北京作家協會會員、北京曲藝家協會會員。至今在《北京文學》《黃河》《雨花》《小說林》《延河》《雪蓮》《青春》《長江文藝》《安徽文學》《鴨綠江》《廈門文學》《大地文學》《東渡》《曲藝》《新劇本》《劇本》等全國各報刊公開發表中篇小說、短篇小說、相聲、戲劇小品等各類文學作品200余萬字,出版長篇小說4部,作品集4部。2012年退休于北京市昌平區文化館,現為自由撰稿人。